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男人只戀權,不戀色
沈墨将白玉送回紅袖坊便回去了。白玉有客氣的挽留他去吟月閣坐一坐,沈墨言有事婉拒了,白玉也就沒勉強他。
白玉覺得他離去時臉色不是很好,但白玉對他別無所求,也就懶得殷勤伺候他了。
白玉與煙兒回到吟月閣時,煙兒去叫人燒熱水給白玉沐浴。
白玉則坐在妝臺前,自己卸去釵環首飾,清音進來,告道:“姑娘,小潘安在客廳等候你多時了。”
白玉正撥下頭上的鳳釵,聞言動作一頓,妩媚妖冶的臉不由浮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看了她一眼,道:“去把他叫進來吧。”
清音領命而去。
不一刻,清音即将小潘安領上了樓。
白玉雲鬟初卸,依舊對着妝臺,煙兒站在白玉身後,替她梳直一頭烏黑長發。
聽聞身後動靜,白玉并未回頭,直接讓清音搬來一只圓凳在妝臺旁,讓小潘安坐下。
“給姑娘請安。”小潘安打了個躬,才坐下。
“請你辦的事可成了?”白玉對着面前鏡子微微一笑,纖指把玩着手中鳳釵,漫不經心地問道。
“打聽到了。”小潘安笑道。
白玉不覺喜形于色,一雙水翦雙眸睃向他,“什麽時候?”她等了許久,雖刻意壓着,卻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
小潘安回答道:“小子從沈府太夫人的丫鬟口中打聽到,她明日午時要去水月庵燒香拜佛。”
在這樣的關頭去燒香拜佛,不是為了沈霖還能為了誰?白玉眸中笑意加深。
只是白玉有些疑惑,如果沈墨與秦氏真有些什麽,沈墨應該不會做得如此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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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是被謠言所累,不由推己及人,想着或許自己是誤會了些什麽。
別院。留春樓。
這幾日因着沈霖之事,沈墨都未曾回沈府,只留在了私宅。
沈墨今日約了許子階,自送白玉回紅袖坊後,便在留春樓招待了許子階。
素蝶與紅雪亦在。
只是紅雪今日只陪在許子階身側,并沒有唱曲兒。
素蝶則在一旁彈琴助興。
沈墨安坐于席前,換了一身寬松常服,盡顯雅士風流,不似上次接待許子階時,穿朝服,一派端莊持重。
沈墨向許子階敬酒時,卻見紅雪正呆呆地望着他。
她着一襲胭脂紅绉紗裙,在豔麗色彩的襯映下,她便如同那盛放的花朵兒般嬌豔美好,然而她的那雙爛漫的眸中,卻隐含悲傷之色。
沈墨只是淡淡掃了她眼,便收回了視線,對許子階道:“紅雪年紀仍小,不免有些天真之處,若是有伺候不周的地方,還望先生多多包涵。”
沈墨已替紅雪贖了身,名義上,紅雪是他的人。
紅雪聽到沈墨這番話語,不禁心生一絲暖意,然而在對上沈墨投來的清冷目光時,又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冷意來。
紅雪心中自嘲一笑,不再凝視他,只低下了頭。
“大人言重了,我正喜她這爛漫天真性子。”許子階舉杯敬酒一杯,道:“許某在此,再次感謝大人的撮合。”
許子階來京幾月,潤筆作畫之酬,到手即盡,正苦囊空,見沈墨禮賢下士,毫無驕奢氣習,又有贈送美人之恩,便接受了他的招攬,成為他的幕客。
“才子佳人本是天作之合,就算沒本官的撮合,你們亦能水到渠成。”沈墨微笑道。
說話間,林立領着兩名家人端着兩個金漆盤來,裏面放着黃金百兩,以及扇子端硯徽墨等物。
沈墨叫人将這些東西送至許子階的席上,請他笑納,許子階再三推遲,方收下。
自此,許子階正式成為沈墨的幕客。
沈墨身為翰林院掌院兼吏部侍郎,院中事務還不算多,主要是編纂《崇文大成》,吏部事務則繁冗,整日的一堆堆部文案牍,又有京外各官的公私禀啓,之前替他掌文書的範筌因家中母親病故,要回去守孝三年,便辭去了事務,這幾日沈墨一直在找合适人選。
許子階就是那最合适的人選。
兩人品酒高談,盡歡而散後,已是日暮時分。
許子階和紅雪離去後,樓中只有沈墨和素蝶兩人。
他長身玉立欄杆前,放眼樓外,目光不知集中在哪一處。
素蝶望着他的背影,只覺得他周身散發着清冷淡漠的氣息,不像以往那般溫柔可親。
他許久不曾找過她,今日找她,卻又鮮少與她說話。
她一直在等他找她,沒想到見了面,卻是這番光景,不由有些許失落。
就在此時,沈墨忽然回眸朝她微微一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多情:“素蝶,唱一曲吧。就唱你我初相識時,你唱的那一曲。”
他臉上有些薄醉,這讓他整個人變得有些慵懶,一雙眸卻像是注入了春水,溫柔軟款。
“好。”素蝶嫣然一笑,心中卻莫名地感到些許忐忑不安。
沈墨坐于琴案前。
在素蝶準備後,他一雙修長優美的手開始在琴上撥挑撫弄,為她伴奏。
素蝶邊唱着曲兒,便凝睇着眼前長發籠冠,一襲白衣愈顯得溫潤如玉,豐神玉貌的男人,目光不覺流露出一絲深情。
在一衆女子中,她知曉沈墨最傾心于她,雖然他對她無男女之欲,但她覺得他們之間是心有靈犀的。
她懂他,他亦懂她。
這男人不戀色,只戀權,他的目标從來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本來就該屬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供人瞻仰,膜拜。
沈墨神情專注地撫弄着琴弦,偶爾擡眸看她,嘴角便噙起了春山隽永般的笑容,只是相比以往,又好似缺了點什麽。
素蝶覺得自己慢慢的無法走進他的內心了。
曲終。
沈墨手輕輕搭在琴弦上,他擡眸望她,微笑道:
“素蝶,這是我為你彈奏的最後一曲。”
素蝶怔住,娟麗的面龐有一絲難以置信之色,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和她斷了私下往來。
素蝶聲音輕顫,一雙如新月般的彎眉蹙颦着,水眸難掩難過之色,“大人……您是因為那女人麽?是她要求大人這麽做的麽?”這一刻,嫉妒難過令她有些失去理智,亦仗着沈墨平日裏對她的好,她沖動地說出了心裏想法。
沈墨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白玉。
她向來知書達禮,善解人意,這種話不該從她嘴裏說出。
“素蝶,這不是你該說出來的話。”沈墨輕嘆一聲。
作下這決定,是他自身的原因,與她人無關,他只是覺得再與別的女人私下來往,總覺得像是……對不住她似的。
雖是指責的話,他語氣卻依舊柔和。他沒有正面回答,則是默認。
“大人,你我相交三年,難道這份情意比不過一個與你才相處幾個月的女子麽?她那麽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哪裏值得大人您傾心相待?”素蝶泫然欲泣道。
她向來懂得看人,尤其是女人。在素蝶看來,白玉那女人貪慕虛榮,舉止輕佻蕩媚,根本不是能夠和沈墨并肩齊站之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向今日這般位高權重,那女人一定會棄他而去。
對于素蝶的話,沈墨心中有一絲不悅,沒有過分,只是三年的情分到底不是假,沈墨沒有責怪她,亦沒有替白玉辯解。他只是溫柔地道了句:“她是很好的。”
至于好在哪裏,他自己卻也說不清楚,只是想想當初兩人共患難,她不離不棄的情意,大概是有她在,他多一份安心感吧。
她是很好的。她從來沒聽過他用如此深情溫柔的聲音說出這麽一句話。
素蝶臉上浮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眶中卻不覺流出眼淚。
眼淚滑過嘴角,她嘗到了苦澀。
與他相識至今,好似一場夢。
而在這一刻,夢醒了。
是夜。
狂風大作,雷電交加。
一間陰暗的閣樓房間中,三名女子肩并肩挨坐在床上,神情嚴肅,小聲的商量着什麽。
床帳外的油燈被透進屋子裏的風吹得搖擺不定,将帳內三人的身影映在背後的牆上,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
“明日當真要這麽做麽?萬一東窗事發,我們會不會坐牢啊?”
說話那人十分嚴肅的說道,聲音卻有些顯出幾分稚嫩。
一只手伸過去,猛地在她腦袋上鑿了個爆栗,呸呸兩聲。
“你這膽小鬼,你們放心,我這計劃絕對缜密周全,滴水不漏,只要她出現,管叫她有來無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就在此時,一道閃電劈過,一聲震天動地的雷鳴,吓得三人登時瑟縮着抱在了一起,顫顫發抖。
好半晌,三人才緩過氣起來。
“這是要把人殺了?”稚嫩的聲音充滿着恐懼。
“嗯……就是誇張一下。”嬌媚的聲音透着一股心虛。
這時,另外一人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道:“我能否不參與這次行動……”
“不能!”
“不能!”
另兩人同時堅決反對。
主謀者道:“總之,明日按計劃進行,你們也不必心軟,那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我們作踐她。”
這時一陣狂風将未關嚴實的窗子吹開來,“撲”一聲吹滅了油燈,房間內陷入一片黑暗。
房間內“嘿嘿”兩陣笑聲。
這時,一道白光閃過,映出兩人皆是面目猙獰,另一人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