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光是向逢,其他幾人也注意到了臺上那穿着紅裙女子。
淩碧宮曾是修仙界第一大派,淩碧宮宮主雖早在幾千年前殒身,後世卻流傳不少她畫像,廂房內幾人自然也都知道她模樣。
子瑜和子倩趴在窗戶邊,怔怔看着那紅衣女子:“我沒看錯吧?”
蕭玉清緊鎖眉頭,低聲喃喃道:“淩碧宮……宮主?”
虞蒸蒸見他們這種失魂反應,倒也不覺得稀奇。
青城山上一共有兩大門派,一個是淩碧宮,另一個便是禦靈派。
淩碧宮只收女弟子,以精湛醫術聞名六界,乃是醫修大派。
而禦靈派則是普通修仙門派,并未有何出色之處,原先淩碧宮未滅門時,禦靈派也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修仙小派。
其實淩碧宮宮主與禦靈派掌門乃是同門師兄妹,平日關系很是親近,在宮主殒身後,淩碧宮中所有珍貴稀奇丹藥靈草都被蕭掌門繼承走了。
依靠着那些丹藥,禦靈派漸漸取代淩碧宮,成為了修仙界第一大派。
蕭掌門定是常常在後輩耳邊念叨這個紅顏早逝師妹,他們突然看到一個和淩碧宮宮主容貌一模一樣女子,有這種反應自然不奇怪。
虞蒸蒸不太關心其他人怎麽看這事,她只是有些擔憂山水。
她看了一眼倚靠在向逢肩上睡得香甜山水,意有所指道:“即便兩人長得再相像,那也不會是她了。”
淩碧宮宮主已經死了,死很透徹。
就算是投胎轉世,也不會擁有前世音容相貌。
比起追求虛無回憶,珍惜眼前人不是更重要嗎?
Advertisement
樓下響起老鸨亢奮嗓音:“這位老爺出價三千兩買安寧姑娘初夜,還有公子老爺出價嗎?”
三千兩可不是筆小數目,這足夠養活一村子百姓小半輩子,僅僅用來買一個女子初夜,已經算是高價。
“三千兩第一次,三千兩第二次……”
蕭玉清擡手示意:“三萬兩,贖身。”
老鸨一愣,随後幽幽笑道:“公子說笑了,咱們今日只拍姑娘們初夜,哪有直接贖身道理?”
畢竟是老鸨悉心教養了一年頭牌,賣了初夜往後還可以繼續接客,只三萬兩便想買走她搖錢樹,她自然不會同意。
蕭玉清繼續加價:“五萬兩。”
老鸨眸底閃過算計光芒,她看人很準,這公子既然願意花這筆巨款買走安寧姑娘,便說明安寧姑娘對他有什麽特殊意義。
雖說五萬兩已是不少,但她隐隐有種預感,安寧姑娘還可以賣更高價錢。
老鸨緩和了些語氣:“咱們金杏閣還未開過這種先河,若是公子誠心想為安寧姑娘贖身,五萬兩卻是不夠。”
說罷,她伸手比了個‘十’手勢。
老鸨故意拿喬,她指了指方才出價三千兩禿頭油膩老男人:“若是公子不出價,安寧姑娘今夜便是這位老爺了。”
雖不忍安寧被賣給那老男人,可蕭玉清實在有心無力,五萬兩已是他能争取到極限。
眼看着老鸨就要和那老男人成交,安寧突然朝着三樓廂房位置跪了下去:“求公子為安寧贖身。”
她眼眸濕漉漉,顯然是上臺前剛剛哭過,她削瘦下颌微微擡起,倔強眸光中滿是無助。
仿佛只要沒人救她,她便随時會撞牆自盡似。
原本默不作聲向逢,緩緩垂下眸子:“十萬兩,我給。”
虞蒸蒸嘆了口氣。
看來他并沒有聽進去她話。
本以為老鸨會痛快成交,但老鸨卻出人意料獅子大開口:“十萬兩是方才贖身價錢,若是公子現在想買,得要二十萬兩。二位公子屢次破壞金杏閣規矩,今日要不給安寧姑娘贖身,奴家只能對不住二位了。”
這語氣中帶着幾分威脅之意,顯然是要玩硬了。
老鸨有後臺,腰板也挺得直。
她試探出他們急切給安寧贖身心思,見他們皆是陌生面孔,又穿非富即貴,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訛他們好機會。
向逢沉默了。
王上給他十萬兩,定廂房用了一千兩,剩下九萬多兩倒是不用還回去,他可以自己随意支配。
可那九萬多兩,便是加上他之前攢銀子,也不過就是十一萬兩,他哪裏去給老鸨搞出二十萬兩銀子來?
向逢攥緊了手掌,擡眸望向容上。
容上斜斜倚靠在美人榻上,熟視無睹把玩着大拇指上玉扳指,嗓音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她不是雪惜。”
向逢垂首:“我知道,但我想救她。”
他知道,雪惜早就死了。
他也知道,雪惜是因他而死。
容上垂眸輕笑:“好。”
他溫聲道:“一百萬兩。”
此言一出,整個金杏閣一片嘩然。
老鸨呆若木雞看着三樓廂房,半晌才磕磕巴巴道:“這位大老爺是要用一百萬兩給安寧姑娘贖身?”
這都不是巨款了,這簡直是天價。
便是當今萬歲爺在這裏,都不敢這般闊綽出手用一百萬兩給一個紅塵女子贖身。
虞蒸蒸愣了愣,她詫異看着他,心中暗暗猜測,莫非鬼王原先也曾喜歡過淩碧宮宮主?
一百萬兩可不是筆小數目,他是為自己給安寧贖身,還是為向逢?
容上似乎是注意到她炙熱目光,他似笑非笑輕瞥她一眼,削瘦修長食指叩住酒杯,指尖微一用力,那酒杯便化成了一堆齑粉。
虞蒸蒸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感覺被捏爆不是酒杯,而是她自己腦袋。
容上輕笑一聲。
他擡起骨節分明手掌,兩指并攏微屈指關節,一顆檀香木佛珠從他指縫中飛彈而出,帶着淩厲冰寒之氣,射在了老鸨左腿膝蓋骨上。
老鸨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左腿膝蓋以下小腿肚子便已經不翼而飛,血肉模糊腿骨中透出絲絲森白骨色,躺在不遠處一小截腿瞧着孤零零。
撕心裂肺慘叫聲不絕于耳。
廂房裏幾人皆是一臉驚悚看着美人榻上容上,這傷人手法看起來那般熟悉……
難道他就是鬼王?!
容上對那慘叫聲置若罔聞,他淺笑道:“十萬兩。”
說罷,又是一顆佛珠從廂房窗格中飛出,将老鸨另一條小腿也炸飛了出去。
他不疾不徐道:“二十萬兩。”
老鸨左右手掌先後不翼而飛,樓下大堂中一片混亂,壯實龜奴們朝着三樓呼嘯奔來。
容上并不在意,他依舊慢吞吞喊着價錢:“四十萬兩。”
一雙手掌和小腿都沒了,如今老鸨只餘下一顆腦袋茍延殘喘,他挑唇望着老鸨:“你項上頭顱,值六十萬兩嗎?”
老鸨疼暈過去,又再次因為疼痛醒來,聽到他這麽問,老鸨瞬時間便明白過來,連忙慘白着臉求饒:“值!值!奴家這就将安寧姑娘給您送去……”
話音未落,腦袋就從脖子上搬了家,圓潤頭顱咕嚕嚕滾落下去,吓得來金杏閣參加拍賣貴胄公子們争先恐後朝外逃去。
“殺人了——”不斷有尖叫聲響起。
老鸨頭顱滾到了安寧腳邊,安寧卻依舊保持着方才跪姿。
她垂首低伏在地,令人看不清楚面容,只有微顫脊背,證明她此刻應是在恐懼。
向逢叫醒了山水,山水正揉着眼睛,卻見自家師父急匆匆沖破人群,朝着樓下奔去。
她一臉茫然,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麽。
容上站起身,将手中油紙傘撐了起來,他垂首輕喃:“下雨了。”
說罷,他便從廂房內消失了,甚至連個餘影都尋摸不到。
若不是那老鸨慘死當場,衆人都以為方才發生事情都是一場錯覺。
容上一走,虞江江便忍不住問道:“鬼王怎麽成你幹爹了?”
她口氣不太好,甚至連虛僞喊聲姐姐都忘記了。
其他幾人看着虞蒸蒸眼神中,也都帶着幾分譴責之意。
“你未免太自私了,明明知道他是鬼王,卻也不出聲提醒我們!”
“就是!剛剛在廂房之中,我們萬一說錯了什麽話,豈不是要和那老鸨一個下場?”
“難道你是故意?就想讓我們喪命當場才滿意?”
虞蒸蒸正要怼他們,便聽蕭玉清開口替她解釋道:“許是鬼王想要隐瞞身份,特意叮囑不讓虞姑娘多說,此事怎能怪罪在虞姑娘身上?”
他對着她安撫笑了笑:“我相信虞姑娘。”
蕭玉清話像是一盆冰爽清水,一下便将她心中高高騰起怒火熄滅了。
虞蒸蒸将到了嘴邊祖安話咽了回去,她感覺自己心髒似乎驀地多跳了兩下。
蕭玉清風度翩翩,又生了一副俊美無雙容貌,每次在她有困難時都會挺身而出。
有能力又心地善良,她根本在他身上找不出缺點來,若非她不想摻和進原劇情中,和他在一起應該也是個不錯選擇。
蕭玉清倒沒注意她在想什麽,他安慰了衆人幾句,便帶着大家往樓下撤去。
金杏閣中該跑人都跑了,這拍賣會直接被鬼王搞砸了,過不了多久官府就會率人闖進此地,估計今日是堵不到南宮天霸了,他們還是盡快離去好。
山水下了樓,依舊是一臉懵懂,她看到向逢抱起一名紅衣女子,他眸中似乎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焦急之色。
外頭下雨了,雖不是很大,卻也淅淅瀝瀝不停,從金杏閣冒雨跑回客棧,定是要淋成了落湯雞。
蕭玉清從金杏閣中尋到了四把油紙傘,但他們一共有十個人,就算兩人打一把傘,卻還是會有兩人要淋雨。
子瑜和子倩看見那老鸨便吓得瑟瑟發抖,他将傘分給了她們,讓她們率先離開了。
還剩三把傘,虞江江腿上有傷不能淋雨,蕭玉清便将傘給了她,讓她和虞蒸蒸共撐一把。
剩下兩把,一把分給了向逢,另一把則給了蓬萊山兩個男弟子。
即便這樣分,除了蕭玉清之外,還要有一個人也得冒雨跑回客棧。
向逢手中抱着臉色煞白安寧,他放緩了語氣:“你腿還麻嗎?”
別看山水是棺材精,身體卻要比普通女子還羸弱,幾乎半個月就要生次病,他自然不能讓她淋雨。
安寧怯怯點了點頭,試探着落下腳尖,還未邁開步子,小腿一顫便摔了過去。
若不是向逢扶着她,保準要摔個狗吃屎。
山水隐約搞明白了一些,她師父救了個女子,這女子可能是吓壞了,連走路都走不利索了。
她想了想:“師父,你帶着這姑娘先走。山水是棺材,不怕淋雨。”
金杏閣外有錯亂腳步聲傳來,在人界殺人要償命,他們再不走就遲了。
向逢垂在身側手臂緊繃着,卻是一言不發。
虞蒸蒸冷笑一聲:“棺材不怕淋,但山水怕。”
說罷,她拉住山水手,直接沖出了金杏閣。
她褪下白袍,這袍子是鱗翅天蠶絲制成,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頂在頭頂上就可以當雨衣。
兩人跑回客棧,山水又開始犯迷糊了,見她困得要命,虞蒸蒸便讓她先回去睡覺了。
她找到了自己房間,讓小二燒好水,将門闩從屋裏挂上後,簡單沐浴了一番。
雖然白袍不會髒,裏頭亵衣卻要定時清洗,虞蒸蒸将亵衣用熱水清洗了兩遍,随手搭在了屏風上。
向逢手裏頭有錢了,定然會多開幾間房,她不用和虞江江睡在一起,自己在屋子裏索性也不用穿衣。
她赤身鑽進了被窩裏,而後身子驀地一僵。
一只冰冷手臂,隔着錦褥搭在了她腰間,溫熱呼吸噴灑在她後頸上,激她渾身雞皮疙瘩一下都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