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師彪悍虐渣妖

第13章 妖界紛争

妖王正殿，幽冥與黑澤，一前一後退出殿外。

侍從們見兩位皇子面色鐵青，想必是受了妖王斥責之故。

終于，到了城牆處。

黑澤瞬間移形，堵住幽冥去路。

“幽冥，你貪戀人界七情六欲，竟在父王面前，說我即将堕落，簡直是大言不慚！”黑澤血色眸子，要吃了他一般。

幽冥冷笑：“大言不慚？呵呵，想不到，你竟說了人話。究竟誰弱誰強，父王自有判斷！”

“你~若非父王隔界化了妖力給你，你回得來嗎？什麽妖王嫡子，簡直是笑話！”

幽冥鳳眸微眯：“誰能打開荒原結界，誰便是妖界之主！沒空和你閑聊，待尋得三大聖器，此處不再有你立足之地！”

黑澤狂笑：“啊哈哈哈~幽冥，即便你是父王嫡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打開結界，一樣要受他擺布？”走上前，刻意惋惜道：“唉~罷了，就說與你聽了吧！幽冥，知道你多可憐嗎？當年将你逼入人界，僅憑我之力能夠做到？父王會覺察不到嗎？”

幽冥俊眉微皺：“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當年，要你九死一生的，不光是你的親弟弟，還有你的親父王！”

幽冥胸口略為難受。

妖，本不該如此，可他在人界動了情，即便回了妖界，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如從前那般無心無情的。

黑澤得意後故作神秘道：“大哥，還有一事。呵呵，從她入妖界，到屠妖場假意下死手，其實，大哥不過是想要保護她罷了。只可惜，她斷定，害她至此的，是你。”

幽冥憤然離去，卻聽得黑澤隔空傳音：

“得不到，是你的命！沒有心，你想要的，終是求而不得！”

大哥，難道你還沒發現嗎，夕顏，是你逃不過的劫！

我會用盡所能，讓她，親手殺了你！

呵呵呵~

黑澤殿下府邸。

籠罩四周的妖氣，忽明忽暗，忽濃忽淡。

夕顏知道，定是黑澤心緒波動所致。

妖氣愈發濃了，淩厲氣息近了，又近了。

“黑澤殿下，好久不見。”夕顏回身，擡頭看向他血色漸消、墨色漸顯的眸子。

顯然，此前，經歷了一番大怒。

“殺幽冥，需得趁其不備。在他最為得意松懈之時，發出致命一擊！”黑澤面無表情。

“殿下所說的便是天時地利人和，想必，荒原結界大開之日，就是幽冥魂飛魄散之時。”夕顏語氣平靜，無一絲波瀾，卻讓黑澤頗為刮目。

“荒原結界已然關閉，何出此言！”

黑澤吩咐過，不許屬下們提起結界與聖器，以免走漏風聲，夕顏會因護衛人界而反叛，不想，她竟一語中的，亦不知是否在試探他。

夕家生魂祭陣，方才封印結界，夕顏自是知曉。

可即便如此，結界依舊存有漏洞的，而她，正是那唯一的漏洞。

“殿下無需擔憂，人界對我而言，不過是複仇的棋子，我說過，只要能殺了幽冥，我願意付出一切！”

黑澤直逼她那雙毫無感情的瞳孔，魅惑的聲音問道：“你對他，果真無情了嗎？”

夕顏與他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她的喉嚨有點沙啞。

“我，不知道。”

“好！此番，你沒有騙我！”

黑澤似是滿意，轉身立在曼陀羅旁，夕顏胸口的壓迫感，總算是輕緩了。

黑澤，我所忍受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親手要了你的命！

“夕顏”，他不經意間喚着她的名字，讓她心下一振。這還是第一次，他直呼她“夕顏”。

黑澤背對着她，開口道：“從今日起，本殿下親傳你妖界無上秘術！”

“妖界秘術，用來降妖？就不怕，我降了殿下嗎？”

“自然....不怕！”

倏忽間，夕顏三花聚頂的死穴被黑澤死死扼制，一股極為陰寒的術法，生生植入她的體內，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漫延到四肢百骸。

“啊~”

夕顏只覺七竅刺痛得像被利器穿插，胸口仿佛被一片無形的荊棘纏得死死的，血順着耳蝸、鼻孔淌出來。

“夕顏，記得，背叛的代價！”

身上的劇痛，随着黑澤的消失，逐漸緩解。可那慘絕的痛，比噬魂窟更加真實的痛，讓她許久忘不掉。

黑澤，當真可怕！夕顏已然明白，若是他死了，她只會比他死得更慘！

可自從她決心複仇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要活下去！

黑澤，哪怕下十八層地獄，哪怕日日烈火焚心，我也要将你撥皮抽筋，要你不得好死！

“啊~”

濃重的妖氣刺激下，她的瞳孔由黑變紅，眉間朱砂似隐似現~

不，不可以，夕顏，你要堅持住！對，我要堅持，我是人，我不是妖，我是人，我不是妖！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久久回蕩在血霧彌漫的半空。

天界元德帝君殿內

帝君正襟危坐，白熠與姬如女戰神分坐左右。

雖是閑話品茶，可殿下與戰神之間，竟除了打個招呼，再無多餘言語。

帝君都覺得太尬了些，坑了吭聲：“殿下與姬如戰神一同前來，可是有何要緊事嗎？”

白熠剛要開口，姬如早早撇清關系道：“帝君，我與二殿下在門前偶遇，并非同路。”

白熠略點點頭，低頭飲茶不語。

畢竟是戰神，性子剛得很。姬如如此态度，不是一日兩日了，也不是對他有意思。

自從水霧将姬如視作眼中釘以來，免不得有點小摩擦，姬如心下不快實屬正常，如今見到那始作俑者，定是不愛搭理。

元德帝君公事繁忙，哪裏識得這層秘辛，只覺得兩位仙家位分尊貴，又都是單身男女，撮合撮合，八卦八卦，挺有意思的。

誰知剛一開口，便被姬如一句話給噎了回去。人家都說了不同路，自己一個老頭子，瞎操什麽心，有那空閑功夫，還不如操心操心自家徒兒的事。

姬如單刀直入：“帝君，冒昧打攪，乃為着凡間那副殘魂之事，不知恢複如何了，可需要做些什麽嗎？”

姬如所說的，乃是夕照的大徒弟、夕顏的大師兄，冉隐。

自那次荒原結界生魂祭陣，被姬如女戰神搭救後，便将其帶至元德帝君府上。

算起來，冉隐該稱呼帝君一聲祖師爺。

帝君顧念愛徒夕照，其實乃是仁天星君轉世，不成想竟糟了打劫，再無托生之機，如何能不痛惜，故而搭救冉隐一事，帝君自是會盡到全力的。

姬如女戰神從前與人界牽絆甚深，也是被夕家大義感動，更是鐵了心要出份力氣，故而也為着冉隐的事操心。

白熠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顧着低頭看那茶水，仿佛水裏有什麽，吸引着他。

姬如瞥了他一眼，頗為不屑道：“本神記得，當日，二殿下也在場的。抓着那個凡間的女孩子，死也不肯放手。”

白熠聞言，面色一冷，帝君與姬如深感意外。

卻見他俊眉緊皺，仿佛從水裏，或是從姬如口中，看到或聽到什麽讓他極為不悅之事。

他這般失态，從未有過。

帝君關切道：“殿下，何事憂心？”

白熠頓了頓，竟瞬間恢複方才一般漫不經心，卻沒有笑意。

“無事，無事，帝君，戰神，我先行一步，改日再登門拜訪。”

話畢，月白衣衫的仙影早已飄到了殿外的紫藤下，修長的手指，劇烈顫抖，擡起頭，眸中竟多了一分狠厲。

“真是個奇怪的仙家！”姬如重新落座，搖頭道。

“唉~也是個癡纏情愛的可憐人~不過，姻緣天定，任憑他再執着，也無濟于事。”帝君兀自嘆道。

姬如皺起了眉頭：“帝君不覺得奇怪嗎？我曾從天書中窺測過天機，荒原結界一事，竟與天機相反！”

按理說，仙人們是不能洩露天機的，可如今此事已過，自然沒什麽說不得的，也沒什麽可洩露的。

元德帝君一臉訝異：“哦？想必戰神看錯了吧！數日前，我還前去翻翻從前的機緣，為着給冉隐找找集齊魂魄的法子，有關荒原結界一事，與天書所記載的，并無一絲出入，何談相反呢？”

帝君捋捋胡須，慈善地笑道：“哈哈，定是戰神公務繁忙，看錯了罷！天書，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姬如劍眉擰到了一處，再也坐不住了，連忙告辭，稱要去天書那兒看上一看。

元德帝君感到了不尋常，卻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不安心。

要知道，神仙窺測天機，不論從前的，還是未來的，都是要損耗數百年修為的。

姬如竟不惜耗掉修為，也要親眼證實。

難道，她所說的，會是真的嗎？

帝君略思忖了一番，嘆道：唉，但願是她看錯了，否則，可就麻煩了！

姬如急急行至七彩棧道，赤焰戰神的火紅雲朵差點與她撞了個正着。

“哎~師姐，什麽事如此着急，哪裏有仗可打嗎？”掉了個頭，緊随其後。

一路上姬如火急火燎的，沒工夫搭理他。

七彩棧道，一側便是天書所在。

“師姐，莫不是要開天書嗎？”

“滾一邊兒去！我就不信了！”

赤焰面前，敢如此橫的，除了姬如，沒旁人了。誰讓他們師出同門，姬如又處處在他之上呢。

對這位威風凜凜的師姐，赤焰是心服口服。

此時，姬如正施法術，開天書。

赤焰未損修為，自是什麽也看不到的，唯獨看到姬如的瞳孔在放大，嘴巴微張，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怎麽可能？我不可能看錯！”

完了，完了，師姐的暴脾氣要上來了！赤焰有些膽顫，怪自己多事，非要跟上來。

“我不會看錯的！”

“師....師姐，什麽沒看錯呀！”

“百年前，天書上不是這樣寫的。人界的安穩會延續到五百年後，那時才會出現大劫，可竟足足提前了四百年！絕不是我看錯了，而是天書錯了！”

赤焰大驚：“師姐，天書記載的可是命數！斷斷不會錯的！”

姬如仿佛從渾噩中漸漸清醒，赤焰的話猶如驚雷，她頓了片刻，回過神來緩緩道：“天書不會錯，那便是，有人改動了天書，有人擅改了命數！”

“什麽？師姐，不會吧，改天書，這....這....只有....擁有上古神力的仙家....”

姬如頃刻間平靜了：“是的，上古神力，怕是覺醒了！”

兩位戰神靜默了半響。

赤焰轉身就要走，姬如一把拉住他：“別去！即便你我如實說了，神上神後也不會信的！”

“可師父說過，上古神識一旦蘇醒，天地将會面臨浩劫！”

“天書已然變動，沒有仙家願意相信災劫将至！大家只會恥笑，妄說是個古老的傳言，況且，能夠篡改天書、擁有上古神力的仙家，很可能就在九重天！不可莽撞！”

赤焰曉得姬如說得在理，怪自己脾性急躁了些。

姬如再三囑咐赤焰，切莫叫第三者知曉，否則恐性命不保，必得從長計議。

轉眼間，過了月餘，妖界最盛大的節日，殘月節将至。

妖界最繁華的市集，挂着叫賣，各樣靈丹，各類妖獸，各色小奴。

妖，沒有食物一說，只憑借妖力維持生存。

夕顏獨自走在大街上，找不到一絲人界的感覺。

妖精們初見她時，一臉戒備，一臉敵意，卻不敢作聲，甚至不敢多看上幾眼。

她的身側，是黑澤。

轉悠了大半天，總算走過了這條街的一個方向。

夕顏曉得，黑澤此意，一半是給她點自由，作為數月來，随他勤加修煉的甜頭。

恐怕另一半，是要她泯滅人性，徹底成為他的奴隸。

該死的老妖怪！夕顏心下狠狠罵了一遭，偷偷瞪了好幾眼。

黑澤不言不語，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獵人，不在意小獵物的幼稚舉動。

“殿下，我看膩了，可以吃飯了嗎？”夕顏沒了耐心，肚子也餓得咕咕叫。

幾個月的辟谷之術，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這裏的一切都是本殿下的”，指了指一旁斷胳膊斷腿的殘餘妖肢，不經意道：“你想吃，随意。”

血淋林的肢體，皮上挂着黑長的毛發，夕顏幹嘔，大怒。

“你明知道我吃不了這些，故意的吧，你個死妖怪！”

死妖怪！一聲憋悶了許久的大喊，一聲因為極度饑餓被惹毛了的大喊，竟是在妖精密集的街市。

在人界，夕顏就是這樣，誰若是不讓她吃飽吃好，她是會死的那種人，就別提連續幾個月粒米未進了。

然而，黑澤殿下的面子，可是妖界最值錢的，竟被一個人類羞辱了，臉色多恐怖，可想而知。

夕顏剛出口就後悔了。

雖說這幾個月以來，他依舊高傲自負，可時不時會對她流露些賞識之色。

因為黑澤從沒見到，一個人類，一個半妖，對妖術的領悟，如此迅速透徹。

只過了一個多月，就已經由一種上乘秘術，換成了三五種更為厲害的術法。

黑澤甚至想過，憑借她的天資和他的教習，假以時日，術法必在幽冥之上，自然也可能在他之上。

狡兔死走狗烹，未免可惜了點。

若是她肯乖乖聽話，或許他可以饒了她的性命。

她向來冷靜淡漠，如今，竟在妖群廣衆之下，敢給他難堪！

從來，從來沒有誰，可以給黑澤殿下難堪！

找死，簡直是找死！

烏雲壓得死死的，看不見邊際。

好強大的妖力！夕顏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一觸即發。

整片街市的小妖，立即跪地埋頭，恐懼地等待突如其來的災厄。

不能讓他發飙！

她想哭一哭，博取下同情，也驗證下她心裏的想法：多日朝夕相處，他可沾染了人意嗎？

可她實在太緊張了，心跳得撲通撲通的，死命掐了下自己的屁股，卻無濟于事。

唉~在這個魔鬼的手上，跌打受傷是家常便飯，早就不知道疼是何感了。

怎麽辦，怎麽辦......

夕顏深深嘆了口氣。

“殿下，對不起，我只是，好餓好餓啊。”

只想就近找個由頭，沒想到，提氣饑餓，竟比掐自己一百次還要受用。

她想起從前在蒼茫山，爹爹給她煨的濃湯，大師兄給她買的糖葫蘆，二師兄給她偷留的糖三角，小師侄最喜歡的蝶幻果，還有，還有小黑，他喜歡的......

多日的隐忍，多夜的不安，那些被她小心珍藏的記憶，一點點如雨水般，散落在她的眼角，她的臉龐，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好安靜啊，安靜得，只剩下她的哭泣，受了無數苦難的哭泣，拼命忍了許久終于忍不住的哭泣。

“對不起呀，殿下”

對不起，爹爹，我太過任性，才會害你那般下場。

對不起，師兄，我無法随你們一同祭陣。

對不起，娘親，我帶不走你了，帶不走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她淚如雨下，說了許多許多個對不起，黑壓壓的陰沉，竟漸漸顯出一扇光亮，是夕顏自打來妖界，從未見過的光亮。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回到了人界。

她停止了哭泣，朝着金色的光芒望去。

雖然光芒猶如黑幕中的裂縫般狹小，确實最為明媚的所在。

夕顏的目光，竟多了些星輝。

而那抹光亮，竟也随着她心緒的平穩，越來越開闊。

這是？黑澤？

夕顏回過神來，發現黑澤正看着她，眼裏似是有些茫然，像個迷茫的孩子。

看不到憤怒與孤傲。

她的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柔和。

“殿下，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只是太餓了，對不起呀。”

“對不起，何解？”

“對不起，是一句道歉認錯的話，是說給很重要的對方的，意思就是，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重要的對方......知錯不再犯.....”

黑澤的眉間，陰霾散開了，籠罩四野的陰霾也清明了，夕顏竟看到了霞光後的太陽。

“是陽光，我看到了陽光~”她興奮地拽着黑澤的衣袖：“殿下你快看！是陽光啊！”

她笑了。

她笑了。

她的臉頰，染上了金輝。

她的眸子，泛着水晶的光芒。

然後，不知不覺間，他也笑了。

她看見了，可她什麽也沒有說。任憑他一直盯着她燦爛的笑容，嘴角上揚。

之後的小半日，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他們比平日裏更加沉默，她依舊餓着肚子，依舊練習功法到深夜。

而那片和煦，也終究沒有到夜幕降臨，就消失不見了。

夜間，躺在床榻上，夕顏感受到了一些得意感。

終于，終于，黑澤，你變了。

她所說的全部對不起，都不是對他說的。

她看見陽光的笑容背後，是她從未有過的苦澀。

這樣的假面，她已經貼在臉上許久許久，為的，就是他的寸亂。

果然，他與幽冥是不同的。

黑澤生性張揚，而愈是張揚，便愈容易把握。

比起幽冥，黑澤無疑簡單了許多。

或許，若是他生而為人，會是個再單純不過的男子的罷！

思至此處，夕顏猛然一驚。

自己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簡直是愚蠢至極！

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是你生生世世的仇人！

今天，你做得很好，很好！

黑澤，遇見我，是你逃不過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