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許氏一心愛慕丈夫,所以對莫家這樣幫着丈夫的人很有好感，又見莫淑平對着他們事事尊重,此時就開口笑道,“先讓平兒喝口茶,你們再問。”
容殊坐在一旁聞言見莫淑平面前的茶水已經涼了,就端到一邊倒掉後,又倒了一杯熱些的，莫淑平到了謝後才端過喝了一口,接着說道，“義父還說他為自保只能躲到容叔這邊來,請容叔不要嫌棄呢。”
容弘聞言笑道，“哪裏會嫌棄。”卻也不再多說,若是自己再說就太顯得客套,反而傷了莫家的一片心意。
又說了幾句，容弘就讓莫淑平回去休息了，讓三兒子去叫了容斐過來，就帶着容瑾先去了書房，而馮氏陪着莫淑平回院子，許氏帶着女兒去廚房準備吃食，在這裏可沒有人能伺候他們，不管是什麽都需要自己動手。
容斐今天并沒有下地，就在家中等着，所以很快就過來了，倒是書房後容瑾就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容斐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郭傅還待價而沽。”
“因為我們不是奇貨可居。”容弘倒是沒有在意，他經歷了圈禁和流放早就看透了這些，“所以郭傅還有選擇的餘地。”
容瑾反而比容斐看的開，說道，“還有一點，莫家不在京城了，那我們很多動作就會受到限制，還需要想想怎麽辦才好。”頓了一頓，容瑾的口氣裏面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麽，“最重要的，想想怎麽對待郭大人的心腹。”
容斐臉上帶着幾分屈辱的味道，他本身是皇子皇孫，可是如今卻要每日耕田，并不是做給別人看，而是因為要活下去，如今還要去讨好一個下人，咬了咬牙到底沒有說什麽，容斐是容弘的第一個兒子，雖然是庶出的可也是被很多人期待着的，當初的太子妃又是個賢惠的人，對待這個庶子也格外的寵愛，在容弘被圈禁和流放後，猛然的落差使得容斐差點瘋了，還是要奪回一切的那種想法才讓他支撐下去。
容弘看了容斐一眼，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問道，“小瑾有什麽看法？”
“韓信曾受胯下之辱，不看當下，只看以後如何。”容瑾開口說道。
容弘緩緩嘆了口氣說道，“此次……”
“父親。”容瑾打斷了容弘未完的話，他心裏明白容弘想要說什麽，無非是願意以容殊許給郭傅的兒子，只是這話容瑾不願意容弘說出口，容殊沒有享過多少身為太子之女的福氣，卻要為了家族犧牲，容瑾到底心有不舍，郭傅的兒子年齡都足以當容殊的父親，更何況郭甄雖沒有了正妻，可卻有一堆侍妾，郭甄的女兒都差不多與容殊同歲了。
容弘其實也不願意如此，可是實在無奈，容瑾看出父親的為難，咬了咬牙說道，“父親，不如我……”
“行了。”容弘揉了揉眉心，“還是我去吧。”
其實他們的想法都是和郭傅示弱，容弘要把容殊嫁給郭甄，那麽等容弘登基了，郭甄就是驸馬，郭傅就這麽一個兒子，自然要為兒子打算，如果郭甄成了驸馬，煜國的驸馬除非造反，否則一輩子都是有優待的，以後郭家的後代身體裏也有皇室的血統，就算郭傅百年之後，郭甄的前程也是有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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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現在的容弘父子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只要郭傅不傻就不會拒絕這點，郭甄的本事他最是知道，而剛剛容弘就是這個意思，可是直接被容瑾打斷了，他不願意用妹妹的犧牲來換取以後的前程，容弘有眼光有謀略，不過性子上有些軟弱，正是因為這點，他才會落得被圈禁和流放的下場。
容斐此時也反應過來了，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說出什麽來，他其實是贊同讓容殊嫁給郭甄的，他再生氣郭傅的态度，也會選擇隐忍下來默默記在心中，等到翻身那天才會狠狠報複回去，不過此時見容弘改變了主意，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勸道，“還是兒子去吧。”
容弘說他去的意思就是準備親自對着郭傅心腹低頭，從而把自己的态度轉給郭傅，不過若是沒有好處郭傅也不會上鈎，所以容弘需要讓步，最少要給郭傅爵位，甚至更多的利益，讓郭傅衡量容弘登基比那個還不知道能不能長大的小皇子更适合。
“還有曲家。”容瑾沉聲說道，這點是最重要的，讓曲家更加歡騰一些，才能讓郭傅知道自己別無選擇沒辦法等到小皇子長大，更何況就算有郭傅的保護，那個小皇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大，現在容昌帝對那個小兒子的保護越多越好，只會讓小兒子死得更快，曲氏怎麽能容忍威脅自己兒子的人存在。
容斐沉思了一下說道，“怕是曲家……在對小皇子動手以後，也會對我們動手，只有死人才是真正沒有威脅的。”
“他們要是想動作就早動手了。”容瑾開口說道，“他們不動手并不是不想，而不是能，曲家沒有動手的本事。”曲家人手上沒有兵權掌握的實權也不多，所以手伸不到西北這邊來，他們能做的就是一些小手腳，比如讓他們吃點苦受點罪，那些眼皮子淺的官吏為了讨好曲皇後和三皇子倒是敢如此，可是他們卻不敢真的對容弘下手，起碼三皇子被封為太子前不敢。
又說了一會，容弘就先讓容瑾去休息了，容斐留了下來，容斐說道，“父親，你真的要對着那個人低頭嗎？”
容弘沒有吭聲，只是平靜地看着容斐，容斐繼續說道，“就算是父親低頭了，怕是郭傅那老賊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馬上能到手的實際好處是不會出手的，就像是對莫家一樣。”
見容弘沒有說話，容斐接着說道，“而且現在父親能做的除了承諾以外就只剩下讓妹妹嫁給郭甄或者讓二弟娶郭甄的女兒。”那時候容弘會打斷容瑾的話，就是不想讓容瑾說出娶郭甄之女這樣的話來，雖然容瑾和容殊都是他的孩子，可是在他心中還是有輕重之分的，若是必須要犧牲一個，那麽自然是犧牲掉容殊。
最重要的一點，容弘心裏明白，依靠着郭傅登基，短時間內是動不了郭傅的，甚至很長時間都需要隐忍，而且容弘心裏明白，他雖然年紀不算大，可是身體底子并不好，在西北這段時間更是……他的幾個兒子到時候年紀都不會小了，在這個靜省院他們不會生出別的心思，可是到了京城卻不一定，像是他們這樣的人經歷過圈禁流放後，對待權利會有一種很偏執的所求，這是容弘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容弘早就想過在登基後就立下太子，到時候穩定太子的位置，才是最好保全所有孩子的辦法。
容弘不是不知道郭傅的狼子野心，可是同樣沒有辦法，所以煜國的儲君正妻是不能出自郭家的，容弘對容瑾有很大的期望，自然不希望容瑾娶了郭傅的孫女為妻，甚至容弘也不會讓任何一個兒子娶了和郭家有關系的人，畢竟那時候郭傅肯定會插手儲君之事。
只是這些想法容斐是不知道的，不過他隐隐覺得如果讓容瑾娶了郭傅的孫女，就有了強勢的外援，容斐現在一心想讓父親登基，可是登基以後呢？容斐絕對不願意過這種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日子，這些想法很隐晦，可是确實是容斐最深處的念頭。
所以殊途同歸，不管是容弘還是容斐都不願意容瑾娶郭傅的孫女，容斐還是覺得讓容殊嫁給郭甄是最好的選擇，容殊雖也是容斐的妹妹，可是兩人年齡相差極大，容殊又是許氏之女，兩個人沒有絲毫兄妹情誼在，在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中，真要說起來容斐就和容瑾情誼好點，畢竟容瑾的母親養過容斐一場，他們小時候也一起玩耍過。
“二弟不能娶郭家女為正妻。”容斐沉聲說道，“郭甄的女兒配不上二弟，母親一直期望二弟娶個賢妻。”說這些話的時候，容斐微微垂眸，遮蓋住了眼底最深的情緒，他口中得到母親正是容弘的原配。
容弘嘆息道，“我也不願，只是小瑾這孩子重情義，先試試吧。”
容斐沒再說什麽，只是心中已經有了思量。
容瑾其實并不傻也不天真，他有自己的堅持，若是容殊是個強勢的或者精明的人，容瑾也不會直接阻止，可是容殊性子軟弱，習慣了忍讓和依順，還愛多思，若是嫁給了郭甄那樣的人，對容殊來說就是個折磨，緩緩吐出一口氣，容瑾揉了揉眉心，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已經沒了那種疲憊，而是恢複了從容，回屋拿了一瓶傷藥後，就朝着莫家的小院走去。
莫淑平此時正在收拾東西，馮氏已經被她勸走了，這個院子什麽都是齊全的，就是水缸裏面的水都是滿的，廚房也有米糧，房間的箱子裏被褥都是準備好的，她只是按照自己的習慣重新規整一下，又把行李給收拾出來。
容瑾來的時候莫淑平正在和面準備做飯，她并不準備休息了，只等天黑後再說，那日她試過在白天補眠，感覺并不好受，見到容瑾的時候，莫淑平只是愣了一下就笑着說道，“我準備做酸湯面，你喜歡吃酸的嗎？”
有時候心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特別是在心裏難受的時候，容瑾看着在簡陋廚房裏面忙碌的莫淑平，“若是酸辣的更好。”
“好。”莫淑平應了一聲後，就說道，“那你去外面坐着吧。”
“沒事。”容瑾沒再說話，就靠在門框上看着莫淑平，他是太子嫡子，可是在母親死後，再也沒有人問過他一句喜歡吃什麽，父親對他好，可惜父親的兒子并不是他一個，繼母更是只有面子上的情分，就連大哥……容瑾無疑是聰慧的，就是莫老太爺當初也說過容瑾為人是難得的通透，這樣的人看得清卻累得很，容瑾明白現在一家子還能保持着親近的樣子，只是因為他們還沒脫離險境，很多時候人是可以同患難，而不是可以同富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