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情深

第8章

日子被過成了一顆不定時爆炸的炸彈，音樂家無能為力的看着秒數的減少，聽着秒針的聲音，靜等着爆炸來臨的那一刻也毫無辦法，将兩人的心炸成碎片，粉末，最後随風揚進沙裏。

他推了為前來訪問的摩洛哥王子王妃演奏的機會，外面的人都說他瘋了。因為最近音樂家像是瘋了一樣，總是在找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機器人休眠的時間越來越長，有的時候一覺睡醒，還看見機器人癱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音樂家意識到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科學家的古堡闖了一次又一次，卻根本找不到什麽備用電池。

音樂家擁着機器人，不敢有多餘的動作，只害怕多挪動一步就會消耗他的多一點的時間，外面的雪下得很兇，厚厚的積雪快要掩蓋住了整個城市，窗子被狂風吹得發響。

四天之後就是情人節了，音樂家一心琢磨着該怎麽準備點驚喜，他看了一眼像木頭一樣安靜坐在沙發上的機器人，窩心地笑了笑，他的全世界，他的光在那裏。

外面的雪還下個不停，洋洋灑灑的，老天也真是毫不吝啬，讓這雪一次下個夠，這樣的大雪已然已經下了大半個冬天的功夫了，默過了大半個小腿得到高度，樹樁也陷進去了一大塊，整個城市都是白色的，陽光反射在白色的雪地上，刺的光亮。

路上鮮少看見有人走過，就算有人在外面也将衣領拉得高高的的，掩住口鼻，刺骨的寒風無孔不入，就連眼睛也不放過，不敢閉上眼睛，卻又不敢睜開眼睛。

情人節一大早，音樂家就将窗戶擦幹淨，換上了純白色高領毛衣，高挑的身材，白色襯的整個人更俊朗了。剛調過冬令時，外面天還剛蒙蒙亮，後院倉庫裏放着十幾盆他昨天開車親自冒着風雪運回來的玫瑰花，還将燈泡換成溫馨的暖黃色。

現在機器人已經變成了自主休眠的模式了，只要沒人叫醒他，他就會像玩具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就連風扇運作的聲音也沒有，毫無生氣，盡然外表再逼真，也無法掩蓋他只不過是個機器的事實。

沒等過了六點鐘，音樂家就跑去後院倉庫，将倉庫的玫瑰花搬出來，可剛一打開倉庫的門，他就驚呆了，玫瑰花已然枯萎了一大半，只剩下幾盆卻也半死不活的。音樂家懊惱極了，急忙将那幾盆毫發無損的搬出來，放進屋子裏。

餐桌上，音樂家将煎好的兩份牛排擺放好，又擺放好了刀叉。等他再去看那玫瑰花的時候，就連僅剩的幾盆也徹底敗了，音樂家生氣地将所有的花都拔掉，狠狠擲在地上，就算手被刺紮破也無暇顧及。

音樂家輕輕拍了拍沙發上熟睡中的機器人的肩膀，又小聲喚了幾聲，看着毫無回應的機器人，害怕與不知所措一下子抽走了他所有的心思，他全身發抖，環抱住機器人的胳膊不自覺的縮緊，每呼吸一下就帶動着心髒一下抽痛。音樂家默默屏住呼吸，覆在機器人的耳邊，兩手順了順他的後背，又喚了幾聲。

直到機器運作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音樂家才放下心來，消失的忐忑讓他還久久不能平複。強撐起一個笑容看了看機器人，說道：“飯做好了，該起床了。”機器人只是睜着眼睛看着音樂家，許久才回以一個笑容，行動有些遲緩的站起身，在音樂家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

音樂家倒了兩杯紅酒放在桌上，看着坐在對面的機器人滿眼都是笑意與愛意。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今天是情人節。”

機器人有些疑惑的，微微歪頭微笑着看着音樂家。

“就是相愛的人一起慶祝的日子，像……我們一樣……”音樂家有些哽咽，看着坐在對面的愛人有些僵硬的動作，失去了靈魂的笑容，強撐起笑容将切好的牛排換到機器人的面前。

看着屋外大雪紛紛揚揚，聽着窗外不止的狂風，屋裏的壁爐燒的再熱再暖，音樂家的心也像是墜入了冰點，愛人的笑容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劍，狠狠插入了他冰涼的心，疼痛和心寒蔓延開來直至全身。

音樂家起身，将已經沒了笑容，只剩下睜着失焦雙眼的機器人抱到沙發上，将他擁在自己懷裏，支撐着他。

“這段時間，是我過的最幸福的時間，謝謝你陪我過了最開心的情人節，謝謝你無論何時都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帶給我生命裏，最溫暖的光。”音樂家輕聲在機器人的耳邊說着，滿臉是掩藏不住的笑意與暖意。

感受着機器呼吸聲一般的風扇聲漸漸變小，機器人的體溫慢慢變涼，音樂家擁緊了懷裏的人，“你是不是冷啊，到我懷裏來。”接着溫柔的轉頭整理好了機器人淩亂的頭發，輕輕落了一個吻。

“這樣的幸福，一輩子一次我就足夠了。”

機器人努力伸出手，指尖劃過了音樂家的右手，每一快骨節，每一個指甲，每一片皮膚，仔細感受着愛的人的體溫，眼睛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卻還努力仰起頭拼命想要再多看音樂家幾眼，想要再從他那充滿愛意的湖藍色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愛你。”

這是機器人在閉上眼睛耗盡電源前小聲說的最後三個字。

聽到這三個字的音樂家像是被一顆大石頭狠狠砸中，腦袋嗡的一聲，心裏一直在循環重複着機器人說的這三個字，心髒狠狠的一抽，溫柔的笑顏帶着泛紅的雙眼，酸澀的鼻頭刺激着他的眼淚順着眼眶止不住的流下來。将懷裏的人抱的更緊了，努力親吻着機器人的臉頰，嘴唇，鼻尖和每一個地方，嘴裏喃喃地也在重複說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