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琅山沉浸在一片暮色之中,靈力沒有聚集在雙眼,越星澤看到也只是昏黃的景色。
但此刻他的目光緊緊追随着身前那個女子,涯榆墨色的發絲有一些掃在了他的下颚,一絲癢意,從下颚傳來,也從心底傳來。
涯榆回頭看他。
越星澤的眼中帶着一絲情意,平時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那裏,此刻在這昏沉的黑夜,終于忍不住流露出來。
涯榆靜靜的看着他。
山裏的月光忽明忽暗,透過結界穿了進來,讓涯榆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越星澤等了很久,涯榆一直未有回應,心裏失落之情驟然生起,一股苦澀的味道漸漸彌漫在心中。
山風吹了進來,也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是他一直渴求太多了。
師姐并不心悅他,一直以來他都是在一廂情願,當日能得到她雙修的承諾已經是他一直強求來的。
越星澤閉了閉眼,将心中失落的情緒一點點的收斂幹淨。
斑駁的月光落在地上,卻顯得更加陰暗。
越星澤剛剛閉眼,忽然就感覺到了涯榆的靠近,一個溫柔的懷抱突如其來,确在他還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就一觸即逝。
越星澤怔愣,這才睜開眼,想要看清師姐的面容。
可此時涯榆已經轉過頭去,只留給他背影。
涯榆溫和的聲音傳來,但越星澤忽然覺得這樣的語氣卻是一種殘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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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的所作所為不能牽動她一絲情緒。
涯榆開口了:“你先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越星澤伫立了半刻,才嗯了一聲。
得償所願,可是他心裏卻有說不出的難過,人總是貪心的,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得到了師姐的懷抱,卻知道這只是出于她的憐憫。
憐憫自己的愛意從來不能收到回應。
越星澤不由握緊了手,然後慢慢松開,安靜的回到已經熄滅了的篝火旁。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不滿足,但此刻心裏卻異常的空蕩,仿佛什麽都沒有。
越星澤再次看了一眼那個看着遠山的女子,而後,閉上了眼,安靜無聲。
山風緩緩的吹起,有些陰涼。
但涯榆身為修真之人,自然不會畏寒。
她感受到了越星澤的氣息漸漸平穩,才慢慢捏了一下手決,将剛才布置的障眼法撤消。
平日裏和越星澤那樣說話,她都是一直在賭蜀玠沒有在周圍,不過現在出了昆侖颠,涯榆覺得蜀玠有很大的可能會跟着他們兩個來,怕他看見這一幕,才在結界上動了一點手腳。
不過,涯榆不由皺了皺眉。
蜀玠這人,總是讓她束手束腳的,擾亂自己許多計劃。
……
曉光剛剛出現,越星澤和涯榆就動身去了深山之中。
昨晚一夜平安無事,涯榆也未曾感到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琅山并不是一個靈氣豐溢的山谷,按理說這裏也不會有什麽厲害的妖獸,不過她曾經經歷過環佢山中的意外,也不會對此掉以輕心。
深山之中有濃厚的霧氣,不過涯榆将靈氣聚集在眼中,這些普通的靈氣就完全無法阻礙她了。
涯榆走在前面,對離她不過幾步遠的越星澤道:“萬事小心。”
越星澤看着涯榆,即使知道她看不見,也點了點頭,然後拿出自己一直扔在儲物袋裏的長生劍。
長遠終于從儲物袋裏出來了,此刻忍不住,立馬就顯露了出來,涯榆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下意識看了一眼,見到是劍靈,向它輕輕地笑了一下,而後才回頭。
劍靈不能離開長生劍,此刻半個身子露在外面,随着越星澤行走,被晃的一颠一颠的,自覺太過丢臉,就朝上面爬了一點,踩着劍柄,扒拉住越星澤的手。
越星澤看着他,皺了皺眉,正要将他甩開,長遠看出他的心思,立馬叫到:“老夫活了這麽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不定可以幫到你,你要是現在把我甩開,一會兒可不要後悔。”
越星澤不理會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将它按下去,長遠劍就又回到了劍身,被晃蕩的東倒西歪,自覺十分沒面子,惡狠狠的瞪了越星澤一眼。
不過越星澤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他身上,全神貫注的查看周圍的動向。
他并不想一直成為師姐的累贅。
長遠劍冷哼了一聲,倒也沒再出什麽幺蛾子,也安靜的看着周圍。
他對危險的預感總是極其敏銳的,盡管現在沒了肉身,卻總覺得這裏有不尋常的地方,這讓他不由打起精神來,雖說當日他在和越星澤簽訂契約的時候動了手腳,并非是上古神劍傳統的人死劍毀,可若是越星澤真的在這裏出了什麽事,也是他不願看到的。
他等了那麽久,才等到一個蜀玠能夠成為他合适的肉身,還被攪和了。
現在過去七百年,他在昏暗無天的劍冢之中又呆了七百年,才再次遇到了一個合适的越星澤,這次他可不希望再有什麽差錯。
長遠忽然看向了一直走在前面的涯榆,這個心懷不軌的姑娘,雖說他看不上她的修為,但也知道在目前這個修真界這個涯榆也算能看的了。
不過如果真是出了什麽事,涯榆不趁此機會殺了越星澤就不錯了,它可不能指望她能幫什麽忙。
涯榆和越星澤在深山之中仔細探查了半日,可除了一些中低階妖獸之外,再也沒發現其他了。
這些妖獸對付凡人都不可能無聲無息就讓他們消失,更不要說這裏還來過一些修真者了。
一直找不到目标,涯榆皺眉,看向越星澤,忽然有些愧疚的開口道:“這個任務有些不同尋常,可能并不是很适合你,是我太過大意了,此次一定要多加小心。”
雖說越星澤的修為已經足夠,不過他的經歷實在太少,第一次任務并不應當如此兇險。
越星澤一怔,看着師姐關切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道:“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是我把師姐牽連了進來,師姐有何愧疚的。”
涯榆笑了笑,不再說話。
越星澤卻想到了什麽,開口道:“那些妖獸都是主動襲擊人的,我們就算不做什麽,它們自己也會出來。”
涯榆點了點頭,道:“的确如此。”
不過她的眉頭卻一直不曾舒展:“可我們找了這麽久,卻連他們一絲蹤跡都沒有摸着,這些妖獸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厲害,千萬不要放松警惕。”
越星澤嗯了一聲。
他們在深山中查詢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發現,最終還是回那個被籬笆包圍着的草屋中去了。”
那些村民很有可能都是在草屋裏出事的,那證明呆在這裏也不安全,不過這倒符合越星澤和涯榆的期望。
倒不如就在這裏調養,等妖獸主動前來。
涯榆這次依舊布置了結界,重新生起了篝火,就如第一天夜晚那樣,并不做任何改動,想要一次來放松它們的警惕。
雖說一直沒有找到它們的蹤跡,但涯榆卻有一種預感,那些妖獸很有可能一直在注視着這裏。
她心裏也警惕起來,若真是如此,要麽是這些妖獸及其擅長隐藏,要麽就是它們強大的出人意料。
不過涯榆傾向于第一種,若是後者,恐怕他們來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妖獸襲擊了。
若它們真是善于隐藏,那可能在這些妖獸未主動現身之前,他們完全無法探尋蹤跡。
現在也只能等他們自己出來了。
涯榆和越星澤閉上眼,暗自調息了起來。
漸漸的,夜色越發濃重,黑的粘稠。
今日無月,生起的篝火已經熄滅,只留下一點點,猩紅還隐隐約約掩藏在黑碳之中。
山裏的夜晚并不算寂靜無聲,總有一些小動物在夜間活動,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偶爾深山之中還會傳來靈獸的嘶叫,嘶叫過後,會有一會兒真正的萬物俱寂,不過也不能持續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