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隔絕)
剛才齊烨以為棠梨要摔倒了, 怕她磕碰到床頭櫃角上撞壞了腦袋眼睛什麽的，情急之下伸手就将她往身後的床上帶了過去。
周圍什麽地方都有棱有角的，只有這床上最松軟, 就算摔了也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傷。
他們是男下女上的姿勢倒下的, 齊烨做了肉墊。
棠梨被硌到了有些疼, 齊烨其實也不好受。
他這身體本身就沒棠梨的結實, 這麽一撞下來也疼得悶聲出來, 臉色也有些白。
一時之間他也沒動, 就這麽抱着棠梨維持着倒下時候的姿勢。
倒不是為了別的什麽，只是齊烨現在太疼了，還沒緩過勁兒來不好随意亂動。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 他還沒怎麽樣, 躺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先一步擡起了頭。
齊烨一米八六的樣子, 要比棠梨高一個頭左右。
她靠着他身上的時候就頭頂就已經在他下颌位置了，這麽猛地一擡頭。
再加上齊烨感覺到了動靜條件反射低了下頭，那唇就如此猝不及防擦到了下颌。
不僅的棠梨, 連齊烨也怔然在了原地。
齊烨碰觸過她的手，又軟又細，跟玉石一般。
他也環抱過她的腰，也細也軟。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因為剛才就那麽蜻蜓點水的擦了過去, 齊烨還沒有怎麽細細感受，那觸感便移開了。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确認。
她的唇要比她的腰和手指來得更軟, 更柔，也更溫熱。
――和他的截然不同，又香又甜, 像女孩子一樣。
齊烨後知後覺擡起手碰觸了下剛才被棠梨擦過的地方，好像那溫熱還殘留着。
随之升溫, 從他的下颌位置，慢慢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滾燙灼熱。
他心下有些慌亂，更多的是一種隐秘的興奮和愉悅感。
齊烨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
他喉結微滾，垂眸對上少年那雙茶色眼眸時候，渾身都熱。
“我……”
“對不起，我剛才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開口聲音顫抖得厲害，耳根通紅，說話時候也磕絆。
“我只是怕你摔了，我，我就順手把你拽到床上，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就，就……”
後頭的話對于像齊烨這樣十七年來連女生小手都沒牽過的純情少年來說，大約過于刺激和狂野。
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只咬着唇低着頭不敢看她。
那一下子棠梨是沒反應過來，可是這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擦到的。
她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方卻先道歉了。這讓她頗為尴尬，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該說什麽了。
“……沒事，又不是嘴，擦到了就擦到了，都是男的不礙事。”
棠梨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心頭還是有點兒怪怪的。
她起身坐了起來，大約是還有些恍惚，沒立刻走，坐在床邊沉默了半晌。
身後的齊烨瞧見了，以為她很排斥很惡心那種碰觸。
他對這種感覺很理解，就像之前那個男人碰觸他的時候一樣，他也難受到作嘔。
但是棠梨不一樣，她剛才擦到他的下颌時候，他非但沒有反感。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心跳漏跳了一拍，整個人都戰栗而興奮。
這是他自己身體當時的真實反應，就算他想要欺騙自己也做不到。
他是喜歡的。
喜歡被棠梨碰觸，甚至……親吻。
這樣隐秘的龌龊想法在齊烨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尤其是在看到棠梨恍惚背對着自己的時候。
在以為被她嫌惡的那瞬間，那強烈的渴望連帶着莫名的羞恥感跟着一并升騰在了心頭。
如煙似霧。
揮不去抹不掉，也散不開。
齊烨眼眸閃了閃，将那種奇怪畸形的感覺竭力壓制了下去。
他很害怕。
他知道被同性有那種想法和碰觸有多惡心，至少他是無法接受的。
齊烨怕棠梨覺察到自己這種隐秘的渴求，會像自己厭惡之前那個猥亵自己的男人一樣厭惡着他。
應該不是那樣的。
一定是因為棠梨是他最在意的朋友，他喜歡她，所以他才産生了這種依戀感。
就像齊明親近自己時候一樣，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少年這麽反複在心裏安撫自己的陌生又肆意滋生的情緒。
許久之後，他這才勉強平複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背對着自己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棠梨。
和齊烨一樣，棠梨心裏也沒多平靜。
再怎麽說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子，這親都親上了她肯定心裏也是有些波瀾起伏的。
更何況對象是這麽漂亮的一個男孩子。
只是她想着這都是意外。
這都是兄弟情。
她不能胡思亂想。
她不能被撩撥起了邪念。
棠梨能肯定現在自己對齊烨就是單純的美色欣賞，還沒到其他層面上。
而今天這麽猝不及防來了一下，她發現自己有一瞬心跳得有些快。
這是個不好的訊息，她得趕緊把那種感覺甩掉，忘掉。
棠梨這人最是了解自己。
畢竟齊烨生得這麽好看，她要是真陷進去了，哪裏能不在這男妖精上摔跟頭？
現在還只是朋友了，對方語氣一軟她就已經沒法拒絕了。
真要是喜歡上了還得了？
像她這種炮灰，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更何況齊烨和陳甜甜才是一對，是官配。
要是真栽進去了，她絕對就是他媽的校園文裏那種看着男女主幸福在一起，迎風流淚默默祝福的舔狗，沒有之一！
淦！
不要！
老子一身傲骨，去你媽的舔狗！
以為棠梨沒聽到自己說話，齊烨頓了頓，起身坐起湊近了些開口。
“棠梨，剛才的事情我……”
“媽的，都說了今天這事是意外，你他媽不準再提了聽到沒！”
齊烨的話還沒有說完，棠梨反倒先炸了。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對于這種不可控性的事情她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件事該道歉也是我給你道歉，是我他媽半夜閑的慌非要翻窗進你房間！是我非要拿掃帚給你打什麽螞蚱！”
“是我剛才腦抽非要擡頭，這他媽才……反正和你沒關系，是我的錯行了吧！我給你道歉！對不起！所以這事能不能別提了！艹！”
棠梨反應太大了，齊烨原本想出聲安撫，讓她不要在意這件事。
結果被她突然的發作給吓到了。
大約的怕隔壁屋子的秦婉給聽到，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得低，可語氣頗為咬牙切齒。
眉宇之間也是戾氣，整個人像是一點就着的火藥似的，特別暴躁。
齊烨與其說是被驚吓到了，倒不如說是一種難言的難堪。
不僅是因為棠梨過激的反應，更多的是因為她竟然這般排斥自己的碰觸。
對于棠梨的親近他剛才心裏有多竊喜，如今對比起來就有多諷刺。
棠梨看着少年驟然煞白的臉色，以為是自己剛才反應太大，語氣太差把他給吓到了。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大好，畢竟人也沒做錯什麽。
可是她就是這麽個脾氣，一時半會兒想改也改不了。
“……抱歉齊烨，我剛才太激動了。”
“我心裏煩，我好不容易都平複下來了，你下一秒又給提了起來。我就沒忍住發了脾氣。不過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
“你覺得惡心，是嗎？”
齊烨很少有這樣難以克制自己情緒的時候，他的眉眼是低垂着的，然而他的手卻緊緊扣着床邊位置。
手背的青筋因為用力凸起些許，更襯得他膚色皙白。
然而棠梨是個缺心眼的，再加上她此時思緒也亂。也沒太注意旁的事情。
下意識順着齊烨的話接了下去。
“惡心倒說不上，就是這，這我們兩個男的，這麽碰上了還是不大好。”
她摸了摸鼻子，心裏因為那一瞬心跳過快而心虛着都不敢怎麽往齊烨方向看。
“不過今天也是意外，這件事我們就當沒發生，之後該怎麽就怎麽，你也別提了。我真沒怎麽在意，我回去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那沒什麽事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補習。”
棠梨說着也不看身後人什麽反應，生怕自己再待下去，月黑風高夜把持不住自己。
趕緊趁着那股子邪念給散了的時候，三兩下翻窗離開了。
齊烨坐在床邊，額前的頭發細碎，月色清冷，而他的眉眼裏的情緒晦暗不散。
只在聽到窗戶關上的聲響後，眼睫微動，這才掀了眼皮擡眸看了過去。
他看着窗外的少年落了地。
像是躲避着什麽洪荒猛獸似的，頭也不回，跑的特別快。
齊烨就這麽靜靜注視着棠梨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後這才沉默地收回了視線。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什麽心理方面的問題。
哪怕秦婉之前說過，朋友之間的占有欲是很正常的，喜歡和朋友親近也是無可厚非的。
可是為什麽他會在棠梨碰觸他的時候那麽渴求，甚至險些起了反應。
他不能因為只有這麽一個朋友，他在意她，在意得過了頭。
在意得将所有的情感全部都寄托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這是病态的。
他不能，也不該這樣。
齊烨知道那種被不喜歡的人碰觸是什麽感覺，每每想起他都會惡心作嘔。
棠梨會那般反應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
他竟然有那麽一瞬間因為親吻的不是她的唇而感到可惜。
齊烨覺得他好像生病了。
他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的樣子，惡心又龌龊。
外頭的月色很柔，從剛才少年離開的地方緩緩流淌了進來。
一切好像都沒發生，只是空氣裏還殘留着棠梨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還有他唇下那柔軟溫熱的觸感。
他下意識碰觸了下那裏，甚至還在回味。
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後齊烨身子一僵，眼角也隐隐紅了起來。
他咬了咬唇，擡起手用手背擦拭着那處，就像是之前洗澡時候擦拭北那男人碰觸的地方一樣用力。
一下一下，直到那裏只有疼痛。
疼到他自己完全沒法去回味那種觸感的時候，他這才紅着眼眶收了手。
那裏是沒感覺了，可是心頭的酸澀卻如何也止不住，最後湧了上來。
化作一顆一顆的淚珠從他的眼角緩緩滴落下來。
齊烨哭的時候從來都是克制隐忍的 ，再難受也很少有發出什麽太大聲響的時候。
他就這麽坐在床上，低着頭将臉埋在了膝蓋裏，而後蜷縮成了一團。
身體在顫抖，唇齒之間也有些隐約嗚咽，聲音斷斷續續。
跟他滴落的淚珠一樣。
夏天的夜晚又聒噪又靜谧。
外面蟲鳴鳥叫聲不絕，裏面少年的哭聲細碎。
齊烨剛敞開些許的心房，又一次緩緩合了上來。
他将自己嚴嚴實實抱着，跟蠶繭一般，與外界隔絕。
“……髒。”
我好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