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付和江淮聽的故事

第11章

何娟說完站起來就跟秦付告別離開。冬天已經到了，走在路上已經有了寒意，何娟微微蜷縮着自己握過兒子手的手，仿佛還能感受到餘溫。今天這一趟讓她收到了足夠多的關于母子關系之間的寬慰，即使将來秦付能夠恢複以前的記憶想起來她當時對兩個孩子的不寬容，她也不會埋怨。雖然在秦付生病的這五年裏，何娟已經默認了江淮聽跟秦付的關系，但是心裏仍然抱着一種期許，萬一有一天江淮聽忍受不了了，等他離開秦付，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分開他們倆。愛需要回應，江淮聽一直沖着一個沒有回聲的峽谷空喊，總有一天會聲嘶力竭。

何娟一直耐着性子等，心裏的一開始斷定的結果确開始随着時間松動，甚至在一次江淮聽帶着有一次失憶的秦付來跟她聚餐時問江淮聽“你……真打算這麽過一輩子嗎？”

問出來的那一剎那何娟是有些後悔的，但是她又想知道答案，毫不知情的秦付感受到突然微妙的氛圍，也望着江淮聽。江淮聽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笑，然後兇巴巴的把秦付剛才偷偷從餐盤裏撥出來的胡蘿蔔又撥了回去說“聽到了嗎！你不好起來我就得這麽過一輩子!”

過一輩子，何娟聽到秦付跟江淮聽出了車禍，江淮聽昏迷不醒的消息，何娟先想起來居然是這句話，心裏一時五味雜陳，這麽多年她看到了江淮聽的付出，這個孩子從未向她妥協，但是依舊把她當做長輩尊敬愛護，秦付每一次犯病忘記前事，他都沒有借着機會挑撥他們的家庭關系，反而盡可能哄着秦付跟家人聯系。

江淮聽是個好孩子。

但是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讓秦付離開江淮聽的機會。

得知江淮聽昏迷前囑咐韓兆的話以後，何娟震驚之後猶豫了很久，還是對着韓兆輕輕點點頭，跟昏迷中的江淮聽達成了共識。

何娟站在江淮聽的門外默默的想過，他若是一輩子醒不過來，她會永遠出資在醫院養着這個孩子，給他最好的照顧，就當報答他這幾年對秦付的付出。不過，江淮聽這個人，就是永遠死在了這場車禍裏。

車禍調查很快就結束了，警局通知何娟去了解調查結果的那天秦付剛清醒過來，何娟就一個人去了。

在從警局回來的路上她握着給秦付買的新手機，一路都在回想着監控視頻的畫面，酒駕的車輛失控的沖着秦付他們兩個的副駕駛沖了過去，就在那一瞬間秦付的車子突然扭轉了車身，駕駛室方向對着肇事車輛撞了過去……

回到醫院，何娟先去了江淮聽的病房，這幾天以來，她第一次踏進來。何娟沉默的看着病床上蒼白瘦弱的人耳邊回想起警察剛剛說的話“具體情況就是這樣，根據現場勘查來說，這樣的撞擊情況秦先生是沒有生還可能的，但是副駕駛這位先生他替您兒子擋了絕大部分傷害，當然如果一開始秦先生不扭轉車身的話……”

她突然有很多問題都想問一問江淮聽，你跟秦付是怎麽認識的？他對你好嗎？他出事的時候你害怕嗎？他一次又一次不記得你，你難過嗎？他都轉了車身了你撲上去幹嘛……

何娟站在江淮聽的病床前淚如雨下，心裏反複問自己，我做了些什麽，這些年，我做了些什麽，讓兩個孩子都受到如此深重的傷害……

何娟整理好情緒，伸手給江淮聽拉了一下被角，聲音裏還透露着剛哭過的嘶啞，卻又帶着十二分的溫柔輕聲哄他說“孩子，你醒過來吧，你要是一直睡着，秦付怎麽辦啊。”

何娟走出病房看見韓兆在門口靜靜的看着她，然後開口對何娟說到“何女士，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希望你遵守江淮聽說的話。”

何娟一愣，皺着眉頭看向韓兆，她的确是打算回去告訴秦付關于江淮聽的事的，她已經決定彌補自己的過錯。韓兆的話無疑讓何娟有了一絲惱怒，帶了一絲質問的語氣說道“為什麽？”

韓兆用筆輕點着手裏的本子說：“根據秦付檢查結果來看，他現在最壞的狀況是完全失去以前的記憶，但是不會再反複失憶，況且，他要逐漸恢複一部分記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何娟眸光一閃，韓兆扭頭看向病床上的江淮聽說：“淮聽的情況卻很不好說，如果這幾天能醒，那您去跟秦付說了倒是沒什麽，最多跟以前一樣，讓江淮聽重新哄他一哄，他們倆興許還能過。但是如果這幾天他還是昏迷，那他可能永遠……韓兆停頓了一下，收回目光定定的看向何娟“那您說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何娟心頭都是酸疼的感覺，撫着胸口，眼眶發紅。

“……好，我知道了……”

走進秦付的病房前，何娟掏出來手機，調出自己剛剛在路上給秦付輸進去的聯系人“江淮聽”，看着删除鍵猶豫了很久，還是只删除了姓名。仿佛留下這一點兒東西就能牽着昏迷中的江淮聽醒過來，回到秦付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