第31章 二更
謝佑斯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明盞身上的裙子, 簡單的吊帶款式，展現平直薄削的肩頭，皮膚細膩, 她的五官也有着令人心顫的冷豔感。
這條裙子昨天照片裏的, 她沒有換，也就是說一整夜沒有回來, 和誰在一起已經不言而喻。
再接下來的事情, 他根本不敢去想。明盞和沈亦在一起的這幾個小時裏, 謝佑斯煎熬着，無法入睡，他起來在喝酒, 跑步，讓身體和情緒進入疲憊的狀态, 平靜地接受這件事。
明盞想要離開他無可厚非, 他對她不夠好, 如今的狀态他也沒有能力給她想要的生活，甚至給她帶去麻煩。
疲憊，絕望, 崩潰，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他一個人走在淩晨的街頭, 卻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在意明盞。為什麽會這樣呢？
離開她, 他一敗塗地，是個垃圾。
他把口罩拉下來, 瘦尖的下巴上已經長出了青色胡茬，眼底也布滿了紅血絲，狼狽不堪。
明盞眼神探究, 又傳達出一層看不懂他的意思。
謝佑斯哽了幾秒，沉着嗓音問：“早上才回來？你昨晚去哪兒了？”問完他就後悔了，不敢聽答案。
明盞站在門口，被明晃晃的太陽炙烤着，不出會兒鼻尖兒就冒出細密的汗，臉蛋兩頰曬得紅撲撲的。她用手指蹭了一下眼睫毛綴着的汗珠兒，想到自己沒有必要和謝佑斯說與沈亦認親的事兒。
“和朋友玩兒去了，太晚了就在他家睡了。”
所以，确實是在沈亦家過了夜，昨晚的那通電話也是沈亦接的。
謝佑斯抿了抿唇，此時此刻他幾乎不敢看明盞的眼睛，她越是坦蕩，明亮，便越能照出他的卑劣與不堪。
明盞倒是想起一件事來，說道：“上次那件事不好意思啊 ，走的太匆忙，而且狀态也不好，沒來得及跟你道謝。”
謝佑斯往裏走了一點兒，兩人站在玻璃窗裏面，感受到門簾處“呼呼”的涼風，吹開了她貼在鬓角的碎發，頓覺渾身清涼。
“怎麽謝？”
明盞一愣，随後問道：“你想怎麽謝？”
謝佑斯随意地說：“請我喝咖啡吧。”
明盞點頭，想起他的習慣，又問：“清咖行嗎？”
“可以。”
上午的這個時候，咖啡館沒什麽人，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謝佑斯找了個角落坐下，明盞跑到把臺前，跟店員說再來一杯，除了冰塊什麽都不加。
幾分鐘後，她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給了謝佑斯一杯，然後自己坐在對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來。
她用餘光打量謝佑斯，發現他也是一夜未歸家的模樣，黑色的T恤勾勒着勁瘦的腰身，領口下垂，露出一截清冷的鎖骨。他的眼底始終染着倦意，怎麽也化不開的濃霧。
明盞問：“你怎麽會出現在我家這邊？”
謝佑斯淡淡地說：“我的公寓就在附近，出來散步。”
明盞想起來了，謝佑斯的一套公寓的确是在這條街上，他散步散的可真夠遠的啊，最起碼得散個一小時吧。
不過，他應該不知道自己已經搬家了吧？怎麽聽說她家在這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
算了，明盞也懶得管謝佑斯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随便找了個話題：“你每天保持這樣的狀态也挺好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沒事散散步，看看展覽和話劇什麽的。”
謝佑斯：“最近在準備新的專輯，以及錄了幾首歌了，你想試聽嗎？”
明盞搖搖頭，不想麻煩：“算了吧。我對音樂其實沒什麽興趣，也鑒賞不了。”
其實也不盡是這樣，謝佑斯早年的歌充滿了少年氣，無關情愛；但是他很有才華，從作詞作曲都是一個人完成，曲子方面明盞只覺得很好聽，歌詞寫得也是一絕。
這就是為什麽他總是不營業，依然有人愛他的原因。
再美好的事物都經不起消磨，三年來明盞已經耗去了所有的精力，心灰意冷。
聽到這個回答，謝佑斯的心被撕裂般的痛感，但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問明盞呢。
外面的太陽又漸漸大起來，明盞還記挂着回家洗澡看劇本呢，她的時間觀念很強，這些年來幾乎沒有零碎的時間坐在咖啡館裏享受一杯冷飲的閑心。
“我還有有事兒，先走了。”
謝佑斯站起來：“小盞，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嗎？”
明盞想笑，“謝佑斯，不是我想不想看見你的問題，而是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不否認困難的時候我們是一起走過來的，你生病，我缺錢，是互相溫暖，也是互相利用。”
謝佑斯艱澀地開口：“我舍不得，我們曾經同甘共苦過——”
“同甘共苦這個詞本身就不準确，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也有一些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們都太年輕了，現在說一個圓滿太早，”明盞吸了一口氣，壓制自己的情緒：“我很感激這些年你給我的好，也謝謝你給的教訓，都是伴随着我的成長的。”
“我也希望這三年裏，我給你的東西不是糟糕的，至少能讓你走出陰霾，我的付出才不是毫無意義。”
“至于其他的就放下吧。”明盞笑着看他，眼睛裏早已沒有了一開始的恨意和歇斯底裏，她只是告訴他：“謝佑斯，雖然我們的結局不算好。但是作為歌手，你對得起自己的職業素養，也對得起歌迷。你沒有傷害別人，就無需在意流言蜚語，你值得更好的。說要前程似錦太難，我希望你平安快樂。”
明盞推開門走了出去。上午的太陽過于毒辣，明盞将咖啡杯丢進路邊綠色的可回收垃圾桶裏，然後用手掌擺成一個小傘的形狀，遮在臉前面，小跑着進了小區。
她的身體像一只小蝴蝶，輕盈又纖細。她長得太漂亮，連小區門口的保安也微笑着沖她點頭。
謝佑斯看着她走遠，站在原地，被烈日暴曬，卻連一句詢問她和沈亦的關系的話都不敢問。
明盞對他沒有愛意，也沒有恨意了。
他在青蔥的少年時代寫出《光亮》這首歌，一舉成名，至今被奉為經典，被被隐約前輩贊許為最明亮，最有才華的少年，前途不可限量。
那也是他最得意的時光，他覺得自己可以做很多事。但凡事都需要付出代價，謝言鈞手把手教會他，什麽叫做利益交換，天下沒有白食的午餐。
讓他活生生在這條路上，套上枷鎖。
渾渾噩噩的這些年裏，直到那個在下雨天抱着超市購物紙袋出現在他家門口的小姑娘，她的眼睛燦若星辰，是他生命裏唯一的光亮了。
可是這些年他做了什麽？罪孽，無處宣洩，把最壞最垃圾的一面留給最親近的人，最終消磨了她所有的意志力。
謝佑斯走出咖啡館，宛如一句行屍走肉。
可是卑劣如他，哪怕她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他還是舍不得，想要她。
明盞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她透過窗戶看對面的大樓，怎麽沒發現謝佑斯住在附近呢？
不過轉年一想，這附近的樓盤價格高的都吓死人，典型的富人區，謝佑斯住在這邊也是正常的。
她擦幹頭發，打開郵箱。
有個兩個劇組給她發了拍戲的邀約，都是網劇，附件裏還帶了劇本，都是ip改編的，讓她先看看劇本。
明盞花了兩天時間，把這兩本劇本都看了下來，發現和《帝後娘娘》的類型一樣，架空背景的穿越故事。
不過臺詞和格局遠遠沒有《帝後娘娘》那麽驚豔，故事還略老套了一些，且沒梗。
明盞也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挑劇本，但誰不想演一個質量好點的本子呢？
此外，還有一個綜藝邀約，極限挑戰類的。明盞雖然體力還不錯，但是去搞極限挑戰，也太難為她了吧！！
想來想去，還是《我們戀愛吧》那個綜藝比較好，雖然要和男嘉賓裝模作樣地眉目傳情，但好歹也是住在小別墅裏吃吃喝喝，然後各種地方玩。公費旅行，這個好的事兒哪裏找啊。
想到這裏，明盞就一陣來氣，恨不得把她的親哥——沈亦，摁過來暴揍一頓！難道在他看來照顧妹妹的表現就是親手打掉她的飯碗嗎？
明盞越想越生氣，一口氣吃了兩本冰激淩才消氣。
她想打電話給沈亦斥責他一頓，但剛把他的名字拉出來的時候，就想到早上聶停受傷又難堪的表情。
還是不打了。
明盞忍着，繼續挑選劇本和綜藝來。
晚上，葉霖告訴她一個好消息：“為了補償沈總給你退掉的戀愛綜藝，我又給你接了一個新的綜藝。”
明盞激動的問起來：“是什麽綜藝啊？”
葉霖笑笑：“《童話鎮》”
明盞忍不住凝眉，用肩膀和腦袋夾住手機，手指迅速地在電腦上搜索了下，竟然沒找到資料。
“怎麽一點兒資料都沒有。”
葉霖和顏悅色地笑起來說道：“這是個新綜藝，還沒開始錄制呢。你去的話，就是元老嘉賓。”
我謝謝你了！明盞又忍不住問：“是幹什麽的啊？”
葉霖說道：“嗯，是給人帶小寶寶的。沈總說你親情觀念淡薄，體會不到養孩子的辛苦，所以他決定送你過去體驗體驗。”
明盞都想翻白眼了，明知故問道：“我去當小寶寶嗎？”
葉霖梗了下，接話：“不，你去當大寶寶。”
“…………”
很快，葉霖就把相關的資料發給了明盞。
沈亦為明盞選工作的用心程度，和為聶停打算一樣。《童話鎮》的制作陣容十分強大，這個金牌班底還只做了好幾檔王牌綜藝。
明盞看了拟定邀請嘉賓，六個人，有男女老少。節目組給明盞的定位是少女姐姐，可可愛愛，其他五個藝人中沒有和明盞外形與路線雷同的。
這就代表了節目播出她不會被比較，也大大減少了被拉踩的幾率。
沈亦做起事情來，考慮周全又謹慎，明盞一陣感動。
這個綜藝星亦傳媒也投資了，沈亦開投資會的時候和導演組打了個招呼，自己也加塞一個人出來，對方聽說是明盞，還愣了一道，這不就是頂流歌手謝佑斯的小助理兼緋聞小女友嗎？怎麽又和沈總有關系了？
對方眸色不明地看了沈亦一眼，問道：“沈總，需要照顧一下嗎？你盡管吩咐。”
“是需要照顧一下。”沈亦不用解讀，就知道對方什麽意思，他說道：“明盞是我家的小孩兒，她年紀小不懂事兒，說不定還會和小寶寶為争搶一個零食大打出手，到時候你們攔着點兒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