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攝人心魂
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
元宵節的寓意這麽深廣麽?
阮光跟同組的另外九個妹子一起,跟在負責人劉經理身後,順着花燈區的第一個花燈朝最後一個花燈走去。
其中有一半的花燈都沒有建好,已經建好的一半中,一半是十二生肖,另一半是什麽牛郎織女啊、嫦娥奔月啊、花花草草啊之類意義不太明确的花燈。
阮光翻閱着手上的小冊子,看着身旁奇形怪狀的花燈,重重的嘆了口氣。
禮儀組志願者的工作十分簡單,就是在游園會當天接待一下各種游客,然後跟他們講解一下各個景點的故事由來跟寓意就行了。而在游園會開始之前的準備階段,他們就在園區到處晃一晃熟悉一下場地,再把手上的小冊子背一背,中午跟大家一起吃一吃盒飯聊聊天,象征性的幫一下後勤組的忙,就再沒什麽別的事情了。
當時阮光在“花燈區禮儀組”跟“游園區禮儀組”之間選擇了聽起來稍微有趣一點的花燈區,然後被分在了花燈區禮儀組二組,主要負責十二生肖片區花燈的講解。
——早知道就選游園區了,這十二生肖什麽的究竟有什麽好講解的啊!難道是要我接待外國人嗎!話說外國人會來這裏麽?
阮光腳步拖拉的走着,有種現在就想回家的沖動。
“好了,再之後的花燈都還沒有完工,我們工作人員跟後勤組的志願者們都在加油搭建中,”胡子拉碴的劉經理腳步停了下來,回過身看一眼姑娘們,推了推眼鏡:“接下來幾天你們就在園區裏面到處走一走看一看,熟悉熟悉各個場地,再把自己負責的花燈介紹背熟,任務就差不多了。”
有幾個妹子很振奮的回應着劉經理,阮光瞥她們一眼,深深覺得毫無激情的自己估計已經老了。
“最後在元宵節前一天,會對所有禮儀組的志願者有一個集體的培訓,還要發統一裙裝,所以等下你們來把自己衣服的尺寸這我這兒登記一下,然後你們就可以去美食區領盒飯了,正好要到中午了!”
劉經理被幾個妹子圍着顯然很高興,說着說着情緒就高漲起來。
而跟他截然相反的是此刻的阮光,她的情緒已經快要跌破谷底了。
裙裝?
裙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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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聽錯吧,是說裙裝麽!
一路一言不發走在最後的阮光突然一下沖到劉經理跟前,嘴角發僵的問道:“劉、劉經理,統一的裙裝是……”
“哦,加厚的漢服,很漂亮的,也算是禮儀組才有的紀念品吧!”
幾個情緒高漲的妹子聽完以後興致更高了,驚喜的讨論起來。
劉經理一臉自豪的看着阮光,掏出小本子問道:“你是……阮光是吧,那就從你開始登記尺寸吧!”
阮光張了張嘴:“不是,那個,我其實吧……”
“劉經理,尺寸是要報三圍嗎?”
“诶?不會吧!”
“那不然就是身高體重?”
“你想什麽呢?一般都只報大中小號什麽的吧!”
“是嘛?劉經理?”
阮光支支吾吾着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那幾個一直很高漲的妹子就一窩蜂湧了過來,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興奮些什麽。
“平時買衣服的型號報給我就行了,阮光,你先說。”
劉經理一副“看到沒,我還是讓你第一個說呢”的神情,笑眯眯的看着阮光。
一旁幾個妹子齊刷刷的望向了她,她實在不好再多說什麽,只好默默地答道:“L吧。”
話音剛落,那幾個妹子就把她擠到了一邊,躍躍欲試的報起自己的尺碼來。
阮光退到離她們五米開外,深深地望了她們一眼,長長的呼出一口白氣,轉過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美食區走去。
裙裝……
已經多少年沒有穿過裙子了來着?十年?十五年?
結果這下可好,要麽就不穿,一穿就玩起了COSPLAY,突然好想回家。
阮光一邊沿着未完工的花燈架子走着,一邊認真思考着要不要幹脆就撤回家算了的事情,一個沒注意,一腳踩進了一旁的材料堆裏,“噼啪”一聲,不知道其中一個什麽東西瞬間就被踩斷了。
阮光一下子回過神來,猛地往後一彈,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了一番,發現附近沒有什麽人,離她最近的一夥人正圍在一個架子前專心的聊天,頓時長長地舒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在看清了聊天的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後,阮光剛剛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嚴凡,時間差不多了,一起去吃飯吧!”
“你們先去吧,我想把這邊的底架搭完。”
幾個男人聳了聳肩,沒有過多的邀請,擺了擺手便走掉了,于是架子邊就只剩下了嚴凡一個男人跟同組的三個年輕妹子。
三個妹子站在嚴凡身後,其中一個猶豫了片刻說道:“那個,我們現在也要去吃飯了,你不過去的話,我們幫你把盒飯領回來吧?”
嚴凡把手上的兩跟鋼管連好,回頭瞥了她們一眼:“不用了,謝謝。”
表情跟語氣都很平淡,并且說完話就把頭扭了回去。
盡管這樣,說話的妹子還是紅了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扭捏了一會兒以後,被身邊的妹子拖走了。
周身一下子清靜下來,嚴凡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已經拼好的整個底架,擡起手背擦了擦額尖的汗珠。
“你準備偷看多久?”
嚴凡側過身,往一旁的材料堆方向望過去。
“還是又準備轉身就跑?”
他三兩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半個身子藏在材料堆後邊的阮光拉了出來。
“我幹嘛跑呀,”被逮了個正着,阮光眼看逃不掉了,索性裝瘋賣傻起來:“我是來叫嚴助教一起去吃飯的!”
嚴凡盯着阮光閃爍的目光看了半晌,将信将疑的松開了她的手:“你真是來叫我吃飯的?”
“是、是啊!”阮光緊緊盯着地面。
“既然是來叫我吃飯的,為什麽不看着我說話,地上有什麽?有飯麽?”
嚴凡抱起手臂,皺着眉頭卻又饒有興致的看着阮光。
阮光猛地打了個寒噤,百般不情願的擡起了通紅的臉頰,望向了嚴凡的正臉。
“诶?”
原本因夾雜着各種類似于氣憤、傲嬌、羞赧、興奮等等各種情緒而變得滑稽的表情,卻在看清嚴凡的臉以後,一下子怔住了,理智瞬間回歸到了阮光的大腦裏。
嚴凡右邊貼着發跡的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傷口看起來還很新,所以疤痕還十分明顯。原本應該會被頭發遮住,但此時由于幹體力活出了汗,嚴凡将頭發別到了耳後,傷疤就這樣清晰地露了出來。
阮光的心髒一緊,問道:“嚴助教,你的臉怎麽了?”
嚴凡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到了拼好的底架旁邊。
“過來,幫我一起把這個搬到臺子上去。”
嚴凡說着就擡起了底架的一端,阮光一愣,趕緊跑到另一邊搬起了另一端。
鋼材的架子很重,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移動着。
“我跟安駱明徹底分手了,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臉上的疤是去他家找他分手的時候,被他用煙灰缸砸到的。”
嚴凡一邊挪着步子,一邊風輕雲淡的說道。
“啊……”突然一下子信息量有點大,外加手上的東西太重,阮光張嘴望着嚴凡,半天才發出聲音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不不,你不是一直就住在安駱明家的嘛?”
“啊?”嚴凡皺起眉頭:“誰跟你說我一直住在他家了?我就只有過年前一個禮拜找他分手的時候去過一次,其他的時候根本都沒有跟他聯系。”
阮光眯起了眼睛:“那你搬走那麽長時間都住在哪?”
“賓館啊。”
嚴凡理所當然的說。
“為什麽?為什麽寧可住在賓館都不回來?”
阮光怔怔的望着嚴凡,自言自語般的問出了聲。
“那是因為……”
嚴凡嘆着氣想要解釋,突然一擡眼發現阮光流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淚,他一下子呆住了,抿緊了嘴唇。
“就算剛從黃山回來的時候,你是因為不能觸碰到我不能接受我,生活不方便所以搬出去;那後來呢?後來你明明都,明明都吻了我,為什麽還是不回來?為什麽留我一個人……”
阮光死死咬住下嘴唇,努力避免自己抽泣出聲,斷斷續續的喃喃啓口:“為什麽留我一個人看新聞、留我一個人吃早餐,連情人節都是一個人過,打電話也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我來當義工就是想說不定能夠遇見你……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變成這個樣子?”
阮光的臉皺成了一團,到最後幾乎泣不成聲,全身都顫抖起來。
嚴凡舉着架子,窩緊鋼架的手指漸漸收緊,清晰地感受到了阮光的發抖。
他眯起眼睛望着她,用自己所能發出的最最溫柔的語氣說道:“阮光,把架子放下來。”
阮光繼續抽泣着,緩緩地把底架放在了地上,用衣袖胡亂擦起臉上的眼淚來。
嚴凡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阮光,他一步步的朝她走了過去,緊緊地将她擁入了懷中。
這次嚴凡沒有露出攝人心魂的微笑,但卻露出了比微笑還要美好的表情,許你一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