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改)
“癞子哥,我就不知道了,好雌人那麽多,你幹嘛盯着一個‘反動子’不放!”嘴裏嚼着甘蔗的漢子盤腿坐在炕上,搖頭尾巴晃的嘆聲說道。
“柱子,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那是我的責任。”将一盤野果放在炕桌上,戚昶音淡淡的笑着。
說起來,這個名叫柱子的人是他家的鄰居,這些年來多虧了柱子一家照顧,二癞子生活才不至于太過潦倒,如果不是當年已經去世的二癞子的兩位父親曾經救過二癞子一家三口,這貨估計早就魂歸西天了。
“什麽叫你的責任!”極其不雅的将咬下的一口甘蔗‘噗’的一聲吐到痰盂裏,柱子瞪着一雙濃眉大眼,手裏緊緊地握着甘蔗,“爹老子得!咱村裏誰不知道,是那反動子一家不老實,巴着你不放!再說了,誰說那反動子懷得種是你的了!沒準呀。。。。。。”
“柱子你瞎說什麽!”不悅的皺起眉來,戚昶音低喝的打斷道。
“本來就是嘛!俺君父都說那是個不守夫道的雌人,誰知道癞子哥你竟然還要娶他。”嚷着大嗓門,柱子極為不服氣的說道。本來還想繼續狡辯,但看着眼前文雅的男子逐漸低沉的目光後,柱子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脖子,要說以前他一點也不怕癞子哥,但自從那次癞子哥傷風醒來後,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他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那天起,對于癞子哥越來越畏懼,甚至是比怕老子還怕癞子哥,還真是怪了,村裏的雌人都說癞子哥越來越好相處,但為毛他卻覺得生氣起來的癞子哥比村裏怪老頭還吓人。
“柱子,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不尊敬你未來的大嫂,記住!顧惜君他将會是我未來的伴侶,不是什麽反動子,聽見了嗎?!”低沉的話語婉轉在喉嚨間,戚昶音眼眸中的光芒波瀾着細碎的堅毅。
“。。。。。。知道了。”悶悶得吱了個聲,柱子仍是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你這小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戚昶音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要說這小子哪都好,就是脾氣倔,跟牛一樣。“柱子,見到你未來的大嫂時,可別再叫什麽反動子之類的聽見了嗎!”似乎覺得有些不放心,戚昶音微蹙着眉說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感覺到戚昶音身上那股低沉的氣壓消失後,柱子剛剛還有些懼怕的心情瞬間消失,要不說什麽來着,大腦缺根弦的人福禍相依,說好聽點兒叫做心胸寬廣,難聽點兒就是缺心眼!于是呈現在戚某人的視線裏的便是某柱子不耐煩地咬了一口甘蔗,呲了呲滿口大白牙。
“還有啊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叫戚昶音,你可以叫我昶音哥,或是音哥,這二癞子你能不能別叫了。”揉了揉眉心,戚昶音無奈地說道。說來也巧了,這個二癞子也姓戚,只不過大家很少知道他叫什麽,只知道他的小名叫癞子,時間長了,這大名也就不了了之了。
“昶音哥?文文鄒鄒的,俺還是覺得叫癞子哥好聽。”一口将甘蔗的一頭咬住,柱子緊鎖着濃眉,一臉的糾結。
“。。。。。。昶音哥還是音哥你選個吧。”戚某人意志堅決。
“。。。。。。是,是,昶音哥。”某柱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忽然似乎想起了什麽,只見柱子一個驢打滾翻身轱辘到戚昶音身邊,神秘兮兮的擠兌着眼睛的說道:“哎,癞。。。。。。昶音哥,我聽說那未來老丈人脾氣硬得很,他真的将那兒子嫁給你了?”
揉了揉眉心,戚昶音微抿着嘴唇點了點頭。
“切!我就知道,別看那老家夥總是擺出一副誰都不慣的拽樣,兒子的身體不幹淨了,骨氣還能硬到哪裏?”哼哼唧唧的冷笑幾聲,柱子不屑地搖了搖手中的甘蔗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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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戚昶音不悅的低喝了一聲,見身邊的小子仍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戚昶音無奈的嘆了口氣。“柱子,你看這裏。”
話畢,戚昶音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白布褂子略微拽出個口子,陽光下,只見那泛着麥色的肌膚上橫七豎八猙獰的布滿了青紫色的棍痕。
“昶,昶音哥,這是。。。。。。”剛剛還有些不屑的表情瞬間被驚愕取代,柱子睜大了一雙圓眼。
“現在你以為很容易嗎?”淡淡的開了口,戚昶音整理整理衣衫。
“你被那老東西揍了!”嘴巴來不及合攏的呈現O狀,柱子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呦!還算不笨。”微挑着眉,戚昶音攤開手掌,五指沿着額頭自下而上的向後撸了下頭發。
如自己所料的一樣,姓顧的那位将軍在看到他後,不是棒子就是皮帶,口中還怒吼着說着叫他滾,直打得他戚昶音上蹿下跳,于是‘求婚之戰’又鬧了一個多月,如果不是雌人懷孕生子本來就危險,吃藥堕胎那更是要在城裏的大醫院才可以進行,而那成功率也僅僅只有百分之六十,且對母體有極大的傷害,嚴重的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在孕育生子,再加上顧家又是戴罪之身,上醫院堕胎這件事簡直就是猶如登天,恐怕這孩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一段日子裏,他不斷的保證他是誠心來求婚的,最後甚至是跪在顧家夫夫的面前立誓将會對顧惜君好,希望顧大将軍能夠同意,其實,說到底,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其一他本來就是個直人,根本就對與男人無異的雌人有一丁點兒興趣,想想要與自已身體結構一樣的雌人make love,他就渾身的犯怵;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個名叫顧惜君的雌人懷了他的孩子,是的,一直都在希望有與自己骨血相連孩子的他,竟然在異界有了孩子,多麽的不可思議,卻又是多麽的令他開心,小小的手,小小的腦袋,糯糯的會叫着他爸爸,有時想着想着,他甚至會忍不住的笑出聲,既然他一輩子不可能碰雌人,那麽這個孩子将會是他唯一的骨肉,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娶顧惜君!
但是,事實上往往是你想的是那麽一回事,現實卻是殘酷的要命,無論他如何的保證,顧天陽始終堅持着自己的立場,寧願孩子出聲沒有父親,也決不讓他戚昶音染指他兒子顧惜君一根汗毛,!每一次都打得他渾身青紫,顯然,這位中将大人的硬脾氣不是一般的厲害。。。。。。說到底,仍是不相信戚昶音改過自新,而之所以次次愛搭不惜理的收他的‘禮物’,也僅僅是因為他的伴侶還有兒子身體狀況太差,這個村子裏根本就沒有人賣給他一些營養的食物,比如說,雞蛋。既然這小子每一次都送,扔了也是扔,不如給老婆孩子補補身子,一句話,不用白不用。
最後,戚昶音無奈,看着這位大人的防線始終攻克不下了,于是,某人一咬牙,便使出了另一條方案。
說服顧惜君。
于是,某一天,他趁着顧家夫夫不得不每個星期七必須去參加村裏的‘動員反思大會’的空隙,偷偷的潛進顧家,戚昶音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顧惜君在看他時冰冷的視線中滿滿的淨是仇恨的目光,提防的拿着木棍,渾身似乎打冰了一樣的僵硬,白皙的手指繃緊着捂住腹部。起初,戚昶音好說賴說的的說了一大堆好話,顧惜君那小子由最初的提防到用棍子把他趕出去,然後将屋門重重的關上,無論他說什麽,顧惜君不開門之餘便是對他戚昶音的嘲諷,無奈,他只能放下了‘狠話’。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想你也知道,除了嫁給我,你也別無他法,我想,你也知道你們家現在在這個村落的處境,等孩子生下來,你覺得你們一家會被村長放過嗎?一個未婚先孕的雌人,再加上你們家的在村子裏的地位。。。。。。我知道你想自殺,但是,也請你為你的父母想一想,即使你自殺了,村子裏的人還是知道了你的事情,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的父親和君父嗎?”
。。。。。。
他不知道他說了多久,又在顧惜君的門口站了多久,直到他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的時候,便留下一句話,決然地離去。
“你現在肚子也大了,容不得你慢慢的想,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希望你給我答複。”
那時,他清晰的聽見,門裏,壓抑而又隐忍的哭泣聲。而他除了離開之外,其他的,也的的确确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如果他沒有猜錯,以顧惜君的性格,應該會答應。
果然,第三天,他等來了他滿意的答複。
只是,那時的顧惜君,似乎三天內消瘦了很多,白皙的肌膚近乎病态蒼白,眼中似死海一樣的沉寂,沒有波瀾,而那抹獨獨屬于他的光,似乎也在這三天的消磨中消失殆盡。
可是,三天後那天,戚昶音卻沒有想到顧惜君會跪在自己的面前,緊緊抿着發白的下唇,不甘卻又悲傷的懇求他戚昶音找大夫救一救他的君父。
原來顧家因為顧惜君懷孕的事再一次的進了村中在接受批鬥的中人才進的深山破廟,而顧惜君的君父本來身體就不好,經這一折騰,回來後便得了風寒,如果不是顧惜君來找他希望他能找大夫給他的君父看一看,怕是那個溫婉的雌人早已離開人世。
沒有人會願意幫助下鄉改造的反動子,除了祈求戚昶音,顧惜君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而萬幸的是,戚昶音似乎略懂一些醫術,到了顧惜君家裏細細的為那個他的君父把了下脈後便找出了病因,又身先士卒的掏錢買草藥,而熬藥的工作自然落在了那個萬分疼愛自己伴侶的老丈人身上。
戚昶音摸了摸下巴,思維像是斷了線的風筝飄飄蕩蕩,現在想想,那時那位中将大人似乎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給他的伴侶看病的情況下,早就一棒子将自己弄殘廢了。想到此處,戚某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顧天陽那如刀子般的目光自知道顧惜君要嫁給他後,每次看見他都恨不得似乎想撕了他,然後時不時的找機會收拾他戚昶音。摸了摸自己發抖的小心肝,你說他讨個老婆容易嗎他,不是打就是殺,好吧,他承認他的目的不怎麽純潔,但是他也沒怎麽顧惜君不是。
這邊某人剛剛地進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卻不想那邊的柱小子顯然一句話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難道傳言是真的?!”喃喃地開口,柱子摸了摸下巴。
“什麽傳言?”似乎被勾引起某種未知信息的興趣,戚昶音斜着眼看着身邊時精時愣的傻小子。
“哎哎,我跟你說昶音哥,這事我還是聽我君父說的呢,好像是你那未來的老丈人在剛到這兒時候,他不是有個挺漂亮的葛瑪嗎?咱們村兒的那個姓鐵二流子就盯上了那雌人,結果只不過調戲了幾句,就被你那老丈人打殘了一條腿。事後雖說那老頭子被關在山頭兒的破廟了十多天,回來又是批鬥的,但是自那以後,咱村兒的那些地痞流子的倒是不敢再對那一家出言不遜了。”
“。。。。。。是嗎。”抖了抖眼,戚昶音伸了伸懶腰,說起來,剛來的時候他還納悶葛瑪是什麽意思,知道接觸了這個世界文化幾天後才明白,原來葛瑪就是妻子的意思。
“哎,對了,昶音哥,你的婚期訂到了什麽時候。”
“下個月初八。”淡淡的開了口,戚昶音接着道:“三叔父說,那天是結婚的吉日。”
“我君父說的?”眨了眨眼,某柱子一臉的八卦。
“嗯。”點了點頭,戚昶音微微揚起唇角,側着頭,忽然揉了揉柱子的頭,眼睛笑得彎了彎。“那天就拜托你了,柱子,幫着你老哥我擋擋酒。”
“放心吧,昶音哥,一切包在我身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柱子揚了揚眉,信誓旦旦的說道。“我把二狗子他們也叫上,絕對不讓那些孫子懷了老哥你的好事。”說到這裏時,主子不懷好意的促狹的笑了笑。
“。。。。。。謝謝你了。”唇角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戚昶音也不辯駁的嘆了口氣。
結婚的日子在不怎麽收到祝福的情況下還是來了,鞭炮聲,唢吶聲,紅色的綢緞像是萬裏紅丈般,那滾滾紅塵中似乎也在癡癡笑着。
踢轎門,背新娘,過火盆,他感覺背上軀體從被他背上的那刻開始便一直僵硬着,直到将他放在火炕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
戚昶音看着兩人間的紅色綢緞,不知為何,忽然莫名的悲傷起來,也不知是為他還是他。
是的,他忽然覺得自己與原來無恥的二癞子一樣的無賴,冠冕堂皇的告訴自己迎娶顧惜君都是為了他顧惜君好,其實,還不是為了他自己的私心,間接地逼迫那個寧願死也不願嫁給他的顧惜君,對不起嗎,可是,又能如何,人生如斯,他戚昶音也只不過這人生中的一枚棋子,受着命運的擺布,而他,也只能在心裏默默的保證會對顧惜君好,雖然,他不愛他,他亦不愛他。
戚昶音微仰着頭,靜如碧藍的天空下,幾朵雲飄飄散散,忽然間,莫名的似乎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察不可聞的,他輕輕的吸了口氣。
罷了,一切皆有命,他會對顧惜君好,不僅是為了補償對他的愧疚,也是為了他将來的孩子。
他不愛他,但是,他可以保證,除非顧惜君離開他,他這輩子都會對他好,不離不棄,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愛。。。。。。
招呼着往來的客人,戚昶音嘴角笑得僵硬,又是敬酒,有時寒暄,直到夜半,賓客才陸陸續續的離開,被這幾個小子攙扶推到門口,柱子這小子頓時成了人肉屏障,愣是讓那些想要鬧洞房的混帳小子們止步于門外,戚昶音感激的一笑,暈暈乎乎的推開房門,又順手的回身插上門,顫顫悠悠的坐到一直端坐在炕上蒙着紅蓋頭的新娘子,戚昶音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心中不禁微微苦笑,真是,沒有想到最後竟是自己一時忘形的把自己灌多了。
輕輕地吸了口氣,戚昶音微側着頭,看着身邊僵硬的嬌軀,微微的眯着眼,一手撐着頭,另一只手慢慢的伸向蓋頭輕輕的掀開那抹豔紅,那輕柔的舉動像怕是驚擾了顧惜君一樣。
紅布落地,戚昶音瞬間睜大了雙眼。
眉如遠黛,及肩的青絲被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鬓,淡粉色的唇被抹着極少的胭脂,似乎是抹了腮紅,一直泛着蒼白的皮膚在燭光下竟在燭光下動人心魄,長長的睫毛似乎如燕尾般撩人心弦,輕眨間遮住了眼中的流光溢彩,一縷發絲調皮的順着耳際劃過小巧的耳朵,如果說原來的顧惜君給人的感覺是山澗的清泉,那麽,現在的他,就像是陡峭的山間中綻放的玫瑰,驚豔中刻入人心的高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