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聞聯播
禮拜六一大早,阮光就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孟佳音的車。
畢索文開着車,孟佳音坐在副駕座上,後排座位上阮光靠着一旁的大收納箱,身上還抱着兩個灰色的方形靠枕。
“阿姨們還是跟以前一樣擔心你啊。”孟佳音回頭望一眼阮光,笑眯眯的說。
阮光長嘆一口氣,回憶起方才出門時媽媽、二姨、三姨和四姨滔滔不絕的囑咐以及不斷塞給她的雜七雜八的日用品,她有種無奈跟幸福交織的矛盾感。
“阿姨們還是跟以前一樣讨厭男人啊!剛才我那麽大聲音打招呼,都被阿姨們集體無視了!”
一旁的畢索文跟着孟佳音接了這麽一句,說罷便爽朗的笑起來,跟他T恤上的卡通人神似。
阮光望一眼後視鏡裏一臉沒心沒肺有些娃娃臉的畢索文,扁扁嘴說:“我也很讨厭啊。”
畢索文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那個,阮光啊,龔格的事情……”
他話還沒說完,孟佳音一個手肘撞進他胸口:“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好開你的車!”
畢索文委屈的瞥一眼孟佳音,默默地嘟囔了兩聲。
阮光将胳膊撐在車窗邊,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當初跟龔格認識就是因為畢索文的關系,他們倆都是校籃球隊的明星級球員,畢索文是體育特招生,而龔格純粹是因為愛好且球技好。大一新生賽前夕,孟佳音總是拉着阮光跟她一起去看她們家畢索文打球,一來二去,不知怎麽的阮光就跟球隊裏那個戴着眼鏡球風冷靜的控球後衛龔格在一起了。
龔格是阮光的初戀。
在此之前,阮光憑借自己清秀的面容,吸引過很多各種各樣的男孩子,但是他們最終都失敗了。因為,阮光一直認為,開始一段戀情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全方位的深思熟慮,如果只是随随便便就開始,那就不是愛情,只是激情。所以她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從來不跟男生玩暧昧,再加上她慢熱的性格,男生們都慢慢退卻了。
最終只有龔格,讓她鼓起勇氣接受了愛情。
“話說回來,小光,我等下就不陪你上去了,讓畢索文幫你收拾吧,”孟佳音轉過身來拍拍阮光:“我們導師有個新項目非要我跟進,我實在不想弄就說回老家了,要到九月中旬才能回來。要是待會兒碰到嚴助教,那我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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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光回過神來,趕緊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們送我過來就已經幫了最大的忙了,剩下的我自己清理就好。”
“那讓畢索文幫你把東西搬上去。”
“也不用啦,東西也不太多,樓層也不高,我多跑幾趟就行了。”
“阮光,就讓我幫你搬嘛,沒事兒!”畢索文沖着後視鏡裏的阮光露出了陽光的笑容。
阮光搖搖頭,語氣很平淡:“真不用了。”
畢索文有些尴尬的望向孟佳音,孟佳音嘆口氣,将話題轉移開了。
“好吧。不過我說你啊,真的一直都不準備學車嗎?”
阮光扒了扒自己的短發:“是啊,我實在應付不來……我這輩子只有坐車的命了。”
孟佳音白她一眼:“你這真是享福命!”
堵了兩小時的車,阮光終于到了出租房樓底下。
三個人一起把行李從車裏搬出來,放在樓棟前的臺階上,然後車就在孟佳音“明天別忘了在秀吧見面”的呼喊聲中緩緩開走了。
阮光目送汽車離開,轉過身望一眼臺階上的三個旅行箱、兩個大收納箱、一個巨大雙肩背包和兩個抱枕,重重的嘆了口氣。
就當小時候幫姨媽們扛煤氣罐好了。
她先用磁卡把樓棟的鐵門打開,用收納箱把門抵住,背着雙肩包一手抓抱枕一手拎一個旅行箱,哼哧哼哧的上了樓。
橫沖直撞的終于到了三樓,301的門半開着,裏面傳出男人的講話聲。阮光用肩膀頂開門,實在拿不動的将旅行箱“哐”的一聲重重放在玄關的地上。
客廳裏蹲在地上的兩個男人都回過頭望向她,其中一人在看清阮光後低下頭繼續整理起了行李,而另一個人馬上綻開笑容站起身,朝阮光走來。
走到面前的男人頭發不長有點自然卷,下巴上有着一層薄薄的胡渣;他穿着黑色西褲黑皮鞋,白色的襯衣袖子卷起來,露出小麥色的手臂。
男人儀表堂堂的朝阮光伸出了手:“你好,你是阮光吧。我叫安駱明,是嚴凡的朋友。聽嚴凡說你是我們學校的研究生,也知道我們的事情,那溝通起來就容易多了,我也不用再多解釋什麽了。”
安駱明抓過阮光的手輕輕握了握,講話的內容官方到讓阮光覺得像在會晤什麽領導一樣。
他壓低聲音接着說:“嚴凡呢有點孩子氣,喜歡較真兒,你能包涵的地方就請多多包涵啦,拜托!”
“駱明哥,你聲音再低我都能聽到的啊。”
嚴凡依舊背對着他們蹲在地上整理着滿地的書,聲音不大不小不快不慢不鹹不淡。安駱明朝阮光狡黠一笑,跑回到了嚴凡身旁蹲下,二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些什麽,安駱明俊朗的笑容一直挂在臉上。
阮光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聲招呼:“那個,我還有東西沒拿完,先下去一趟哦!”
嚴凡意料之中的沒反應,安駱明趕緊站起身:“東西多嗎?我幫你一起拿吧!”
阮光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們清你們的吧。”
說完轉身就跑下了樓。
阮光來來回回一共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完。其實她的衣服日用品并不多,主要是兩個收納箱裏面滿滿當當裝的都是書;再就是臨走前媽媽塞給她的一個大旅行箱,裏面是些鍋碗瓢盆雜七雜八的東西。
阮光先把房間裏各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接着把幾個大旅行箱拖進了房間,開始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放進衣櫃。
她本來是想先在客廳裏把廚衛用品整理好,無奈嚴凡一直把客廳霸占着,滿地的東西鋪開,沙發上也都被他擺滿了。一開始阮光還納悶他們怎麽不直接把東西搬進套間,結果後來她無意間路過套間的門口往裏瞟一眼,發現套間裏也是滿地滿桌的東西……
這個人是把後半輩子的東西都搬過來了準備在這兒養老送終麽?
阮光無奈的嘆口氣,只好先收拾掉房間裏瑣碎的物件。
衣櫃是乳白色的木質雙開門,空間很大;阮光分分鐘就把衣服全放了進去,還剩下一半的空間。
她拍拍手,拿出床墊床單和枕頭,開始整理起床鋪來。單間裏的床是純黑的簡易鋼架床,跟阮光咖啡色格子的床單搭配得正好,再加上她深灰色的枕套,活脫脫就是一張愛幹淨少年的床的樣子。
阮光一臉滿意的走出房間搬收納箱,剛一踏進客廳,就看見安駱明在開自己的箱子。
“不好意思,你在找什麽東西嗎?這是我的箱子。”
阮光彎着腰站在蹲在箱子邊的安駱明身旁,安駱明一愣,有些尴尬的笑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看這個箱子是灰色的還以為是嚴凡的。”
正說着,嚴凡剛好從套間裏走出來,看他們一眼,目光定在阮光的箱子上。
“真沒想到居然會有女生用這樣的箱子,”嚴凡頓了頓,瞥一眼阮光:“蕾絲果然是不一樣。”
阮光還沒來得及瞪向他,他就已經抱着一摞書走進了套間。
安駱明正要打圓場的說些什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便連忙站起身接電話去了。
阮光一個人碎碎念着把箱子推進了房間。灰色的箱子怎麽了!不就是有點男孩子氣嘛!我就是喜歡這種簡簡單單的,幹嘛一定要花啊朵啊粉粉亮亮的啊!
阮光氣呼呼的把另一個收納箱也推進了屋,甩上了房門。
房間裏桌子的右邊有個黑色的小書櫃,阮光蹲在地上打開收納箱把書往裏放,還沒放兩本,房間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阮光站起身打開房間的門,安駱明笑得一臉燦爛的站在門邊,拉過一臉平淡的嚴凡,語氣輕快的說:“阮光,我還有事就先走啦。我要去上海出差一周,嚴凡不是很善于交際,不過我已經囑咐過他要跟你好好相處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是以防萬一,你還是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吧,有什麽事也好聯系!”
阮光挑挑眉,望一眼一旁默不作聲的嚴凡,把目光拉回到了安駱明身上。這人完全是把好基友當兒子來養的啊!
她禮貌的跟安駱明換了號碼,順便跟嚴凡也交換了手機號。
嚴凡各種不情願,小聲嘟囔道:“各人住各人的,根本連面都不會碰到。”
安駱明在嚴凡的後腦勺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千叮咛萬囑咐着離開了他們的出租屋。
大門“砰”的關上,阮光沒來由的脊背一涼,現在徹底只剩下自己跟那個摸不清性格的嚴凡兩個人了。
她低着頭轉過身,正猶豫着要不要跟面前穿着白色T恤和人字拖的男人說點什麽,他卻自顧自頭也不回的走進套間關上了門。
阮光在原地站了站,長長地舒出口氣。
這個人真的是很讨人厭啊!不過好在基本不用跟他講話,就當沒有這個人好了!
等到阮光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完畢的時候,已經過了下午兩點,阮光累得不行,完全不想吃東西。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客廳和廚房的公共區域好像已經被嚴凡他們先打掃過一遍了,稍微減輕了一點她的負擔。
阮光勉強沖了個涼,換上睡衣,一頭栽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要不是因為那個聲音,阮光可能會一睡到第二天早上。
對,就是那個聲音。
每天晚上七點,中國各大電視臺都會準時響起的那個聲音。
阮光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經發灰,隔着一層房門外傳來了清晰标準的普通話——
“觀衆朋友們,晚上好!今天是——歡迎收看《新聞聯播》節目。”
啊……我的天吶。
阮光抓緊毯子死死蒙住了腦袋,這個嚴凡到底是哪個年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