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奕一口氣把商景晤開的那只椰子喝完,跑回去上了個廁所,然後又回到海裏練習狗刨去了。
商景晤坐在海岸邊遠遠地看着他在那折騰,嘴角不自覺挂上了些許笑意,第無數次在心裏感嘆這小孩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麽旺盛的精力,玩一整天都不會累。
何奕游完泳,在沙灘上跟幾個小朋友玩了一會兒,還撿了一大堆漂亮的貝殼,然後他光着腳丫子跑到商景晤面前,捧着手裏的貝殼興奮地說:“老公你看!我撿到好多寶貝!四不四很漂亮?”
商景晤從小到大見過很多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自然不覺得這幾塊貝殼有什麽稀罕,但他還是笑着說:“嗯,挺漂亮的。”
何奕便大方地把貝殼放到商景晤腿上的毯子裏,“送你啦!”
商景晤好笑地跟他道了謝,見他手腳泡得發白,皮膚都皺起來了,就這樣還想繼續往海裏跑,連忙拉住他說:“今天別下水了,想玩明天再繼續。”
何奕還沒玩夠,瞬間耷拉下了腦袋,可憐兮兮地跟商景晤打商量:“我再玩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馬上就回來,好不好呀?”
商景晤拉起他的手給他看,誇張地恐吓他:“再泡一會兒手就泡爛了。”
見何奕皺着小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商景晤又哄道:“不餓嗎?要不要去吃飯?晚餐準備的是海鮮。”
何奕這才高興起來,流着口水問:“海鮮嗎?都有什麽呀?我要吃大蝦!”
“那快點回去換衣服,去晚了就什麽都沒了。”商景晤一本正經地騙他。
何奕果然當了真,一溜煙跑回更衣室換了衣服,然後推着商景晤的輪椅飛奔回去,一邊跑一邊開心地嚷嚷:“去吃海鮮咯!”
高級餐廳的菜分量都比較少,而且好些海鮮剝了殼之後能吃的肉不多,考慮到何奕的飯量,商景晤特意讓人多點了些菜,還讓廚房加大了分量,結果還是不夠何奕吃的。
除了一盤帶點苦味兒的蔬菜沙拉他沒怎麽動,其它的統統被他吃光了,就這樣他還嚷嚷着完全沒吃飽,商景晤只能臨時又給他加了兩份意面。
看着何奕風卷殘雲地把兩份意面都吃得幹幹淨淨,商景晤忍不住吐槽道:“你胃裏是有個無底洞嗎?”
何奕拿餐布胡亂擦了擦嘴,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沒有呀,我肚子裏沒有無底洞。”
說完他又突然看到其他客人在喝紅酒,暗紅色的酒液在高腳杯裏看起來很漂亮,感覺很好喝的樣子,所以他雙眼放光地問:“老公老公,那個飲料好喝嗎?我想嘗嘗。”
“那是酒。”商景晤說。
“好喝嗎?”何奕繼續問。
商景晤拿餐布把他嘴角沒擦幹淨的醬汁擦掉,順便捏了捏他的臉,“上次你喝醉之後闖了禍還記得嗎?”
何奕認真想了想,結果沒想起來,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問:“哪一次啊?”
商景晤懶得跟他翻舊賬,跳過這個話題說:“想喝可以,但是不能喝醉,只能嘗兩口。”
這小家夥沒喝醉都夠纏人的了,喝醉了要是鬧起來他恐怕會忍不住讓人把這個麻煩精扔出去。
何奕非常想嘗嘗味兒,立馬點頭答應了下來。
商景晤于是讓人送了瓶紅酒到他們房間,跟何奕一起在陽臺的茶幾前坐下來,欣賞着海邊的日落給何奕倒了一個杯底的紅酒。
何奕興致勃勃地嘗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嫌那東西太苦,而且又辣,辣得他跑進房間從小冰箱裏拿了瓶可樂出來,裝模作樣地倒進酒杯,還拿去跟商景晤的酒杯碰了碰。
反倒是商景昀被酒香勾起了興致,不知不覺就一個人喝了好幾杯。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止這麽點,本來只是喝着玩,沒想到不小心喝得有些醉,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酒量自然不比以前。
何奕見商景晤眼皮直打架,湊到商景晤面前問:“老公你困了嗎?”
商景晤閉上眼嗯了一聲,然後有些費勁地把沉重的眼皮撐開,正要轉動輪椅回房,何奕就推着他往裏走了,還笑嘻嘻地說:“那我們去睡覺吧,我也有點困啦。”
商景晤強撐着洗漱完,困得頭暈腦脹,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裏好像着火了,卧室裏的窗簾上火舌飛舞,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何奕正驚慌失措地跪坐在他身邊拼命搖他胳膊,還一邊搖一邊哭喊着:“老公你快醒醒,着火了,怎麽辦呀?”
見商景晤終于睜開了眼,何奕頓時哭得更兇了,慌張地問:“老公着火了,怎麽辦怎麽辦?”
商景晤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頭疼得要炸,意識也不是特別清明,他被濃煙嗆得咳嗽了幾聲,費勁地握住何奕的手,安撫他說:“別怕,去衛生間找兩條毛巾,咳咳,用水打濕,捂住口鼻,咳,記得貼着地面走。”
何奕連忙按照他說的去做,取回濕毛巾遞給商景晤,慌張地問:“然後呢然後呢?”
商景晤見火勢越來越大,感覺這火燒得太奇怪,像是有人故意放的,房間裏的煙霧報警器也沒響,八成是被人提前破壞掉了,而且到現在都沒人來救他們,不知道是不是被攔住了。
還有就是他一向睡眠不好,一點風吹草動都要醒,這次卻睡得像昏迷了一樣不省人事,現在還渾身無力,明顯很不正常,不知道是飯菜還是酒水被人動了手腳。
想到這裏,他推了何奕一把,啞着嗓子說:“你先出去,咳咳,記得叫、咳、叫人進來救我。”
照這個火勢來看,要是一直沒人來救他們,那他肯定是出不去了,不能連累何奕跟他一起葬身火海。
“不行不行!我要跟老公在一塊!”何奕毫不猶豫地說。
然後他把商景晤從床上拖下來放到輪椅上,想帶商景晤一起走。
“不能用輪椅,裏面有電瓶,碰到火很容易爆炸。”商景晤提醒他說。
“那怎麽辦呀?”何奕無措地問。
“先別管我,快走,聽話。”商景晤勸他。
何奕卻死活不肯自己走,強行把商景晤從輪椅裏拉起來,一腳把輪椅踢到火勢比較小的角落,然後彎着腰背着商景晤拼命往門口挪。
商景晤實在提不起力氣,只能繼續試圖勸說何奕:“放我下來,咳咳,不然你也出不去。”
“不要!我要帶你一起走。”何奕的聲音又染上了哭腔。
商景晤才知道這小孩居然這麽倔,他勸不動何奕,只能盡量減輕何奕的負擔,伸手幫何奕用毛巾捂住口鼻,指揮何奕避開火勢兇猛的地方。
他們的卧室在整個套間的最裏面,離門口的距離不近,這裏的樓層又不适合跳窗,除了那個大門別無生路。
濃煙嗆得兩個人不停地咳嗽流眼淚,室內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商景晤感覺呼吸愈發困難,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何奕的小身板根本支撐不住他的體重,每一步都走得很費勁,再加上客廳裏的羊毛地毯和皮質沙發燒得很旺,幾乎沒地方下腳,只能不斷地繞路。
商景晤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在這裏了,但是何奕是無辜被他牽連的,這讓他沒辦法放心地去死。
“別管我了,快走。”商景晤再次勸道。
然而他的聲音太小,被着火的噪音覆蓋掉了,何奕根本沒聽到,仍舊固執地拖着他往門口挪。
何奕被煙熏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快要挪到門口,又不小心被地上的什麽東西給絆倒了,連帶着背後的商景晤也一起摔了下去。
何奕被商景晤壓着,根本爬不起來,而商景晤卻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沒了,随時都有可能昏迷過去。
何奕擡頭看了眼屋子裏的大火,咳嗽了一陣,然後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絕望地問:“老公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呀?”
“不會的,再堅持一會兒,會有人來救你的。”商景晤用氣聲說。
何奕沒聽到,繼續自說自話:“要是再死一次我就不是餓死鬼啦,老公你答應了我的,不能不要我,我們要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
商景晤腦子發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艱難地用最後一絲力氣把手裏的毛巾遞到他嘴邊,提醒他說:“別說話了,會有人來救你的。”
說完他就徹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