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第8章

程希走到車前，朝裏看了看，烏漆抹黑啥也看不到，于是擡手敲了敲車窗，半天裏頭才有了動靜。

吳晧原本是想躺在車裏聽聽音樂閉目養個神，啥時候睡着的他完全沒印象。聽到有人敲車窗玻璃，他還以為是交警讓他挪車。

睜開眼睛把座椅調到正常高度，揉了揉眉心摁下車窗。

外面果然站着個交警，不過應該不是讓他挪車。

“程警官，忙完了？”吳晧邊說還邊打了個哈欠，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說：好他媽困。

程希看他滿臉倦容睡眼惺忪的樣子，更加想不通他為啥在這兒了：“大半夜的你在這裏幹嘛？”

“等你啊。”吳晧用手搓了搓臉，稍微清醒了點。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快十二點半了。

程希聽到“等你”兩個字，突然就想起他昨天說的那句“接你回家”，再結合吳晧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樣子，沒來由的居然有點小感動。

“以後別來等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路回去。”

“你當我想來啊大哥，我沒有鑰匙啊，打你電話又不接，我只能在這兒等了。”吳晧抓了抓頭發，他要是能進屋，今天晚上還真不會來接他，他會在家做宵夜。

“……”程希心裏那點感動在這句話之後消失得幹幹淨淨，“卧槽我忘記給你鑰匙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你跟它們說吧。”吳晧指了指後座上的兩大袋子食物，“冰淇淋都化成水了。”

“我去。”程希一臉蛋疼轉身就往辦公室跑，邊跑邊說，“你等我下，我去拿手機順便換件衣服。”

跑回辦公室，通宵值班的同事還在。程希打了個招呼，抓起桌上的手機走進更衣室，一推門看見肖凱正在裏面換衣服。

“诶？你沒跟他們去吃宵夜？”

“沒，我也累了。”肖凱□□着上身看過來，想要問點什麽，想了想又沒出聲。

“那早點回去休息。”程希邊解自己衣扣邊掃了裸男的上半身一眼，突然促狹一伸手，在肖凱腰上捏了一把，“嘿，最近油水挺足哈。”

肖凱吓了一跳，整個人往後躲，砰的一聲撞上了鐵皮櫃子。

程希愣了下：“哎哎，磕着了沒有？”

肖凱扯了下嘴角，匆匆套上了T恤：“沒事。”

程希忽然想到了門外化成水的冰激淩，趕緊脫衣服換衣服：“走了啊。”

“程希。”肖凱在他出門之前叫住了他。

程希回過頭：“嗯？”

肖凱糾結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把那個疑問問出來：“好好休息，今天的車禍，不要去想。”

程希笑笑：“沒事，我們是交警嘛。回了。”

更衣室的門被關上，肖凱走到窗前，看着程希沖出交警隊大門，直接奔到馬路對面，拉開路虎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路虎打着燈，緩緩開了出去，然後加速，朝着程希家的方向。

回到家，差不多快一點。程希累癱在沙發上，說什麽也不願意動。吳晧把袋子裏的食物分類放進冰箱，把化成水的冰淇淋和速凍餃子湯圓都擱進了冷凍室，然後才走出來拍了拍快要睡過去的程希：“去洗洗睡吧。”

程希迷迷瞪瞪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浴室，很快就聽到裏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二十分鐘後，浴室的門開了，程希渾身赤|裸的出現在浴室門口。

吳晧扭過頭，本來困得睜不開的眼睛突然一下睜得老大。

程希剛洗過還沒擦幹淨的身體散發着強烈的男性氣息，寬肩窄腰長腿翹臀一覽無餘，十分性感，幾乎是立刻的，就讓吳晧感覺喉頭有些幹渴起來。

程希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定在了那裏，像是想起什麽似地，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我操”，以足以媲美光速的速度退回了浴室。

吳晧那點本能的身體反應被他這動靜兒直接吓了回去，然後一陣怎麽都忍不住的大笑直接震顫着胸腔就這麽無法抑制的沖了出來。

“救命啊！”聽着客廳裏傳來的笑聲，趴在浴室門板上的程希簡直想要咬舌自盡，他居然忘了現在屋裏不只是他一個人，他就這麽赤|身裸|體的走出去了，出去了，去了，了了了了了……

這種丢臉程度已經不是姥姥家可以形容的了，光聽吳晧的笑聲他就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有多滑稽。

如果有個地洞，程希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吳晧的笑聲終于在幾分鐘後停了下來，程希在門背後趴得胳膊都麻了，正在考慮要不要穿着剛才那身髒衣服出去，門板上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你準備在浴室下蛋麽？”

“滾蛋。”雖然隔着門板，程希依然可以感覺吳晧聲音裏掩藏不住的笑意，并且能想象吳晧那張十分欠揍的臉。

“噢，原來不是在下蛋，在滾蛋。你要滾蛋也得先出來再滾啊，我還得洗澡呢。”

“他媽的。”程希一巴掌拍在門板上，“去給老子拿衣服來！”

吳晧沒再出聲，轉身走回卧室，拎了程希的T恤大褲衩走回來，又敲了敲門：“開門。”

程希把浴室門打開一條縫，迅速的抓過衣服套上，才從裏面走了出來。

剛出門就看到吳晧堆滿了笑還來不及收回——當然，可能也沒打算收回的臉，他惡狠狠瞪過去：“再笑信不信程小爺殺人滅口？”

“是是是，我忍住。”吳晧嘴裏這麽說，但表情完全沒有要忍的意思，“身材真不錯。”

“那當然，你當我這幾年白練的……”程希剛嘚瑟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卧槽你居然真看！”

“你就這麽大搖大擺走出來，不看多可惜。”吳晧說完這句話，在程希的拳頭揮上來的一瞬間閃進了浴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程希的拳頭沒處安放，轉身走到客廳中間，把沙發放了下來，再從卧室的櫃子裏抱出被子枕頭鋪成床，關了大燈，躺上去。

沙發不夠長，腳懸挂在外面。程希翻個身側着睡，腳正好可以放得下。

大概是太困了，很快就心無雜念睡了過去。

吳晧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到客廳的大燈已經滅了，只留了角落一個落地燈，散發着暖融融的昏黃光線。

他走過到沙發前，程希側着身子睡得很沉。薄薄的空調被只有一個角搭在胸前，後背乃至于屁|股大腿，都露在外面。從肩頸到尾椎，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褲衩花裏胡哨，很有沙灘褲的風範，将緊翹圓潤的屁|股裹在布料裏，長而結實的兩條腿交疊着壓在被子上，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試試手感。

吳晧覺得自己有點像個變态，半夜三更站在一個男人床前看着人家的睡顏，腦子裏控制不住的去想，這樣的一副身材，被自己壓在身下會什麽感覺。而且就只是這麽想着，下身便有了反應。

打住，打住！這個人是程希，不是你平常在外頭随便玩玩兒的小男生。不要急，不能急。欲速則不達，你要淡定，淡定。

吳晧深呼吸了幾口，彎腰将被子稍微拉了一下，蓋住程希的背心，避免他着涼，然後把空調溫度開到二十六，才慢慢朝卧室走了進去。

“晚安，程警官。”

吳晧關上門，躺到床上，但剛一躺下去，他的內心就開始哀嚎起來。

這床上充滿了程希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能讓他想起睡在外面的男人，想起他在這張床上睡着的樣子。極力想要壓下去的欲|望，怎麽都下不去了，反而興致勃勃的擡起頭來。

“卧槽啊。”吳晧幾乎要捶床板，早知道他就主動申請睡沙發了，自作孽不可活。

他果然是清心寡欲太久了，稍微有這麽一點苗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但讓他想着程希用手解決這種事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太他媽龌龊了。

吳晧坐起身，拿過手機撥了林赫的號碼，響了好幾遍那邊才傳來林赫夢游一般的聲音：“喂？”

“是我，你旁邊有沒有人？”沒辦法了，只能拖林赫下水。

“沒人。”林赫翻了個身，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兩點二十五分，“吳大爺，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啊，還有沒有人性啊。”

“少廢話，哥睡不着，陪我聊聊。”他當然知道現在幾點，就是因為知道，所以能找的只有林赫。要再早一點，他完全可以出門直奔凱旋門，要個英俊水靈小少年玩兒一把。

林赫長長嘆了口氣，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聊什麽啊？”

“随便聊點什麽。”

林赫那邊沉默了，吳晧差點兒以為他又睡了過去，正要出聲的時候，林赫突然來了一句聽起來還算清醒的話：“你打算交代了嗎？”

“什麽？”

“交代你為什麽搬去交警大隊。”林赫的哈欠接二連三，“是不是跟上次那個貼我罰單的小交警有關？”

林赫太聰明，反應也太快，這要不是多年的朋友，吳晧真的想直接殺人滅口算了。

吳晧沒答話，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定義他跟程希的關系。在程希那裏估計會簡單些，他是他的債主，他搬過來只是為了看着他，以防他還不上錢跑掉。

但在他自己這裏，吳晧還真沒認真給他倆下一個什麽定義。蘭博基尼的維修費他賠不賠對他來說都沒有影響，他不靠這點錢吃飯。

回國的大半年，他一直住在林赫家。林赫的父母也都在國外，他獨自一人住着大別墅實在是有點浪費。

他跟林赫是在多倫多上大學認識的，兩人關系很好，長期住他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林赫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往家裏帶妞兒，不同國籍不同膚色不同風格，典型的花花公子，而且滾|床|單的時間和地點不定，這讓吳晧很是頭疼。

晚上回家會在洗手間撞到，早上起床會在廚房撞到，吃完飯想去樓頂吹個風，都能在露臺撞到。

前陣子某個周末，他睡到下午兩點才起來，迷迷糊糊只穿了個內褲準備去洗手間，經過客廳的時候居然看到那家夥大白天的居然就在沙發上開搞了。

他身下那個妞兒一聲尖叫，連忙捂住了自己一對兒顫巍巍雪白大||胸，但眼神卻肆無忌憚的如同花癡一般盯着吳晧的半|裸|體來來回回掃視。

林赫拍了拍她的臉，說：“別費勁了寶貝兒，他是個基佬，對你沒興趣。”然後起身抱着赤|裸|裸的美妞兒回了屋。

于是吳晧決定搬出去，讓林赫幫他在公司附近看套房子。買或者租，都可以。林赫那厮挽留了幾次無果，對自己的行為終于有了點內疚，于是兢兢業業的幫他找房子。

但房子還沒找到，他就遇到了程希。

然後，就這麽順其自然的，順理成章的，順水推舟的，搬了過來。

其實一開始他要跟程希聊賠償的事，只是出于想要逗逗他的惡趣味。畢竟二十年前，那個戴着副二餅眼鏡兒說他連大餅都不如的白胖小子，給他的心靈造成過那麽一丁點兒小傷害。當然了，他也沒那麽小肚雞腸真要幹什麽，他只是沒忍住。

沒忍住就對二十年後的小帥哥一見鐘情了，沒忍住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小獵物了，沒忍住就脫口而出說要抵押他的房子了，沒忍住就說搬過來一起住了。

反正他要找房子，而又現成的，住在一起還方便他近水樓臺，何樂而不為。

可他媽的萬萬沒想到啊，剛搬過來第一晚，就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了。

林赫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回答，對着手機喂了一聲：“你是不是睡着了？”

“嗯。”吳晧嘆了口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欲望就漸漸下去了，确實開始犯困。

“嗯？”林赫十分不滿這個回答，“你把我弄醒了，然後你要睡了？你他媽的吳扒皮啊。”

“我是回答你前一個問題。”

“前一個問題？”林赫愣了會兒反應過來，“真是因為那個小交警？”

吳晧笑笑：“是不是突然覺得哥情聖了？”

“沒有，突然覺得你畜生了是真的。”

“你他媽找死？”

“人|民|警|察啊！”林赫啧了兩聲，“記得告訴他以後看到我的車不要貼罰單。”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