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哭着要上吊

第76章

夜郤許久不說話, 過了會兒，淡淡道：“我體內天生便有強大的魔氣。”

小鳳凰睜大了眼睛，又覺得很拉風。

夜郤說得雲淡風輕：“若是壓制不住它, 便會被它操控。”

小鳳凰頓了頓。

夜郤問道：“你是不是怕了？”

小鳳凰搖了搖腦袋，一路上都在沉思,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夜郤看它十分嚴肅，正想逗逗它。

小鳳凰突然道：“我知道了。”

夜郤摸了摸它腦袋：“你知道什麽了？”

小鳳凰道：“堵不如疏，你不要壓着它, 你要嘗試使用操控它。反正在你身體裏, 便是你的東西, 是你的東西，便有操控的權利，好好的用它一用, 不要浪費。”

夜郤看着它，沒想到它竟然想了一路的這個。

小鳳凰嚴肅道：“比如說, 我特別想吃小點心，雖然我暫時壓制住自己了，但過幾日便會加倍吃。還不如當時就吃一點點, 你懂我是什麽意思吧。”

我的意思是我現在就很想吃小點心。

夜郤輕笑，給它拿了塊小點心。

小鳳凰捧着小點心, 盯着他的眼睛看, 發自內心覺得好看。

夜郤避開他的視線。

“你真的很好看的, 不騙你, ”小鳳凰的嘴很甜, 笑嘻嘻地蹭了蹭他，“一看就很賢惠，适合給我當老婆。”

夜郤：“……”

小鳳凰渾身紅紅的：“好吧, 我開玩笑的，我們這麽鐵，開個玩笑都不行嗎。”

他們回得遲，一回去便被尹爻堵住了。

尹爻吹了吹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淡淡道：“幹什麽去了？”

夜郤：“下山。”

尹爻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呦，是不是跟人約會去了，阿夜，你早戀啊。”

夜郤：“……”

尹爻語重心長道：“你跟大家不一樣——”

小毛球聽不下去，直接從夜郤懷裏沖出來，揮過鋒利的爪子。

尹爻險些破相，幸好躲開了，看到空氣中兇巴巴的小毛球，氣得不行：“哪來的鳥？誰讓你養鳥了？”

小毛球罵道：“尹叉叉！”

尹爻挑了挑眉：“我跟你很熟麽？叫得這麽親熱做什麽？”

小鳳凰：“……”

回到房間，小鳳凰吐槽道：“尹叉叉那麽老了，還為老不尊，四處欺負人，他好智障，幾乎将魔宮裏的每個人都喜歡了一遍，如果我沒猜錯，明天就該輪到燒飯的小夥計了。”

夜郤被逗笑。

他們回得遲，沒有多餘的飯。小鳳凰飛去廚房偷了兩只雞腿，放在桌子上，生氣道：“尹叉叉算老幾，真把魔宮當他家了，來，我們吃這個。”

夜郤看着它，突然問：“你是小妖怪麽？”

“不是——，”小鳳凰說到一半，又改口道，“對，我也是妖怪，你看我們也挺像的。我是天生的妖，你是天生的魔，多般配。”

夜郤笑了笑，挨着它翅膀點點頭。

為了治他的紅眼病，小鳳凰專門去山上偷了些人參種子。

回來時太開心了，一不留神撞到樹枝上，腦袋上鼓了個小包。

小鳳凰眼裏含着淚，強忍着不掉下來，堅強地叼着人參種子去見夜郤。

夜郤心疼得不行，給它腦袋裹了厚厚一層布：“幹什麽去了？”

“你看，”小鳳凰跳了起來，向他展示自己找的人參種子，開心道，“我給你找了藥！”

夜郤怔了怔。

小鳳凰忙道：“你別誤會，我不嫌棄你，但是你有點在意，所以我找了這個，你不會生氣吧？”

夜郤不知該說什麽，搖了搖頭。

小鳳凰內心很期待，眼裏不無向往：“不過我們要先把它種下，耐心地等它長出果實。”

夜郤看着它認真的模樣，久久不說話，半晌才道：“你為什麽對我這般好？你對所有人都這般好麽？”

小鳳凰抱抱他：“不是的，我只待你這般好。”

待別人好是出于禮貌，待你好是想待你好。

他們去後山把人參種下，澆了點兒水，充滿希望地回去睡覺了。

小鳳凰腦袋上裹着白布，很不舒服，每天都在問：“可以拆布了嗎？”

夜郤道：“不能，再忍幾天就好了，你乖乖聽我的話。”

“好吧。”它十分不悅。

第二天一起來就問：“今天可以拆布了嗎？”

“我看看。”夜郤輕輕摸了摸，鼓起來的小包已經消了下去，但看到它腦袋被包得鼓鼓的，很滑稽，不知為何就起了戲弄之心：“還沒好，再等等。”

“啊？”小毛球很郁悶，拿爪子碰了碰自己被纏了一圈顯得特別大的腦袋。

晚上，夜郤終于幫它把繃帶拆掉。

小鳳凰湊近腦袋，擔心道：“你看一下，有沒有留下不好看的傷疤？”

“沒有，你很好看。”夜郤小心地親了下它的腦袋。

小鳳凰開心道：“你也好看，夜郤，你竟然連腦袋都會包，你好厲害，你真是太優秀了。”

“我——，”夜郤抿唇，“我的确會包。”

小鳳凰問道：“你還會做什麽？”

夜郤給他變了一簇小火花。

小鳳凰瞪大了眼睛。

夜郤笑道：“以後給你變更大的。”

他說完才發覺自己說了以後。

他從來不敢想以後，他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想以後了。

夜郤眼裏帶笑：“我以後厲害了，什麽都買給你。”

小鳳凰點點頭，認真道：“但是不許買蟲子胡蘿蔔還有青菜。”

沒幾天，人參發出了綠綠的芽，果然很有神藥的樣子，他們很開心，澆水澆得更勤了。

小鳳凰的毛特別容易髒，盯着他的衣裳，羨慕道：“你衣服真好。”

黑色的，很耐髒，在地上來回滾都不怕。

夜郤以為在誇他穿着好看，很不好意思地記在心裏，之後便有了一櫃子一模一樣的衣裳。

“真好看，”小鳳凰認真道，“我将來娶的人就該是這樣的，我以後過來娶你。”

夜郤耳垂發紅：“這種話不能亂說。”

“我是認真的。”小鳳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彎着眼睛，叫了聲：“小媳婦兒。”

夜郤：“……”

小鳳凰耷拉着腦袋：“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只鳥？”

“沒有，”夜郤忍着笑，調侃道，“我知道你人形特別好看。”

小鳳凰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調侃，急了，向他保證：“真的好看，又高又帥，見過的人都誇好看。”

夜郤撓了撓它的圓腦袋，敷衍道：“嗯。”

小鳳凰一氣之下變成人形讓他看。

夜郤本在笑它，這下笑不出來了，怔怔地看着他。

小鳳凰模樣真的很好看，面龐白皙，眼睛又黑又亮，很有神采，眼睫毛濃密卷翹，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幹淨模樣。

鳳逑有些心虛：“怎麽了？”因為他并沒有夜郤高。

夜郤看了好一會兒，勾了勾唇：“原來真的很好看。”他過了會兒，輕聲道，“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鳳逑呆毛一翹，嘚瑟道：“真有眼光，我欣賞，不愧是我小弟。”

幾日之後，便是月圓之夜。月色澄清，四周宛如白晝。房間裏，夜郤被魔氣折磨得幾近發狂，沒人敢靠近他。

小鳳凰試着靠近他，卻被猛地捉住，吓得縮了縮腦袋，但它相信夜郤不會傷害自己，小聲道：“阿夜。”

夜郤半失去理智，緊緊攥着它，逼近了一些。

小鳳凰快要喘不過氣了：“我是小毛球。

夜郤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赤眸燃燒，死死盯着它。

小鳳凰試着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夜郤聲音冷得帶着冰碴：“你真的很不怕死。”

小鳳凰害怕地縮了縮腦袋，又強行讓自己大膽起來，可還是很慫，忍不住道：“我怕，我怕極了。”

夜郤愣了愣，嗤笑出聲。

小鳳凰揮了揮翅膀：“別笑了，快松開我，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夜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猛地松開手。

小鳳凰化成人形，把房間用黑布遮起來，問道：“沒有月光可以嗎？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夜郤想對他說謝謝，但痛苦地發不出聲來。他閉着眼睛，在黑暗的深淵裏沉淪，只想沉淪下去。

鳳逑拿被子裹住他，和他裹在一起：“阿夜。”

深淵又黑又冷，安靜得有些可怕，但他已經習慣了，他總是一個人。

對他來說，這世間和深淵無異。

鳳逑緊緊抱着他，不住道：“阿夜，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

夜郤喉間幹澀，突然抱住他。

在他微小的生命裏，從來沒有人給過他如此溫暖。

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

他黯淡的随時可以結束的人生裏，此刻突然有了一道光，有了向往的東西。

清冷的月光透過黑布隐約可見，房間裏很黑，又陰冷，長夜漫漫，往後還有無數個長夜，無盡的沉寂和痛苦。

但有個人抱緊了他，想讓他好受一些。他麻鈍的觸覺，清楚地感受到了那個人身上的體溫。

黑暗的房間裏，兩個少年緊緊依偎在一起。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鳳逑模糊的臉，輕輕地往上扯了扯嘴角。

鳳逑比他更難過，難過得快哭了。

有人好像很在乎他。他心裏被感動萦繞，有了小小的跳躍着的喜悅，整顆心揪緊，被藤蔓緊緊纏繞。

鳳逑一整夜沒睡覺，累慘了，淩晨才變成小毛團，躺在他旁邊的枕頭上。

醒來後，夜郤遲遲醒不來，于是腦袋湊近，感受他的呼吸。

夜郤的呼吸聲平穩。

小毛球這才松了口氣。

夜郤張口。

小鳳凰吓了一跳，擡起翅膀就要飛走，卻被捉住，親了親腦袋。

小鳳凰看着他眼裏熟悉的笑意，黑豆眼亮亮的，開心道：“你好了？”

“嗯。”夜郤有些貪戀這種感覺，想和這只小毛球一直待着，長長久久地待在一起。

魔尊快要出關了，照例會關夜郤禁閉。小鳳凰思索良久，下定決心道：“阿夜，我要帶你私奔。”

夜郤被逗笑。

他在別人面前都很高冷，唯獨對着這只小鳳凰，溫柔又耐心，往往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無意識沖它笑了。

小鳳凰揮着翅膀打他，挫敗道：“我沒有開玩笑。”

“你知道什麽是私奔嗎？就是私定終身，兩個很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小鳳凰頓了頓，認真道，“你不喜歡我嗎？”

“我——”他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

鳳逑特別生氣，氣呼呼地敲他腦袋，轉身就飛。

夜郤立刻捉住他，脫口而出：“喜歡。”

小鳳凰這才哼了一聲，和他一起策劃私奔。

私奔地點選得很好，暫定為後山。小鳳凰嚴肅地收拾包袱，叼來很多它認為重要的東西。

它忙來忙去，夜郤卻像只鹹魚，不光袖手旁觀，還在偷偷地笑。

小鳳凰生氣地看着他：“你真懶散。”

夜郤淡定道：“不用拿這麽多，會引起別人注意。”

小鳳凰覺得有道理，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後山花木繁多，風也大。小鳳凰惬意吹着風，翎羽末端順着風的弧度舒服地打了個卷兒。

它低頭一看，又發現了自己一個新的優點，興奮道：“阿夜阿夜，你快看！”

夜郤看向它。

小鳳凰得意道：“你快看我的小鳥腿，細不細？”

夜郤被逗笑：“嗯。”

小鳳凰又問：“長不長？”

夜郤看了看，誠實道：“不長。”

小鳳凰生氣地看着他。

夜郤小心翼翼道：“不是很長。”

小鳳凰瞪着他。

夜郤改口道：“長。”

小鳳凰這才開心地翹起呆毛，挨着他蹭了蹭。

夜郤這才知道，原來對它應該這樣說話。

他們躺在一起看雲，人參長出綠芽就沒再長了，瘋狂澆水也沒再長，綠油油一排，每天很不争氣地曬太陽。

天黑後，仍然躺在草地上，入眼便是滿天繁星。

小鳳凰乖巧地趴在他胸口睡覺。夜郤看了一眼，心裏有種奇異的說不出的從未有過的感覺，指尖一動，帶出一根紅繩。

這根繩子系上之後，再也取不下來，無論小鳳凰在何處，他都能找到。

夜郤輕咳一聲，有些心虛：“這個給你系上。”

小鳳凰不解道：“這個是什麽？”

夜郤不怎麽會說謊，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日裏無異：“這個是……是我想送給你的……”

小鳳凰開心地豎起了呆毛，主動将爪子遞過去。

夜郤輕輕地小紅繩系在它爪子上，小紅繩緊了緊，發出淡紅色的光。

“謝謝你。”小鳳凰特別開心。

夜郤心虛地不敢看它，但內心帶着很隐晦的歡喜，雖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他今後可以時時刻刻看到它了。

小鳳凰揮了揮翅膀：“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大哥了，請叫我小鳳凰哥哥。”

夜郤輕笑，叫它：“小毛球。”

小毛球耐心地糾正：“是小鳳凰哥哥。”

夜郤：“球球。”

小鳳凰翅膀叉腰看着他。

夜郤摸了摸它的小翅膀：“球球，你餓了麽？我給你做飯。”

小鳳凰瞪大了眼睛，很崇拜的樣子。

夜郤根本不會做飯，但吹過的牛已經收不回來了，耐心地給它烤蘑菇，紅蘑菇糊了，變得黑乎乎的，他偷偷扔掉，又耐心地給它烤肉，努力把肉烤熟。

“真的很好吃，”小鳳凰整個鳥都油呼呼的，發自內心道，“我覺得我跟着你肯定餓不死。”

夜郤終于烤了串完美的紅蘑菇。

小鳳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但是會被毒死。”

夜郤：“……”

小鳳凰第一次覺得他傻，震驚道：“阿夜，你是傻子嗎？紅蘑菇有毒的。”

夜郤：“……”

小鳳凰操心給他科普：“所有好看的蘑菇都有毒，好看的東西都有毒，知道嗎？”

夜郤淡淡道：“嗯，比如我。”

小鳳凰猛地撲到他懷裏：“哈哈你果然是個傻子！”

夜郤輕笑，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跟這只小毛球待在一起，變得特別喜歡笑。

小鳳凰吃飽喝足，拿翅膀拍拍他腦袋，迷迷糊糊道：“別聽他們胡說，你特別好，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好的人。”

小鳳凰覺得鳳凰形不方便，化成人形，胳膊一伸，緊緊抱住了夜郤：“你才不是小魔頭，你是我的阿夜。”

夜郤嗅到少年身上淡淡的甜香，垂眸，看着月光下那張好看的側臉。

他們久久都沒有說話。

鳳逑突然拉住他的手，笑道：“阿夜，你好有趣。”

“嗯？”夜郤無趣透了。

鳳逑心砰砰直跳：“你好有意思啊。”

“我跟你待在一起，你不說話我都覺得有意思，好奇怪，為什麽呢？”他拄着臉，想不通。

最後他終于得出了結論：“你真是又自閉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