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行)
棠梨沉默了一瞬。
她知道齊烨嬌氣, 可沒想到這才坐下不?到十分鐘，竟然腿麻了軟了。
她哪裏知道少年的隐秘，只以為他是坐久了這?才邁不?動步子的。
齊烨覺得自己好像每一次和棠梨在一起的時候都會遇到這樣丢臉的事?情, 他很羞恥。
卻又因為對象是棠梨, 對此好像也沒那般難以接受。
“……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輕, 發絲之間的耳根也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會這?樣, 我……”
“好了, 我又沒說不?扶你。道什麽歉, 多大點兒事。”
棠梨每一次一聽到齊烨道歉她就覺得自己做了什麽欺負他的事?情，特別像個惡霸把人良家婦男怎麽怎麽樣了似的。
尤其是在看到對方眼尾泛紅，耷拉着頭小心翼翼委委屈屈的時候。
那莫名的愧疚感總會不?自覺升騰起來。
棠梨将手上的書騰到一只手拿着, 這?幾本書和?筆記是有些重量, 不?過對她來算不?算什麽。
單手拿着也綽綽有餘。
她把書拿好順手夾着之後, 這?才往齊烨那邊走了過去。
“手搭我肩上吧，嗯，身子也靠着。”
棠梨比齊烨要矮些, 扶着他的時候那個高度剛好。
他手稍微一擡起就能搭在她肩膀 不?會?怎麽費力。
齊烨眼眸閃了閃，嗅着那茉莉花的味道後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而後乖順的将手輕輕搭在了棠梨的肩上，身子也往她身上倚靠着。
盡管他知道自己這?點兒重量對棠梨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他還是怕壓着她, 只将小半的重量靠了上去。
要?是別人還好，看不?出來他靠得多少。
棠梨在他受傷的時候抱過他幾次, 自然清楚他真實的體重。
她感覺到身上靠着的人輕飄飄的，下意識擡眸看了過去。
見他虛靠着自己，有些不?耐地開口催促道。
“啧, 靠上來啊。”
齊烨薄唇微抿，又靠了部分重量過去。他的動作很輕, 也很小心，生怕重了磕碰到棠梨似的。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最嬌氣的 ，結果反而對她這?般小心翼翼。
棠梨見了給氣笑了。
也不?等他反應，直接伸手攬着他手臂往自己這?邊帶。
他本來就腿軟，這?麽猝不?及防的一下子讓他驟然失了平衡，全然往棠梨身上倒去。
“還怕壓着我？你這?全靠上來都沒什麽重量，杞人憂天什麽呢。”
棠梨有時候覺得這?人呆笨得可愛。
就像現在，他全靠過來的時候甚至呼吸都停滞了。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動就把她給壓倒似的。
齊烨手緊緊攥着衣角，瞧見少年眉眼裏的笑意後身體隐隐發燙。
“……我知道壓不?到你。”“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怕又是一回事?。這?不?是杞人憂天，是擔心。”
“擔心我？”
棠梨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 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先擔心擔心自己吧，現在站都站不?穩需要?人扶着的可不是我。”
齊烨的意思棠梨沒明白。
他說這話只是隐秘的表達自己對她的緊張和?在意，而對方只覺得他在找借口。
齊烨也沒指望棠梨能明白，要?是她真的明白了這?些就不是棠梨了。
她就該這樣無憂無慮，不?被煩擾。
不?像他。
總是想東想西，庸人自擾。
棠梨的房間很亮，不?僅是那種光線很好，更多的是裏頭的色彩明亮。
和?齊烨素淨無幾的卧室不?同?，她的裏面放着好些五顏六色的海報和唱片，還有好些手辦游戲機什麽的。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可裏面什麽都有。就是沒幾本書。
“我屋子亂，你等一下，我把這?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下。”
她所說的收拾，就是把上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随手一扒拉，扒拉到另一個亂七八糟的地方。
下一秒，她又用腳把腳邊的東西踢開。這?才勉強騰出了一個放椅子的空處。
“好了可以了，過來坐吧。”
“……”
棠梨這個性子一看就不是個愛收拾屋子的，這?齊烨之前時候就隐約有感覺到。
然而饒是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是在親眼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被吓了一跳。
在棠梨催促的眼神下。
齊烨沉默了一瞬，而後小心避開了腳下的東西走了過去。
他這?人愛幹淨，有些潔癖。
雖然不太嚴重，但是要讓他就這麽在這個環境裏若無其事待着實在太為難人了。
在坐下沒多久，齊烨最後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要不?我還是幫你收拾一下吧。”
“不?用不用，你要?是覺得哪裏礙事?你就扒拉下。我房間還挺大的，騰得出位置。”
“不?是騰不騰得出位置的問題，是這裏太……”
齊烨想說太亂了，可又顧及着棠梨的感受。
他頓了頓，斟酌了下語句這才換了個勉強能接受的說法。
“棠梨，我有點強迫症。這?些東西不擺放好整齊我沒法靜下心來輔導你。”
他說完這?話好像生怕棠梨拒絕似的 ，起身徑直推門出去了。
等到回來的時候，棠梨看着對方拿了掃帚拖把，甚至還提了桶水。
“……不是齊烨，你是來我這?給我補習的，不?是來做什麽鐘點工給我打掃衛生的。”
棠梨知道自己屋子亂，但是這也就是東西多，也沒什麽地方髒啊。
“還有，你剛不?是腿軟嗎？現在好了？”
“……還行。”
“你先拿着旁邊那個藍色本子背背公式，我收拾用不了多長時間。”
齊烨說着就将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擺放整齊，棠梨瞧見了哪裏還真能心安理得坐一旁背公式。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走過去也跟着加入了打掃的行列。
“诶不用，你在那邊坐着就好，我……”
“閉嘴。你收拾那邊，我收拾這邊，趁着我外婆還在外頭誦經沒回來之前，趕緊把這?收拾了。”
少年覺得自己好像又給對方添麻煩了。
棠梨一看就是不愛收拾的，要?不?是自己這?麽事?多矯情，她也不?用跟着自己打掃。
他這?麽想着，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齊烨負責收拾的這?邊包括了棠梨的書架，他将她收藏的唱片手辦什麽的一個一個整齊擺放好。
在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後，他餘光一瞥，無意間看到了一個相框。
盡管上面落了些灰。
齊烨還是能一眼看見裏面的那個騎在石獅子上的小少年是棠梨。
她小時候的樣子和?現在沒太大不?同?，只是模樣更稚嫩，還沒長開而已。
有點兒嬰兒肥，彎着眉眼跟月牙兒似的，又甜又可愛。
哪有如今跋扈嚣張的小霸王模樣？
齊烨唇角微抿，擡起手隔着相框表面輕輕碰觸了下。
用指尖緩緩勾勒着她的眉眼。
“我這?邊收拾得差不多了，你那裏……”
他吓了一跳，趕緊将手中的相框藏到了身後。
這?動作挺大，棠梨想要不?注意都難。
“你後面藏什麽了？拿出來我看看。”
她眯了眯眼睛，徑直走了過去
少年心虛得厲害，睫羽顫巍巍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幹了什麽壞事似的。
“我……”
齊烨話還沒說完，棠梨直接拽着他的手臂将身後的東西帶了出來。
再瞧見他手拿着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自己的一個相框後一愣。
“我還以為什麽東西？結果就一個照片啊。”
“你不?生氣嗎？我沒經過你的允許就看了你的照片……”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這?照片來我家玩過的朋友基本上都瞧見過，又不?是沒穿衣服，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
棠梨一邊說着一邊将上面的灰塵吹了吹，然後順手放在了後面的書架上頭。
“對了，你收拾好了沒？要?是收拾得差不多就過來，這?邊桌子我都收拾好了，還擦了一遍，可幹淨了。”
她拍了拍桌面，帶着點兒莫名炫耀的語氣。特別孩子氣。
然而齊烨在聽到棠梨剛才那話後卻高興不起來了。
來過她家玩的朋友都看過。
她那麽多朋友裏，是不是也包括了姜雪兒，陳甜甜，甚至楚北辰……
他們都看過了，或者不?只是這一張 。可能還是一本裝滿棠梨從小到大照片的相冊。
只有他沒有。
“我們先從哪一科開始？數學，還是英語？”
這?還是棠梨頭一次可以這?麽正大光明的學習，探讨學術問題。
別說她心裏還有些小激動呢。
“……數學吧，我這?裏拿了張試卷。”
“你先做，做完了我給你改一下分數，大致上就能從你的錯誤的地方知道你哪方面知識點比較薄弱，再重點抓一下就好。”
棠梨沒聽出旁邊人低落的語氣，拿着試卷撸起袖子就準備做題，沉浸在知識的海洋。
然而她拿着的筆還沒有來得及落下，腦子裏傳來了久違的系統提示音。
【ooc警告。】
【？？？艹，老子怎麽ooc了？這?卷子是齊烨給我的，也是他讓我做的。你之前不?是給我說只要是被他允許的都不算ooc嗎？呵，可以，耍我？】
【……親愛的宿主，請你冷靜些聽我詳細說明。】
系統被棠梨這噼裏啪啦一頓過來，一時之間給噎住了一瞬，語言系統都險些紊亂。
【我之前給你說的沒有騙你。的确是只要齊烨允許你做什麽都不算ooc，就像是最開始時候他單方面對你印象改觀了，這?人設束縛才有所?松動。】
【而這?松動的前提，是在基于他對你慢慢了解的這?一過程。不?是一下子久松動的。】
棠梨思索了半晌，不?明白什麽意思。
最後只悶悶憋出了三個字。
【說人話。】
系統沉默了良久，這?才組織好了語句。
【也就是說，什麽都要有個過程。這?學習也是一樣。齊烨還不?知道你會?什麽，你不?會?什麽，你這?樣一股腦答題很容易被他懷疑導致ooc。】
【……那我該怎麽辦？】
【你可以問他，他覺得你會?做你再做，他覺得可能有點難度的，你就別做。這?樣就可以完美避免ooc了，也不?會?受到懲罰了。】
懂了。
還是那個道理。
齊烨把她當傻子她就必須是個傻子。沒把她當傻子，她就可以造作。
“怎麽了？第一道就不會?嗎？”
見棠梨拿着筆遲遲不?肯動手，齊烨一愣，湊近低頭看了過去。
一般試卷第一大題前四五個選擇題都是送分的，就算不?能全對，至少也是有思路的。
他看着第一道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概率題，一時之間神情也微妙了起來。
齊烨這神情落在了棠梨的眼裏，也讓她陷入了沉默。
“……齊烨，你覺得這?道題我可以做嗎？”
棠梨這只是單純的詢問，可落在齊烨的眼裏和?求鼓勵沒什麽區別。
于是他也沒多想，點了點頭。
她聽後眼睛一亮，掃了一下題幹後輕輕松松就選擇好了正确答案。
而後到了第二道題，棠梨又擡眸看了過去。
少年還沒從對方做題的速度裏反應過來，又對上了她那雙茶色的眼眸。
都不用開口，他便明白了她的詢問。
“別怕，先試試。”
齊烨語氣很輕，跟哄齊明算算數題時候一樣，或者神情還要?更柔和?些。
棠梨聽了他這?話，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說她可以還是不可以。
她拿着筆，遲遲沒動。
齊烨見了唇角勾起，湊近了些輕聲說道。
“這?道題不?難，你可以的。”
得到了肯定答複的棠梨又像之前時候一樣快速選好了答案。
而且也是正确的。
齊烨這時候覺察到了不?對勁了。
他睫羽微動，看着棠梨又看向了自己，他還是和之前時候一樣點了點頭。
選擇題一共十道。
在做到第七道，而且之前的也全都是正确選項的時候。
棠梨手上動作停了下來。
她覺得可以不?用再問了 ，畢竟後面的幾道題都是那些優等生能做出來的。
她要是再繼續下去可能就要?ooc了。
正當棠梨想要翻頁，跳過選擇題去做後面的填空題的時候。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覆在了她拿着筆的那只手上。
她一怔，擡頭看了過來，正好撞上了齊烨深邃的眉眼。
少年的掌心溫熱，呼吸擦在她的耳畔再到面頰，又輕又軟。
棠梨看着他的薄唇微啓，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道。
“再試試。”
“從第七題繼續做下去。”
她也不?知怎麽的，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齊烨的臉近在咫尺，那氣息也清冽，全然将她包裹着。
莫名心安。
像是被蠱住了一般。
棠梨緩了會?兒，帶着和?之前一樣的詢問語氣開了口。
“我行嗎？”
短短三個字，卻給人宛若性暗示般的旖旎遐想。
齊烨呼吸一窒，好似有一股酥麻電流從頭皮一下子沖到了尾椎。
他覺得心跳得很快，周身的血液也跟着沸騰滾燙起來。
“你行的。”
半晌，他聽到自己喑啞着聲音說道。
只要是你。
怎麽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