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實
自百花宴之後,楚連翹日日都能收到寒煙翠送來的點心。
而且每次都能有不同的理由讓她收下。
有時是以黃梓的名義,有時是說喬橋關心她,讓她收下點心。
她有些頭疼,只覺得欠謝博衍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
明卿館開張不過一個多月,京城突然爆發了時疫。
時疫來勢洶洶,縱然楚連翹早已讓明卿館做好預防,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正巧溫容出了趟門,負責全權落在了楚連翹頭上。
醫館前有個較大的平臺,楚連翹便讓弟子們在外坐診,避免了聚集在一起而導致環境悶熱。
楚連翹雖有經驗,也難免忙得有些焦頭爛額。
如往常一樣,這日依舊收到了來自寒煙翠的點心。
她已習以為常,可看到送來的人之後便忍不住驚訝。
“今日……怎麽是謝公子來送點心?”
“怎麽?明卿館不歡迎我?”謝博衍挑了挑眉,往桌上斜斜一靠。
明明是有些疏懶的動作,可偏偏讓他一做,少年骨子裏的那些不羁與自信就展露得一覽無遺。
楚連翹急忙搖頭:“不是,我只是擔心醫館裏的病氣會過給謝公子,謝公子若無事,便早些回去吧,傷了身子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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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
謝博衍話是這樣說,卻并未移動半分。
一時有些僵持,直到館外的弟子喚了楚連翹一聲,她才匆匆應了一聲,與謝博衍告別。
……
勸解家屬的任務反而是最麻煩的。
“我兒子原來只是發熱而已,怎麽現在還開始嘔吐了?”一位婦人怒氣沖沖,還推了推正在勸其他家屬的楚連翹,“你說呀?”
楚連翹對面前的家屬說了聲抱歉,然後回頭,向那婦人耐心解釋道:“夫人,這是時疫,但我們一定會……”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婦人迎面扇了一巴掌。
楚連翹一愣,忍不住捂住臉,然後就聽到那婦人繼續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你們就知道這樣說!我告訴你們這些庸醫噢,你們可知我是誰?要是你們治不好我的兒……”
楚連翹臉上傳來一陣刺痛。
她從小到大從未被打過,就算是溫容,也沒有過。
這個人憑什麽打她?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眼淚便忍不住落下來。
她抽噎一聲,飛快地擦去眼淚,盡量保持着聲線穩定:“夫人,如果您不相信我們,大可以去找其他的醫者。我相信就算是太醫院的醫者,跟我們的判斷也是一樣的。”
“…還有,您的身份未必能壓得過雲谷。”
那婦人一噎,似乎沒想到楚連翹還會反駁她,然後又罵了起來:“你們這些庸醫治不好人還在這裏拿身份壓人……”
暨軒扶住楚連翹,語氣冷淡:“這位夫人,明卿館并不歡迎你這樣的人,還請您另找明醫就診。”
“你!……”
暨軒撫了撫楚連翹的背,又拿開她的手,俯下身子給她看着臉。
“疼不疼?”
楚連翹委屈:“疼。”
暨軒直起身子,招呼了一個弟子送楚連翹上樓,看都未看那婦人一眼。
婦人本想理論幾句,見兩人的樣子,更加生氣。
楚連翹突然拉住了暨軒。
暨軒疑惑地低頭,便見她面色蒼白,這才覺得有些不對,詢問了她幾句。
可楚連翹并未給他任何回應,只是捂住胸口,咳了幾聲。
呼吸有些困難,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只能靠在暨軒身上以求支撐。
喉中湧上腥甜的液體,她捂住了嘴,驀地咳出血來。
她看着手中的腥紅,眼前猝然一黑,軟倒下來,而那婦人驚恐地後退,尖叫一聲,跑進人群中。
謝博衍皺眉,先暨軒一步将楚連翹接入懷中。
少女臉色發白,襯得嘴角血跡愈加明顯。
“去給師父寫信,翹翹蠱毒發作了!”淩笑皺眉開口道,“暨軒你先……嗯?”
謝博衍已經抱起楚連翹,往明卿館裏走去了。
暨軒微微愣神,馬上跟了上去。
“其餘弟子繼續手上的工作!”
李钰很少有這麽嚴肅的時候,但她沉下臉的時候确實比平日笑時更加有威懾力。
“阿钰我先去照顧翹翹,你負責醫館!”淩笑匆匆跟李钰交代一聲,得到回應後進入了寝室。
楚連翹正躺在床上,整個人幾乎要團在一起,她面色蒼白,呼吸急促,淩笑将手貼在她額頭上。
燙得厲害。
淩笑喚了個弟子去打冰水,自己則坐在床旁扒開楚連翹的手。
她的手握得很緊,指甲也嵌進了手心裏,淩笑廢了好些功夫,可就是扒不開。
謝博衍上前,垂眸松開了楚連翹的手。
少女的手心被掐出幾個泛血的月牙。
……這是夢到什麽了?
淩笑看着楚連翹手上的血跡有些擔憂。
簡單給楚連翹進行了包紮,淩笑看向了謝博衍。
“謝公子。”
……
楚連翹做了個稱不上夢的夢。
那太真實。
如果說以前做的夢是她的将來,那麽這個夢……或許就是她的過去。
夢裏是一片血紅,還有着刺眼的雪白。
漫地的積雪被染成紅色,入目之處,皆為猩紅,就好像是在慘烈地啜泣着,唱出一首哀悼歌。
遠處傳來刀劍相交的聲音,還有着刺耳的尖叫聲和男子得意的聲音。
以及……嬰孩微弱的啼哭聲。
楚連翹感覺身體一片冰涼,本能讓她落下眼淚,忍不住尖叫出聲:“不要過來!滾!滾啊!”
“翹翹!是我!”
好像有人在遠處喊着她。
她猛地驚醒,夢裏帶來的恐懼感讓她下意識推開那人。
“別過來!”視線恢複清明,她還未從方才的夢境中脫身,下意識就抓起放在一旁的簪子,抵在脖子上,“不要過來!”
“啪”的一聲,簪子被打落下來,然後楚連翹便被人擁住。
“翹翹,是我,別怕,是我……”
溫容撫着她的背,柔聲安慰道。
“師父,師父……”楚連翹這才反應過來,從夢境中脫身,仿佛剛剛驚醒般,她低聲呢喃,又忍不住小聲唾泣,好似在确認溫容的存在,“我、我…抱歉……”
“沒事了,都過去了。”溫容輕聲道,再三重複道,“……都過去了,翹翹。”
楚連翹并沒有松開手,反而擁得更緊了。
溫容輕聲提醒道:“翹翹,該松手了。”他頓了頓,“五皇子和謝公子都在這裏。”
楚連翹愣了愣,卻依舊沒有松開手,她悄悄直起了身子,從溫容的懷中往前看去,正對上了謝博衍的目光。
剛剛的簪子似乎是他打落下來的,她看到謝博衍的手背上有淺淺一道劃痕。
少年目光閃爍,即使被楚連翹發現後也并未回避,倒是楚連翹不好意思地先移開了視線。
黃梓則站在窗旁,內心斟酌着話語。
她收回了目光,伏在溫容懷中,聲音低落:“再給我一點時間……”
溫容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背,直到她安靜下來才松開手,他猶豫着開了口:“睡了一日,身子還有何不适?臉還疼不疼?”
楚連翹怔了怔,她竟然…整整睡了一日?
“不疼了……”她搖搖頭,“師父,你有話便直說吧。”
黃梓接過話題:“你對你的身份有什麽猜測?”
她一愣,接着說道:“……我是楚明卿的孩子,而我娘……或許和皇室有牽連。”
黃梓有些意外,挑眉道:“恭喜你,全中。”
他沒有想到楚連翹的觀察力會如此敏銳。
楚連翹擡頭看向黃梓:“所以呢……?五皇子從三月十一日來找我提出合作時,就知道一切了吧?”
“三月七日我到了京城,不過過了短短四日,你就找了上來,雲谷在京.城.的名聲并非人人皆知吧。”
“你說的不錯,我找你的确是有其他目的。但是平心而論,我的目的其實有益于你。”
楚連翹身子僵了僵,下意識抓住溫容的衣袖,後者察覺到她的不安,将手覆蓋在她手背上。
“你想要什麽?若是與雲谷有關,我是不會讓步的。”
“你放心,和雲谷無關。”
楚連翹松了口氣,就聽黃梓繼續道:“你不是一直懷疑你的身份麽?不如聽你師父說說。”
楚連翹看向溫容,後者神色溫柔,不為所動,替她擦去冷汗。
“翹翹應該知道雲谷的規矩吧?因為之前雲谷中的一任掌門被愚昧無知的病人一劍刺死,她的愛人痛不欲生,接任雲谷後,既宣布雲谷不主動向世人開放,又禁止一切男女情.事。”
“……知道,雲谷到現在也禁止着男女情.事。”
黃梓下意識看向謝博衍,神情帶了些許嘲笑。後者卻沒在意他的調笑,只看着床榻上坐着的少女。
少女臉色慘白,眼眶濕紅,微腫的臉上還有未擦幹的淚痕。
活像只被欺負慘了的兔子。
“其實雲谷定下這規矩也沒什麽用,只是立下威嚴,但總歸要遵守。就像你李钰師姐和餘琅師兄,平日也是在雲谷外住着的。”
楚連翹點頭。
“但其實……你娘就違背過雲谷的谷規。
景寧二十年,你娘十三歲,便無視谷規下了山。她當時還說,活人為何要對死人定下的規矩言聽計從。”
“景寧二十年……?”楚連翹愣了愣。
謝博衍開口補充道:“那是先皇的年號,先皇活了三十八歲,景寧二十四年駕崩,傳位給了當今聖上,黃期景。”
“你娘下山時救了一個男子,那男子對她一見鐘情,可她并未對那男子上心。等到了京城後,男子将她介紹給他的其他兄弟。你娘對其中一位公子動了心,而那公子也對你娘動了心。他們私定了終身,并承諾非對方不娶不嫁。”
溫容頓了頓,又接着說到:“你娘因着容貌以及一手醫術,追求者不少,對她暗許芳心的兒郎數不勝數,一開始的男子便是其一。只是那男子性格比較偏執,知道了那公子和你娘情投意合後,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只子母蠱,下在了你娘身上,想要控制你娘,你娘不知,和那公子行了魚水之歡,之後便有了孩子。”
楚連翹啞然,就連黃梓和謝博衍都有些意外。
“……你身上的蠱就是這麽來的。”溫容垂眸,“而那偏執的男子,叫黃期景。”
楚連翹一時愣住,下意識看向黃梓,後者注意到她的目光,點了點頭,她顫抖道:“這……這不是……”
這是謝博衍剛剛所說的,當今聖上的名字。
“是。是當今聖上的名字。你爹是當年的安王,黃其琛。”溫容嘆了口氣,“當年有了你之後,你娘就在安王府住了下來,我和你師伯也住了進去。黃期景雖然嫉妒,卻又無可奈何。他日思夜想着你娘,希望安王能夠…咳。”溫容故意說得很模糊,但楚連翹還是懂了。
就是希望她爹死。
楚連翹不禁一陣惡寒,若有這麽一個偏執的男子愛上她……她打了個寒顫。
“後來終于被他尋到了機會,那時他已經登基成了皇帝。你娘和你爹去了外面游歷山水,因着身體,當時住在一間臨時買的院落中。你生産那天下起了大雪,周圍的侍從都去鏟雪了,只有穩婆在屋裏。”
“黃期景帶人圍了屋子,正逢你娘生你之時,她聽着屋外驚恐的慘叫聲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楚連翹沉默,渾身顫抖,眼淚從眼眶中滑落出來,她盡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溫容狠下心道:“黃期景就是這麽偏執一個人。你娘擔心他會加害與你,讓我和師兄帶你從後門逃到雲谷。因為朝廷的手伸不到雲谷那裏。我和師兄掙紮了許久,最終才狠心從後門離開。我們前腳離開,後腳黃期景就進門了。”
“我們聽到他凄厲的聲音,才知道你娘因為心死而一下子血崩致死。”
她啞聲問道:“……那我娘的屍骨呢?”
“我……不知,或許是葬入皇陵了。”
楚連翹将頭埋入臂彎中,不說話了。
“翹翹……”
“為什麽要瞞我?”楚連翹擡頭,滿臉的淚痕,“……師父,為什麽要瞞我呢?”
“……你娘曾對我和師兄說,要讓我們瞞住你。”他頓了頓,補充道,“若有可能,最好能瞞一輩子。”
楚連翹徹底混亂了,半晌才扯聲道:“師父,其實你瞞不住的。”她聲音幹澀,帶着濃重的鼻音,“因為除了被送入雲谷的孩子,只有我有準确的生辰之日……一個孤兒,哪來的生辰之日呢?”她扯出一個笑,垂下眼簾,“而且你總是對我格外上心。”
“……就算是我闖出禍來,你也總替我攬下所有,這樣的事…已經超出了一個師父對徒弟關心的範圍。”
溫容怔了怔。
謝博衍見氣氛壓抑,轉移了話題:“現在當務之急,是解了你身上的蠱毒。”
“我身上的蠱毒還有解?”
楚連翹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無解了。
“有解,這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母蠱。”
楚連翹張了張嘴,還未說出話,敲門聲便響起,再然後就是溫顏的聲音:“溫容,我找你有事。”
溫容神色一沉,給楚連翹掖了掖被角,将手貼向她額頭試探了下溫度:“我先走了,若有事便找李钰和暨軒。一會喝下藥再點上安息香睡一覺。”
楚連翹點點頭,待溫容離開房間後看向屋內的兩人,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神色冷淡,不複脆弱:“你們的目的是什麽?從我和謝公子的初遇一直到現在,你們一直試探我吧?”
黃梓覺得自己此刻若是說謝博衍和她的初遇的确是被安排好的話,一定會給謝博衍的情路添上新的一道坎。
于是他開口道:“……不,博衍和你的初遇的确是意料之外的。”
楚連翹狐疑,謝博衍尴尬地咳了一聲:“确實是意料之外。”
黃梓道:“如果我說我的目的只是想幫你找到母蠱,你信嗎?”
“你覺得呢?”楚連翹反問。
“我知道你不信,但不管怎麽說,我的确只是想幫你找到母蠱。”黃梓聳了聳肩,“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其實單純得很,我生母因為長得與你娘極像,才得了盛寵。我也能因着黃期景的愧疚而有了如今的地位,你就權當我是在感謝你吧。”
黃梓這番話無疑是巧妙的。
楚連翹不管怎麽說,都是他們這邊的人了,這番話在這基礎上更拉進了楚連翹與他們之間的距離。
楚連翹斂眸,無言。
敲門聲響起,她下意識回答:“進。”
暨軒推門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藥。
見到屋內的黃梓和謝博衍,他神色有些驚訝,開口:“兩位公子若無事的話不如先離開,翹翹現在的身子需要多休息。”
黃梓和謝博衍對視一眼,後者神色無奈,點了點頭:“那我們先離開了,連翹你好些休息。”
楚連翹應了一聲。
謝博衍出門前回了一次頭,便看到暨軒坐在床上,不知說了些什麽,引得楚連翹笑容豔豔。
……
“師兄,怎麽了?”寂靜的環境中,溫容先打破了沉默,“是翹翹的蠱毒…?”
“是…。”溫顏嘆了口氣,“之前我給翹翹把脈,發現她蠱毒發作後脈象就變得虛浮無力,還略有些紊亂。她本就血虛畏寒,恐怕在蠱毒下……她活不過七月。”
“若是讓翹翹回雲谷呢?”
“……也不過能延長一個月而已。”
溫容起身:“我現在就收拾行裝帶翹翹回雲谷。”
“溫容!”溫顏出聲,“翹翹現在的身子受不住馬車的颠簸。”
溫容腳步一頓:“那我就去找那道士。”
溫顏氣笑了:“溫容,你向來不信命的,不過因為那道士能推測出翹翹的一兩件童年往事,就讓你這麽相信他?”
“可我前幾日處理事情時剛遇到他!”溫容激動得聲音都有些走了調,雙手撐在桌上,“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嗎?他竟然對我說若無轉機,翹翹活不過十六歲!我怎麽能不信!”
溫顏不可置信道:“這怎麽可能?都十年過去了這人怎麽可能還記得翹翹?!”
一時有些沉默。
溫容嘆了口氣,直起身走到門邊。
“……等等,總要問問翹翹的意思吧。”
溫容回頭,沉聲道:“性命之事,由不得她來做主。”
“……”
門被推開,溫容便看到站在門外的楚連翹。
她扶着牆,面色慘白,雙眼卻直直看向他:“師父,我活不久了,是不是?”
……
“說真的,母蠱你有把握能找到?”待出門後,黃梓詢問道。
“絕對在寝宮中。”謝博衍頓了頓,“因為其餘地方我都搜過了。”
“……好。”黃梓嘆出一口氣,“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或者我們直接帶她去宮中。”謝博衍試探地問道,“總有些事要讓她自己去做。”
“也不是不可以。可我覺得上面那位看到她以後怕不是會氣昏過去。”黃梓輕笑,又想起一個問題,“聽說你最近每日都往明卿館送點心?”
謝博衍沒回避,點了點頭。
“連翹什麽反應?”
“…”謝博衍開口,“她讓我別過了病氣。”
黃梓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拍了拍謝博衍的肩:“祝你好運。”
……
“師父,我活不久了,是不是?”
溫容抿了抿嘴,聲音有些幹澀:“翹翹…”
“……就連這件事也要瞞住我嗎?師父?”
溫容沒說話,溫顏嘆了口氣:“溫容,你總要告訴翹翹的,她不是小孩了。”
“……你說的是。”溫容嘆聲道,将楚連翹帶進了房間。
“翹翹,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那個道士嗎?”
楚連翹垂眸,點點頭:“記得。”頓了頓,她補充道,“我現在相信了。”
溫容和溫顏皆是一怔,就聽到少女一字一頓地說了下去:“相信……天道無常,人各有命。”
“……翹翹,還有轉機。”
“可是就三個月,哪來的轉機?”楚連翹哽咽着反問,“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回去。”
“……翹翹!”溫容出聲,又頓了頓,将聲音放柔,“多拖一個月,全當是為了我,好不好?”
溫顏也只能跟着勸了起來。
好說歹說了一陣,楚連翹勉強應下。
溫容舒了口氣,說待五月初參加完千燈節後便回雲谷。
……
這事就這麽敲定了下來,楚連翹知道自己再怎麽掙紮也于事無補,索性待在房中,将她這些年以來從溫容那學到的東西謄寫成冊。
而與此同時,溫容與溫顏也整日地翻起古籍,試圖尋找着解蠱之法。
這次蠱毒發作實在是意料之外,打得他們措手不及,而楚連翹的身子也因着這一次愈來愈差。
“遙國以南的南湘以善蠱、易容聞名,或許我們可以從中找突破點。”
溫容翻看着書,開口道。
“可我看翹翹身上的蠱多半就是從那來的。南湘皇族最會下蠱,沒準曾經是哪個皇族公主給黃期景的也說不定。”
溫顏挑眉,将溫容的想法堵了回去。
“難不成真的沒有方法了……”
“現在是四月二十七,到七月底還有些時日,只要确認翹翹這幾日蠱毒不再發作,我覺得還是有些轉機的。”
溫容點頭應和。
但願不要事與願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