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
西利亞稍稍躬身,窘迫地扯着裙擺,蹭出道文的衣帽間。
外面,數盞枝狀銀燭臺與煤油燈正靜默燃燒,光焰烘烤着燈具周圍用來提升亮度的金屬與雲母片,亮煌煌地映着道文卧房正中的……
那上方,織物層堆厚積,自蓬白松軟的羽毛靠枕,到孔雀藍天鵝絨褥墊,以及最上層的石墨色錦緞罩單,再到其四周鋪滿地板的、潤澤油亮的獸皮與花簇厚密的波斯地毯……那不似供人類休憩的家具,而像某種異物盤踞的、奢華靡麗的巢穴,抑或一面僞裝手段高明的蛛網。
西利亞僅是用眼尾瞟到它,耳朵便倏地燒了起來。
他很久沒進過道文的房間了。
他從不知道道文對室內陳設的口味竟是這麽、這麽……令人臉紅。
“我該回去休息了。”西利亞緊張地別過臉,嗓音幹澀,“晚安……道文。”
“回去?”道文目光如針,尖銳刺探。西利亞不堪癢痛,心思被戳破,種種隐秘細膩的念頭淌了一地,任由道文檢視……不,那簡直是視jian。
而道文的眼神逐漸變得陰森、嘲弄。
“你搖擺不定,西利亞哥哥。”他慢條斯理地閱讀他,“你愛上了我,但你仍然在考慮‘離我遠遠的’,那些根深蒂固的東西在你腦袋裏,還沒有拔出來,你彷徨,在岔路口猶豫不決,或許你不會真的抛棄我……但我不打算承擔風險。”
他擭住西利亞的手腕,一扯,西利亞踉跄着撲在石墨色罩單上。
“上去。”道文輕輕地說。
……
片刻後。
西利亞小心翼翼地挪動,側身,把頭貼在軟枕上。
為了與道文保持距離,他讪讪地在邊沿躺成細窄的一條,一翻身就能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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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抗議過了,可抗議無效,道文心如鐵石,不準他脫離視線一步,自然也不準他回卧房,何況他的抗議缺乏力度,被來自道文的you惑侵蝕得軟綿綿的,更像調情和撒嬌。
絲裙溜滑,易位移。為避免不雅,西利亞攥住裙擺,死命往下扯,以便遮掩。他的手指骨節因過度用力而缺血蒼白,直至絲線繃得太緊,發出細膩的裂帛聲。
他不慎将蕾絲邊綴扯得脫線了,那花邊破爛邋遢,暧昧地垂墜着,像殘紅,或敗柳。
這使他的面頰脹得更紅了。
這時,道文欺上來。
墊子下沉,窸窣作響。
道文指尖挑着個搖搖晃晃的東西,是兩個皮革質地的手環,卡扣帶鎖,由一條細長的鐵鏈相連。
顯然,他早已備好了這東西,只是一直忍着不用罷了。
“戴上它,西利亞哥哥。”道文眸光幽涼,“你一只我一只,否則我将整夜都無法合眼……我會擔心你逃跑。”
“一定要……這樣嗎?”西利亞嗫嚅着,可他已慣于受脅迫,他嘴上嘀咕着,卻馴順地伸出手。
冰冷皮革裹住手腕,抽緊,卡簧彈響。
再重複一次。
兩人的手腕由金屬鏈栓在一起。
道文腕骨粗壯,青色血管微凸,箍上那條油亮的、情se的黑色皮革手環,不僅不顯違和,反倒有種困獸般的野蠻xing感。
上好了鎖,道文枕在另一個軟枕上,伸出大理石般冷白的手,與西利亞指尖相觸、掌心貼合,旋即,稍稍錯開角度,五指倏然滑入西利亞的指縫,使十指交握緊扣。
“唔——”西利亞倒抽一口冷氣,鼻翼沁出細汗,十指相扣對他而言過于刺激,即便是裙裝也難以全然抵消那種悖德感。
“牽手……也會痛?”道文并未急se失望,反而愈發躁動,“你知道你對我的yu望有多強烈嗎,西利亞哥哥?你渴望我,渴望得像條沙漠裏的魚,你敏感得連和我牽一牽手都受不了……”
他說着,克制地松開西利亞的手,僅用目光勾纏,西利亞亦回之以目光,畏懼又饑餓,懵懂又放蕩。
過了一會兒,道文的視線朝別處滑去……
西利亞此時敏銳得幾乎能将目光具現化為愛撫,而那蘇癢的感覺使他想起他睡覺一向不大老實,常滾來滾去,四肢亂伸,于是……
“道文,”西利亞害羞地小聲哀求,“我想蓋上被子。”
道文扯來一條薄被,吝啬地把一點點兒被角搭在西利亞腹部。
“可是別的地方,tui也很冷……”西利亞瑟縮着。
其實他不冷,天氣很暖和,何況這屋子裏的煤油燈和蠟燭都在拼命炙烤着空氣。
果然,道文彬彬有禮地駁回:“冷可以穿絲襪,西利亞哥哥。”
“……”
西利亞微愠,抿緊嘴唇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他不死心地詢問:“能關了煤油燈嗎?或者吹滅幾支蠟燭……”
道文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咧了咧嘴,殘忍道:“不能。”
“光太刺眼,我會失眠。”西利亞輕聲細語地尋覓着借口。
“是麽?”道文真摯地建議,“你可以把眼睛擋上。”
說着,道文随手抽出睡袍的系帶,絲綢快速摩擦,刮出細而銳的輕響。
一條沁涼的東西輕輕落在眼皮上,并在腦後飛快打了個結。
西利亞眼前僅剩微弱的光感。
他本能地擡手去扯,可道文一手箍住了他的兩只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