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道這個消息，李媽比莫淑娴本人還高興，晚上還專門忙活着給她弄了洗澡水，選了一身今年新發下來的衣服，第二天更是早早把莫淑娴叫了起來，讓她好好梳洗打扮，就是早飯也只有一個白水煮蛋和一碗稠稠的小米粥，新蒸的包子都不敢讓她吃，就怕她嘴裏有味道，惹了姑娘不高興。
姑娘明顯是選貼身丫環的，這要是被選上了以後的情況就不一樣了，不僅是月銀多了不少，幹的活清閑了，說不定還能認字，就是以後年齡到了找婆家，也能找個好些的，說不得能當個管家娘子。
李媽一心為莫淑娴打算，可是莫淑娴現在的心思全部在這裏，她可以進內院了……
在見到楚晴之前，莫淑娴本以為自己會大喊大叫，甚至上前掐住她的脖子，讓她把自己的身體還過來，可是當她真和其她幾個小丫環一起站在這裏的時候，突然發現竟然出奇的平靜，甚至可以說帶着一種冷漠來看着那個本該十分熟悉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楚晴坐在椅子上，身後站着珍珠和瑪瑙，她們兩個并沒有将要嫁人的喜悅，甚至可以看出她們消瘦了不少，臉色也很蒼白。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們，莫淑娴有些心疼自己這兩個大丫環，竟然被這樣胡亂配人了，到莊子裏嫁人？能嫁到什麽好的，更何況在祖父死後，父親就做主把家裏那些明面上賺錢的打眼的莊子鋪子都賣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收成普通的，而且聽那意思，并不是指好了人，是直接到莊子上以後，讓莊子的管事給她們找人，珍珠和瑪瑙這輩子是毀了。
這種做法一般都是對待犯了錯的下人，珍珠和瑪瑙照顧了莫淑娴這麽久，一直很盡心，如今楚晴就這般把她們打發了，恐怕也是心虛怕被看出是個假的，不過這樣的情況也讓莫淑娴警醒了不少，楚晴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而且她現在只是個簽了賣身契的小丫環，如果被看出來了，楚晴想要怎麽拿捏，她也沒反抗的餘地。
楚晴坐在椅子上，端起放在手邊小圓桌上的茶，小抿了一口後才說道，“就這幾個了？”
“是的。”說話的是管着外院的劉婆子，“按照姑娘要求都是十一二歲，模樣整齊的。”其實楚晴還有個要求，說是沒有家累的，這點倒是不好直接說出來。
“那行。”楚晴又打量了低頭站着的五個人，這才點頭，“說下名字和擅長的。”
劉婆子這才挨着把人給介紹了，劉婆子和李媽關系不錯，所以莫淑娴被安排站在中間的位置，一般這個位置是最容易被人選中的，而且劉婆子會說話，“這就是應翠，今年十二，前段時間生了場大病，若不是姑娘心善給她請了大夫，怕是……病好以後就在廚房幫忙。”
這些做下人的也都是人精，早就看出姑娘這次選人是想要提拔心腹，怎麽樣的才能成為心腹？自然是這樣年紀小沒根基，還偏偏得過主人家恩情的。
劉婆子的小心思無疑是成功的，到最後楚晴留下了莫淑娴和另外一個小丫頭，剩下的都打發走了，莫淑娴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李媽連眼角都帶着笑意，一邊幫着莫淑娴收拾一邊叮囑道，“好好伺候姑娘，不要打旁的心思，眼睛要活到點，不該多說的話一句也不要說，也不要多問……”
李媽也覺得珍珠和瑪瑙被打發出去有內情，所以才這樣交代。
莫淑娴一一應了下來，應翠本身就沒有多少東西，所以莫淑娴很快收拾好了，在離開前，她抱了下李媽，“我會經常來看你的。”內院的人來外院倒是可以，可是外院的人想要進去，那就有些麻煩了。
李媽拍了拍莫淑娴的後背也沒再說什麽。
Advertisement
莫淑娴是自己去內院的，在院門口就看見了同樣被選進來伺候楚晴的小丫環，那個小丫環也拎了一個很小的包，有些怯怯地看着莫淑娴，說道，“應翠姐姐，我們一起進去吧。”
“好。”莫淑娴笑了下，和她一起走了進去，到了往裏面走。
當初莫家就莫淑娴一個寶貝女兒，住的院子自然精致漂亮，離主院的位置也不遠，因為莫淑娴的喜好，這裏面還挖了個小池塘，裏面養了魚和蓮花，上面建了個不大的水上回廊，免得莫淑娴在這裏釣魚玩鬧的時候曬到。
她們兩個是被珍珠帶進去的，不過珍珠并沒有和莫淑娴說話，如果不是她明顯記得珍珠來探過病，恐怕也不會知道應翠竟然和珍珠是熟悉的。
楚晴正坐在回廊裏掰着點心喂魚，她穿着一身素色的紗裙，頭發松松挽起用一根純銀步搖點綴，以前的莫淑娴是一種端莊大氣的美，而現在卻因為換了靈魂多出了幾分妩媚柔情，不能否認這樣的人更能吸引住男子的目光和愛慕，可是卻少了一個正室應有的氣度。
見到珍珠帶着兩個人，她就把點心都灑到了水裏，然後接過瑪瑙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笑着說道，“來了。”說完就起身從回廊走了出來。
珍珠沒有說話，走到了楚晴的身後，和瑪瑙一左一右站着，楚晴又打量了一下兩人才笑道，“既然到我身邊伺候了，那就改個名吧。”
莫淑娴是聽出楚晴話裏面的意思，這算是給她們兩個人一個下馬威，也算是提個醒。
楚晴其實格外不喜歡珍珠、瑪瑙這兩個名字，聽着就是俗氣，也不知道這身體的原主人怎麽把丫環起了這樣的名字，讓別人聽了，不僅會有個愛財的印象，還覺得是個沒大腦的，“一個叫霜落一個叫驚蟄。”楚晴随手一指，就把兩個人改了名字。
而莫淑娴的名字從應翠又變成了驚蟄。
霜落倒是馬上反應過來跪了下來，而莫淑娴愣了一下，才同樣跪下低着頭，這一跪讓莫淑娴整個臉色都變得慘白，就像是一直堅持着的自尊被人狠狠抛下，這就是丫環，她再也不是莫家的掌上明珠，只是一個能被随意發落的丫環，莫淑娴自從變成應翠後，第一次這樣赤裸裸的意識到。
她不再是莫淑娴……只是一個改了名字的丫環驚蟄。
楚晴可沒有發現這點，只是點了下頭說道，“珍珠，你帶她們兩個去安頓下，和她們講講府裏的規矩。”
“是。”珍珠從楚晴身後走了出來，然後行禮說道，其實她現在也弄不明白，為什麽姑娘病好了以後變了這麽多，就像是換了一個似得，處處要求規矩，事事要求精細……就像是一直端着莫府嫡女的身份一樣，以前的姑娘雖然也是重規矩的人，可也不是這樣的……具體是什麽珍珠說不上來，卻覺得很不對。
瑪瑙可能更清楚一些，也是她交代了珍珠，不讓珍珠再去看應翠的，只是再多的瑪瑙卻不再說了。
莫淑娴起來的時候，臉上的情緒已經收拾好了，其實也是因為她的閱歷，加上楚晴的記憶，莫淑娴等于有兩世的經歷，本來大家族出身的姑娘對自己情緒表情的控制就很強，莫淑娴等于又升了一個臺階。
因為珍珠和瑪瑙還沒有走，所以莫淑娴和霜落被安排在了同一個房間，這環境可比她醒來時候住的地方好多了，珍珠讓小丫環把東西給準備好，又問了幾句後就離開了，霜落見沒有外人了才松了一口氣，“驚蟄，姑娘真的好漂亮。”
莫淑娴愣了一下才抿唇笑道，“是啊。”
霜落明顯還處于興奮的階段，叽叽喳喳說了不停，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有這麽大的福氣，姑娘選人一看就是往大丫環上培養，她當初想着進來後最多能做個三等丫環，二等已經是頂天了，可誰曾想竟然是一步登天，讓她們接替珍珠和瑪瑙的位置，也怪不得霜落激動。
當人丫環需要注意的很多，以前莫淑娴從沒有在意過這點，可真的站在這個位置上才發現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難，不僅要隐藏起自己真實的情緒，還要方方面面都注意到，就連吃的東西都是有講究的，絕對不能吃那種氣味大的，紅薯這些更是沾都不可以沾，就怕弄出什麽不雅的事情惹了主子。
楚晴明顯是等不及了，在她們來的第三天，就直接打發珍珠和瑪瑙去莊子上了，倒是引來了莫夫人，這是莫淑娴醒來後第一次看見母親，如果不是手裏正端着東西提醒着她現在的身份，她恐怕就直接撲過去了。
“驚蟄你怎麽了？”霜落見莫淑娴停下腳步，就問道。
莫淑娴根本反應不過來，還是霜落碰了碰她以後，才猛地扭頭看向霜落，這可把霜落吓了一跳，“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莫淑娴的聲音像是硬生生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一樣，有些沙啞難聽。
霜落皺了皺眉頭說道，“那我們先把東西送到廚房，然後回屋休息下。”她們來的這幾天都是做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沒有真的到人身邊伺候，有很多空閑的時間學規矩，所以休息一會倒不是什麽大事。
莫淑娴等再也看不見莫夫人身影的時候，才點了下頭，跟着霜落離開了。
☆、0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