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蕭逸飛非常幸運。
每個人都這麽認為,他們叫他“那個走了狗屎運的蕭逸飛”、“姓蕭的好運鬼”,諸如此類,要是嫉恨能殺人,蕭逸飛早上十年就該橫死洞府了。
伺候着常年閉關的長老,得不到指點就到了時間必須下山的童子雜役們嫉妒他;明明入了外門,卻缺乏足夠的資源、天賦和氣運,在黯然離去前苦苦掙紮的外門弟子嫉妒他;甚至連那些沒有師傅,在內門中等待着賞識的內門弟子都忍不住要對蕭逸飛嘀咕一聲:“真是祖墳冒青煙的好狗運。”
蕭逸飛自己也這麽認為。
他無父無母,貧苦度日,被勢利眼的叔叔嬸嬸當做讨飯的拖油瓶。十歲那年蕭逸飛有幸撿到乾天谷一名長老的法器,長老問他想要什麽,他說想要求仙問道,于是得到了去乾天谷收徒大典上一測根骨的機會。他被測出一身廢骨,仙緣淺薄,頂多能當個給修士們打掃洞府的童子,等年紀大了就拿一筆錢收拾包袱走人。可乾天谷的白掌門忽然路過,說與他有緣,把他帶去當了個雜役。
依然是雜役,但被乾天谷掌門點名要的人,與尋常童子雜役能比嗎?
那會兒蕭逸飛正走投無路,求仙問道的雄心壯志被一身廢骨的測試結果熄滅,一時間心灰意冷,又被長老的宗族子弟辱罵欺侮,幾乎要恨得跑下山去。白掌門一來,事情峰回路轉,他不僅不用被發配去幹最髒最累的活兒,而且一步登天,有幸成為掌門的看門童子。一個元嬰真君随便從手指縫裏漏出點什麽,就夠他這個凡人受益無窮。
白掌門是個很和善的人,性格随和,對下人友善,甚至給了他這個雜役乾天谷的外門弟子功法,讓蕭逸飛受寵若驚。不僅如此,哪怕蕭逸飛修煉艱難,蹉跎多年也只在練氣一層上打轉,白掌門還是将他提拔成了管事。如此一來,即便他從童子長成了青年,也不會按例被趕下山去。
蕭逸飛覺得白掌門實乃真仙人也。他對這位主人忠心耿耿,自認為是白掌門的心腹仆從。
蕭管事今天也在兢兢業業,他跑上跑下,訓斥着手腳不夠快的仆從。這一天的乾天谷格外熱鬧,因為今日正是乾天谷掌門白正雲四百四十歲生辰,又恰逢白掌門從閉關中出來,晉升元嬰高階,決定大操大辦。
蕭逸飛這樣幾乎和凡人無異的仆人,萬萬沒有資格在白掌門的壽宴上露面。他們只能在幕後端端盤子(烹饪靈材的廚子也得要有一定修為呢),整理整理庭院,招呼自己人和不算貴重的客人。蕭管事跑上跑下,忽然覺得腦袋一暈。
這感覺真是古怪,蕭逸飛說不上來,只感到腦中像有根看不見、摸不着的弦被用力撥弄了一下,震動得整個腦袋都嗡嗡響。仿佛被踏入領地的野獸,他渾身都不自在。
他停了下來,左看右看,什麽事也沒發生。那種緊繃感依然存在,只是漸漸可以忽視,蕭逸飛幾乎懷疑是自己前一天沒睡好,畢竟半只腳踏入道門的低階修士根本沒有心生警兆的能耐,剛才地震了的可能性還更大呢。
只是奇怪就奇怪在,盡管蕭逸飛剛才被震得眼前一黑,周圍的仆從卻依然來來往往,好像方才沒有半點異狀。
蕭逸飛拉住旁邊還沒入道的丫鬟,問:“剛才地動了嗎?”
丫鬟半路上被人拉住,吓得低呼了一聲。等看仔細蕭逸飛身上的管事服,連忙行了個禮,怯怯地說:“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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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也是,旁邊的配菜盤子一點不亂,連挂着的燈籠也沒晃蕩一下。是最近太累了嗎?蕭逸飛以尋思,還是準備去彙報一下白掌門。白掌門曾仔細叮囑過他,說他命中帶煞,一步踏錯便會萬劫不複,乃至牽連他人,倘若遇到什麽異狀,千萬要告訴掌門。
這些年來蕭逸飛一直乖乖聽話,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去彙報白掌門。白掌門也不嫌他煩,次次都對他加以褒獎。有一回白掌門根據他的發現抓出了逃亡的魔修,自此蕭逸飛更對白掌門深信不疑,彙報不斷。
無論那眼前一黑是白天見鬼還是什麽高大上的災禍預兆,都告訴白掌門嘛。蕭逸飛理所當然地想,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無論是機緣還是劫數,都與他無關。
魏昭就站在主角的兩步之外,覺得他對自己的降臨似乎有所覺察。
從蕭逸飛死後崩塌的那條線上離開,魏昭不知跋涉了多久,才再度出現在這一個世界裏。這回脫離比上一次更艱辛,他隐隐覺得有什麽不同,只是暫時看不出來。
上一輪結束得比原著更快,幾乎沒有收獲。魏昭琢磨着是不是主角死了世界就會崩塌,但條件不充分,需要更多驗證。
他這樣尋思着,身穿管事服的蕭逸飛已經搖了搖頭,快步向前走去。魏昭跟上這個蕭逸飛,對這一輪的天眷者人選有了幾個猜測。
蕭逸飛在乾天谷中東轉西轉,沒多久遇見了一名女修。那名乾天谷的修士十分美貌,一雙杏眼,在來往的仆從中鶴立雞群,正是公良曦。
“大師姐。”蕭逸飛拱手道,“我有急事需要禀報掌門。”
“現下壽宴已開。”公良曦說,“有何要事,我可代為傳達。”
“此乃掌門密令……”蕭逸飛為難道。
“師尊要事不可耽擱。”公良曦點了點頭,“你且随我來後殿,我去禀報掌門師尊。”
“大師姐”是每門掌門首徒的稱呼,這番對話聽下來,魏昭有九成把握,這次得了天機的就是那位白大師兄。
這念頭一起,場景驀然一變。
用“場景一變”形容或許不太恰當,周圍的一切并非一鍵切換,而是飛快地拉伸延展,仿佛有一根連着魏昭的線猛然收縮,将他急速向前拉去。他在一瞬間穿過了無數廳堂與人,倏爾出現在熙熙攘攘的大堂中間。魏昭睜大了眼睛,捕捉到了那根“線”的殘影。
的确有一根細線将他拉到這裏,說不出是什麽顏色,說不出是什麽形态,又像虛影又像實體。它在空氣中若隐若現,看不到首尾——不對,魏昭可以非常确定,它的一端連着座上的修士。乾天谷掌門印記就印在他背後,白正雲一臉笑容,無論與魏昭自己認識的那個大師兄比,還是和原著中的白掌門比較,這一位都更加神采飛揚。
魏昭盯着他,那細線已經隐沒不見,倒看見了白正雲腰間那柄佩劍。魏昭沒在記憶中見過這柄劍,因此能擔當掌門佩劍的答案反倒呼之欲出:除了那把後來成為屠龍劍的劍胎,那把能随着主人心意成型的無窮可能之劍,還會是哪一柄?
宴席上有人慶賀白正雲修為又漲,魏昭看着他故作謙虛地與恭賀者交談。唔,元嬰真君白正雲,這位陸真人的高徒,德性與師傅如出一轍,本該在原著結尾時依然只是個金丹真人。
公良曦走了進來。
她站在白正雲能看見的地方靜候片刻,直到白掌門向她走來,露出一張假惺惺的笑臉。“怎麽了?”他笑道,“今日是為師的壽宴,曦兒怎麽不去席上?你父親呢?”
“他、他尚有瑣事……”公良曦磕巴道。
“公良師弟沒來啊。”白正雲故作黯然道,“難道他時至今日依然氣恨我收你為徒嗎?”
“才不是呢!”公良曦急忙說,面色通紅,似乎很為自己的父親丢臉,“父親根本不在乎我!能得師尊看重是曦兒的福分……父親不是對您有怨,他只是一心修道……”
“哦,想必師弟又在看守門派大陣吧。”白正雲和藹道,“真是恪盡職守。”
魏昭惡心極了。
公良曦顯然敬愛師傅,對公良至有怨言——然而能怪她嗎?她根本不知道父親為她付出了什麽,此時那個心中有情的公良至也已經死了,任由一個口蜜腹劍、心懷鬼胎的僞君子真小人趁虛而入。白正雲比陸函波裝師傅裝得敬業得多,不知是不是吸取了陸真人的經驗教訓。
白正雲又是一陣噓寒問暖,直說得公良曦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意。魏昭看着公良曦眼中的孺慕之情,想把白正雲的腦袋擰下來。他腦中還有白正雲雙眼冒光地把金針紮入女兒鹵門的情景,再一看面前這假惺惺的一幕——一個一片赤誠,一個貪婪得不着痕跡——竟不知道哪一個更讓他恨意滔天。
魏昭覺得刺眼,卻不得不看;覺得刺耳,卻不得不聽,還非要看得聽得仔仔細細,以免漏掉什麽細節。他耐着性子看白正雲見了蕭逸飛,輕飄飄幾句誇獎就讓主角喜形于色。
“你做得很好,此後便交給我吧。”白正雲勉勵道,“今日諸多賓客,辛苦你們了。”
“這是小的分內之事!”蕭逸飛忙道,“願主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祝師尊日月昌明,松鶴長春!”公良曦也說。
“好好好!”白正雲撫須大笑,眼中滿是笑意。
除了旁觀的魏昭,大概沒人能意識到那是一抹譏笑。
白正雲為何不笑?他把能一飛沖天的主角蕭逸飛壓成一名前途斷絕的雜役,讓蕭逸飛一輩子只以為自己一身廢骨,用着最不合适的功法,幹着下人的活,還要對他感激涕零;他把女主角公良曦收成了弟子,讓她敬愛他一如敬愛父親,卻對親生父親——那個曾将白正雲這個大師兄襯成塵埃的“乾天雙壁”之一公良至——形同陌路。
白正雲這位根本算不上出衆的修士,一定在心中笑死了。
乾天谷忽然一震。
這一下不是蕭逸飛的“錯覺”,所有人都擡起了頭。天邊閃爍着陣紋,乾天谷的護山大陣已被激發。
有人襲擊了乾天谷。
不少弟子仆從顯出一臉驚容,腳下大地再未震動過,但流轉不斷的陣紋說明襲擊一直沒有停下。是誰如此膽大包天,膽敢襲擊四大仙門之一,還是在白掌門的壽宴上?這奇聞千載難逢,賓客們紛紛遁出大廳,想看看造次者為誰。
“諸位稍安勿躁!”白正雲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有惡客臨門,且等本座前去一晤!”
白正雲飛遁而上,卷起公良曦,前往乾天谷大陣中樞,魏昭跟着那根無形之線,一樣緊随其後。山水撲面而來,眨眼間到了乾天谷制高點,護山大陣操陣人所在之處。有人獨立陣中,高冠道袍,飄然出塵。
公良至。
魏昭好巧不巧停在公良至面前,撞上他冰冷的目光,覺得頭皮一緊。
太像真的了,他就在面前,與魏昭一步之遙,魏昭簡直能從他身上讀出活生生的無情道。那兩片嘴唇曾訴衷情,曾留下灼熱的吻;那雙眼睛曾含情帶笑,顧盼生姿……玄冰淵下讀《捕龍印》時魏昭尚懵懵懂懂,如今已識得情愛滋味,已嘗過兩情相悅,又怎麽受得了驀地打回原狀?
魏昭下意識伸手碰他,手從公良至身上穿過了。公良至眼中空無一物,像面鏡子,冰冷地反射着映入眼中的一切——沒有魏昭,因為“他”并不屬于這個世界,并不在這個時間上。
魏昭醒過神來,心痛之外又有後怕。差那麽一點,他的良至也會變成這樣。
公良至五指一張。
一聲痛吼從身後傳來,魏昭轉過頭去,這才看到公良至方才在看什麽。乾天谷外,一條黑霧籠罩的黑龍正張牙舞爪,被大陣攔在外面。
“魔龍!”公良曦驚道,“傳言竟是真的!”
“魏師弟!真是你嗎!”白正雲喊道,“你為何成了這幅樣子,還對師門兵刃相向!”
黑龍發出了憤怒的嘶吼,發了狠的撞向大陣。大陣動搖,而黑龍身上鮮血四濺。
“公良師弟,大陣還能撐多久?”白正雲問。
“兩炷香。”公良至平板地回答。
“在那之後,師弟可有攔住這魔龍的把握?”白正雲面帶焦急道,“唉,傳言失實,這魔龍已将近化神,我等又被調虎離山,如今此處能攔住他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
“若将大陣反卷,以攻代守,或能殺傷魏昭。”公良至道。
“公良師弟!”白正雲深深一禮,“倘若讓他破開大陣,乾天谷諸多低階弟子注定血流成河!愚兄在此求你,即便你對魔龍心中有愧,為了蒼生……”
公良至點了點頭,陣盤轉動之下,他飛了出去。
公良至已修無情道,喜怒哀樂皆無,也不存在什麽愧疚。他自然能權衡利弊,做出決斷,無論別人說得多煽情也毫無影響。不過白正雲喋喋不休這番話,本來就不是對公良至說的。
“師尊?”公良曦遲疑地問,“為何說父親對魔龍心中有愧?”
“唉,那是一樁陳年舊事。”白正雲一臉沉重地搖頭,“罷了,事已至此,不該多說……無論如何,他總是你父親。”
“師尊!”公良曦不安道,聲音有些發顫,“您到底在說什麽?難道,難道魔龍如今進攻乾天谷,和我父親有關?”
乾天谷大陣倒卷,已将天空中的公良至與黑龍關了進去。
白正雲沉默不語,等公良曦又央求了好幾回,才深深嘆了口氣。“陳年舊事罷了。”他搖着頭,“你可知道龍裔化龍之事?”
公良曦連連點頭。
“你父親與魏昭,乃是師兄弟,想必你也聽說過乾天雙壁之事。”白正雲道,“你父親天資雖高,卻始終比不過魏昭,事事被他壓上一頭。他們二人築基後不久,游歷玄冰淵,不幸遭遇魔修圍攻,被困于冰下。”
“玄冰淵?!”公良曦抽了口氣,“那不是連化神大能都無法逃脫的地方嗎?”
“正是。”白正雲嘆道,“只是此時也有例外,倘若在底下化龍,借着初生的龍珠便能逃脫。魏昭便是龍裔……”
白正雲憐憫地看着公良曦,公良曦仿佛猜到了什麽,臉色慢慢變白。
白掌門說:“最後,是公良至拿着龍珠出來了。”
公良曦臉上已不剩一點血色。
天上的交戰發生得很快,雙方都只攻不守,勝負只在片刻。血淋淋的龍鱗雨滴般墜下,鮮血淋漓的黑龍從大陣幻化的無數細劍中沖了出來,血口一張,咬住了公良至。
在公良曦的驚呼中,黑龍把公良至吞了下去。
“不好!”白正雲面色大變,“曦兒你快帶着所有人撤離,為師在此攔他!”
“師尊!”公良曦眼眶已紅。
“來不及了,快走!”白正雲正氣凜然道,“等魔龍發現龍珠不在你父親身上,要走也走不掉了!”
“龍珠,龍珠在哪裏?”公良曦六神無主地說,“不能把它還給龍嗎?”
“龍珠……”白正雲一咬牙,“龍珠在你身上。”
“什麽?!可我身上沒有啊!”公良曦驚叫出聲。
“你父親為了藏龍珠,把它融入了你的魂魄。”白正雲不忍道,“要是将之拿出來,你也會死。曦兒,快走吧!”
此時天空中的黑龍似乎發現了什麽,仰頭怒吼,癫狂地沖擊起殘存的陣法。公良曦無言地看着天空,漸漸平靜下來。
“師尊,我意已決。”她說,“要如何取出龍珠?”
白正雲一聲嘆息,說:“你只要……”
魏昭沒聽完,他聽不下去了,哪怕這不是他所在的世界,只是個已經發生過的、不存在的過去,他也是公良至,她也是公良曦。魏昭一把掐住了白正雲的脖子,瘋狂襲向這颠倒黑白的王八蛋,手指無數次穿透過去。魏昭凝聚起全部精神,調動起腦中全部能與道共鳴的東西,撕扯着這一輪的天眷者。
他抓住了什麽。
是“線”,無數根“線”被魏昭從白正雲身上扯出來,這些方才消失的細線精巧地編織成一個龐大的整體,有着複雜得讓人敬畏的圖案。就在魏昭抓住它們的時候,他依稀明白了這是什麽。
因果線。
他順着線看到了白正雲所做的和将要做的,他看到白掌門如何将蕭逸飛玩弄于鼓掌之間,竊取全部機緣,讓自己成為正道首腦,攀上元嬰高階;他看到白正雲如何在公良曦為得不到關愛悲傷迷茫時趁虛而入,最後,也就是接下來,得到了她自願奉獻的龍珠。
白正雲在萬衆期待中屠了龍。
多麽順理成章啊,白正雲一個元嬰高階的積年修士,拿着他的屠龍劍(劍身細巧狡詐,劍如其人),擁有龍珠和其他所有主角有的機緣。他殺了龍,欣喜若狂地将龍珠和魏昭的魂魄全部放進了捕龍印裏。這個捕龍印是他自己煉制的,承接陸函波的衣缽,不過為了安全起見載體不是個人,而是另外一種天材地寶。捕龍印與龍相合,終于成了那種能連接人族氣運、能讓擁有者修煉至飛升的失傳法寶。
白正雲意氣風發,飛快地鑽進洞府裏,将捕龍印與自身相合。循着他身上的因果線,魏昭都能看到他的想法。白正雲想要閉死關,他信心滿滿,并且決心不再受俗物幹擾。主角蕭逸飛也好,乾天谷這個門派也好,對于能飛升的他又有什麽意義?白正雲打定了注意,要在昆華界的邊緣潛伏下來,一路閉關,兩三百年後就能飛升。
他何等神采飛揚,暢想何等完美,事情到這裏,一路高歌猛進……
直到一切猛然卡住。
魏昭大笑起來。
在原著結尾後出現過的那一幕“倒轉”,在此處重現了。而魏昭能清楚地看到白正雲的表情從困惑變成驚怒,從驚怒變成驚恐——看起來,作為得天命者,他能感覺到。
魏昭意識到,這倒轉并非放給他看的,恐怕是那幾輪最後的确發生過的。他在這洪流中依然不太好受,但能看到白正雲那張身不由己的臉,完全值了。魏昭看着白正雲從捕龍印在手的人生巅峰走回與黑龍搏鬥的時候,看着他從元嬰跌回金丹,公良曦與他疏遠,機緣從手中消失,人望重新跌落。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魏昭全程帶笑,看到白正雲百年奮鬥回歸原點,那張野心勃勃的臉一臉懵逼,最後一臉絕望。
轉瞬間回到了白正雲得天機的那個起點。
還要再倒轉嗎?不,故事已經結束了。有着這一輪記憶的白正雲開始一點點被撕碎,驚恐萬狀地回歸世界本源。最後的時刻,或許是空間時間重疊之類的吧,白正雲看到了魏昭,一下露出了活見鬼的表情。可惜時間不多,魏昭沒能和他聊幾句。
于是魏昭只是看着他,笑出兩排白森森的牙。
作者有話要說: 白正雲:等等?!說好的《白正雲逆襲成神記》呢?!為什麽進度條到了99%閉關着就死了?!
天道:誰跟你說好,走你┏ (゜ω゜)=?
魏昭:呵呵,踩我老婆拐我女兒砍我頭很開心是吧?繼續開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