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輕歡一邊仔細思索着該如何找機會單獨找劉五河,一邊慢吞吞地做好了飯菜。她将兩碗飯和那幾盤菜放入托盤中,小心拿着托盤往回走。
她回去時,天都陰暗了許多,風卷着雨絲吹入回廊中,些許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也沒留意。
推開房門,輕歡把托盤仔細擱在桌上,才擡眼掃視屋內一圈:“師父,吃飯……”
可屋內并沒有人。
輕歡頓時愣住,捏着托盤一角的手指都變得僵硬。
她沉默着深入屋中再次确認屋內沒有人,然後鎖緊了眉加快腳步轉身出屋,目光不斷向四周環顧。不知為何,沒有看見南泱,她的心裏像是頓時缺了一大塊,空蕩蕩的,十分沒有安全感。
輕歡急匆匆地在回廊裏轉了個彎,卻不想一個熟悉的白衣背影就坐在轉彎處的臺階上,半倚着房柱,一手環住蜷起來的膝蓋,一手拿着什麽東西,好似在喝些什麽。
輕歡停住,南泱沒有發現她就站在她身後。輕歡忽然不忍去打擾她,她靜靜地站在南泱身後,靜靜地看南泱的背影。這樣的舉動,從小到大,她對南泱做了無數次,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凝視她的背影。
每一回她注視着南泱的時候,都會覺得這一刻時間是不走的,要是時間真的別走了該多好。就讓這個美好的女子永遠停留在她的視線裏。
南泱将手裏的杯子放在身旁的地上,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擊石磚的聲音。她又單手拿起一邊的酒壺,往空了的杯子裏倒酒。
輕歡忽的發現南泱竟是在喝酒,不免吃了一驚,在她印象裏,南泱從不主動喝酒,因為和自己一樣,南泱的酒量也不是很好,不能多喝。
“師父……”輕歡輕輕叫着南泱,走上前去,自南泱背後捉住了南泱拿酒的手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開始喝酒呢?”
南泱的眼睛被酒灼得微紅,眼角染上了一抹淺淺的桃紅,眼中将醒未醒地蘊着柔軟的水暈,昳麗似桃花盛放,美得不似凡人。她安靜看着輕歡抓着她的手,鼻腔裏忽然哼出一點沉沉的輕笑,沾了酒液的好看嘴唇也微微勾起一個誘人的角度,聲音有點啞:“想喝,就喝了。”
輕歡看見南泱這副模樣,心裏忽然抽痛。師父從未展露出這一面,如今這般反常,一定是心裏很難過。
“師父,是我讓你生氣了嗎?”輕歡的聲音很輕很輕,她微微彎了腰,湊近南泱。
“……很久以前,你還小呢,就到我胸口這麽高吧……真可愛啊,笨笨的,什麽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有時候故意說一些話為難你,你也當真,你不聽話時,我假裝生氣,你就緊張得不得了,立刻就聽話了……”南泱喃喃自語着,顯然已經醉了,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為什麽蒼天要這樣安排呢……我向來順從天意,可為何……要這樣對我呢?”
輕歡拿下南泱手裏的酒杯,将南泱一把箍在懷裏,摟着她慢慢站起來:“師父,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喝多了,我們先回去。”
南泱疲憊地将頭擱在輕歡肩上,仍舊喃喃着:“輕歡……”
“是,師父。”輕歡将語氣放到最溫柔,擔心地看着南泱的側臉。
“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南泱眼眶忽然紅了,眼中的水波更濃,卻又被她的情緒皺了起來,像一塊石子扔入了沉靜的湖泊,泛着點點漣漪,“我們……兩個……安安靜靜過日子……”
“師父,你告訴我,怎麽了?到底怎麽了?”輕歡摟着南泱的手越發緊,看見南泱這個樣子,她簡直感覺心都在被淩遲。
“你是我一個人的,對不對?”南泱像是根本聽不見輕歡說的話,只是不停地自言自語。
“對,對。”輕歡溫柔回道。
輕歡将南泱扶回房間,讓她靠在床邊,又去倒了杯茶水,加快腳步給南泱端過來。
她将茶杯沿抵在南泱唇間,溫聲哄道:“師父,你喝一點。”
南泱只是直直地看着輕歡的臉,目光近乎貪戀,往日裏被埋藏在深處的感情在酒後暴漏的一覽無餘。她沒有喝輕歡手裏的茶,而是擡手環住了輕歡的脖頸,嘴唇逼近輕歡的臉,輕輕吻在輕歡的眼睛上。
南泱喝了很多酒,染得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尤其是離輕歡鼻尖最近的修長脖間,酒香愈發濃郁。輕歡不禁探了探頭,在南泱脖子上舔了一口。
南泱鼻腔裏悶哼了一聲,唇從輕歡的眼睛上挪開,轉而緊緊抱住了輕歡。除了輕歡,她這輩子幾乎從未這樣親密地抱過任何一人,抱過輕歡後,她才明白互相用力地擁抱是一件多麽讓人上瘾的事,那樣的踏實與溫暖。就好像這世界,終不是她一個人獨自承受,她在難過的時候,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在這個人面前軟弱。
可為什麽,這樣的日子不能長一點呢。
輕歡安撫般輕撫南泱的背,悠悠嘆口氣。抱了許久後,南泱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輕歡放開南泱,看着南泱安靜下來的臉,不禁笑着擡手捏了捏南泱的臉蛋:“師父居然還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
南泱頓頓地低了低頭,意識還未清醒的樣子。她輕輕動了一下右手,口中無意識細喃:“……疼。”
輕歡摸上南泱的右手,發覺那裏的紗布還是濕的,都沒有換過。她皺緊眉頭,急忙去取來藥箱,一邊嘆氣一邊替南泱拆換紗布。
南泱低頭盯着自己的右手看,目光又移向正垂頭專心給她包紮的輕歡身上,忽的輕聲道:“你真讨厭。”
“啊?什麽?”輕歡一頭霧水地擡眼看了看南泱。
“……真讨厭。”南泱撇過頭去,腦中浮現出今早輕歡和妙善在一起時的情形,而後輕歡又對她說謊。
“我哪有讨厭啊,師父,講點理好不好?”輕歡笑着又捏捏南泱的臉。
南泱驀地把右手縮回來,不發一言。
輕歡只得道:“好好好,我讨厭,我真是個讨厭的大混蛋。”說着,她又捉過南泱的右手,無奈地繼續包紮。
“……嗯。”南泱悶悶地肯定了一下輕歡的說法。
“師父,你……有沒有……”輕歡本想再問問南泱究竟瞞了她什麽,可轉念一想,其實再糾結于這些問題也沒有什麽意義。真相總會在該出來的時候出來,順其發展是最好的。
不論如何,所有事情總有明朗的那一天。
輕歡包好了南泱的右手,慢慢收拾藥箱,南泱修長的手指忽然覆上她正拿着紗布的手。
“師父,又怎麽啦……”輕歡淺笑着拍拍南泱的手背。現在意識不清醒的南泱,做什麽好像都要哄一般。
“……我想睡覺。”南泱悶悶道。
“好,收拾完就睡,我抱着你睡。”
南泱擡眼和輕歡對視,忽然擡手用食指勾住自己的衣領,向下拉了拉,再開口聲音已微微沙啞:“……我想……睡覺。”
“你是在向我暗示什麽嗎,師父?”輕歡哭笑不得,僵着收拾藥箱的動作。
南泱朝輕歡愣愣眨了眨眼,放下手,又嘟囔一句:“……你真讨厭。”
輕歡唇角含笑,什麽也不說,快快收拾好床上東西後,捏起南泱的下巴,讓她微微張開口,然後俯身下去,輕易将舌尖探入,和南泱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