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韓老爹，在吃飯呢？”隊長提着一籃子雞蛋過來了，“我家婆娘說你們給她送了一籃子雞蛋？這可不行啊，我身為大隊長是不能收禮受賄的，這雞蛋我給你們提來了，以後別送了。”
韓老爹起身很是不安：“之前我舉報蔣小雲和顧郃私藏禁書，您去搜查後還被蔣小雲嘲笑了，就這事吧，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些雞蛋就是我們一家子的一點心意，隊長您還是收下吧。”
聽韓老爹說起這事大隊長心裏還是一肚子火，他接到群衆舉報去搜查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可蔣小雲竟然當衆讓自己下不來臺，那兩本破石頭記竟然就是偉大的主席去年推薦過的紅樓夢，這事讓大隊長這幾天被社員們偷偷嘲笑了，想起這事大隊長都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這事是蔣小雲那女知青的錯，和你們沒關系。”大隊長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他在連隊這些年，還是第一次遇到蔣小雲這種以下犯上不守規矩的女同志，真是放肆！
“隊長，您來了。”韓家兒子背着農具回家，一看到隊長在自己家，趕緊去給人倒茶。
“沒事，你去忙你的，”大隊長喝着茶很是惬意，轉頭又對韓家爸媽笑道，“咱們這連隊，再也找不出比你家兒子更懂事的了，又孝順父母又踏實能幹，你們兩老有福啊。”
韓家爸媽一聽這話就心酸：“咱家這麽好的孩子就是娶不到媳婦兒，隊長，你說咱們這是不是祖墳沒埋好啊。”
一旁的韓筝筝在那默默坐着不說話，爸媽總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要扯到大哥結婚的事情上面。
“是啊，和他同齡的都有媳婦孩子了，這總不是個事兒。”隊長也愁，韓家兒子身為自己連隊的一員，他這個做隊長的有義務照顧一下，更不用說韓家這兒子他也挺滿意的，是個好孩子。
“隊長，聽說蔣小雲馬上要去管理區的糧油加工廠了…”韓老爹猶豫道，“你覺得我家兒子還有希望嗎？”
隊長沉默着沒說話，這事蔣小雲還沒給他打報告，他只是今天中午的時候從別人嘴裏聽到過。
“隊長，我們也知道，我們家窮，是鄉下的，物質條件上配不上蔣小雲那城裏姑娘。可嫁人只看物質條件麽？只看錢麽？更重要的是人品啊，我家兒子您也知道，那人品模樣沒得說啊。”韓老娘唉聲嘆氣。
韓老爹也忍不住埋怨：“自從這些知青來了以後，好些個鄉下姑娘都對那男知青抛個媚眼什麽的，我就是不服啊，現在這些女同志太不像話了，只知道看長相看家庭條件，真是糊塗，以後結了婚有她們後悔的。”
不由得點了點頭，隊長很是贊同：“我呢，堅決抵制這種不良風氣，女人嫁人，那肯定是要人好公婆好，不能向錢看，你們放心，蔣小雲那裏我一定多做工作。”
隊長又叫來韓筝筝的大哥：“我呢，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你這小子也太老實了難怪找不着媳婦兒。俗話說得好，好女怕纏郎，女同志呢臉皮都薄，你多主動點，纏着她們點，媳婦兒不就跟來了？”
“他啊，就是太老實，不像那些個油嘴滑舌的人。”韓老爹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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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要改！”隊長強調道。
“改，一定改。”韓老爹韓老娘恭敬地把隊長送出門。
等隊長一走，韓老爹韓老娘訓着自己兒子：“知道自己錯哪兒了麽？以後多纏着蔣小雲一點，別像個悶葫蘆似的！”
“媽，蔣小雲不喜歡我大哥。”韓筝筝小聲嘟囔道。
“你知道個啥？別插嘴！”
被老媽一訓斥，韓筝筝低頭吃飯不說話，她想和小雲繼續成為朋友，可大哥要是繼續纏着小雲，小雲肯定不會搭理自己的。
被韓家惦記着的蔣小雲第二天還是被組長派去挖淤泥，打着赤腳在魚塘裏偷懶幹活的蔣小雲對着路過的顧郃招手：“我和你妹現在是朋友，知道不？”
挑着兩擔子東西的顧郃不懂蔣小雲和自己說這個幹什麽。
“我今天中午想吃豆子炖肉，你下工後就去做飯，多加點調料。”蔣小雲拄在鐵鍬上對他吩咐。
“癞子他老婆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能做飯了，你為什麽還要在我這裏吃飯？”顧郃不願意給蔣小雲做飯了，因為周圍已經開始有流言蜚語了，那些人說自己對蔣小雲有意思。可顧郃明明就沒有對蔣小雲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他不想再被人冤枉了。
“癞子他老婆做飯沒你做的好吃。”蔣小雲現在都不想住在癞子家了，那家人天天打打鬧鬧的，飯菜也不合自己胃口。
“可是我不想給你做飯…”顧郃小聲嘀咕，他不想做飯但又不敢大聲反駁蔣小雲。
“什麽？”蔣小雲沒聽清，“你說大聲點。”
顧郃不敢大聲說，從小被批、鬥長大被冤枉坐牢的顧郃其實膽子有點小，生怕自己說錯話。
看顧郃在那猶猶豫豫的，蔣小雲來火氣了：“想說什麽就說！扭扭捏捏的你以為你是小姑娘啊！”
“沒什麽。”吓得心頭一跳的顧郃挑起擔子就跑，他實在是怕了蔣小雲，這女知青和大隊長都能吵起來。自己正是要出獄的關鍵時刻，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只是給她做個飯而已，做就做吧，也不會少塊肉。
後頭挑着擔子過來的土老鼠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蔣小雲：“诶，我警告你，別欺負我兄弟啊。”
“他什麽時候成你兄弟了？你不是老欺負他？”蔣小雲用鐵鍬戳着一點濕泥巴甩在土老鼠身上。
土老鼠躲得快，身上沒弄髒：“嘿嘿，我看那些黑市上的老大都有小弟，我也想收一個小弟，我覺得顧郃就很好。你看啊，他可是勞改犯，我要是有個勞改犯當小弟，多有面子啊。”
“呸！你這混混樣就是個做小弟的，有什麽臉當老大？”蔣小雲大聲嘲笑着土老鼠，“我看吶，你們都給我做小弟還差不多。”
土老鼠被蔣小雲這話氣得手指頭直哆嗦：“蔣小雲！你三番兩次地嘲笑我，你給我等着，我看你能嚣張到幾時！”
“什麽意思？我怎麽聽着你這話中有話啊。”蔣小雲從淤泥中起身上了岸，攔住土老鼠。
“我爸媽昨晚在那念叨你的事，聽說你大哥給第五管理區的革委會魯副主任送了禮？哈哈，送禮也沒用，咱們大隊長不會放人的，咱們這裏不放人，你就去不了管理區幹活。”土老鼠一手挑着擔子一手叉腰笑話着蔣小雲。
蔣小雲氣得直跺腳，她不想去管理區是一回事，可有人不讓她去又是另一回事。
她也真是糊塗了，自己只是個知青，要是隊長和上頭的書記們攔着不放人，自己又能怎樣？聽說管理區的書記和自己連隊的大隊長是親戚……
“失策，不該得罪大隊長的。”蔣小雲自言自語道。
“你才知道啊，現在這些都是小事，以後你招工返城要是被大隊長使壞攔着可怎麽辦喲。”土老鼠嘿嘿地猥瑣笑道。
“笑個屁！”蔣小雲一鐵鍬拍了上去，把土老鼠身上都糊上了髒兮兮的淤泥。
“蔣小雲！”神出鬼沒的組長又出現了，對着蔣小雲訓斥道，“你要再這麽偷懶，我只能上報給隊長讓他罰你了。”
不敢得罪組長，很慫地下地去幹活，蔣小雲曬着大太陽在那挖泥巴，一身汗弄濕了衣裳，沒多會兒又被大太陽烤幹了。
中午顧郃送飯過來的時候蔣小雲已經挖出了一個小山堆，真不知道那麽細的胳膊是怎麽幹了這麽多活的。
“組長為什麽老是針對你？”顧郃放下一碗飯菜在地上，自己端着另一碗就地坐在地上開始吃。
蔣小雲兩手撐在岸上一用力，就從底下魚塘裏跳上了岸。
“我也不知道，你說那麽多人偷懶，組長他偏偏就盯着我，可能是看我太好欺負了。”蔣小雲去對面小溝裏洗了個手，又從懷裏掏出個手帕擦了擦手，随即才端起碗吃飯。
顧郃：“……”
糾結了兩秒的顧郃放下飯碗，也學着蔣小雲的樣子去水溝裏洗了把手才開始吃飯，當然，他沒有手帕擦手，只是在身上的粗布麻衣上抹了兩把。
見顧郃孺子可教也，蔣小雲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飯前飯後一定要洗手，這是講衛生的好習慣。”
“我以後也叫我妹妹學學你，她很愛美的。”顧郃笑道。
蔣小雲滿不在乎：“這些都是小事，我現在和你妹妹是朋友了，以後免費教她打扮。”
兩人聊着顧秋秋聊着聊着就變親近了，顧郃本來對蔣小雲這個小霸王印象比較一般，現在又覺得她是個熱心腸。
懷裏揣着兩個煮熟的雞蛋，韓家兒子隔着一條水溝看見了對面笑得開心的蔣小雲，再看坐在她對面在吃飯的男人，分明就是那個來自己大隊裏勞改的顧郃。
韓家兒子不服，捏碎了煮熟的倆雞蛋。蔣小雲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和自己說，卻又對着一個下賤的勞改犯笑得燦爛。無恥！無恥！恨得眼眶通紅的韓家兒子拳頭捏得直響。
在韓家兒子眼中如何女神仙一般的蔣小雲突然成了他心底裏瞧不上的無恥女同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