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行
人嘛,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這會,寧悅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她硬生生收起往回走的想法,轉過身,面對面地望着楚南風。
楚南風眼眸中流露出來的嘲諷,清晰到不容人忽略。
寧悅暗暗咬牙,面上則揚起淡淡的笑意,語氣溫和地道:“楚南風,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
楚南風沒察覺她笑容下的僞裝:“什麽?”
寧悅朝前走近了些,餘光掃視四周。
确定沒有人在附近,自己說的話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她維持好得體的笑容:“和你同床共枕時,我就想說了,那件事你、不、行!”
後面三個字,她特意一字一頓地說。
楚南風臉色發青:“你、說、什、麽?”
寧悅笑容不變,好心般地重複:“我、說、你、不、行!”
別怪她心狠手辣,都怪楚南風陰陽怪氣太久,總是嘲諷她,她今天咽不下這口氣,必須要贏他一回。
果不其然,未等她話音落下,楚南風蹙起眉頭,眸中的嘲諷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簇火焰。
楚南風緊抿薄唇:“你在說謊!”
寧悅明眸一眨不眨地注視楚南風,挑釁意味十分濃地道:“我為什麽要說謊?你知道我每次跟你做那件事時,演戲演得多辛苦嗎?”
楚南風下颚線條緊繃起來,眸中那一簇小火焰,已經變成熊熊大火,将他全身上下都點燃:“寧、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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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悅含笑地打斷他:“戀愛時,我不好意思傷害到你的自尊心,但我們分手這麽久了,仔細一想,我幹嘛要擔心傷害你的自尊心。就因為你是男人,在這方面比女人脆弱,我就一定要照顧你的感受?”
烈日下,女孩清澈靈動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自己,臉上那抹狡黠的笑容,頗為明顯,如是當年向他撒嬌,跟他提出各種要求,希望他滿足她的胃。
楚南風瞬間冷靜下來,恢複淡漠的表情:“我行不行,我已經用過很多次行動來證明了。你不必在五年後,再來跟我說,我不行。”
寧悅學着他平時那樣來呵一聲:“楚先生有長着手和眼睛,有時間呢,我建議你多上網,看看女人在這方面的吐槽。為了滿足男人可笑的自尊心,女人可是一個個地把自己逼成影後,不得不用出色的演技,來欺騙男人。”
兩性話題永遠不過時,不管什麽時候吐槽,都會引發無數人的共鳴。尤其是男人行不行的問題上,那些算是“受害者”的女人,三言兩語就能精準表達出男人的不行,和自己多無語。
楚南風磨牙:“寧悅,你演技沒好到影後的程度,何況,你是不是演戲,我能看得出來。”
寧悅不屑地切一聲:“不,你是瞎子,你看不出來。你還記得我們分手前最後的那一晚嗎,你弄得我又痛又不舒服,我比平時多睡了兩個小時,你居然以為是你體力太好,才會讓我累成這樣。”
殺人誅心,首選必須是一擊即中的要害。
楚南風眸中消退的火焰,再度燃燒。
見他惱怒的神色,寧悅乘勝追擊:“不行就不行,沒什麽好遮掩的。男人嘛,技術不好的練技術,時間短又小的就該去看醫生治病。不要一天到晚,覺得自己很厲害,一點問題也沒有。”
故意停頓了會,她又接着說:“你們男人呀,自尊心這麽脆弱,想想,女人真慘,要一輩子演戲。啧,按我說,不行的男人單着好了,別戀愛結婚,禍害女人。”
楚南風咬牙切齒:“寧、悅!”
寧悅無視楚南風的怒火,朝他展現燦爛明媚的笑容:“我要說的就這麽多,拜拜!”
語畢,她飛速掉頭往回走,坐電梯離開。
站在原地的楚南風,胸腔裏那口悶氣久久不消散。
跑回到她哥的房子,寧悅不用壓抑勝利的愉悅,回想楚南風惱怒的表情,開心地大笑起來。
網上沖浪久了,時不時地看點兩性話題的讨論,女人如何對男人一招致命的絕技,她記得非常清楚。
基本上,只要是男人都會介意女人說他不行。
拿這點來攻擊就完事了,很少有男人能做到情緒沒有波瀾,多數會惱羞成怒。
當然,她剛才對楚南風說他不行,是為了贏他,讓他不爽。
實際上,楚南風在那方面,沒得說。
剛開始時,他們兩個誰也沒有那方面的經驗,一切要靠自己摸索和練習。
初次,因為生澀和技巧性不足,楚南風确實有過讓她不舒服的時候。但随着次數多了後,楚南風又進步得飛快,體驗慢慢地一次比一次好,她對他總體是滿意的。
分手前的最後一次,由于他們在鬧別扭,她說了一些類似要分手的言語,楚南風表面上看不出來有多生氣,到了晚上,兩人睡在一張床上時,他身體力行地折騰她,做的時間比以往長了不少。
腦海中閃現太多不可描述的畫面,寧悅忽地有點口幹舌燥,拿起一瓶冰礦泉水來喝。
愉悅逐漸散去,玩了一把游戲後,她打電話給溫嘉揚:“你介紹房子,沒看看小區裏都有誰住嗎?”
成為一名時刻被剝削的社畜,溫嘉揚日常加班,就連周末也要苦逼地在加班。今天周六,他在公司幹了半天的活,此時,正在回家的路上。
聽到寧悅說的話,溫嘉揚不解:“房子是按照你母親的要求來介紹,你母親最看重地段、環境和配套設施等東西,沒有說過鄰居這種問題。”
寧母要買好的房子,他介紹的全是高檔小區裏的房子。
若是寧母想買普通房子,以他手上的資源,真沒幾套房子能介紹的。
寧悅扶額:“我在我哥這房子的小區裏,碰見你哥了。”
溫嘉揚愣住:“……是嗎?”
“難道我會騙你嗎?”
“不是。我記得我哥不住平層,他是住別墅的。”溫嘉揚至今沒去過他哥家裏作客,不知道他哥具體的住址,僅僅知道他哥住在哪個別墅區。
“反正我碰到他了。”
“我哥為難你了嗎?”溫嘉揚隐隐聽出寧悅好像不太喜歡碰到他哥。
“他沒為難我,就是有點煩。他跟我哥住同一個小區,我以後來我哥家,不得也會碰到他。”
這次打敗楚南風,氣到他,下次再遇見,她應該說點什麽,才能贏?
寧悅已經開始考慮,如何讓楚南風失去陰陽怪氣的能力。
溫嘉揚建議:“要不,你以後碰到他,假裝不認識他?”
寧悅:“……你是傻子嗎?”
溫嘉揚尴尬幹笑兩聲:“我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算了,不跟你說了。”
“等等!”溫嘉揚語氣不禁小心,“寧悅,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哥?碰到他,要假裝是我女朋友,讓你困擾了?”
“讓我困擾的是,你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溫嘉揚茫然,為什麽寧悅如此評價他哥,莫不是他哥哪裏得罪寧悅了。
“我有事要忙,再見。”寧悅利落地按掉電話,重返游戲。
與此同時,另一棟樓裏。
楚南風坐在吧臺處,面前放着一杯滿滿的紅酒。
耳邊一遍又一遍重複寧悅說他不行,他手心不由攥緊。
連續喝下幾杯紅酒,心中的悶氣反倒越來越多,楚南風放棄喝酒,打開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寧悅的號碼。
指尖來回地劃過幾次號碼,他最終沒按下撥號鍵。
退出通訊錄,誤點開浏覽器,看着空白的搜索框,他鬼使神差地輸入‘女人在那方面演技有多高超’。
點擊搜索鍵,很快,五花八門的網頁,占滿整個屏幕。
‘那方面’是個神奇的形容詞,在到處和-諧的時代,成年人一聽就會懂。
楚南風随手點開一個女性論壇的帖子,評論下面全是吐槽。
【前任短小快,事後,還得意洋洋地問我,他厲不厲害?嘔,這特麽的,全靠我優秀的演技成全了這傻逼的自信!】【大有什麽用,結婚前,老公只有五分鐘,結婚後,剩下兩三分鐘,我想讓他滾了!老娘不想伺候,演得太累了。】【現任身材好時間長,不懂任何技巧,搞得我十分懷念技巧好的前任。】【同情樓上的集美!遇到不行的男人,早日甩了吧,沒必要委屈自己!要什麽男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還有小玩具不好玩嗎!】看了幾條評論後,楚南風黑着臉關掉浏覽器。
清潔人員搞完衛生,寧悅放下手機,去檢查成果。
檢查沒幾分鐘,她母親回來了。
寧母和女兒一起檢查,順便問:“悅悅,你那個也住在這裏的朋友,是怎麽認識的?”
截止至今,在S市見過女兒兩個異性朋友,寧母對他們的第一觀感不錯,主要是這兩人儀表堂堂,顏值高得可以直接在娛樂圈出道,會一夜爆紅的那種。
寧悅實話實說:“國外認識的。”
寧母誇贊:“他長得真好看,還一表人才。”
活了幾十歲,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寧母眼光毒辣,第一眼就覺得楚南風必定是某個領域的精英,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沉穩和自信,這種東西是要事業成功帶來的。
寧悅不想和母親談論楚南風,興趣缺缺地“哦”一聲。
寧母問:“他是做什麽工作的?”
“經商。”
“自己創業,還是接手家裏的生意?”
“接手家裏的生意。”寧悅扭頭注視母親,“媽,你對他很感興趣?”
“我是你媽,你身邊的異性朋友,我還不能問問?”
“……他不是我朋友。”
寧悅心底默默地說:他是我前男友。
寧母一巴掌想扇在女兒的後腦勺上:“平日裏,我是怎麽教你的!當着人家的面,說‘不熟悉’,讓人下不來臺!禮貌和教養,你拿去喂狗了嗎?”
察覺危險,寧悅往後退一步:“媽,你不給我一時腦抽,說傻話嗎?”
寧母嚴肅教育女兒:“你這叫得罪人!叫你天天家裏蹲,不出門接觸人群,連句話都不會說。你再過幾年這樣的生活,語言能力都會退化,啞巴一個。”
寧悅:“……”
女兒不說話,寧母血壓一下子升上來:“你這幾年翅膀硬了,我說的話,你這不聽,那也不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以後這個德行,有你苦頭吃的。”
這種時候,裝死就對了。
寧悅堅決執行沉默是金的對策。
寧母本想訓女兒幾句,讓她漲漲記性。
這下,女兒裝死,寧母怒中火燒,足足罵了她十多分鐘。
左耳進右耳出,寧悅熟能生巧地使用這項本領,等她母親罵完後,再笑着去哄她母親。
寧母不給女兒好臉色,好一會後,勉強消氣,問:“你朋友住在哪棟樓?知道嗎?”
寧悅警覺地反問:“媽,你想幹嘛?”
“遠親不如近鄰,如果他是跟你哥同一棟樓的,打好點關系,沒壞處。”
“……”寧悅眼睛睜大了些,“媽,你還是別做這種事了,免得我哥尴尬。”
“怎麽說話的?”
“我又沒說錯!媽,人家不是一般的二代。”
“看出來了,他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代,是有本事的。”寧母自認看人較準,像溫嘉揚那樣的二代,她看得出,他是個安于現狀、沒什麽上進心的人,言語間,會透露出他懶散的鹹魚本質。
“媽,跟他搞好關系,會顯得我們攀龍附鳳。”
沉默了會,寧母問:“他家多有錢?”
寧悅道:“富豪榜上名列前茅。”
寧母:“……當我剛剛什麽都沒說。”
奮鬥二十幾年,勉強能讓一雙女兒在大城市站穩腳跟,他們家是比普通人的條件好,但比起真正的有錢人,他們就是窮人。太有錢的人,主動去跟對方搞好關系,容易被人看輕,還讨不了好。
成功說服母親放棄和楚南風搞好關系,寧悅松了口氣。
不過,楚南風是住哪棟樓的?
高檔小區的房子,價格差異有點大,以楚南風的條件,應該是住這個小區最好最貴的房子。
她哥這套房子的朝向、面積和格局,還有樓層高度,比起其他房子,屬于小區裏最便宜和最差的那一類。
楚南風和她哥住同一棟樓的概率,應該不高。
傍晚,幹完活,寧悅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休息。
江煙雨今天也外出,沒車給她開,她和她母親要打車回去。
兩人站在小區大門,她拿着手機看網約車到哪裏了。
突然,手肘被她母親撞了撞。
寧悅擡頭:“幹嘛?”
寧母眼神示意女兒看停在旁邊的阿斯頓馬丁。
寧悅目光剛掃過去,車子的門被打開,楚南風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不禁皺眉,這男人怎麽陰魂不散。
目光掃過與寧悅有幾分神似的寧母,楚南風唇角微勾:“阿姨要去哪裏?”
女兒說和楚南風不熟悉,寧母不清楚他們的關系究竟如何,對方詢問,她微笑道:“我們要回住的地方。”
“剛好我有時間,送你們一程。”
“……”寧悅仿佛幻聽了般,不敢置信。
她沒聽錯吧,楚南風提出要送她們,下午的時候,她可是把他給氣到的,他會有這麽好心?
寧母委婉拒絕:“我住酒店,我女兒住朋友家裏,目的地不一樣,不麻煩你了。”
“沒關系,我今晚沒事做,可以送你們。”
“……”寧悅快速将楚南風掃視一遍,确認自己沒有瞎眼,分辨不出眼前人是不是楚南風。從她在S市遇到他,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溫潤有禮。
“好勒,麻煩你了。”寧母推脫不掉,瞥了女兒一眼,叫她上車。
“???”寧悅微怔。
女兒一動不動的,寧母拉了她一把。
寧悅不想坐楚南風的車,想要反抗母親,最後屈服在母親犀利的眼神下,認命地準備去後座。結果,她母親将她往前推了推,意思極其明顯,是讓她坐副駕駛位置。
她百般無奈地上車,準備當個啞巴,再當楚南風不存在。
坐別人的車,豈有不說話的道理,寧母笑容滿面:“還沒問,你怎麽稱呼?”
楚南風瞟了瞟後視鏡顯示的寧母:“阿姨,我叫楚南風。”
母親和楚南風有來有往地聊天,寧悅低頭玩手機,像聽不到他們說話。
但他們聊什麽,她是有注意的。
住的酒店已到,下車前,寧母跟楚南風道謝後,一如既往地叮囑女兒,不要熬夜晚睡,明天早點起床。
只剩兩個人,寧悅依然玩手機,楚南風也不和她說話,車裏靜悄悄的。
回到小區門口,她想下車,發現車門打不開。
她扭頭看向楚南風:“開一下門。”
楚南風微抿薄唇,淡淡嘲諷:“舍得開口說話了。”
寧悅重複:“開門。”
“我有事要跟你聊聊。”
“……什麽事?”寧悅莫名有不詳的預感。
“聊聊我行不行的事。”
逼仄的空間裏,楚南風微涼的語調,宛若是一股寒風刮過,寧悅瞳孔猛地收縮,有一點點慌:“這……這下午不是聊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