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困住她(一更)
回到皇太後身邊, 沈姝寧提出想離宮一趟。
太後聞言,自是無法輕易做出決定, 她還得與炎帝商量一下。
太後溫和笑道:“好孩子,可是哀家的長壽宮,讓你覺得住了不舒坦?若是缺個什麽,哀家讓人置辦。”
陸盛景這時也入了席,沈姝寧趁機找了一個借口,對太後莞爾一笑,道:“太後娘娘,寧兒入宮有些日子了,夫君身患腿疾, 身邊不能沒個知冷暖的人, 寧兒想回去陪夫君幾日。”
觀賽席上還有旁人, 沈姝寧的話也落入了旁人耳中。
陸盛景自然也聽見了, 他還以為妖精還在鬧脾氣,不成想當真想法子回家了, 他自是要配合,立刻咳了幾聲。
在場衆人瞧了個真切, 陸世子膚色白皙, 面容清瘦, 以拳抵唇悶咳不停,真真是病得厲害啊!
何況,還是個腿不利于行的。
可見陸世子不僅是個廢人,他還是個病秧子!
太後再“霸占”着人家沖喜娘子, 只怕是有些不近人情。
皇太後年歲大了,當不了惡人,無奈之下, 只能笑着首肯,拉着沈姝寧的小手,慈祥道:“也好,哀家哪日想你了,再接你入宮。”
沈姝寧得了太後首肯,心下就放松了一些。
蹴鞠尚未結束,沈姝寧就拿着太後的玉牌,先出了宮。
她沒有等陸盛景,也沒有與任何人一道。
***
一個時辰後,沈姝寧站在了沈府大門外的石階下。
她上輩子在沈家生活了十六了,這輩子亦然。
但對這座宅院,她始終熟悉不起來。多數日子,都是被父親勒令安居閨院。
她以前不懂,以為是自己的相貌随了母親,才招了父親的不喜。
沈家似乎又落魄了,尚未深秋,沈府外面的幾株棗樹蔫巴巴的拉聳着,觸目所及,有股凄涼之感。
就好像……沈家門庭正瀕臨凋零。
“大、大小姐回來了!”
守門小厮險些沒有認出人來。
沈姝寧此前十分清瘦,美則美,但完全不像眼前這般清媚,若說是粉雕玉琢、冰肌玉骨也不為過。
沈姝寧走上石階,“不必去通報了,我去見父親。”
小厮有些為難,“大小姐,那夫人那邊?”
他指的“夫人”就是平妻柳氏。
沈姝寧早就不将柳氏放在眼裏了,柳氏母女一直以來,就是想要錢財與地位,但沈姝寧不同,她這輩子只想改命。
只要柳氏母女不擋着她的道,她根本不會在意這對母女的存在。
“什麽夫人不夫人?即便柳氏成了平妻,我也是沈家正經的嫡長女!”
沈姝寧丢下一句,徑直邁入垂花門,朝着上房走去。
她知道沈重山上次摔了腰之後,就一直在家中養傷,還不曾去上衙。
小厮愣在那裏,總覺得大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方才那氣勢還很強硬呢。
***
沈重山已經能夠下榻,他在庭院中飲茶。
腰傷雖有好轉,但這兩個月不知是怎麽了,總會無緣無故的倒黴。
而他在上個月才知,次女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災星,原本沈重山疼愛次女,根本就不信這些,但現如今,他不得不開始懷疑了。
連帶着對柳氏也開始膈應。
倘若不是柳氏唆使他嫁出嫡長女,他也不會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倒黴。
長女近日來很得寵,在太後面前還能說得上話,倘若當初沒有鬧翻,他又怎會一直官途不順呢?
沈重山越想越是覺得懊悔不已。
“老爺、老爺……大、大、大小姐回來了!”仆從上前道。
聞言,沈重山将剛喝進嘴的溫茶噴了出來。
一擡眼,就看見沈姝寧朝着他走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太後身邊待過,沈重山只覺得嫡女如今一臉貴氣。
與那個人愈發的相像了。
沈重山僵坐着,是沈姝寧先開口,“父親,多日未見,您別來無恙?”
沈重山很是心虛。
畢竟,兩個月前,是他與柳氏逼着她替嫁的。
“你……不是在宮裏陪伴太後麽?”沈重山語氣甚好。現如今,嫡女不是他能夠得罪的人了。
沈姝寧在他面前落座,兀自倒了杯茶,杯盞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她才悠悠開口,“父親,女兒有事要問你。”
沈重山被她盯得頭皮發麻。
他是怕那個人的,所以,他時常不願意見到沈姝寧。
此前,沈姝寧的性子嬌弱無能,他倒是沒覺得什麽,但是此刻,他一看見沈姝寧的臉,就會想到白明珠。
“……問、問什麽?”
“父親,母親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又是怎麽去世的?當真是病逝麽?為何我半點印象都沒有?明明母親前一日還好好的,次日卻不見了,随後父親就命人操辦喪禮。”
這話字字如針,刺得沈重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姝寧逼問,“父親怎麽不說話?是心虛?”
沈重山的手一抖,有點不敢直視嫡女。
沈姝寧等了他片刻,見他不答話,忽的一笑,“父親曾說過母親水性楊花,是麽?”
沈重山真想咬自己舌頭。
不,他沒說過這話,一定是旁人曲解了他的意思!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嗓音從月洞門傳來,沈玉婉人未至聲先至,“沈姝寧!你搶我婚事!你将婚事還我!”
數日不見,沈玉婉的模樣讓沈姝寧驚了一下,只見她面容憔悴,身形瘦弱,宛若生了一場大病。
沈玉婉跑上前,雙手在沈姝寧臉上一通亂撓,“狐貍精!你這個狐貍精!陸世子是我的,他應該是我的!”
“瘋子!走開!”
沈姝寧推開了她,為了自保,她可以很兇悍,但左臉臉頰上還是落下了一道指甲劃痕。
柳氏領着一衆仆從匆匆趕來,這時,沈玉婉脫口而出,“沈姝寧,你別得意!皇後之位是我的!”
驀的,沈姝寧仿佛聽見一陣驚雷炸響,愣了一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皇後”二字上。
她看向歇斯底裏的沈玉婉,“你說什麽?什麽皇後?”
柳氏擔心被旁人窺探了天機,立刻伸手捂住了沈玉婉的嘴,她以為,女兒的那些夢境,是天賜,是能夠幫襯她們母女兩人成為人上人的絕密。
當然不能讓沈姝寧知曉。
“老爺,您看婉兒的病還沒好透呢,妾身先将她帶下去。”
沈重山被吵得腦殼疼,擺了擺手,“下去下去!速速帶下去!”
柳氏也知道近日來,沈重山對她們母女二人很是不滿。
但是無妨,只要女兒有朝一日成為皇後,她根本就不屑沈家的大門。
柳氏堵住了沈玉婉的嘴,和幾個婆子當即離開了院子。
沈姝寧眯了眯眼。
直覺告訴她,沈玉婉是不是也知道了前世的某些事了?否則又怎會突然說出那種話?而且還徹底改變了主意,想要嫁給陸盛景。
只是……
沈玉婉到底知道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院中安靜了下來,沈姝寧轉過身,眼神平淡的看着沈重山,“父親,我現在總算知道,您為何打小就不待見我,又為何更加疼愛二妹妹了。”
沈重山不敢接話。
沈姝寧自問自答,“因為我根本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丢下一句,沈姝寧轉身離開,頭也沒回。
原來,她上輩子一直活得稀裏糊塗……
沈重山看着沈姝寧決絕的背影,突然只覺得一陣胸口刺痛。突然有一道記憶浮現在腦海裏,那年春花燦爛,一個穿着夾襖的小丫頭,梳着兩只丫髻,一路跟在他身後跑,嘴裏不停的喊着:“爹爹,爹爹抱抱!”
他俯身下去,卻又突然止了動作,那孩子眼底潤淚,哭了一下午……
“寧兒……”
沈重山朝着沈姝寧的背影伸了伸手,但最終還是沒去叫她。
***
天際雷聲轟鳴,雷雨将至。
走出沈府大門,沈姝寧迎面看見一人,是陸盛景跟來了。
他也不知道幾時出現的,就那麽守在大門外。
雨滴落了下來,砸進了沈姝寧的眼眶裏,分不清是淚,還是雨水。
“過來。”
陸盛景招了招手,看見這樣失魂落魄的沈姝寧,他表面無溫,內心嗤笑了一聲:平時不是橫得很麽?回一趟娘家就哭了?就這點出息。
嚴力撐着傘,站在陸盛景身後。
沈姝寧沒搭理他,直接往巷子外走。
陸盛景現如今已經知道了一樁事,世間女子多半性情古怪,隔三差五需要哄上一哄。
他推着輪椅上前,從身後拉住了沈姝寧的細腕,考慮到她腹中孩兒,他動作溫柔,将她拉入懷裏。
她的份量真輕,亦不知孩兒如何了?
陸盛景長臂圈着沈姝寧,不讓她亂動彈,萬一一個不小心傷了他的孩兒,那可如何是好?
“哭了?”陸盛景柔聲細語的問。
美人不答。
嚴力發現,陸盛景今日的耐心格外好,“誰欺負你了?告訴為夫,為夫替你出頭。可是沈重山那個老家夥?”
美人依舊不答。
雷雨說來就來,嚴力很不合時宜的提醒了一句,“世子爺,雨勢漸大,先回府吧。”
陸盛景嗯了一聲,擡手奪過油紙傘,将沈姝寧完全護在雨傘之下。
嚴力,“……”
少夫人在宮裏住了些日子,看來世子爺這是想他娘子了……
今日護着少夫人的動作,竟是宛若護着一個至寶。
***
雷雨突然下個不停,仿佛是要将今夏沒有下夠的雨水,統統給補上。
一路迅速回到長樂齋,進了屋,陸盛景發現懷中人身上有些濕了,“先把衣裳換了。”
他懷中的人一動也不動,這時,突然低低的笑出聲來,“呵呵呵呵……”
她笑得雙肩在發顫。
陸盛景顧忌着孩子,“乖,先換衣裳。”
沈姝寧難以自控此刻的心緒。
她上輩子白活了,那這一世呢?
現在她明白了好些事,但那又如何,好像什麽都不曾改變。
“你們統統都是大騙子,人人都在逼迫我!”
她突然咆哮,轉身瞪着陸盛景。
陸盛景,“……”
這小眼神……還真有幾分可怖。
但孩子要緊,陸盛景知道有孕的女子情緒不穩,他不會與妖精計較,她腹中揣着他的孩子,她就是他的祖宗了。
“為夫替你換。”陸盛景對這種事樂此不彼。
男人的指尖勾到沈姝寧身上的腰帶時,她是真的忍不住了,雙手在陸盛景身上捶打,仿佛是在發洩,又仿佛是在做抗争。
秋雨微涼,陸盛景一心顧及子嗣,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一手摁住了胡攪難纏的美人,另一手輕車熟路的解衣裳。
沈姝寧起初放開,再後來發現于事無補,索性一動也不動,任其所為。
她還以為陸盛景要對她做什麽,可他只是給她重新穿上了幹淨衣裳。
男人的臉漲紅,眼神很不尋常,但竟不惱怒,啞聲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要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
沈姝寧無力輕笑。
是啊,她現在的确不是一個人了,平白冒出了好些爹爹與兄長們。
“你說的是。”美人失魂落魄,笑得很無奈。
陸盛景以為她已經知道失.身的事,“你怨我麽?”
小樹林那日,起初他是意識不清的,那種情況下,她那般.引.誘.,他根本無法自控。
沈姝寧眨了眨眼,她為什麽要怪他?
她誰也不能怪。
命,這種東西,玄乎至極。
“不關你的事,無論是不是你,事情總會發生。”沈姝寧淡淡道。
陸盛景一噎,妖精是覺得,不管那日是誰救了她都可以麽?
男人臉色陰沉,态度極好,“是我應該做的事。”
哪怕今日再怎麽失控,沈姝寧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大可不必如此,暴君幾時這樣好心腸了?
她還被他抱着,木質地板上,一地狼藉,衣裳到處都是,畫面令人臉紅。
“日後你我莫要像方才那樣了,不合适。”他們可能是兄妹,僭越之事不可再發生。
陸盛景也不反駁,“……”有孕初期,确實不太合适。
因着瞞着沈姝寧---她母親還活着的事實,陸盛景難免心虛,想要親熱,也是不太敢。他半點不想鬧出流血事件。
門外,婢女香芝戰戰兢兢,道了一句,“世子爺,王爺來了。”
陸盛景聞言,先是眸色一暗,這才扶着沈姝寧穩穩的站起身來,他大約猜到康王為何而來。
“娘子,你先好生歇着,為夫去去就來。”
陸盛景要當爹了,他不能允許任何人質疑孩子的身世,康王也不可以。
不多時,沈姝寧也離開了屋子。
她想聽聽康王與陸盛景之間會談些什麽,又會怎樣“處置”她。
外面雷聲不絕,傾盆大雨宛若直接從天際倒下。
長樂齋沒有幾個仆從,嚴力幾人即便發現沈姝寧靠近了書房,也不敢直接露面上前制止她。
書房內,康王一眼就看見了陸盛景面上的指甲劃痕,還有他衣襟上的褶皺。
康王是過來人,當然知道寧兒不久之前在陸盛景身上打鬧過。
他臉色微沉,“老二啊,有件事為父必須要告訴你。”
陸盛景知道他要說什麽,直接打住了他的話,“巧了,我也有一事要告知父王。”
康王心急,恨不能立刻就将陸盛景與沈姝寧分開,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就不能他先開口說麽?!
陸盛景沒有給康王機會,直截了當,道:“恭喜父王,您就要當祖父了。”
“轟隆隆——”屋頂一道炸雷驟現。
康王以為自己幻聽了,只覺腦中一陣嗡鳴作響。他要當祖父……那孩子誰生?
“老二,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康王雙腿發軟,簡直不敢去想象。
陸盛景當初習武,是他給物色的師父,他當然知道陸盛景的武功沒有大成之前是不可以行.敦.倫之事的。
陸盛景很坦蕩,“父王,實不相瞞。寧兒有孕了,她腹中懷着我的孩子,此前在西南,寧兒被流匪餘孽所擄,她中了毒,我為了救她,遂與她做成了真夫妻。寧兒不是你的女兒,她只是你的兒媳,此事我已查明。”
康王,“……”
外面雷聲還在繼續,康王只覺得自己被五雷轟頂。
“你、你……你此話當真?!”
見陸盛景如此篤定,便可知,沈姝寧同樣也不是帝王之女,難道是魏昌的?
不對啊,魏昌那樣醜陋,如何能生出寧兒這樣的女兒!
“父王,這是好事,你應當高興才是。”反正陸盛景很是愉悅,“父王難道不想當祖父?”
康王心情複雜,他怎會弄錯呢?寧兒應該是他的孩子才是啊!
這廂,沈姝寧緩緩後退了幾步,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以及不斷尋思着陸盛景方才的話。
她有孩子了?
她與暴君已經做了真夫妻,她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果然啊,這些人都喜歡騙她!
***
曹氏推門而入,她肩頭被雨水濺濕,但絲毫不影響英氣飒爽。
“師父,寧兒今日去沈家興師問罪去了。”
白明珠飲了口茶,紅豔的唇勾起,“我兒是該長大了。”
曹氏問道:“師父,那下一步呢?”
白明珠望向了外面的漫天雨簾,她困在這世界這樣久,只怕今生都無法回到自己的家鄉去。
“不急,颠覆數千年的禮教,不是那麽容易的。放眼全天下,多少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只能卑躬屈膝的過日子,哪怕是出身尊貴的女子,嫁入夫家後,也是一輩子委于男子之下,忍受着男子左擁右抱。而男子呢,寵妾滅妻之流大有人在。在他們眼中,女子左右不過只是物品。”
“出身高貴的女子,當主母。出身卑賤的女子,就只能為奴為妾。你可還記得你這些年是怎麽走過來的?”
“若非是經歷九死一生,曹家族裏的那些老家夥,又豈會甘心服從你。”
提及過往,曹氏眼中閃過冰寒銳利的光芒。
“師父說的是,此事的确急不得。”
***
陸盛景重新折返卧房。
他四處環視,卻是沒有看見沈姝寧的影子,他鮮少急躁,上次在西南已經丢失過一次沈姝寧,何況如今還是母子倆,他更是焦慮成疾,高喝,“來人!”
香芝慌手慌腳的走了過來,“世子爺有何吩咐?”
陸盛景當即就問,“少夫人人呢?”
外面大雨傾盆,一不小心就會滑到,後果不堪設想。
香芝也搞不清為何世子爺突然這樣關切少夫人,這才分開一小會就如此念想了麽?
“回世子爺,少夫人方才出去了。”
陸盛景面色驟然陰沉,“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話音剛落,他想想還是自己親自去比較妥當。
陸盛景随手拿了把油紙傘,就單手推着輪椅往外走,香芝愣了愣,一路小跑才跟了上去。
不多時,守門小厮給了陸盛景一個刺激,“世子爺,少夫人方才叫了馬車,一刻鐘之前乘坐馬車離開了。”
陸盛景,“……”胡鬧!那妖精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來人!備車!給我追上去!”
大雨如注,汩汩水流淹沒巷子,沖刷了地面的一切痕跡,想要立刻找到人着實不容易。
陸盛景上馬車之際,嚴力等人已經快馬加鞭,先行一步出去探查。
陸盛景無法忍受這種煎熬,雨天路滑,孩兒尚未成型,那妖精情緒又不穩,萬一……那可就是一屍兩命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陸盛景立刻就對手底下人吩咐,“啓動暗樁。”
心腹聞言,吓了一跳,“世子爺!這可萬萬使不得,暗樁是您數年盡心布置下的,萬一讓旁人知曉,可就功虧一篑了。”
陸盛景不能再等,“閉嘴!不得廢話!就照着我說的去做!”
心腹不敢再制止,只能應下。
陸盛景望着外面的雨簾,眉頭緊鎖。
沈姝寧,你最好別出什麽事!否則……
***
一炷香後,有探子上前禀報,“世子爺,找到少夫人蹤跡了,少夫人先是去了一處錢莊,取了一些銀錠子,而後又在長安街的來福客棧歇了腳。”
她還有私房錢?
這倒是陸盛景沒有意料到的。
看來,以防她下次再有離開的心思,他得查查她的私賬了!
終于知道人在哪裏,陸盛景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走,去來福客棧。”
他心裏悶悶的,不是個滋味。
妖精嫁他這樣久了,還懷了他的骨肉,竟還想着一走了之。鑒于岳母的本性,陸盛景不得不焦慮、提防。
***
雨勢太大,眼看着天就要黑,沈姝寧只好在京中暫住一晚,幸好她這輩子将母親的嫁妝都要了過來,日後即便遠走他鄉,也能有個依仗。
等到她安頓好了,再悄悄書信給弟弟。
至于其他人,她這輩子統統都不想再見到了。
她哪怕隐居山林,也不想再與暴君等人有任何牽扯。
然,才剛剛到了客棧沒多久,她的小腹就隐隐作痛了起來。月信是有陣子沒來了,沈姝寧一開始并沒有當回事,可今日她偷聽了那番話之後,此刻的腹痛給了她當頭一棒。
突然,門扉被人推開,陸盛景的臉一半是明,一半是暗,他面頰被雨沾濕,俊挺的臉,五官更顯得立挺深邃。
氣勢尤為駭人。
哐當一聲,陸盛景入了屋,随手重重合上了房門。
屋內的油燈晃動,光線昏黃,沈姝寧一手捂着小腹,一邊步步往後退。
可男人此刻正在氣頭上,不久之前的焦慮,就在失而複得的這一瞬間,盡數化為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沈姝寧給焚燒了。
“還想走?”男人速度極快,長臂一伸,捉住了沈姝寧的細腕,一拉一扯就将她拉入懷裏。
他掌力極大,順手捏住了美人下巴。仿佛是在調整情緒,深呼吸之後,他愣是将一腔怒火給生生壓了下去,啞聲說,“鬧什麽呢?跟為夫回去?”
沈姝寧忍着腹痛,撇過臉去,不願意與陸盛景對視,“你……你無恥!”
她這一路上,已經無數次告誡自己,她與陸盛景是夫妻,遲早會圓.房,她已經嫁給了他,就沒想打算守着貞潔過日子。
可一想到陸盛景騙了她這樣久,而且還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與她做了那樣的事,沈姝寧總感覺的全天下都在騙自己。
她鑽了牛角尖,一時間走不出來。
陸盛景不介意被罵,“你若不乖些,為夫就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無恥,不要以為你現在懷着孩子,我就不會對你如何。”
她在他身上,他故意動了動,以示威脅。
沈姝寧自是察覺到了什麽,面色本能漲紅,“你……你不能這樣!你我是兄妹!”
她果然在胡思亂想,陸盛景輕笑,“傻姑娘,你跟為夫不僅不是兄妹,你我這輩子還會生還多個孩子。”
沈姝寧心很亂。
被陸盛景如此禁锢,那種毫無自由,無法掌控自己命硬的窒息感又湧了上來。
她此前不是矯情的女子,但情緒一旦來了,她即便明知逃不了陸盛景的手掌心,還是想要抗争,“你放開!放開我!”
她掙紮着,小腹抽痛,一次比一次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