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你此生

第12章 糾結

他的胳膊扯着了嘴角，哈喇子都流出來了，他趕忙擦擦嘴，晃晃神，原來剛才趴在桌上睡着了，這是一場夢，很多時候夢都是由做夢人自導自演的，那有時不過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最真實想法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就那麽放不下嗎，小憩一會兒也能夢到他，

還沒來得及回味，他看了一眼時間，乖乖，剛才這一覺已經睡到了十點十五分了，猛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稍微清醒下，看了看周圍空空的宿舍，周方然起身一言不發的端盆拿好衣架準備去洗衣房取衣服。

出宿舍門，站在走廊上，周方然往右看一眼，這種下意識的動作似乎已成了習慣，抱有期待也抱有失望。

林安城肯定不在那兒，周方然抿抿嘴，手機叮咚一聲，掏出手機打開朋友圈，是大黑汪剛發的一條：上面是他和“咖喱雞小姐”也就是小紅的合影照，張峰身着黑衣，小紅穿了件紅外套土裏土氣的，背景都是枯黃的樹枝，不過兩人的頭親昵的靠在一起，滿臉幸福，嘴角上揚。

照片上只有兩字：我們

周方然一笑，這是要公開的節奏嗎，等大黑汪回來得好好恭喜他，張峰的這點私事也就宿舍裏幾個人知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朋友圈裏公開了這件事，想必早上小奶汪顧秋的突然出櫃刺激了他吧。

張峰個子高大外形剛猛，典型的肌肉猛男，從遙遠西部一個小鎮考到了這座古老大都市，他似乎懷揣一個夢想，取個好媳婦回家過小日子，大黑汪與小紅的事，周方然隐約知道點，張峰總是喜歡去小紅開的印度風味的小吃店裏吃東西，加上兩人都是老鄉就熟悉了，其實小紅跟張峰差不多大，但家境貧寒，父母都是老農民，尤其是父親年邁之後常年卧病在床，母親好歹在鎮上開了個小店雖然生意也還好但為了照顧父親三天兩頭的顧不上只能勉強維持生計，她為了供兩個還在上初中的弟弟自己只好放棄大學出來打工，其實小紅當初的志願裏有一項就是清城學院，造化弄人，沒能以學生的身份入學卻只能以打工者的身份在這裏掙生活。

當張峰悄悄把這些情況告訴周方然的時，周方然笑出了聲，張峰靜靜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笑是什麽意思。

這是萬千國人中最普通的生存狀态，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未變，貧困家庭裏的資源分配總是傾向于男性并且總是能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古板守舊規則來迫使女性做出犧牲和讓步，周方然雖沒經歷過但都了解，這就是很長時間中國家庭裏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在作祟，貧困依舊是這種現象無法擺脫的關鍵因素。

他從心底裏是同情小紅的，可是那有什麽辦法，像他這樣的女子不知道還有多少，她們也是人生父母養，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理想價值和對未來的憧憬，然而生活終究充滿了重擔和苦難，這點兒理想和抱負早就被磨沒了，只能想着如何多掙點錢來改善家裏的生活尤其是男性成員的生活。周方然一直還是不太相信中國還有很多貧困人口，雖然溫飽問題已經解決，但是在此之上的教育與文化需求還是有所欠缺。

這不是一個生活在中産階級家庭裏的孩子能體會到的。

當時周方然笑了幾聲，然後很嚴肅的對張峰說：“你确定了要和小紅在一起嗎，”得到張峰肯定的答複後，周方然不住搖頭：“你要清楚小紅家裏的情況，她要供兩個弟弟，她家裏條件又不好，如果你真打算和她過一輩子，你要背負多少壓力啊你清楚嗎？”

張峰不置可否仍舊輕輕一笑：“我喜歡的是小紅，我當然會接受她的一切咯，包括她的家人”，大黑汪倔強的脾氣使他不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所謂年少輕狂大抵如此，張峰還是一如既往的那樣，決定的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周方然當時只有苦笑，如果在他面前，有一個按鈕，按下就能“棒打鴛鴦”活生生拆散張峰和小紅，他會毫不猶豫的按下，小紅對她就是個陌生人而已，然而張峰确實一個值得深交的好朋友，他當然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朋友以後日子會很難過，他更不忍心好朋友要為年輕時由于沖動和不理智所犯的錯誤買單。

周方然認為自己內心還是有點自私的，不僅對自己也對別人的事，尤其是親人或朋友的事，年輕的好處就是不計後果，但那也是壞處，雖然知道大黑汪內心跟外表一樣堅強勇敢，但是生活總會出其不意的給你安排一些壞事，這些壞事足以把一個年輕曾經沖動勇猛的內心生生碾碎，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當然，“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屋霜”，既然是張峰自己的選擇，或許他都已想清楚了所以才做出了這種決定，周方然不好多說什麽只好作罷，但有時還是在只有自己和張峰兩人的時候忍不住要勸他。

到今天此時，從偶然做的夢蘇醒過來，初戀對自己真摯的話還言猶在耳。

“要給自己留個餘地嗎？”

周方然看着朋友圈裏張峰和小紅幸福的樣子，其實他也瞧出小紅日久的操勞加上沒有及時保養，臉色膚質什麽的都不太好，張峰曾說，小紅日常裏都省吃儉用掙的錢幾乎都寄回家裏，所以不太注重穿着打扮什麽的，因此他給小紅買了好多化妝品，但是她都不舍的用，日常張峰只要沒課什麽的盡量都會去看她或者無償幫忙，兩人幾乎已經就差帶雙方見家長了，這種感情确實讓人溫暖但也不會羨慕，因為按周方然的價值——不值得

在周方然多次勸誡之後，張峰也有點不耐煩，他當時就很認真的問周方然：

“你這麽勸我，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作為朋友我很感激，但是再說什麽都沒用的，你現在沒有喜歡的人，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我現在的心情，等你也有愛人了就知道今時今日我的感受了！”

周方然震驚臉然後啞口無言，既如此，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提起這些事，是啊，自己哪來的資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