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想要變得可愛

第6章

一艘星艦上，宋文骞看了眼縮在沙發上的牧溫平。

去了一趟精神病院怎麽滄桑了那麽多？

“你的三個孩子怎麽了？”宋文骞給癱在沙發上的牧溫平遞了一杯紅酒，詢問道：

“怎麽突然這樣了？”

顯然他也是知道牧家晚宴上發生的鬧劇的，不過宋文骞一向只相信牧溫平。

除非是牧溫平自己開口，不然他不會輕易相信那些風言風語。

“不知道，可能是壓力太大了吧，我感覺我也有點問題。”牧溫平嘆氣，抿了一口紅酒，突然想起那雙明亮的眼睛，從口袋裏摸出一瓶藥。

“你都開始吃藥了？”宋文骞看見藥瓶，微微皺眉。

牧溫平往嘴裏倒了一片藥。

是甜的。

“是糖。”

“小宋哥。”

“你能幫我找一個人嗎？”

或者說，找一個錯誤。

一個被他強行忘記了十九年的錯誤。

夜幕降臨，今夜的昂星精神病院，多了一個哭泣的傷心人。

牧越辰坐在床上，想了一晚上，還是想不通。

為什麽沒人願意來接他呢？

他當初花了那麽多錢請他們吃喝玩樂，難道一點都沒有用嗎？

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最讓牧越辰難過的是來自那個人冰冷的拒絕。

“不接。”

“我沒空陪你鬧。”

“你找找自己的問題，我對你越來越失望了。”

那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來自那人的冷言冷語使他格外難過。

收拾完悲傷的情緒，牧越辰就往門外走了。

沒有人來接，他不會自己走嗎？

一開門，牧越辰就被走廊的亮度刺到了眼睛，整個走廊每隔幾米就有特別亮的白燈，比房間內還亮好幾個度。

“這麽亮，是不睡覺的嗎？”牧越辰走出病房，正好就注意到不遠處的黑色身影。

是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精神病……

那人呆呆地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言枞聽到聲響，一轉頭，就看見了牧越辰。

這次言枞沒有戴口罩也沒有戴帽子，一張臉完全映入牧越辰眼簾。

牧越辰：！？

“老爸？”

面前的人，一張瓷白的鵝蛋小臉，明亮動人的端鳳眼，纖巧挺立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

不是他那個該死的老爸還能是誰！？

喔……不對……

這個年輕很多。

左眼下面貼着創可貼，打扮看上去很中二，不過還挺好看。

這就是替身攻擊嗎？

為什麽言枞第一次見到牧溫平就能認出是自己的爸爸呢？

是因為

他們兩個長得太！像！了！

牧溫平四個孩子，牧越澤和他五成像，牧越辰基本不像，牧意安也只有三成像。

而言枞和牧溫平基本是一個人模子刻出來的，就是皮膚要更白些，看上去更脆弱些。

一般來講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會覺得這兩人有血緣關系。

安禮說他暫時不能讓牧家的人發現，于是他就一直戴着口罩出場。

他一向很聽話，所以連吃飯都堅持戴口罩吃。

“你……”牧越辰往言枞的方向走去，他看着這張熟悉的臉蛋，有很多話想問出口。

但是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那麽多，可能正好這個精神病就和自己爸爸長得差不多呢。

而且他沒有牧家人都有的淚痣。

應該沒有吧……貼着創口貼呢。

既然都開口了，牧越辰也尴尬地扯了一個話題繼續聊：“你為什麽還不睡覺？”

“沒到睡覺的時間。”言枞搖搖頭，現在還很早。

“哦。”

氣氛瞬間凝固，牧越辰的腳趾抓住鞋底，他現在想爬牆從這個精神病院逃出去。

但是不知道如何先把言枞勸走。

“回見。”言枞察覺到牧越辰的尴尬，轉身離開了。

牧越辰松了一口氣，往昂星大門的方向走去。

[叮，剛剛那個小孩真好看。]

綠茶受系統突然冒出來感嘆了一句，言枞确實符合綠茶受的審美，脆弱美麗。

[如果我的宿主也長那樣就好了。]

牧越辰：讓你失望了真的是很抱歉呢。

牧越辰越走就越覺得奇怪，整個昂星精神病院，到處都是亮得晃眼的燈光。

大晚上這麽亮幹嘛？

好不容易走到昂星的圍牆旁邊，牧越辰看着不高的圍牆，有一種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出去的錯覺。

第一次翻牆，跳起，摔落，失敗。

第二次翻牆，跳起，摔落，很痛。

第三次……

“我也想出去。”一道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牧越辰落地腳一崴，跌坐在地上。

言枞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牧越辰身旁，打量着面前這堵圍牆。

見牧越辰摔倒，言枞朝他伸手。

“一起嗎？”

牧越辰這個時候注意到言枞的手上纏着厚厚的繃帶。

這樣不會捂出痱子嗎？

抱着疑惑，牧越辰拉住了言枞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你有什麽辦法？”

“……”言枞低下頭思考了兩秒，他當然有辦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那樣做。

“我有辦法了！”牧越辰眼睛一亮，半蹲身子，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

“你踩着我上去。”

“好。”言枞踩着牧越辰，牧越辰一用力，言枞就坐到了圍牆上。

看着言枞上去了，牧越辰驕傲地笑了笑。

“你呢？”言枞歪頭。

“你再下來托我呀。”

牧越辰想都不想就這樣說着。

言枞跳下來，學着牧越辰的姿勢，把牧越辰送到了牆上。

“那我呢？”

看着牆上的牧越辰，言枞歪頭。

“我再下來……”

牧越辰又下來，把言枞送了上去。

“你呢？”

诶？

這不就成永動機了嗎？

“再見。”在牧越辰陷入思考的時候，言枞揮揮手，往外面一跳，穩穩降落。

看着牆頭消失的身影，牧越辰感到了背叛感，好不容易消失的悲傷情緒此刻一股腦湧上心頭。

“嗚……”

一顆淚珠從牧越辰眼角滑落，他委屈地抹起了眼淚。

言枞還沒走，就聽到了牧越辰的嗚咽聲，他摸了摸口袋，在想着要不要告訴牧越辰自己有大門鑰匙。

想了想，言枞轉頭一看，看着燈火通明的外面，還是沒有把鑰匙丢給牧越辰。

如果他出來知道了昂星精神病院的範圍是整個楓缇星的話。

應該會更崩潰的吧。

這樣想着，言枞沒有負擔地離開了。

牧越辰倒也沒有哭很久，流了一兩滴眼淚就沒繼續哭了。

這幾天受了太多委屈，堆積到剛剛突然爆發，哭完雖然感覺要好一些，但是他還是很失落。

牧越辰一直以來都是在扮演一個非常差勁的角色，沒有大哥牧越澤出色，沒有小妹牧意安會撒嬌。

在家裏像個透明人，外界最早對他也沒有評價，最多的時候，是說他不夠優秀拖後腿。

他老實地度過了童年，在青春期的時候發現出去花天酒地可以快樂很多，也能得到牧溫平和那個人更多的關心。

雖然并不是他一直想要的那種關心。

失望和氣憤對于他而言也比忽視要好，于是牧越辰在紙醉金迷的廢物路上越走越遠。

直到綁定了奇奇怪怪的系統，他的生活被迫發生了改變，他今天才意識到一些問題。

他的親人沒有人在乎他。

他身邊的朋友都是一些混混公子哥，只有塑料情。

喜歡的人對他的變化感到失望，已經幾乎和他斷絕的關系。

甚至系統都嫌棄他不夠好看，随便遇到的精神病都會棄他而去。

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的關心他。

靠坐在牆角，牧越辰縮成一團，看着非常亮堂的大樓。

昂星好亮啊，聽說在這裏生活很幸福。

要不幹脆在這裏住下吧。

不知道坐了多久，牧越辰在意識飄忽中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睡覺要去床上。”

“不然會生病的。”

那人蹲在他面前，輕聲說着。

牧越辰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視線往下一轉，看到放在旁邊的兩大袋雞蛋。

“雞蛋？”

“嗯。”

“你別難過了，我給你做雞蛋羹吃。”

言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牧越辰的不高興，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

他好像挺喜歡雞蛋羹的？

但是每天的雞蛋有限，不如出大院門去買些雞蛋，給對方做一盆。

“吃飽了，就不難過了。”

“傻子。”怪不得是精神病呢，牧越辰看着言枞，只覺得眼角又濕潤了。

還沒有感動多久，很快牧越辰就目睹了言枞被罰。

安禮來得比中央國的軍隊還快，很快就把言枞提着去了詢問室。

因為安禮沒有避着牧越辰，所以牧越辰在一邊看完了全程。

“為什麽出大院？”

安禮的聲音有些冰冷。

“買雞蛋。”言枞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低下了頭。

楓缇星是最小的星球之一，陸地大小還不如大星球的一座城市，昂星精神病院原本的範圍是整個楓缇星，精神病人們像正常居民一樣居住在各地，現在這個大院是安禮為了言枞的恐黑症建的。

沒有安禮的陪同，他不能出大院的門。

他擅自出去了，就是做錯了。

安禮更加生氣了，他氣的當然不是言枞輕易出大院門，要不然也不會給言枞鑰匙。

他氣的是言枞出門居然是為了買雞蛋，他那麽怕黑居然為了牧越辰半夜去買雞蛋。

明明他跟言枞說了千百次牧越辰不是什麽好角色，也知道要離牧越辰遠點。

安禮實在是很生氣，言枞乖巧地拿起遙控器，遞給安禮。

做錯事了。

該被打。

他以前做錯事，阿媽都會打他，安禮這些年沒怎麽罰過他。

院長阿爸舍不得罰。

他可以自己來。

安禮不接，言枞自覺地按下了按鈕。

電流迅速遍布他的全身，帶來劇烈的刺痛感，不過言枞神色如常，這樣的疼痛對他來說并不是難以忍受。

他只是看着安禮。

“院長阿爸，對不起。”

“關掉。”安禮見言枞自己開了，着急了，上前搶遙控器。

言枞緊緊握着不讓搶，安禮又無奈又着急地說：“我不生氣了。”

聽到這話，言枞才關了電椅。站起身，活動了下身子。

安禮只能嘆息。

他花了十三年，也沒能改變烙在言枞心底的“規則”。

他說服不了言枞逃離那個女人建立的扭曲牢籠。

見言枞剛剛被電沒有什麽反應，牧越辰好奇地開了電椅，伸手摸了摸。

眼前一白。

這是牧越辰第二次直面死亡。

他緩過來之後，抱着言枞的胳膊摸了又摸。

好家夥，怕不是橡膠人吧。

不然就是，太蠢了，冒着電擊威脅出院買雞蛋。

圖什麽啊？

午飯時間，牧越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盆雞蛋羹，陷入沉默。

“吃吧，我買了很多雞蛋，你可以天天吃。”

言枞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你在昂星會很開心的。”

牧越辰吸了吸鼻子。

該死。

這個精神病……

真是太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反派boss系統：我出場了，我裝的。

（下章出場）

雖然本質是沙雕文。

但是其實都是很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