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酒會
當二人将文件送抵軍區總部、從辦公室走出之後,麥克斯籲了口氣,低聲說:“真不敢相信我還活着。”
艾賽爾挑了下眉,嘲笑對方:“原來你這麽害怕魔獸?”麥克斯笑着搖了搖頭:“不,我是怕了你不要命的開車方式。”
“看來,你在質疑我的車技啊。”艾賽爾佯裝生氣地說。麥克斯轉向他,面露微笑:“是你的車技太好了——好到我無法承受。對了,你聽說過酒會的事了麽?”
“酒會?”艾賽爾在第一世與今生的記憶中搜尋了一遍:第一世他十六歲那年忙于訓練、提升自己的實力,根本不曾參加任何酒會;今生也沒聽說過任何關于酒會的訊息。“沒有,那是怎麽回事?”
“據說是總司令為尚未成年的軍人們特意籌劃的;你也知道,近年來進入軍隊的年輕人愈來愈多。”說到這裏,麥克斯朝艾賽爾揶揄地眨了下眼:“按照年紀,你也是其中一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概就在這個月末。順便提醒一句,你最好盡快學會跳舞,像你這樣漂亮的年輕人,應該會有很多人想和你共舞的。”
慶賀的酒會?竟然還要學跳舞?艾賽爾想了一會兒,選擇了相對比較文明的語言進行詢問:“那是什麽鬼東西?”他想起來了:這種因為見鬼的目的而舉辦的無聊宴會,在同人志中的确出現過一次;而那場所謂的酒會上,将有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等着自己。
“你不想去?”麥克斯沉吟了片刻,勸說道:“那可不太好。雖然這只是個休閑聯誼性質的宴會,但畢竟是總司令安排的大型活動,說不定那一晚他本人也會出席。像你這樣軍銜飛速升級的年輕軍官,總司令應該會有所注意的。你如果不去,恐怕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實麥克斯純粹是在危言聳聽:這酒會是總司令的主意不假,但那位老先生早已沒有足夠的精力與體力來參與年輕人的玩鬧。他不惜說謊對艾賽爾曉以利害,無非是看出對方的不願,所以想勸對方前去罷了。
想要更了解這個人;所以,要争取一切與他接近的機會。
知道麥克斯與那位總司令相熟、也相信對方的誠實,艾賽爾開始思考:如果去了的話,自己恐怕要大丢顏面不說,還得費心思避開某些事情的發生;但若不前去,只怕自己的缺席會對未來仕途造成負面影響。
面子與權力相較,果然還是後者更加重要些。艾賽爾擡起頭來,對麥克斯說道:“你可以幫我嗎?我不會跳舞,而且也不會喝酒。”
麥克斯一臉不可置信:“你一定是在開玩笑。”艾賽爾搖頭:“我說的是真的。”
與其說艾賽爾是不會跳舞,倒不如說他是“不敢”。太過警覺的身體與不願與人親近的性格,讓他只要和人距離太近就會渾身僵硬;而他又不喜歡在旁人面前表現出那份近乎神經質的機警。所以,跳舞對他來說,是少有的讓他恐懼的事情之一。
至于飲酒,為了時刻保持清醒警惕,艾賽爾恪守着滴酒不沾的原則。而且,他可以發誓,他從來都沒見過比自己更容易醉的人了。第一世,自己就是因為在慶功宴上醉酒胡亂說話,才被多管閑事來扶自己的麥克斯得知了心中的仇恨;而那名同人志的作者甚至利用這個“容易醉酒”的梗,讓自己在喝醉之後被麥克斯給……
“別擔心,”麥克斯溫柔的聲音打斷了艾賽爾的思緒:“我會幫你。這樣的宴會需要的無非是華爾茲和小步舞,這都很簡單,我可以教你。至于酒,只要我在你身邊,我會盡量幫你擋掉。”
“那麽多謝你了。”艾賽爾道了謝,而後低頭苦笑:為什麽總有一種自己送上門去的錯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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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講,在大型宴會上與人跳舞是種身份修養的體現,也是結交“同伴”的有效方式。可惜對艾賽爾來說,這只是件讓他顯得可笑又可悲的事情——那會不斷提醒他身份地位的差異。雖然艾賽爾個人覺得跳舞無聊且無用,卻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那些經常把“我的父親”、“我的家族”之類挂在嘴邊的讨厭鬼,他們站在舞池裏的模樣也十分風度翩翩。
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他們的一員;幸而,我也并不向往那樣。
“你又走神了。”緊挨着艾賽爾站在他背後的麥克斯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着,同時将艾賽爾有些下傾的右臂向上擡了擡:“別讓自己的手臂松懈下來。你可是要去引導你的舞伴的,要更強硬一些才行。雖然現在你只是擺了個空架子,但你可以假想一下。”
“假想我面前有一位美麗優雅的淑女嗎?”艾賽爾側過頭看向麥克斯,半開玩笑着說。麥克斯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語氣保持平靜:“如果你希望那樣的話。”
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失落,艾賽爾感覺到了報複的快意,同時也不由得深感無奈:“算了吧,如果是我的話,不會有任何一位淑女願意與我共舞的。”艾賽爾将左手收回,輕念咒語将左臂原本的模樣恢複:“就算我有稍加遮掩的方法,但觸覺是騙不了人的。她們知道我是半個假人;她們會害怕我。”
說出這句話來,艾賽爾忽然有些怔愣:原來,我在自卑嗎?我竟然也會毫不設防地将這“自卑”展現在自己的敵人面前嗎?
麥克斯沉默了:他從小就參加過許多宴會,對那些嬌滴滴的貴族小姐最是了解;她們的确會輕視并害怕這樣的艾賽爾。想了想,他從艾賽爾身體兩邊分別伸出手去、覆上了對方姿态僵硬的雙手:“別那麽想。你是個活生生的人,甚至比許多人更優秀。如果她們看不到你的好,那麽她們也不配和你站在一起了。”他用手指輕輕地摩挲着艾賽爾的手背:“這樣會好些嗎?覺得放松了嗎?”
奇跡般地,在對方親手安撫下,艾賽爾竟覺得自己從指尖到肩膀都放松了下來。在麥克斯的帶領下慢慢旋轉,艾賽爾輕輕嘆氣:“你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邊的。”
“但是,”麥克斯忽然将艾賽爾的雙手分別握緊,承諾道:“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
艾賽爾有點被對方的話感動,但更多的卻是被吓到:當主角對反派說出了他甚至不曾對女主角說過的情話,這個世界也就徹底亂套了。這樣想着,他不由得産生了逃跑的念頭。
撲通!
“剛才,發生了什麽?”艾賽爾從地上爬起,有些迷茫。
麥克斯忍着笑回答他:“你剛才把自己絆倒了。”
***
沒什麽可怕的。
“沒什麽可怕的,艾賽爾。”作為當晚最光彩照人的女子,伊麗莎白站在艾賽爾面前微笑着,帶了些俏皮、卻不失莊重:“我從來沒邀請過男孩子。你打算讓我就這樣等下去麽?”
“當然不會。”艾賽爾微笑着牽住了她的手:“我只是太受寵若驚了。畢竟,能與您這樣美麗的淑女共舞,該是在場每一位男士的夢想。”
“就算是艾賽爾,也會有這樣的夢想?”伊麗莎白将手搭在他肩上,似乎有些好奇。艾賽爾扶起她的手,盡量讓自己不那麽僵硬:“當然。就算是我,也會這樣希望的。”無意間看到舞池另一端的麥克斯,艾賽爾臉上的笑容不由多了幾分真心;他看向對方,無聲地說道:謝謝。
在舒緩的樂聲中,與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共舞,帶着她旋轉、引領她進退……這的确算得上是每個男人的夢想。饒是如此,一曲舞罷,艾賽爾還是覺得臉部僵硬、手心是汗。
果然,跳舞這種事情還是不太适合我。艾賽爾這樣想着,打算找個人少的角落歇息片刻;一轉身,卻差點撞上了一個冒冒失失地喊着“長官”沖過來的家夥。
“蘭斯?有事麽?”被這個孩子锲而不舍地跟随了太久,艾賽爾早已無可奈何地默許了對方想要親近自己的意圖。
“長官,等一下要奏小步舞曲了。”灰色眼眸的小少年滿臉期待:“我們來跳八字吧!”
不管跳“8”字還是跳“Z”字,都改變不了這舞蹈毫無趣味可言的現實。艾賽爾吸了口氣,打算用一種溫和的方式告訴對方自己覺得小步舞很無聊。當他無意瞥見蘭斯身後一行或是擠眉弄眼、或是向自己打手勢的青年時,卻吃驚地退後一步:這些人他都認識;他們竟然都是藍色眼眸的四區人。
一起在森林中狩過獵,一起為老人們修理房子,一起戲弄過趾高氣揚的一區貴族……這些人,才是艾賽爾心中最為認可的同伴。這一世他也想過要早些将他們聯絡起來,無奈他自己升遷太快、大家又分散在不同地區服役,也就只能作罷。
“長官,您千萬別哭!”被艾賽爾捂着嘴低頭不語的模樣吓到,蘭斯慌亂地大聲說道。艾賽爾擡頭笑道:“我沒有哭。只是,有些感動罷了。”這個寡言少語的小孩竟然為了自己,去聯系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四區人;這對一二區人來說并非難事,但這份心意依舊很讓艾賽爾感動。
與從前的好友們寒暄片刻,艾賽爾回首看向蘭斯,微笑着邀請:“一起來跳八字吧。”對艾賽爾來說,這孩子過于熱切的目光雖然讓他有些不自在,卻不會讓他感到厭煩或是恐慌;畢竟,對方眼裏有的,僅僅是再單純不過的敬仰。
歡快的舞曲演奏着;酒桌旁邊,伊麗莎白走近麥克斯,放輕了聲音:“知道嗎?先前我覺得艾賽爾他是最需要救贖的;可現在我不那麽想了。你看,當他和四區人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有多開心。”發現麥克斯倒了兩杯酒,伊麗莎白連連擺手:“我不喝酒了。”
“不是給你的,”麥克斯朝她笑了一下,看向遠處歡笑作一團的四區青年們:“多出來的這杯,是給艾賽爾的。”伊麗莎白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你先前不是說,他不會喝酒?”
“是啊,而且,我為他擋了那麽多酒。”麥克斯輕輕晃着盛了酒液的杯子:“因為,我希望,他只喝我給他的酒。”他說話時分明臉上帶笑,伊麗莎白卻莫名地感到了寒冷:“麥克斯,你這樣子,有點吓人。”
“是麽?”麥克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低頭看着杯中淡黃色的液體……
當艾賽爾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舞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死敵已經準備了最可怕的東西等着他。“今晚你一滴酒都沒沾,”麥克斯微笑着将被子遞到他面前:“現在,至少與我喝一杯吧?”
艾賽爾看着那顏色漂亮的酒液,心裏很想罵人:在同人志中,你也是這麽說的;可是在宴會結束之後,你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趁人之危、與不省人事的我發生了關系。
“你為我提供了那麽多幫助,你給的酒,我當然會喝。”艾賽爾接過酒杯,忽然指向麥克斯身後:“伊麗莎白好像在叫你。”
“恐怕不是,”麥克斯回頭看去:“她應該只是在和其他女伴比較誰的帽子更花哨……”當他回過頭時,看到的就是艾賽爾以粉紅色的舌尖輕輕舔舐着杯沿;這一幕竟讓他渾身都升了溫。
“多謝款待。”艾賽爾笑着将被子擱在桌上,轉身走開;方才趁着那空檔,艾賽爾已将杯中酒潑在了桌子下面,然後舔去了杯沿僅剩的一點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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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當反派有了腦殘粉→_→
伊麗莎白:你嫉妒嗎?
麥克斯(表面):當然不。艾賽爾身邊有了忠實的追随者,我會替他感到高興的。
(內心):切~這種弱受一樣的小孩才沒有威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