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師姐

第81章

秦袁是第一個發現涯榆失蹤的，開始他還沒在意，只以為她去什麽地方修煉了，但當師弟師妹們找上他，詢問師姐在何處時，秦袁才察覺了不對勁。

涯榆不可能不留下一點信息就消失，讓人找不到她。

秦袁想到這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立馬找遍了所有涯榆可能去的地方，蓮洞，練劍場，整個昆侖巅都被他翻遍了，可沒有一個地方出現了涯榆的身影。

只有蓮洞，只有蓮洞裏留有一絲痕跡。

秦袁冷汗直冒，他看着蓮洞裏被人随意扔下的青雲劍，過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涯榆失蹤了？”

大長老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猛地站了起來，緊緊的看着秦袁，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

秦袁的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致，他緊緊攥着手，聲音嘶啞難聽：“是，我找遍了整個昆侖巅，只在蓮洞裏發現了師姐的青雲劍。”

大長老的身體頓時搖晃了一下，幾乎跌倒在地，他的臉陰沉了下來。

涯榆失蹤了。

她可是昆侖巅鐵板釘釘的下一任掌門，昆侖巅失去了一個越星澤已經元氣大傷，如今沒了涯榆，他上那裏再去找一個合适的繼承人。

大長老咬了咬牙，突然對秦袁道：“秦袁，我現在不能再出面，你在這一代弟子中的地位也算牢固，你現在就是問劍鋒的代理峰主，至于掌門。”

大長老頓了一會兒，雖說覺得其它幾峰的峰主也不成氣候，但也總比秦袁好得多，大長老道：“你姿态放低一些，去和其他幾位峰主商議，共同安排昆侖巅大小事宜，至于涯榆，她是被人帶走的，應當沒死，你将昆侖巅的精銳弟子聚集起來，務必要找回涯榆，知道嗎？”

秦袁當然答應了下來。但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的表情變得陰狠起來，秦袁突然開口：“爹，涯榆會不會是被越星澤帶走了？”

大長老一怔。

秦袁卻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道：“一定是這樣，除了越星澤，誰會帶走涯榆。”

大長老眉頭緊皺，他覺得應該不是，越星澤沒那麽厲害，能毫無動靜的将涯榆抓走，可秦袁卻不等他開口，就一臉殺意的離開了，根本沒聽大長老接下來的話。

……

涯榆被廢了修為之後，就是真的成了一個凡人了。

山洞裏依舊陰暗潮濕，涯榆靠坐着土壁，不僅是身體，連心裏都變得寒冷起來。

她修煉了如此久的靈氣一瞬間全無，而筋脈被封，也沒有機會再去練回那些靈氣。

涯榆眼裏閃過了一絲殺意，她看着坐在她對面，還在療傷的蜀玠，眼底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但最後卻慢慢平靜下來。

她還有機會，涯榆對自己道。

還有機會，冷靜一點，只要活着就有機會，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涯榆不停的這樣對自己說，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總有一天，蜀玠對她做的，總有一天她會加倍償還回去，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從他身邊離開，只要離開回到鬼域，一定會有機會。

她又咳嗽了幾聲，在這山洞裏呆着，寒氣不停的侵蝕着涯榆的身體，她一直在忍受着，一言不發。

現在，涯榆感受到身體上傳來的不适，明白是機會了。

蜀玠聽到涯榆抑制不住的咳嗽，終于睜眼看了過去，就見到涯榆臉色潮紅，眉心緊蹙，看上去極為難受。

蜀玠一怔，他頓了頓，終于向涯榆走過去，他蹲在涯榆身側，食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開始查探起來。

涯榆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她的臉色紅的不正常，眼神也開始恍惚模糊，蜀玠本以為是經脈驟然被封閉所帶來的不适，但他卻探查不出涯榆有什麽不對勁，蜀玠也微皺着眉，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伸手碰了碰涯榆的額頭。

蜀玠一怔。

涯榆的喉嚨幹澀的厲害，她擡眼看着蜀玠，只覺得全身無力沉重，她又咳嗽了幾聲，抿了抿蒼白的嘴唇，才問蜀玠。

“我怎麽了？”

“沒什麽。”蜀玠收回了放在涯榆額頭上的手，但在離開之前，他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額心，一瞬間，涯榆就覺得身上一直萦繞不散的寒氣都離開了。

但她的身體依舊無力，涯榆還想問她到底怎麽了，蜀玠卻突然抱起了她，涯榆一怔，下意識想要掙紮，身體卻柔軟的沒有一絲力氣。

蜀玠腳步頓了頓，而後抱着涯榆朝洞外走去。

外面還是白日，比起洞裏的昏沉陰暗，簡直是兩個世界，不斷的有陽光穿過搖晃的樹葉垂落到地面上，泛起碎金般的光芒。

涯榆被這日光晃了晃眼，下意識別過頭，蜀玠卻輕輕的将她放在了地面上，背倚着一棵樹坐下。

涯榆又低低的咳嗽了一聲，在樹蔭下，她總算不覺得陽光刺眼的厲害，涯榆擡眼看蜀玠，蜀玠神色淡淡的，眉眼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涯榆沉默了一瞬，又問蜀玠：“我這是怎麽了？”

蜀玠低頭看她，道：“凡人的病，并無大礙。”

說完，他伸出食指想要繼續緩解涯榆的痛苦，可涯榆卻突然別過頭，阻止了他的動作。

蜀玠皺眉想說什麽，可涯榆卻忽然有些恍惚的開口了。

陽光潤上了她的側臉，蜀玠低頭看她，即使涯榆別過頭，他也能看清她臉上所有表情。

涯榆臉上帶了一點不知所措，她有些怔愣的開口道：“凡人的病？我得了凡人的病？”

蜀玠沒說話，他看出了涯榆的慌亂，涯榆的聲音似乎顫了顫，她道：“既然是凡人的病，那就不要用靈力幫我了，我總得……總得習慣對不對？”

蜀玠頓住。

陽光從炙熱到溫和，再然後，變得熹微不清，連這山間隐隐的寒風都無法驅散。

天漸漸黑了下來，涯榆的一直靠着樹不說話，一陣陣寒風從樹林間浮起，從四面八方而來。

涯榆感到了冷意，不由微微瑟縮了一下。

她低垂着頭，也就是在開始覺得寒冷的時候，身上突然蓋上了一層衣物。

是蜀玠将他的外衣給了她。

涯榆不由的擡頭，天色昏黑模糊，她這具凡胎肉眼，看不清蜀玠現在是什麽神色，他只在她的面前，沉默的站着。

涯榆緊緊抿着唇，只看了他這一眼就別過頭，成為凡人之後，她的整個世界都不一樣起來。

涯榆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沒有靈力滋潤的雙眼，看到的東西會是如此的模糊不清，她感覺不出周圍任何東西的存在，在以往，即使閉上眼，她的神識也能告訴她一切，可現在，她就像是瞎了一般。

涯榆不由捏緊了蜀玠給她的外衣，身體的不适讓她頭腦昏沉，全身無力，她從不知道有一天，她會虛弱至此。

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痛苦都爆發了出來。

蜀玠站着她面前，忽然就看見了她眼裏有了淚光，在這漸漸黑沉，無月無星的夜晚，慢慢的從臉頰滴落下來。

蜀玠心口一痛，他別過了頭，不再去看。

涯榆的淚只留了幾息就停住了，而後她就失神的靠着樹幹，頭仰起來，看着漆黑不見任何光線的天。

半響，她突然開口喚了一聲蜀玠的名字。

蜀玠看向她。

涯榆的眼裏沒有任何東西，她只是這樣擡起頭，在看天，可實際上沒有任何東西印在了她的眼裏。

涯榆道：”蜀玠，我真的很恨你，恨不得殺了你。“

蜀玠沒有說話。

涯榆卻不肯放過他，她繼續道：”你為什麽不死在環佢山裏，為什麽要出來，來到昆侖巅，為什麽……我會遇上你。“

蜀玠依舊沒說話，他沉默的站在他面前，站了很久，看着涯榆眼裏對他的恨意。‘

他的心裏有了說不出的感覺。

涯榆又咳嗽了幾聲，無力的身軀讓她變得脆弱不堪，她也是第一次，眼裏露出了迷茫和痛苦。

涯榆的聲音微弱，在不知何處吹起的風中飄散，婆娑搖晃的樹葉，割裂了這起起伏伏的微風，也割裂了她的聲音。

樹葉不停搖曳晃動，不知何時，黑夜中終于出現了一輪月，順帶也露出了幾點疏星。

這月光照落下來，又被樹葉遮擋了大半部分，到了地上的，也不過是幾片破碎不堪的白點。

涯榆借着這月光，終于看到了一點蜀玠的臉色，和她想象中一樣，蜀玠緊抿着唇，整個人沉默無言的過分，涯榆看出了他的難過，她的眼裏終于有了幾分快意，仿佛這樣就能報複了他一般，可這點愉悅還沒能持續多久，她再一次咳嗽了起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止不住，她咳的撕心裂肺起來。

蜀玠皺眉，不再顧及直接為涯榆療傷，而涯榆也像是放棄了一般，這一次并未阻止。

她沉重的身體因為蜀玠的靈氣又再次好轉起來，涯榆苦笑一聲，對蜀玠道：“我的修為因為你的靈氣盡廢，如今身體卻也靠着你的靈力茍延殘喘，蜀玠，我到底是該恨你還是感激你？。”

涯榆再次重複了那句話，道：“蜀玠，你真的讓人讨厭。”

可涯榆說着這句話，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蜀玠的衣袖，輕柔的力道從蜀玠的袖口傳來，蜀玠低頭看着涯榆，他看見了她對他的恨意，但也看見了她的不安慌亂。

蜀玠微愣。

涯榆垂着頭，她的指尖微微收緊。

樹葉的剪影微微搖曳，月光淡淡，無聲墜落。

涯榆拉着蜀玠，突然問他：“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蜀玠看着她，終于開口：“等我傷好了，我就去殺了南殄。”

“那我呢，你要怎麽處理我？”

蜀玠頓了頓，淡淡開口：“我會帶你去凡人聚集的城鎮。”

涯榆不說話了，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

四周的風嗚咽的吹着，很快，即使蓋着蜀玠的外衣，涯榆也覺得冷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蜀玠察覺了，抓住了涯榆捏着他袖口的手，他這才驚覺涯榆的手是如此的冰冷。

蜀玠斂眸，一瞬間在身上聚集靈力，而後轉換成熱意，順着涯榆的手傳了過去，讓涯榆的冷意一瞬消失，涯榆感覺到了，她看着他，看了很久，也不知何時恨意漸漸變淡，反而是無助慌亂占據了大半部分，她的眼裏還殘留着剛剛落淚時留下的水光，她就這樣看了他好半天，而後對蜀玠道：

“我不想去凡人的地方，我要回魔族，那裏才是我的家，你會送我走嗎？”

蜀玠沉默了許久，久到涯榆以為他并不會答應，可也就在她眼裏露出失望的一瞬，她突然就聽見了蜀玠的聲音響起。

“好。”

蜀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