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原是大宇王朝之人,是一名影衛,編號為七……”祁緯娓娓講述着自己的過往,音調幾乎沒有起伏,盡管說到某些地方他的神色會有些異樣,但還是把他前世所經歷的大事略提了一遍。
包括他從有記憶起就已經身在衛家影衛營中,每天只有訓練而不見天日,有些時候還要對自己的夥伴刀劍相向,為了生存,他們只能踩着同伴的鮮血從一次次的淘汰中掙紮求勝,只為重見天日。
然而即使走出影衛營,他們也仍然活在黑暗裏。影衛不能有情,他們生存的唯一意義就是保護主人,必要的時候還得幹脆利落地代替主人去死。
沒有感情,沒有自我,也沒有未來。
韓州安靜地聽祁緯述說,表情認真中又帶了明顯的心疼。早餐早就涼透了,午餐也錯過了,日頭偏西,他們面前的早餐還沒人來收拾,家裏的人都因為韓州的指示而遠遠躲開,沒人會來打擾他們兩人。
祁緯是有些緊張的,其實他的前世過得非常單調,十年如一日的影衛,也沒多少東西可說,但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想要說得更多,哪怕這麽做并不能挽回什麽。
他甚至連直視韓州雙眼的勇氣都沒有,明明此前只身闖入匪窩都沒怕過,但重生一時也太匪夷所思,祁緯不指望韓州能坦然接受,只望他不會因為自己的鸠占鵲巢而對自己失望,或是認為自己異想天開精神錯亂。
習慣了一回頭總能看見韓州,祁緯很難想象失去對方時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只是稍微想一想就覺得心口有點悶,祁緯自嘲地想,果然是由儉入奢易,前世少爺待自己再差,他也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不過是回到重生最初時的樣子,也算不上很糟糕。
但,總歸是有些失落的。
祁緯說得口幹舌燥,桌上的一壺紅茶已經被他喝了個幹淨,直到已經再沒什麽可說的,他才緊張地擡起頭,去看韓州的反應。
韓州的視線就沒從祁緯的臉上離開過,看到祁緯緊張成這樣,心底又是酸澀又是柔軟,随即,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就說,”韓州看上去整個人都放松了,“要是以前你也是這樣子,我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你的特別來,除非腦子被門夾了。”
祁緯不太能把握他這句話的重點,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難看的笑。
韓州盯着他的眼睛道:“雖然這麽說可能對死者有些不敬,但沒有過去的祁緯,就沒有現在的你,而我……估計會一直在失戀中消沉,沒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喜歡上別的什麽人。”
“我能肯定的是,如果是過去的那個祁緯,我一定不會喜歡上。因為情場失意就否定自己人生的人是可悲的,我會可憐他,卻不會因此內疚。誰沒有個失戀的時候,我要是因為失戀就自殺,估計我家的競争對手做夢都能笑醒。”
“所以我可以确定,我在乎的只是你,不管你是曾經的衛七,還是如今的祁緯,我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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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州的目光灼熱而真摯,如有實質般,像是能通過眼睛直接将那溫度透到心底。
祁緯張了張嘴,半晌,才讷讷地說:“你不覺得……我的前世,太過黑暗了麽?”
他學過無數殺人的手法,認得各種毒物,手中也沾染了不少鮮血,卻唯獨……沒學過該如何愛一個人。
祁緯不太清楚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他只知道自己對少爺和對韓州的感覺是不太一樣的,他可以為少爺去死,卻想和韓州一起活下去。他無從分辨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喜歡,或者哪個的喜歡更多點,但他确信,自己并不想失去韓州。
“聽着。”韓州站起來,繞過椅子來到祁緯面前,彎腰按住了祁緯的肩膀,雙眼直視着那雙略帶驚惶的眼睛,“要是無法接受,我早就被你吓跑了。從我喜歡你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你身手好得不科學,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只是合理解釋了你強悍武力值的來源,卻不會減少半分我對你的喜歡……”
祁緯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韓州的話。
韓州頓了頓,然後惡狠狠地瞪着他:“所以,你別想着用你前世的事來吓唬我,就算你是妖魔鬼怪我也認了,別想離開我!”
韓州的臉離祁緯很近,近得能夠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帶着淡淡的咖啡的苦澀味道,祁緯心裏滿滿的裝的全是韓州剛才所說的話,情緒幾度起伏翻湧,時而酸澀時而愉悅,手心裏滲出汗濕之感。
下意識的就想做點什麽。
于是他稍稍直起腰,貼向韓州,用唇碰了碰韓州的唇角,一觸即分。
韓州愣住了。
愣過之後,是擋都擋不住的狂喜。唇角像是有道電流一樣,轟然一聲點炸了韓州的大腦,他幾乎想都不想就用力捏住了對方的下巴,狠狠地啃了上去,霸道地掠奪祁緯口中的空氣,恨不得全盡全力去占有對方,直接吻到天荒地老。
然而,小說裏男主角将女主角吻得渾身發軟倒在懷裏的場景并沒有出現,相反,韓州把自己的氧氣都快吻沒了,還是祁緯見他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不忍心的給他渡了一些內力。
除此之外,兩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吻的感覺纏綿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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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身份以後,祁緯和韓州的關系,似乎又進了一步。
最近兩人的心情都不錯,韓州每天有條不紊地處理對手的事情,聽他所說的,看樣子挖空心思想通過綁架韓家人來威脅韓老爺子的對頭已經失了勢,特種兵們則被韓州打發去跟m國警察合作掃蕩殘餘的黑幫勢力。
而祁緯也在劇組裏和其他人相處得不錯,臺詞功底見長,拍戲過程也是循序漸進,因為角色并不複雜,所以祁緯演繹起來也沒有太難的地方。
在電影城裏,祁緯感受到了和國內拍戲不一樣的氛圍,國內是緊張之餘也有松弛,而在m國拍戲卻恨不得24小時忙得連軸轉,連休息的時間都用來拍戲,進度非常快,在正式拍攝前需要排練好幾遍,到了鏡頭前就很容易過,然後再馬不停蹄地拍下一場戲,效率驚人的高。
這場戲是全劇的一個高潮點,女主角艾瑟爾終于藏不住她的秘密了。艾瑟爾和她原本的探險隊就是因為發現墓穴深處有個寶箱,卻因驚動了守護寶箱的活屍而不得不暫時放棄,她的隊員們喪生在墓穴裏,而她卻帶走了包廂的鑰匙,雇傭了一對傭兵第二次取寶。
活屍們戰鬥力驚人,一般的槍械根本無法對抗,得知這群活屍的目标正是艾瑟爾手中的鑰匙,傭兵團的成員們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和女主一樣不甘心就此放棄的,另一派則是以丹尼爾的男主穆拉為首,認為應該就此放棄寶物,逃命為上的。
祁緯飾演的東方少年東赫,是團長穆拉的忠實支持者,他堅定地站在穆拉這邊,對其他人的游說絲毫不感興趣。
最後,見穆拉無法說服其他人,少年東赫索性繞到了正在争執的幾人背後,搶走了艾瑟爾的背包,搜到那個金燦燦的鑰匙,跳到高臺上往山壁斷口處丢下。
“不——!!”
艾瑟爾發出尖叫,眼眶泛紅,嘴唇顫抖,她迅速拔出腰間的手槍,直接沖少年開了一槍。
“不!!”穆拉反應極快,他朝艾瑟爾沖了過去,千鈞一發之際只能将她的手臂打到一邊,并不能阻擋子彈的軌跡,幸好東赫看出事情不對,本能地往地上一撲,才堪堪躲過了子彈。
只是少年白嫩的臉上被割開了一個口子,殷紅的鮮血順着傷口往下低落。東赫卻一點不在意,他警惕地瞪着艾瑟爾,靈活地從高臺跳下,迅速回到穆拉的身邊,用生澀的語調說:“沒有鑰匙了,我們離開這裏。”
穆拉原本也覺得丢掉鑰匙有些可惜的,但他更明白,如果揣着鑰匙,他們說不定會在活屍的手中全軍覆沒,東赫的做法是正确的,他們原本無比團結的團隊只因為寶物就分崩離析,這個墓穴處處透着怪異,再繼續下去只會讓他們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艾瑟爾紅着眼睛,神情中充滿了倔強,“我的父親、姨夫都死在了這個墓穴裏,在拿到寶物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艾瑟爾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就在穆拉疑惑不已的時候,他們藏身地的周圍已經被活屍給圍占了!
“不好了!起碼有一百只活屍過來了!”傭兵團中的技術人員大叫道。
“哦,我忘了告訴你,穆拉。”艾瑟爾得意地勾了勾唇,“我身上有兩把鑰匙。”
此時的穆拉已經完全打消了對艾瑟爾這個美豔女人的那一絲的好感,他痛恨地盯着艾瑟爾,卻又飛快地轉過身,扯開一包紗布幫東赫擦去了臉上的血跡,“血液會吸引活屍,等會兒你要小心。”
“我知道的,穆拉大哥。”
随後,幾人紛紛神情嚴肅,如臨大敵地準備與活屍厮殺一場,沖出重圍。
“卡!”
佩多利滿意喊停,今天的任務超額完成,他不介意提早放大家離開,“嘿,祁!”他最後叫住了祁緯。
“導演?”
“我聽說,明天是你們國家的新年,對嗎?”佩多利和善地笑了笑,“明天和後天放你兩天假。”
“真的嗎?”祁緯笑着說,“太棒了!”
“是的,所以回來以後你必須加班完成我的要求。”佩多利故作嚴肅地拍了拍祁緯的肩膀,最後說,“提前祝你們新年和情人節快樂!”
祁緯驚訝了一下,然後微笑着點點頭:“謝謝你,導演。”
低頭一查日歷,祁緯才發現,今年的年三十就是2月13日,大年初一剛好是西方的情人節。
“你在看什麽呢?”在片場等得不耐煩的韓州走過來,“剛才跟佩多利說了什麽,笑得那麽高興?”
“沒什麽,佩多利給我放了兩天假,說是讓我們好好過節。”祁緯擡起頭,沒有看漏韓州臉上一閃而過的期待,微微勾起唇。
“佩多利這人還是挺有人情味的嘛……”稱贊完給祁緯放假的導演,韓州又泛酸地說,“還有,剛才你怎麽就傻乎乎的讓那個丹尼爾碰你的臉!”
祁緯哭笑不得:“那是劇情需要……”
“利用劇情占人便宜的演員我也見過不少了,他以為他能瞞得過我嗎,下次你一定要小心點,跟他離得遠遠的!”韓州忿忿地說。
“……我盡量吧。”祁緯無奈點頭,其實丹尼爾也沒有韓州說得那麽過分,不過确實偶爾會趁機捏一捏他的臉,在祁緯看來是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罷了,只是既然韓州這麽說,他以後也會注意。
在乎一個人,也會在乎對方的感受,希望能夠盡量滿足對方的要求,就算對方因為某件很小的事情而吃醋,那也會有一種甜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