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如給當地局子報個警?”
大佬那顆急瘋了的腦子終于被點到了關鍵地方,挂斷電話給那邊警方打電話:“喂,我要報警,山前路十八號居民樓裏有一起綁架案,情況緊急,受害者正在遭受巨大傷害……”
汽車從高速上疾馳而過,車輪碾壓着大雪,沖進了白茫茫一片世界中。
大佬緊緊握着手機,猛地降下車窗,讓紛飛的雪花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他到底,還是做了那個遲到的英雄……
耳機裏是林緣絕望的哭聲,痛苦的慘叫響在他的耳朵裏,就像逼着他重新翻看林緣這十年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人生。
他總以為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有錢,有勢,有能力,他總以為自己能彌補林緣墜落深淵裏的人生。
原來,他其實從來都不知道。
十年來,當他在國外讀書,當他享受着人生,在夜裏為自己的癡情感動的時候,林緣在做什麽,又在被什麽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是個廢物!
廢物!
廢物啊!!!!
大佬在紛飛的大雪中捂着眼睛,淚水和雪花混在一起結冰。
他終于在劇痛中明白,他再也無法賠償林緣已經被毀掉的人生。
大雪中,前方一輛卡車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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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尖叫着瘋狂打方向盤試圖躲避,可車輪卻碾過冰雪,帶着刺耳的聲音飛了出去。
大佬還在看着窗外的雪花。
他總以為,有權有錢,一切都能重來。
哪怕是摔成碎片的過去,也能讓他拿人民幣一片一片地粘起來。
可其實,他什麽都做不了。
林緣不會向他傾訴太多情緒,只會在很冷的夜裏悲傷地看着他。
他以為那個仇恨和怨念,可其實,那只是林緣自己的絕望。
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不是英雄。
英雄永遠都不會遲到,可他已經來遲了十年。
汽車飛了出去,摔進了大雪滿天的深溝中。
大佬倒挂在車座上,被自己的血糊住了視線。
大雪中,他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林緣。
開學第一天,他比班主任搶先一步看到了班裏的名單。
班裏的第一名叫林緣,是個鄉下來的小窮酸。
大佬擡起頭,看見小窮酸長得小小的,在教室的角落裏低着頭,笨拙地背一本破舊的英語詞典。
耳機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厲喝。
“蹲下!抱頭!”
“快,通知醫院,這裏有人受傷了。”
林緣被救了。
他永遠不是那個英雄。
大佬在大雪中昏死了過去。
孟家剛回國不久的少爺,就在一場車禍中差點丢了性命。
出于司機的本能反應,遇到狀況時會下意識地向左打方向盤,于是副駕駛的大佬受傷最重,昏昏沉沉地睡了很多天才醒過來。
因為他受傷不能颠簸,于是一直住在本地的醫院裏。
大佬恢複意識的第一句話,就是喊着要手機打電話。
他爹媽小弟坐了一屋子,沖上來一起把他按在了床上,七嘴八舌地讓他冷靜。
大佬沙啞着嗓子吼:“林緣呢?林緣呢!他怎麽樣了?林緣去哪兒了!”
他爸面無表情地說:“你還想再瘋到什麽時候?”
大佬吼:“你他媽想幹什麽!”
他爸說:“我對那個小鴨子說,你出車禍很嚴重,可能要當一輩子植物人。然後他就拿着我的錢出國留學去了,那小鴨子英語成績居然還不錯,雅思考了7.5。”
大佬傷得很重。
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才慢慢地緩過來。
他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個多月。
林緣被救走,在同一家醫院裏躺了幾天,然後就拿着錢去了國外。
有孟家勢力的安排,林緣走得很順利,他會先去國外的高中學習補課,然後再申請一所不錯的大學。
大佬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父親面無表情地給他指:“這就是孟家給他安排的地方,我對他只有一個要求,把自己洗幹淨之前,離我兒子遠一點。”
大佬怒了:“你說話怎麽那麽難聽!洗幹淨個屁!”
孟老爹翻了個白眼,說:“你也給我弄得像個人一點。”
大佬說:“我要去找他。”
孟老爹說:“現在不行。”
大佬說:“關你屁事。”
孟老爹面無表情地翻出了一份合同:“林緣和我簽的,在他大學畢業之前,絕對不能和你見面。否則我就把他當鴨子的事告訴他申請的那所大學。”
大佬氣得要跳起來了:“你個老王八蛋!”
孟老爹說:“你喜歡多少只小鴨子,我不管。但他林緣要想進我孟家的門,就先把自己活出個人樣來。至少別讓我看見他就想起他被多少男人艹過。”
大佬被一身傷困在床上,不能像少年時那樣和親爹來場全武行,氣得腦門疼。
可他心裏那點僅存的理智卻涼涼地告訴他,父親的決定是對的。
他總想着把林緣從過去的深淵裏拉出來,用錢,用權勢,用自己蠻橫的脾氣,強行把林緣和那段不堪的過往剝離開。
可再多的權勢富貴,也解不開林緣心裏的結。
這件事,只能讓林緣自己的來。
艱難也好,孤獨也罷,旁人幫不上任何忙。
只能揪着心,站在原地,慢慢地看着林緣自己努力爬上來。
小妖精說不清自己懷着什麽樣的心情,才拿錢來到的這裏。
孟振的父親是個不算和藹的人。
那時候他還在醫院裏,打着吊瓶接受心理醫生一遍一遍叨叨叨的治療。
可他心裏其實卻沒那麽需要治療。
只要那場半途而廢的輪奸當成一次普通的工作,他就不會再被噩夢折磨。
他靜靜地看着心理醫生,輕聲說:“醫生,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沒事。”
心理醫生說:“你遭受了很嚴重的創傷,林緣,你必須讓一個人幫你走出來。我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你的朋友,我是醫生,我拿錢辦事,不需要你考慮我的心情。”
小妖精怔怔地看着醫生。
醫生說:“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他們擔心自己的負面情緒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困擾,于是選擇麻痹自己的傷痛。你呢?林緣,你真的沒有這樣折磨過自己嗎?”
小妖精閉上眼睛,努力不去回憶那些事情。
心理醫生嘆了口氣,走出病房,對走廊裏的孟父說:“他需要一個新環境。”
于是孟父走進來,面無表情地說:“林緣,我兒子為了你,在雪地裏出了車禍,醫生說他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小妖精輕輕顫了顫。
孟父說:“林緣,我就這一個兒子,你不想要,也別糟蹋我兒子。”
小妖精心裏疼得發抖。
他應該憤怒,應該大吼着說明明是你兒子毀了我的一生。
可他喊不出來了。
他的嗓子有些啞,已然絕望的人生重重壓在胸口,讓他對這些責備變得麻木,只想昏昏沉沉地茍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孟父拿出了一疊合同,說:“林緣,離開這裏,離我兒子遠遠的。他确實曾經對不起你,但也不至于做你一輩子的狗,你以為他這次的興致能持續幾天?”
小妖精說:“我不會簽合同,您多慮了,我會自己消失在孟振面前。”
孟父說:“你做不到,他永遠能找到你。只有我能讓你在他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小妖精其實很害怕。
他害怕大佬那些來也快去也快的感情,他害怕自己再一次掉進陷阱中死無葬身之地。
身份地位的懸殊擺在那裏,他永遠沒有和孟振同歸于盡的資格。
國外的日子并不好過。
小妖精和孟父簽了一份很詳細的合同,比如不許走近孟振二百米之內的地方,不許和孟振對視,不許說話,不許寫信,不許發郵件,不許主動以任何方式和孟振聯系。
如果有一樣違反,孟家會收回所有對他的資助,并讓他徹底身敗名裂。
小妖精站在異國的大雪中,懷抱着一大堆申請大學的材料。
他仍然想學建築,可他的成績實在落下太多了,補起來十分艱難。
孟家不是做慈善的,不會主動為他做任何事,所有的一切只能讓他自己來。
于是在打工學習之外,他還要去做義工,去參加競賽,去一切可以給他機會的地方。
他需要成績,還需要一封夠分量的推薦信。
末班車停在他面前,小妖精急忙踩着雪花跑上去。
車上空蕩蕩的,要開兩個半小時才能到他租住的房子裏。
小妖精坐在車上開始抓緊時間看書。
高中的時候,孟振總是來搗亂。
他在晚自習上認真寫着筆記,隔着教室裏一大堆人,從對角線就扔過來一團紙,穩準狠地砸在他腦門上。
他擡起頭,就能看見少年孟振對着他擠眉弄眼,像只笨唧唧的哈士奇一樣呲牙咧嘴。
紙團裏有時候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