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門外傳來一陣磨心的鐵鏈聲。
那張她不願見到的臉，被她布下的結界擋在外面，來回踱步，似是焦急。
多日不進食，卻不覺得饑餓。
這些日子，她不吃不喝，旁者皆以為哀恸不振，确也如此。
可他們不明白，孑然一身之人，沒有了軟肋，填滿了仇恨，哀恸又如何。
可能換回他們哪怕一絲的憐憫嗎？
可能換回爹娘的性命嗎？
她恨不得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将他們的五髒六腑掏空！讓他們也嘗嘗，痛的滋味！
幾日間，早已哭幹了淚，将身邊種種都想了個仔細。
黑澤，我最大的仇人！我要将你徹底摧毀！
你厭惡人類嗎？我便要你陷進你最為不屑的情網，将你的情意生生碾碎！
我會親手殺了你，為我親人報仇雪恨！
幽冥，我曾經待你真心，你卻血淋林地葬了我的心！
我要你後悔，後悔遇上我，後悔愛上我！
我要你永遠活在空虛寂寞裏，像個行屍走肉般，萬劫不複！
紫金杯在她的手裏，被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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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夕顏到了仙界，一個人站在七彩棧道，望着記載三界命數的天書，時常回想着，若是此刻，她放下了仇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即便一切重來，她還是會這樣選擇。
這，或許就是命數吧。
翌日，夕顏一如往常，披頭散發，蜷縮在牆角。
連日來的折磨讓她異常消瘦，眼眶深凹，眼睛卻出奇地有神。
死死地揪着被角，撕咬着破碎的衣袖，像個野人，堕落，落魄。
黑澤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無聲又壓抑的一幕。
紅月匆忙上前，一副不忍心地神色，将夕顏的頭發捋了捋，拿出手帕為她擦拭。
假惺惺！夕顏心裏想着，面色卻仍是空洞。
她知道，黑澤，是她活下來的唯一機會！
妖王、幽冥都不會放過她，只有在他這裏，将幽冥當成畢生死敵，才能求得生機。
她也知道，自己的結局，左不過被他利用。扳倒了幽冥，她便失去了利用價值，無異于飲鸩止渴。
可她沒有別的法子，況且，她的敵人，不只幽冥一個。她的目的，也絕不是殺了他們那樣簡單。
世間千萬劫，最難逃的，是情劫！
我，夕顏，便是你黑澤躲不過劫數！
黑澤，這個誅心之劫，才剛剛開始......
不出她的意料，他不避諱髒污混亂，步步走近，捏起她的下巴，逼着與他對視。
紅月猶疑片刻，後退幾步，手帕被揉搓成團。
他的聲音冷冷的，卻夾雜幾分誘惑。
“本殿下要的，不是活死人。”
她看着他，面無表情。
“啊~”
紅月抓着脖子，紅色手印正将她勒緊，黑澤盯着夕顏的瞳孔，試圖看到不同的神情。
她依舊直勾勾地，眼皮也不眨一下。
他的眼裏，閃過桀骜，就像馴服妖獸一般，挑釁、固執。
直到聽他說出“幽冥”二字，她的眼裏湧起了濃濃的恨。
他才得意地松開她的下巴，紅月噗通一聲跌在地上，咳個不停。
“想殺了他嗎？”
她點點頭。
“你憑什麽殺了他呢？”
她口中念訣，斬妖劍出鞘。
“呵呵，光是這個，可不行呢！”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她的道行和幽冥比起來，差得遠。更不用說眼前這個，世上最讓她憎恨的妖孽了！
終于，她開口了。
“幽冥，只能死在我的手裏！”
他大笑，又将她的下巴擡起。
“好！”
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在她的耳邊說，
“本殿下，定會成全你的心願！”
話畢，消失不見。
夕顏的身體，誠實地顫抖着。
他自是高興的。
妖王嫡子，死在了人類的手上，便是最慘的下場了！
妖，果真是無心無情的。
她該怎麽做，才能讓那最最邪惡、最最狠絕的妖王之子，為她動情呢？
掀開破爛被子，冷冰冰地推開紅月的手。
“我要吃飯，我要洗澡，我要穿娘親為我縫制的那件衣服。”
她小心翼翼：“顏兒，你......”
“不許叫我顏兒！”
夕顏瞪着她，走近。
“紅月，我與娘親逃跑的消息，是你透漏的吧？”
“顏....你誤會了，姨娘......”
“姨娘？你背叛我們母女，還有資格做我姨娘嗎？”
紅月咬着嘴唇，盯着她，一字一句問：“你都知道了？這很危險！”
夕顏冷笑：“不錯！你這個賤人，喜歡我爹，試圖取代我娘，簡直是妄想！”
周圍充滿了危險的氣息，紅月大笑着，面目猙獰得可怕。
“是！我是喜歡夕哥！紅衣的愛，我感同身受，她在人界快活，我卻在妖界日日擔心，擔心家族榮譽，奢望能見到真實的夕哥，而不是在夢裏，可最終我得到了什麽？她有過情、有過愛，還有個女兒甘願舍棄性命來尋她！你叫我如何甘心！”
夕顏攥緊拳頭步步緊逼：“所以，你就背叛了我們！你将消息透漏給幽冥！你和他，都是害死我娘的兇手！”
紅月神色略微疑惑。“即便不是我通風報信，憑借幽冥殿下的本事，你們逃得了嗎？我知道，這一切是我的錯！可顏兒，我從沒想過幽冥會殺死紅衣，我從來沒想過的呀！紅衣，是我的親姐姐啊！”
夕顏不願再看她虛僞的臉，轉身道：“娘親說過，要我好好孝敬姨娘。她的死，你也有份。我不過是看在娘親的囑托上，才沒有向黑澤殿下告發你！你給我滾遠點，別再讓我看見你了！”
言語間，容不得置喙。
紅月哭了，她說，“你一個人，在妖界，對抗妖王嫡子，危險重重，若沒有幫襯，如何能報仇。黑澤殿下深不可測，你被他利用，最後只能落得個被抛棄的下場。”
夕顏大笑：“在妖界，唯一能夠利用我的，唯獨黑澤殿下。我就是甘願被他利用，甘願被他抛棄。只要能殺了幽冥，我什麽都願意！”
推開殿門，望向血色夜空，不願再與紅月多說半句。
紅月見夕顏心意已決，搖頭嘆氣離去了。
終于，夕顏心裏的一重猜想，證實了。
紅月，不是幽冥的棋子，她的主子，是黑澤。
自那以後，夕顏再也沒有見到紅月。直到幾年後的那個月圓之夜，荒原結界即将大破之時，才與她見了，最後一面。夕顏在妖界的一切，也是在那個時候，得以揭曉。
雙眼微阖，呼~看吧，這樣血色的夜晚，最适合殺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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