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朱環宇護着司馬羽一路狂奔不敢稍作停歇,想着萬一後面的大軍追上來的話,一千個他們都不夠死的。足足狂奔了兩個時辰,□□的馬早已氣喘籲籲一個激靈倒地不起,朱環宇抱着司馬羽一起被摔下。
朱環宇滾了好幾圈忙上前查看摔在他不遠處的司馬羽,所幸也只是輕微的擦傷,并無大礙。先把司馬羽扶到邊上靠住後上前查看戰馬的情況。因一路不停的趕路倒下後恐一時半會是起不來,幸得也無什麽大礙,應只要多加休息就能複原。
朱環宇只顧着趕路沒有注意方向同一起逃跑的士兵早已失散,回頭望去,只剩下他們孤零零的兩個人。從不曾想這場戰役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也不敢想司馬羽竟以這樣的方式失去了父親。
朱環宇想起自己騎馬上前想要抱住司馬羽時他那絕望崩潰的眼神,仿佛一瞬間,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仇恨,那赤紅的雙眼,扭曲的面龐,朱環宇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也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了。司馬羽那連自己都不認得,恨不得将所有人都砍殺的神情令他現在尚且心有餘悸。幸得他的一身功夫都是司馬羽所教,對司馬羽出拳的路數了如指掌,才能在短時間內将他制服。抱着他在馬上狂奔的時候,朱環宇知道喬裝成士兵跟着司馬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否則他在軍營等來的只能是他的死訊。如果滿心的等待換來的是一紙噩耗,他想自己大概會瘋的。
看着在旁還是昏迷不醒的司馬羽,朱環宇又是慶幸又是擔憂。慶幸總算他們都還活着,擔心司馬羽醒來後不知道要怎麽承受他的父親已經離開他,而且是被他們一直信任的霍金田害死的事實。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現在回軍營恐也不是上策,霍金田背叛了司馬榮,那蒙天華不知是跟霍金田一丘之貉還是也是同司馬榮一樣被霍金田欺騙了。在沒有探清虛實之前,回去也許是落入另一個虎狼之口。
但是眼下他們究竟該往何處去讓朱環宇很是焦慮。忽的想起來聽司馬羽說過,司馬榮有一個平生雖不怎麽來往但值得信賴的好友,沒記錯的話就是離這不遠的錦城太守王餘華。朱環宇環顧一周,看着遠方似有袅袅炊煙。在這大漠方圓幾百裏範圍內應只有錦城一座城池。他們亂跑亂撞竟無意間已到錦城附近。朱環宇一陣狂喜,沒想到竟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在原地休息了近一個時辰,眼看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朱環宇走到戰馬旁,看着它雖還是十分疲憊但也好了許多,慢慢鼓勵它站起來。馬也是通人性,知道現在不是躺着的時候,拼着一口氣漸漸的站了起來。朱環宇大喜,背上司馬羽牽着馬慢慢的向錦城走去。
本看着袅袅的炊煙近在眼前,可卻怎麽也走不到,看着一點點落下的夕陽,朱環宇不禁着急了起來,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只是一抹幻像。幸得走的精疲力盡之時終于看到遠方的城牆上方寫着大大的“錦城”二字。
朱環宇牽着馬背着司馬羽在城門落下之前終于進入了錦城。看着城內居民雖不富足但也自在的生活和早上他們死裏逃生的符鬼坡仿佛是兩個世界。聽着沿街小販的叫賣,看着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早已饑腸辘辘的朱環宇不禁悲從中來。想着自己雖在外流亡了這麽長時間,無論多艱難的情況下,司馬羽從沒讓他餓過肚子。而今那個一直照顧着自己的人趴在自己的背上始終昏迷不醒,仿佛就不願再醒來面對他不願接受的事實一般。
想着同司馬羽相處的點點滴滴,朱環宇告訴自己現在一定要振作,因為司馬羽現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徑直走向太守府。
在向行人的一路詢問下,朱環宇終于走到眼前那座毫不起眼的太守府前。許是戰亂的原因,眼前的太守府并無什麽特別之處,門外也無官兵看守,倒更像是一座再尋常不過的老百姓人家。不過就算它再簡陋也是現在自己唯一的希望。朱環宇把司馬羽放在門邊輕輕敲了敲門。
不多一會,一個傭人模樣的下人前來開門問道:“這麽晚了,有何事。”
“在下是司馬榮将軍公子司馬羽的朋友。司馬羽公子出了些意外受了傷現昏迷不醒,請代為通傳太守大人想借府上叨擾一晚。”
前來開門之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朱環宇好幾次,似是不相信朱環宇說的話,但又怕萬一真如朱環宇所說那個昏迷的人是司馬羽,若自己不通傳也擔當不起這罪。思慮良久說道:“你在這等會吧。”
朱環宇心下舒了一口氣。他本害怕若此處的下人也如其他許多官府下人一般狗眼看人低,自己大概只能硬闖了。在門外等了好一會,終于聽見剛剛那人緩緩而來的聲音,開門問道:“太守說,若是司馬公子是否有信物在身上能證明。”
Advertisement
朱環宇一聽,想到司馬羽臨行前把身上的挂墜交給自己,只是這挂墜對朱環宇來說是至寶不願交出去,思索再三,把從宮中帶出的令牌拿出給了對方。想着反正自己也沒打算隐瞞身份。想着若王餘華真如司馬榮所說一般,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更好。
那名下人拿着令牌進去後不一會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匆匆走來,大門一開,王餘華兩手一拱道:“餘華拜見公子,不知公子來此,有所怠慢,請公子恕罪。”
朱環宇見到此人後猛的想起以前有聽父皇提過此人。說他滿腹才學卻心高氣傲,不願同朝中那些大臣虛與委蛇,自願被一貶再貶在邊關一隅自得其樂,說起來時還滿是惋惜之情。不曾想如今竟在這遙遠的錦城當起了太守。不過想到此倒也放下心來,想這王餘華應确如司馬榮所說是值得信賴之人。
“太守可否聽到今日符鬼坡之事。”
“在下暫且不知,請公子入內同在下細說。”
朱環宇把司馬羽背入王餘華安排好的客房安置好後,才跟他說起了今日發生之事。
王餘華一聽大驚,他自想過司馬榮有一天會戰死沙場,卻不曾想過是如此慘淡的下場。一時之間竟不能言。
朱環宇也知此事對他打擊頗大,靜靜的等他冷靜下來後才說明來意。
“小羽因為司馬将軍的離世過于悲痛,早就應醒來的人到現在都不曾有一絲轉醒的跡象,請王太守即刻請醫師過來給小羽診斷一下。”
“是,屬下這就去請。”說完找來下人吩咐他去請陵醫師即刻過來一趟。
看着同司馬榮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司馬羽,王餘華心下很是悲痛。不曾想他同司馬榮一句道別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這樣陰陽相隔。司馬榮是他在那污穢的朝廷中唯一結交到的好友,但因種種原因,二人平日也甚少來往。本想着待糧草備齊後親自給他送去再同他暢飲一番,不料竟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陵醫師以為是王餘華身體有恙,急匆匆的趕來卻看到大家憂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一個年輕人。
“老陵,你快來看看,小羽只是被敲昏了過去,本早已該醒來,為何到此時還沒有醒轉的跡象。”
“是,太守。”陵醫師提着藥箱匆匆走向司馬羽。看着王餘華緊張的樣子,知此人必也是重要人物,不敢怠慢,忙搭起脈來。
過了好一會,朱環宇都快等不耐煩之時,才聽陵醫師緩緩說道:“禀太守,此公子脈象并無大礙,只恐是有什麽極度傷心之事使得身體極度虛弱,我開幾副藥方加以調理應很快就能醒來,太守不必太過擔心。”
聽着醫師所言,二人才放下心來。
“路途勞累,公子早些歇息,我待會命人把藥端來,其他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議。”看到朱環宇的許可王餘華帶着醫師和下人出去了。
房間內一時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朱環宇看着似是受着極大煎熬的司馬羽,真恨不得把他的痛都加諸到自己身上,這比自己現在看着他受苦卻無能為力要好上千百倍。
晚些時候,下人送來湯藥交代朱環宇陵醫師說定要将此藥全部喂給病人喝下才可。
朱環宇捧起聞起來十分刺鼻的中藥一勺一勺的喂給司馬羽,然而無論他怎麽努力怎麽小心翼翼,那藥水還是順着司馬羽的嘴角流了出來。
朱環宇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忽想起有個辦法,但又不敢去做,他怕司馬羽知道了永遠都不會再理他了。再試着把司馬羽的嘴角掰開,還是于事無補,掙紮思索了半天,朱環宇還是決定用他剛才想的那個辦法。
朱環宇扶着司馬羽坐起來靠在他的懷裏,把藥水吹涼後倒入自己口中後慢慢的覆上司馬羽的雙唇,捏住他的雙頰,徐徐的把藥水灌入他的嘴裏。朱環宇從不曾想過自己會大着膽子做這樣的事情,他渾身都在顫抖着,那額頭上的汗水鬥大如珠的滴了下來,雖然知道不可能,他也害怕着司馬羽會突然醒來發現他所做的事情。
只剛剛喂完一口,朱環宇仿若從水中撈起來一般全身都濕了個透,他的心狂跳着,手顫抖着,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咋看下他才是那個生病的人。
看着碗裏的藥水,朱環宇安慰自己道他也是別無他法才如此。喝入第二口藥水緩緩靠近司馬羽,朱環宇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期待。這次同上次不同,這次他能察覺到司馬羽口中剛剛喂入藥水淡淡的中藥味,他平時并不喜歡這個味道,此刻卻想在此多流連一下。
終于喂完藥水,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朱環宇有些惱自己喂的太快但又覺着自己做了錯事,呆呆的看着司馬羽。最後在他唇上輕輕的啄了一下,把他放平讓他躺下。
這件事情就當做永遠的秘密,他一輩子都不會讓司馬羽知道,也一輩子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