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結束與質疑
董教授脾氣本來就有些暴躁，但很少在公衆場合如此不給人臺面下。衆目睽睽之下，孟欣悅臉青一陣白一陣，卻礙于董教授之威，不得不拎起包，挨個瞪了梁青霄、江雯雯以及梁青霄的舍友一眼後，悻悻然而去。
董教授這才抑郁難平地坐下，念念叨叨地說：“相鼠有皮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皮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這話說得不算小聲，孟欣悅顯然聽到了，卻沒多大反應。反而是江雯雯笑得不行。董教授這般的老教師最重禮儀，縱然看不慣別人，也不至于公然斥罵。可見被孟欣悅氣得不行。
但他罵得狠，以孟欣悅的性格竟能置若罔聞……顯然這貨并沒有聽懂。
江雯雯就像在和孟欣悅的交鋒中不費一兵一卒就大敗了對方似的，一時心情大好。陸謙笑過後卻頗為憂心，以孟欣悅睚眦必報的性格，董教授在衆人面前這般讓她下不來臺，指不定日後要怎麽對付中文系。
她憂心忡忡地看了眼表情鎮定的球球，又瞅了眼好像在盯着梁青霄看又好像思緒已不知飄往何方的梁歡，終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梁歡确實在走神。
她也說不清自己想了些什麽。好像忽然回到了和青帝初識的時光，好像遠遠望見遠行歌行雲流水般擊敗數倍于自己的敵人，一恍然卻又見梁青霄潇然立于眼前。數個身影重重疊疊，讓她竟有些看不分明了。
梁歡一向堅定現實和游戲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但真正碰撞起來……實在是身不由己。
孟欣悅雖然給這次講座帶來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但整體而言還是不錯的……這不明擺着的麽，前幾次來講的都是自動化系的，妥妥的工科男啊。A大到底更偏文科一些，大多數人都受不了枯燥的工科和貧乏的表達。本來就能力出衆的梁青霄與他們比起來，雖稱不上雲泥之別，越對比越優秀是必然的。至少長相必須秒殺他們。
加上還有蘇時在一旁控場。人長得漂亮，男生買她的賬啊。老教授們也紛紛來撐場子，又有董教授沖冠一怒為青霄……就算不來聽講座，看看這些也是極好的。
結束的時候梁青霄不出意外地被一大波學妹給團團圍住了。見此，球球大為感慨：“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陸謙一瞅，還真全是大一新生。不由得微微一笑：“只是我們沒有了她們那樣的幹勁而已。”
球球搖了搖頭：“明明是梁青霄的影響力降低了……畢竟已經是畢業生了。放在他尚在A大的時候，哪個學妹敢随意上前啊。”
陸謙忽然想起球球的那句“長江後浪推前浪”。又見球球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心裏猛地一動。依她的意思……莫非梁青霄這前浪也要死在沙灘上了？依球球所見，推他的人會是誰呢？
陸謙知道球球看人很準，說話又随意。卻始終不敢詢問其中深意。
Advertisement
但走之前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梁青霄。
人群中的他，清俊的面容溫潤沉靜，波瀾不驚，給人一種非常心安……又非常難以接近的感覺。
A大從來不缺人才。縱然是如日中天的梁青霄，也終究要被人們淡忘。
那麽她們，又能留下多少痕跡呢？
連她都生出這樣的感慨，何況是梁歡？
除卻時光翩然，韶華易逝，光陰難返外，她更恍然的是，梁青霄溫和的笑容，在一大波人簇擁下，那麽近又那麽遠，近得只在咫尺之遙，遠得仿佛永遠無法真正觸碰得到……
轉而她又不免自嘲一番。現在在場的人何其狂熱，但大多數和梁青霄也只有今日這一面之緣而已。日後縱然有緣相遇，最多也不過萍水相逢，點頭之交罷了。
她想起陸謙的話。其實從未有人真正接近過梁青霄。
而她，也不過是人群中仰望着他的一個過客。
無論如何，至此梁青霄回校講座一事算是完美落幕。陸謙提心吊膽小心翼翼了這麽久，送別梁青霄後多少松了口氣。雖然孟欣悅被董教授當衆羞辱讓人大快人心，更讓人心生不安，但顯而易見，在本次和自動化系的交鋒中，是她們中文系勝了一籌。
尤其想起孟欣悅當日陰陽怪氣地說要以《江湖》論勝負，事到如今卻不過自取其辱。雖然陸謙不願多加指責他人，但每每想起這茬，也隐約覺得總算出了口惡氣。
但另一件事免不了提上議程。
當宿舍三人把所有的口供整合對完之後，江雯雯首先發問：“你說梁青霄是個啥意思？看上你就直說啊甭來這些磨磨唧唧的！”
“看你妹！”梁歡毫不猶豫地反駁，“你這臆想症也太嚴重了吧，得治！”
江雯雯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笑道：“那是，還有青帝嘛。既然這倆都不是一個人，歡歡大人還不得好好斟酌一下到底得選誰……”
“那是，再湊幾個來個選秀，組成一後宮？”梁歡對江雯雯簡直無語了，“你是不是學古代史學暈了？”
江雯雯卻更興致勃勃了：“那我幫你再湊湊，你說咱們班那個高帥富咋樣……”
“一邊兒去。”陸謙都看不下去，出場把她撥到一邊去，轉背對梁歡卻非常嚴肅地說，“別聽她瞎扯，我總覺得梁青霄對你很不尋常，但這跟蘇時又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在摸不清底的情況下，還是小心為上。”
“太不尋常了，都邀請你單獨去見唐教授了，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殊榮啊。”江雯雯又在旁邊嗤嗤地笑。她都認定梁青霄和梁歡有JQ了，只會覺得這丫頭私下瞞着她跟人對上了眼。江雯雯對梁青霄并沒多少特殊想法，只是難得抓到個大肆嘲笑她的機會，當然不能輕易放過。
陸謙略一思忖，又說：“沒準是唐教授的意思……”
“唐教授一向眼高于頂，怎麽會看上我？”梁歡嘆道，“唐教授明明比較青睐蘇時……”
唐教授性格倔強孤僻，就喜歡蘇時那種特立獨行的女孩兒，對她撐死不過普通的欣賞。梁青霄姑且不用多言，但倘若他真想私下見誰，怎麽可能跳過蘇時到了她？
陸謙卻說：“你怎麽知道沒有蘇時？”
梁歡頓時一驚，忽然有了些怯場。她不是不喜歡蘇時，卻真的不知該怎麽面對。倘若她、梁青霄、蘇時三人一起去見唐教授……梁歡真是無法想象那種詭異別扭的局面。
“所以梁青霄到底想幹什麽啊……”梁歡長嘆一聲，趴在桌子上，只覺得腦袋裏一片混亂，再也不想去思考任何事情了。
“但你總是要去的。”陸謙勸她，“到時候再見招拆招吧。”
梁歡嘟嘟囔囔地應着，順手開了電腦，進了《江湖》。她原意是抛棄現實去游戲世界裏放松一下……得了，放松不了了，一上線就收到了各種私信，總結起來不過幾個字：藏寶圖是假的。
艾瑪，啥情況啊？
梁歡頓時有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趕腳。《江湖》真是瞬息萬變，枉她自诩江湖百曉生，只不過片刻而已，就已經完全不了解狀況了。
根據多方的情報，梁歡還是很快了解到大致情形。
話說當日小白鼠不是為了某個奈何玩家手中的藏寶圖而和青帝決裂了麽，事後小白鼠還帶走了奈何大批精英并籠絡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玩家，自行建了一個公會。建會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寶藏。
結果，地方是找着了，小白鼠也喊了一大波人去，卻掉進某個副本，然後團滅。這個級別的人雖然掉了一級很難升回來，但畢竟世界任務，掉級也是難免的事兒。大家雖然有所不滿，但也可以理解。
然而隔了沒幾天，第二張藏寶圖就現世了。
這個時候世界還沸沸揚揚地吵了一陣，小白鼠故技重施又搶到了藏寶圖，迎接他的是第二次團滅。但當第三張、第四張、甚至更多的藏寶圖出來之後……
“我去，這個設計師很帶感啊。”江雯雯震驚了。如果是她遇到這事兒，肯定會把設計的人罵得狗血淋頭，坑爹呢這不是？可剛巧這幾天她跟着陸謙混，沒啥空上《江湖》，也沒碰着這事兒。而且被坑的人可是小白鼠。江雯雯早看他不順眼，又因青帝的原因更覺得他心胸狹隘陰險狡詐，只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現在看他自食惡果，當然要拍手稱快了。
但說實在話，小白鼠真是被坑慘了。他和青帝決裂，本來就處在風口浪尖。反正勝者為王敗者寇，倘若他真發現了什麽寶藏沒準偏向他的人更多。但顯然，現在跟着他的玩家只會覺得被他狠狠耍了一把。游戲裏可沒那麽多法外情可講。縱然小白鼠為了這張藏寶圖和青帝鬧得那麽僵，縱然小白鼠确實非常無辜……誰又會管那麽多呢！
江雯雯幸災樂禍道：“聰明反被聰明誤，讓他去搶藏寶圖，讓他搶！活該！”
梁歡也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細思極恐。小白鼠不至于為了游戲裏的一張藏寶圖，甚至不知真假的藏寶圖和青帝翻臉，而現在已然證明藏寶圖是假的，他該何去何從？
小白鼠不是光明磊落的人，難免會遷怒青帝，繼而打擊報複。
但青帝真是那麽坐以待斃的人麽？又或者說，真是那麽任由小白鼠胡來的人麽？任務僅由她和青帝倆人進行，其他玩家發現最為關鍵處，雖不科學，但也不是不能解釋。偏偏是奈何的人……這也罷了，但在全服已知這個任務在青帝手中的時候，倘若真心向着青帝，何須在會裏張揚，以致招來殺身之禍？更巧的是小白鼠那麽幹之後世界上紛紛有人證明藏寶圖根本就是假貨。相關任務出假貨本就奇怪，正常人真得了藏寶圖還不藏着掖着？何必跟着四處宣揚，這不存心坑小白鼠麽！
到底是有革命友誼在，梁歡并不願意以最壞的惡意揣測青帝。只能當小白鼠自作孽了。
事到如今，任務如何了呢？
從那天之後，青帝一個字都沒跟她提過。
梁歡內心忽然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受，也不知是難過還是驚懼。但這種感覺較之見到梁青霄時要更強烈許多。
這是青帝。是曾經與她并肩的青帝。他已經離開過一次了，現在又要離開麽？
可是青帝也會變的。現在的青帝不是以前的青帝，以後的青帝更不是現在的青帝。雖說以前梁歡曾期待青帝最終因挫折而成長，也曾為他的改變感到難過，但……
她始終不想見到如此陌生的青帝。
梁歡也有點小傲嬌，別扭地覺得，如果這個任務對青帝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她也沒必要屁颠屁颠地跑去問人家。
更何況，《狗血江湖》已經到出新一期的時候了。
梁歡頓時感受到了森森的責任感，在江雯雯的鞭策下，趕緊快馬加鞭地去寫稿了。嗯，題目太簡單了，青帝與小白鼠那些事兒……
那時梁歡還在想着，既然青帝想利用輿論，那麽她不妨推波助瀾一把。
卻沒想到當她熬了個通宵，第二天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本來想看看反響的時候，卻看到了青帝久違的私信——
【私聊】青帝：為什麽要這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