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房間的門沒關嚴,陣陣笑聲從樓下傳上來。
秦星禾仰着頭看天花板,心想,有說有笑的,他們更像一家人吧。又一想,他們的确是一家人。
他和越臣互換身份,越母也心有所感地對越臣好的那種一家人。
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秦星禾這個外人沒有強插一腳的打算,在樓上磨蹭到飯點才下去。
越母瞥見他沒精打采,嗔怪了一句:“怎麽回趟家跟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似的。”
聞言,秦星禾看了眼越臣,後者微微一笑,甚是無辜。
“最近忙。”随便扯個借口道。
越母哼哼:“忙?忙什麽呢?你最近在休息吧?難不成忙着追女朋友呢?就算追女朋友,這都多久了,總該帶回來見見吧?我這兒媳婦沒見到,兒子也見不到!你倒說說你都忙什麽了!”
秦星禾被一連串的話問的語塞。
越臣幫他轉移話題:“阿姨,什麽時候吃飯?”
“哎呀!我這都忘了,對對對,快準備吃飯了!”
越母火急火燎地往廚房去,越臣起身,經過他身邊時,在他肩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低聲道:“放輕松。”
僵硬的身體微動,秦星禾惱道:“誰緊張了!吃個飯我緊張什麽!有病!”
越母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個個色香味俱全。
秦星禾沒什麽食欲,沒吃幾口擱下筷子,沉着臉說:“吃飽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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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星禾腳步收回去,喉頭微動,便聽越母道:“越臣,我問你,你是不是心裏有事?一整天心不在焉的,這才吃幾口就要回去?”
“……沒。”
“那你坐下。”越父擰着眉補充:“不吃也坐下!”
微微仰頭,狹長的眼尾閃了兩下,秦星禾坐回去,沉默地等着他們吃飯。
越母的聲音不時地傳過來:
“這個鴿子湯是媽媽專門給你煮的,補身體,你多喝點。”
“瞧你瘦的,平時工作很少有時間好好吃飯吧?你們公司太過分了!給你安排那麽多工作,看這黑眼圈……”
“星禾,不行咱就辭職,媽媽養你!”
秦星禾聽的心裏憋的慌,掏出手機開了局鬥地主,胡亂地出着牌,不去聽他們的對話。
一頓飯吃完,天色暗下來,越母不放心,譴司機送兩個人回去。
被迫坐在一起,秦星禾扭着頭看窗外倒退的景致,越臣先打破沉默:“你不喜歡下次還是不回來了。”
沒動。
越臣又說:“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媽她很喜歡你,你不要對她敵意那麽大,她會傷心的。”
車外姹紫嫣紅,秦星禾唇角揚起一抹弧度,嘲諷道:“又不是我媽,她傷不傷心跟我有什麽關系。”
還想再嘲諷兩句,下一秒手裏被塞進一個玉質物品,他狐疑地扭頭,越臣說:“我媽送你的。有一次你拍戲受傷,我媽特別擔心你,去廟裏給你求了個平安符送過去。但是後來被退回來了,她一直留着,剛剛拿給我的。”
以前拍戲沒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什麽都是自己上,秦星禾受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傷。
想起受傷的日子,攥着平安符的手發緊,嘴上卻嫌棄着:“這麽老土的東西現在誰還用。”
越臣好笑地看他別扭的模樣。
“手機給我一下。”想到什麽,秦星禾朝他伸手。
秦星禾拿到手機後,把越臣的手機拿出來,輸入驗證碼登上了自己的微博。一偏頭,見越臣看他的動作,他揚起眉,把手機塞進懷裏:“看什麽?不亂看人隐私是禮貌懂不懂?”
“哦……”這小孩還知道禮貌兩個字,稀奇。
回到越臣的房子,秦星禾掏出揣了一路的平安符,平安符方方正正的,中間镌刻着“平安”兩個字。
他拿着手機拍了兩張照,傳到微博上。
@宇宙無敵大帥哥:別人送的。
微博剛發一分鐘,評論蹭蹭蹭出來一千多條。
【你還知道發微博啊?你再沒消息,我都要給你準備喪事了!】
【整整九天,你就拿這個醜東西敷衍我們?今天沒有自拍,我就躺這不走了!你看着辦吧!】
【都什麽年代了,送你平安符的粉絲得八十歲了吧?】
【有這時間不如多琢磨琢磨演技,人家yc都拿影帝了,你這麽多年混到過一個像樣的獎嗎?真給我們粉絲丢臉!】
【呵呵,醜逼才要靠影帝貼金。】
【笑死我了,我兒子還有事業粉嗎?樓上的樓上,我勸你趁早脫粉吧!免得把自己氣死。】
【我兒子平時這麽跳,我天天燒高香擔心他被封殺,做夢拿影帝呢?】
【樓上平時在哪個廟燒高香,下次一起。】
看着逐漸走偏的評論,秦星禾關掉手機,去洗漱睡覺。
比起越臣到處跑通告,忙到腳不沾地,秦星禾還在休息期,沒有工作,每天想着法子把自己吃胖。
畢竟讓死對頭變成大胖子也是不錯的想法。
然而吃吃喝喝沒幾天,秦星禾收到羅歡的消息,有一檔公益節目邀請他當嘉賓。
公益節目很難推辭,秦星禾被迫提前結束假期,十分不爽,幫越臣刷公益的好感,他更不爽。所以節目錄制當天,他挎着臉,就差将“別惹我”三個字寫到臉上。
這檔公益節目名為《善心》,選取了社會中各種善心典範,呼籲大家心存善心,善待他人。這種節目,按榮仔總結的話來講,甭管感沒感動到,哭就完了。
你看這個,名牌大學畢業,前途無量,結果憂心山區孩子的教育,在山區待了整整半輩子。你能不感動嗎?
再看這個,結婚前夕所在城區裏商場着火,他為了救被困在火裏的人,被掉下來的橫梁砸傷了腿,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你能不難受嗎?
還有這個……
秦星禾沉着臉坐在沙發上,看到一家三口從後臺出來,身後響起躁動聲,眉頭微皺,略微偏了下頭。
“大家好,我是琪琪媽。”
“我是琪琪爸。”
“我是琪琪。”
一家三口挨個介紹完,坐在秦星禾旁邊的不老女神吳穎捏着紙巾開口:“我知道,她是網上那個很火的琪琪。”
她還沉浸在上一個故事裏,語速很慢:“他爺爺高位截癱,花了很多錢都沒治好,琪琪為了幫爺爺籌錢治病,一直在直播。這麽小的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秦星禾朝那個叫琪琪的小女孩多看了兩眼,小女孩長的不高,但是身體肉乎乎的,站在臺上,胳膊上的肉微微抖動。
哪裏可憐了?
很快,琪琪媽說話解答了秦星禾的疑惑:“我爸治病常年需要錢,我閨女又特別愛吃,一頓能吃二十個雞腿,我們家養起來負擔很大。有一次,我們拍了我閨女吃飯的視頻,調侃我們家快破産了。沒想到,這條視頻火了,好多人捐了錢。我們想着,閨女喜歡吃飯,網友們喜歡看,就開了直播……”
秦星禾抿着唇沒說話。
“百善孝為先,我們都能感受到琪琪為爺爺開直播賺錢的孝心。相信她未來會越來越好,爺爺也會早日康複。”主持人道。
琪琪媽說:“今天我們也沒帶什麽禮物,不如讓琪琪給大家表演一個吃雞腿吧?”
秦星禾聽到,觀衆席激動應和的聲音。
工作人員把準備好的雞腿送上來,琪琪看了她媽媽一眼,慢吞吞地坐到了凳子上,胖乎乎的手拿起雞爪,朝鏡頭露出一個招牌的笑容。
秦星禾唇角微抿。
“叔叔阿姨們好,我是琪琪,我爺爺躺在床上好久了,希望大家幫幫我們。”
這句作為每次直播的開場白,把現場的氣氛烘托到極點,琪琪吃一口雞腿,便擡起頭朝鏡頭笑,看起來又可憐又堅強。
一旁的吳穎又開始捏着紙巾落淚。
在吃完第五個大雞腿,琪琪的速度慢下來,甚至頻頻朝自己媽媽看過去。
薄唇幾乎要抿成一條直線,秦星禾終于看不下去,拿起話筒制止這場“吃播”:“夠了,別吃了!”
琪琪媽立刻道:“我閨女一頓能吃二十個,現在這才吃幾個啊!”
“是啊,小臣,你別看琪琪小小的身體,其實有大能量。”吳穎小聲地和後輩影帝說。
秦星禾不管她們,目光直直地盯着琪琪,問道:“你還想吃嗎?”
琪琪看了眼她媽,小聲回他:“……想。”
“你認真的?”他音調高了許多,聽起來兇巴巴的,吳穎看着琪琪泫然欲泣的表情,語氣中帶了些責備,“你別吓着她。”
秦星禾眼底只有琪琪,“現在這裏的人都可以為你做主,你如果不想吃,不用逞強。不用害怕你爸爸媽媽,別看他們了,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還想吃嗎?”
“喂,你是來搗亂的吧?”琪琪爸撸起胳膊大有打一頓的架勢。
小琪琪手裏攥着雞腿,被肉擠壓到快看不清的眼睛盯着前面兇巴巴地叔叔,哇地一聲哭起來,嚎啕大哭地喊媽媽:“嗚嗚嗚……媽媽!嗚嗚嗚……”
琪琪扔掉手上的雞腿,站在身後的琪琪媽變了臉色,手朝下伸過去,打算擰琪琪的大腿“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