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魏家老爺
唐敬也再沒說話,閉目養神的靠坐着,唐郁瑞坐在一邊顯得非常本分,一路上無話。
很快就到了宅邸門前,仆從們壓下轎來,打起轎簾,管家誠恕早就迎在門前,見狀過來,彎下腰扶老爺出轎,只不過剛直起腰來,沒成想裏面還有人,小少爺竟然也在內。
峤襄推了輪椅趕緊上前,衆仆從左右前後的扶着郁瑞坐到輪椅上,生怕給摔出好歹。
唐敬見到管家,說道:“有何事?”
誠恕恭敬的道:“避暑的別莊說過話兒來,說太夫人這幾天就回來了。”
唐敬點點頭,說道:“安排接送的人了麽?”
誠恕道:“本來已經安排了,但還未派過去,那邊兒的人說不用過去了,魏家老爺陪着太夫人呢,叫不用擔心了,魏家老爺說了,聽說老爺迎了正經兒的嫡子回來,要過來看看,不過來請個安不成體統,正好也送老太太回宅子。”
唐敬聽了卻沒說話,不知道什麽态度,唐郁瑞在一旁坐着也聽到了,只不知道這個魏家老爺是什麽來頭,一說請安看起來似乎地位不甚高,唐敬也不怎麽放在眼裏,卻能陪着老太太,老太太自然就是唐敬的母親。
衆人進了門,唐敬就先走了,峤襄芷熙并着一幹婆子才簇擁着郁瑞回郁兮園。
一面走峤襄一面道:“少爺累了麽,或是午膳沒有吃妥?小廚房糟了鵝掌鴨信,要不要奴婢取些兒來墊墊胃?”
唐郁瑞這會兒子正想問問魏家老爺是誰,看起來幾天就要到,如果不知道頭尾,難免觸了黴頭,惹得唐敬不快,但是峤襄心肝太通透,又不好向他問,自然是問芷熙。
于是說道:“還是峤襄想得周到,正好餓了,麻煩取些兒來罷。”
峤襄去了,一幹人也進了郁兮園,芷熙為他撿了幹淨的常服換上。
郁瑞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方才他們說的魏家老爺,你知道麽?”
芷熙聽少爺這麽問,也沒多想,因說道:“在這個宅子裏的人,誰不知道魏家老爺魏元,奴婢雖只是個小丫鬟,但也見過幾次吶,着實是個難纏的主兒!”
郁瑞順着笑道:“你自作自己的活計,一個老爺怎麽回來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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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熙被他這無疑的一說,登時紅了臉,随即啐道:“眼下沒有旁人,奴婢也就不忌諱什麽了……”
說着壓低了聲音,道:“魏家老爺是太夫人的親侄子,是魏家嫡派,只不過是個不中用的,前兒些年奪嫡敗了,以前也不見得多孝順太夫人,如今沒了勢力,又開始假眉假眼的讨好老太太,偏成老太太一來愛惜娘家侄子,二來又聽不得好話,一聽好話就犯暈,于是被魏家老爺哄得那是團團轉。還不止呢,老夫人愛見誰,不愛見誰,本身奴婢這些做下人的不敢置喙也說不起,只不過這魏家老爺三天兩頭的跑來吃住,全把唐宅當了魏宅,吃穿用度極盡奢華,而且還不本分,使喚奴才比什麽事的,一不如意就打人罵人,這些都忍了,只別讓魏家老爺喝了酒,那就是一活脫脫的色胚,不是什麽好貨,見了後院的姨太太們都要調戲一把。”
郁瑞聽他這麽說,顯然是一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年歲大了,想找個靠山,但骨子仍然纨绔慣了,芷熙巴巴的說着,顯然也受過這個魏元的欺負,所以才這麽氣憤。
芷熙說罷了,道:“所以少爺往後見着魏家老爺,繞着走,就是走得近了,聞着也怪難受!”
郁瑞笑了一下,弄得芷熙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笑話,郁瑞道:“瞧你平日爽朗乖巧,原來說話如此刻薄。”
芷熙臉一下又紅了,嗫嚅道:“這……奴婢也是為了主子好。”
“我記下了,往後見着他繞道走,我也不想沾惹什麽是非。”
兩人說着閑話,峤襄進來了,拿了幾樣糟的鵝掌鴨信和一些精致的小點心。
峤襄看他吃着點心,道:“算着老夫人後日就要到府裏,之前芷熙為少爺量身的衣服晚上就能趕出來,送與少爺來瞧瞧,不合适叫裁縫改了,後日好穿上。”
郁瑞點點頭。
峤襄頓了一下又道:“奴婢既然分在郁兮園,就不會有二心,心裏想的手上做的就該統統為了少爺好。”
她說着郁瑞也放下了手上的點心,專心聽她講。
峤襄繼續道:“即使這樣,奴婢就鬥膽子說幾句與少爺聽聽,您倘或覺得中用就記下,不中用聽了過了也就過了……這後日跟太夫人一起回來的魏家老爺,是個油滑的人,因着和太夫人是血親,太夫人年歲高了寵着晚輩,倍受太夫人愛惜。如今老爺還未給少爺正名分,說句實在不好聽的,魏家老爺肯定覺着自己的地位都比您高得多,金貴得多,如果少爺沒出現在宅邸裏,魏家老爺可能盤算着,這家早晚要分給他幾分好處,但如今少爺來了,免不得要被他使絆子。”
唐郁瑞點點頭,說道:“峤襄姊姊也是為了我好,我自然知道。”
峤襄道:“太夫人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少爺不防多說幾句甜話,老爺因為老太爺去得早,極孝順太夫人,若哄好了太夫人,老爺才好給少爺正名兒吶。”
“我記得了,麻煩峤襄姊費心了。”
峤襄笑道:“這算費什麽心,少爺能聽進奴婢的話,也是奴婢的福氣。”
晚間趙嬷嬷過來了一趟,說老爺又出門去了,唐敬生意太忙,很多時候不着家,所以不必過去用膳了,只在郁兮園子裏傳飯就好。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兒,峤襄就送來了特意為郁瑞裁的衣裳。
不用想也知道,都是極好的料子,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就算看一眼都要呼天搶地。
芷熙笑道:“我猜就是月白色的,還有這小團領兒,少爺穿這個最好看。”
峤襄一面為郁瑞試衣服,一面咯咯笑道:“瞧你這不會說話的嘴,感情少爺穿別的不好看了?”
“不不。”芷熙搖手道:“少爺生的白,五官又精致,穿什麽顏色都好看的緊,真不是奴婢拍馬屁。之前只見過後院的溏笙公子,以為是頂尖兒了,沒想到少爺把他比過去了呢。”
郁瑞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道:“溏笙公子又是誰?”
峤襄聽她這麽說,臉一板,說道:“用的什麽比較,說的什麽葷話!”
芷熙這才面上一驚,趕緊跪下來磕頭道:“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少爺繞過這次!”
郁瑞看她的樣子,也不好再問,只讓她起來,峤襄又給郁瑞試了幾件衣服,都很合身。
郁瑞雖然年紀小,而且身體羸弱,但就是因為不足之症,膚色透着白皙,削肩紮腰,顯得體态極至風流,不管穿什麽衣裳都很中看,尤其這衣服都是名貴的料子,名人的剪裁,就更是不可方物。
今日輪到芷熙上夜,峤襄熄了燈才出去,芷熙就坐在一邊兒。
郁瑞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芷熙我問你,你之前說的溏笙是誰?”
大黑夜的只有窗子照進來的月光,芷熙突聽少爺說話吓了一跳,又聽到問這個問題,趕緊說道:“少爺您怎麽還記得,奴婢知道錯了。”
“誰來揪着你的錯?我只好奇他是誰。”
芷熙道:“他和少爺怎麽能比,奴婢只是一時口快,因着溏笙公子确實樣貌不凡,才說錯的……那溏笙公子不過是個伶人罷了,老爺在外面難免要被塞幾個戲子伶人的,如今溏笙公子還住在西面的後園呢。”
郁瑞這才明白,乍一聽還以為是宅子裏的男丁,若又是什麽親戚如何是好,即是伶人就不用理會了。
早飯的時候郁瑞是和唐敬一起吃的,因為家裏除了郁瑞只有兩個女孩子,兩個女兒只是偶爾和唐敬一起吃飯,其他時候都在自己院子裏傳飯,宅子裏又沒有其他什麽金貴的人,也沒有正室夫人,所以飯桌上就唐敬和郁瑞,這讓郁瑞吃的都不踏實。
郁瑞總覺着飯粒子剌嗓子,吃下去紮在肚子裏,難受極了,唐敬倒不覺得,還為郁瑞親自夾了一筷子。
“謝謝爹爹。”
郁瑞更是難以下咽,還要順服的小聲道謝,唐敬看起來挺滿意,點了點頭。
一頓飯吃完,擱下筷子和湯匙,唐敬回身從峤襄捧着的木盤上拿了一方精致的布巾。
郁瑞就見他突然探身過來,郁瑞下意識的想躲開,但硬生生的僵在了當地,這要是躲開了豈不是擺明了嫌棄唐家的掌家人麽,那還了得?
唐敬給他擦了擦嘴角,郁瑞覺着眼皮都在跳,這種事情之後不是會有丫鬟捧上水來洗漱擦拭麽,只是他還沒僵愣完,下一刻卻睜大了眼睛,唐敬給他擦完,竟順道捏了捏他的臉蛋……
唐敬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因着郁瑞的樣貌實在可人,尤其臉頰是幾近透明的白皙,這兩日将養的不錯,透了一些兒的紅暈,煞是好看,所以順勢捏了捏,手感着實也不錯。
而且很意外的,唐敬還看到了對方瞪大了眼睛,詫異的表情,點漆般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