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更
沈亦走進電梯的時候, 才發現那裏站了一個年輕的男人。
不是別人，就是謝佑斯。
以前明盞跟誰好，跟誰分手沈亦懶得關注, 也管不着。但是明盞是他妹妹就不一樣了。上一次在酒店兩個人争吵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 謝佑斯不偏不移地盯着沈亦，那雙冷冰冰的眼睛并未有任何尴尬和閃躲。
裏面有化不開的情緒, 沈亦忽然覺得這挺好玩兒的。
兩人也不是不認識, 之前在一些場合打過招呼, 沈亦手抄着兜，笑了笑。
謝佑斯下颚線條繃直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鋒利的氣場, 并沒有心情和他廢話。
沈亦勾着嘴角，有點玩味, 看這個模樣他應該在這看了很久了吧。
他倏地開口：“你最好能離明盞遠一點, 前任素養, 懂不懂？”
謝佑斯抿唇，壓低了情緒：“先管好你自己吧。”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沈亦搖搖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明盞關上門，拿出手機準備點一份外賣吃, 從昨晚到現在她光顧着睡覺了, 現在肚子裏空空的，身體都有點發飄了。
剛點開美團, “篤篤篤”又響起了門鈴。
“又怎麽了？”明盞打開門，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謝佑斯站在門口，脊背挺直的像一把刀鋒, 将門口的亮光遮了個幹淨，他的手指放在門把手上，細長的骨節泛着白色。
“是我。”他淡淡地說。
明盞看到他另一只手上還拎了個食盒。
“你怎麽又過來了？這個大白天的不怕被人看到嗎？”
謝佑斯腳步往前抻了一步，見明盞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便抵着門，問：“沈亦來就沒事嗎？”
明盞心想，這關沈亦什麽事兒啊？
“你和他的區別你自己不知道嗎？”他來誰拍啊，謝佑斯就不行了，要是被拍到他進了她的房間，肯定又被罵上熱搜。
謝佑斯問：“他一直呆在你房間？”
明盞：“是啊，怎麽了？”
“你嫌我煩，幾分鐘就把我趕走了，他倒是可以在你房間裏待那麽久。”
明盞覺得今天這兩個人都太奇怪了，一個兩個都上趕着送人頭嗎？
她不知道，謝佑斯在走廊站了幾分鐘了，在考慮是讓客房管家把東西送給明盞，還是自己敲門。他猶豫的時候看到門開了，兩個人走出來，沈亦揉了揉明盞的頭發。
明盞不喜歡陌生人揉她的頭發，但是允許沈亦這樣做了，這意味着什麽。
明盞還沒想通到底怎麽回事，謝佑斯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兩個人的手指覆蓋到一起，緩緩的将門關上，上鎖。
其實無所謂了，他能做的不多。
“檢查過了，沒人看到我過來。我在這待一會兒，等你吃完東西我就走。”
明盞還想說點什麽，聽見他說：“小盞，你現在別趕我走行嗎？”
他走到餐桌邊上，将食盒打開，把裏面的幾道菜拿出。菜色看上去很新鮮，有青菜和肉，米飯，還有一小盅湯。
他人站在那裏擺弄餐盤，也挺賞心悅目的。
“過來吧。”
明盞走過去，謝佑斯遞給她一張濕紙巾，“擦一下，先吃飯吧。”
明盞聞到香噴噴的味道，肚子又“咕嚕”叫了下，除了在林與凡家，她很少能吃到家裏做的飯，她問：“你家換阿姨了？”
謝佑斯瞥她一眼，站到沙發後面，低聲說：“沒有，是我自己做的。”
“…………”
明盞差點兒忘了，謝佑斯看着混，但其實是會下廚的，而且廚藝不錯。不過明盞也只是有幸吃到他煮的面，複雜的菜謝佑斯根本就沒時間做。
她輕哼一聲：“自己費力做飯幹什麽呢？”
謝佑斯在想沈亦，他忽然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但是他有什麽辦法呢？
“從臨城回來就沒接工作，一個人在家，沒事兒就在廚房呆着。”此前一段時間他自己也過得渾渾噩噩，每天都做着不開心的事情。去北京前就計劃好了，接下來的半年不安排工作，和明盞單純地談個戀愛，做一些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明盞先他一步做出了選擇。
她離開了。
謝佑斯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那挺好的。”明盞吃着飯，也沒什麽心思聽他的話，只覺得他的廚藝的确還不錯。
“你什麽時候回去拍戲？”
“明天就要過去了，本來回來是想調整一下狀态的，沒想到這邊也遇上糟心的事兒。”明盞低頭，一縷碎發掉了下來，她用手指勾上去，沒幾秒又掉了下來。
謝佑斯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用手指幫她輕輕摁着頭發：“你吃吧，我幫你固定住。”
以前兩人也經常這樣，女孩子總是比較麻煩的。明盞吃面喝湯之類的，碎頭發總是不聽話，往下掉，不是擾亂視線就是掉進湯裏。
謝佑斯就懶洋洋坐在一邊看着，明盞小聲拜托他：“去幫我拿一下發卡好不好啊？”
他欠揍的搖搖頭，拒絕她：“不好。”
明盞皺眉，覺得謝佑斯一點都不寵她，這點小事都不肯為她做。她有點生氣，正要起身自己去找，就被人摁住了肩膀，他一手打着游戲，一根手指撩起她的碎發，就這麽輕輕摁在頭皮上：“就這樣，快吃。”
兩人這樣的狀态被修睿撞見過，每次修睿都非常無語，“真不知道你們倆是懶成這樣，還是故意虐狗的。”
但明盞和謝佑斯都覺得這樣挺好。
如今，明盞已經不習慣這樣被人觸碰了，她頓了下，然後重新給紮了個高馬尾，把碎發都打理整齊，露出光潔的額頭。
“不用這樣，謝謝。”
明盞吃完飯天已經黑了，她把餐具清洗幹淨，裝起來。
謝佑斯把飯盒拿過來，“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嗯，明天不用過來找我了，我要回去工作了，會把房間推掉的。”
謝佑斯點頭：“好。”
第二天一早，明盞買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去。
兩個小時候的航程，她沒有睡着，反思自己和謝佑斯的失敗在哪裏。
他不在乎，她追的辛苦。
這三年來，走的最錯的一條路就是謝佑斯在最寂寞的時候把明盞當成救星，一味索取；而她自己也不應該和謝佑斯這種人談戀愛，把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
謝佑斯是個喜歡把事情埋在心裏的人，什麽都不擅于向外人傾訴，否則他也不會病的那麽嚴重。那些來自于外界和心裏的壓力，他總覺得自己能消化，但是他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明盞也高估自己了，她也沒那麽無私，是個人都希望自己付出的真心得到回應，她希望謝佑斯珍視她，給予同等的愛。
他們都是不肯輕易低頭認輸的人。謝佑斯昨天誤會她和沈亦的關系了，他就只能酸酸的問一句。他的自尊心無法驅使他刨根問底。
因此，昨天一天見了兩面，他們一句實質性的進展都沒有。
但無論如何，明盞覺得自己的離開是正确的，因為心無旁骛，不再患得患失。
希望謝佑斯也能好好的自處吧。
明盞下了飛機，打開手機。
推薦榜第一條就是某個營銷號放出來的，謝佑斯戴着鴨舌帽散步的照片，看不清臉，只是标志性的身高讓人一眼就确認這是他。
比上一次公開路面瘦了很多，但精神不錯。
他帶着白色的無線耳機，身邊沒跟人。倒是有個賣花老奶奶，問他要不要買點回去。
謝佑斯和對方交涉了兩句，他咬着煙，從錢包裏掏出了幾張紅色的紙幣遞給老太太，然後老太太把一筐的玫瑰花都給他了，連筐都給了。
謝佑斯就看着這麽一堆花，也沒什麽反應，靜靜的把煙抽完。
明盞擔心他和自己碰面也被拍，但好在沒有。
有粉絲開玩笑說，謝佑斯在哪兒散步的，下次去還能不能偶遇。
他在巅峰時期退圈，出去散個步也能上熱搜，簡直氣死對家。
相比于上一次熱搜，這次黑子明顯變少了。不少粉絲都站出來維護。
【他都暫退了，就不要去打擾了吧，畢竟也沒擋誰的路。】
【無論他回不回來，都希望他能過開心。】
【怪就怪在他長得太帥了，這樣的外形條件，就算是個素人走在路上也會被拍的吧。】
【不要給營銷號眼神了，靜靜等着謝佑斯回歸吧，相信他一定可以熬過去的。】
【他把老奶奶的花全都買了，看得是個很善良細心的男孩子，不過他是真的不善于在名利場交際啊。】
到底是半退圈的人，不占資源，不争搶，就沒人黑他了。
看到這樣的反饋，明盞也松了一口氣。
他們各走各的路，誰也別牽挂誰了。
明盞投身劇組拍戲的時候，沈亦也拿着明盞的頭發去做了鑒定。
比對結果出來的很快，和他的猜測一樣。
當天晚上，他在辦公室裏坐立難安，盯着郵件看了幾十遍。
沒錯，明盞就是沈南。
藍皓進來開會，沈亦一開始還能穩的住，但心已經飛走了，他眼眸沉沉的，忽然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藍皓：“沈總，你身體不舒服嗎？”
“你出去吧。”
門關上，沈亦松懈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就是行屍走肉，控制不住自己，腦海裏閃過很多片段。
沈亦想要妹妹很久了，父母就生下來了。妹妹是朵嬌滴滴的小花，粉嘟嘟的小臉，大大的眼睛，很愛哭，她被父母捧在手心裏寵愛着，哥哥像寶貝一樣供着。
沈南小時候走路摔到磕破膝蓋，最心疼的人都是沈亦，畢竟他覺得妹妹是他自己要的。
後來父母離世，兄妹倆寄人籬下，舅舅曾經透露過養三個孩子壓力太大，想把沈南送人。
但沈亦從未麻煩舅舅照顧兩三歲的沈南，他承諾自己養妹妹，
舅舅還是背着沈亦把沈南送人了。
這麽多年，活在痛苦裏的只有他一個人。
劇組的進度終于恢複正常了，再回來大家都變得小心翼翼。
聶停自摔下來就沒看見明盞了，印象裏那天她跟哭喪似的大喊着：“救命啊，聶停死了！”
她肯定是吓壞了。
聶停問：“姐，你手沒事兒吧。”
明盞揮揮手比給他看：“你看我像有事兒的樣子嗎？誰像你啊這麽弱，還哭着喊哥哥，小學雞啊。”
“誰還不是小公主了？”聶停雖然覺得那天閉上眼睛喊哥哥的模樣挺羞恥，但他看問題的角度很刁鑽：“人在最害怕的時候，總是會喊出最依賴的那個人。”
明盞問：“那你最依賴沈總？”
“嗯，我哥是對我最好的。”聶停瞅瞅她，好奇地問：“你呢？你最害怕喊誰的名字？”
明盞害怕不會喊人，她說：“……一個叫‘卧槽’的人。”
聶停：“…………知道了。”
上午的戲拍完，終于放飯了，聶停沒有回保姆車上，而是和大家一起拿了盒飯在旁邊吃。
兩人剛坐下來，她就看見沈亦西裝革履地走了過來，那個眼神……不太對勁。
沈亦喊她：“明盞。”
明盞腳步一頓，對聶停說：“你哥哥來了，我先走了。”
捧着飯盒一溜煙跑了。
雖然沈亦明确說了不是想要泡她，明盞依然覺得沈亦就是眼饞她的身子她的臉蛋，想要泡她，否則解釋不通他的行為啊。
聶停站起來，“哥，你來了？”
沈亦看着明盞溜肩女士更衣室，無奈地揉了揉額角。
“她看見我跑什麽？”
聶停瞅瞅他哥，一臉的“你自己心裏沒數嗎”的表情：“還不是你之前對人态度不好啊，誰看見你不跑啊。”
沈亦盯着某個方向，微微出神，他之前對她很差嗎？不就是怼了一句嗎至于怕成這樣？
明盞一直到下午開拍才從更衣室裏出來，沈亦已經不在片場了。
她猶豫了下，問聶停：“我問你，你哥是不是小時候受過刺激啊，感覺他的人格不是很……”不是很健全的亞子。
“你也看出來了？”聶停喜滋滋，并不介意和別人說他哥壞話：“我告訴你啊，我哥小時候日子過得很苦，也受到過很多傷害，他挺不容易的。如果你他要是哪裏得罪你了，你千萬不要跟他計較啊 。”
沈亦十幾歲到聶家的時候，性子非常沉悶，偏執，不說自己家在哪裏。聶家父母花了很長時間才治愈他。
“我知道了。”明盞恍然大悟。這倒也符合總裁的美強慘人設，性格偏激不正常，也能解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