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墨的隐私
小潘安從白玉的院子出來,經過另一院子,見前面有忽一陣清脆的笑語自裏傳出,被那笑聲吸引,小潘安不由往裏觀望。
這一看便看呆了。
只見一女子正在園中悠悠地打着秋千。
那女子正對着他,雖然一襲素裙,脂粉未施,卻難掩其清妍可人的容顏,正當小潘安看得心魂動蕩,秋千上的女子看到了他,見他生得面如傅粉,唇紅齒白,不由暗送了眼秋波,掩唇嗬嗬笑了起來。
小潘安不由微紅了臉,卻呆呆站着不動,煙兒出來,恰好看見他,眼睛滴溜一轉,悄兮兮地走上前,猛地往他肩膀上一拍,吓得小潘安差點魂飛魄散。
“好啊,你個輕薄小子,竟敢偷看翠嬌姐姐,小心我告訴九娘,讓她把你叉出去。”煙兒惡狠狠地威脅道。
小潘安白皙俊臉頓時吓得通紅一片,連忙告了一聲姑奶奶饒命。
煙兒偷偷一樂,雙手叉腰,擺出姑奶奶地架勢:“饒了你也行,下次來記得帶些好吃的零嘴孝敬姑奶奶我,不然我就把你偷看翠嬌姐姐的事告訴九娘。”
“……”小潘安心想,你告訴不告訴倒是無妨,只是他有些小私心,便笑吟吟道:“是是是,姑奶奶以後想吃什麽零嘴,我就給你買什麽零嘴。”
煙兒這才轉嗔為喜。
次日,白玉曉妝罷,便攜着煙兒等人來到迎月閣北面的荷花池畔。
白玉在池畔小亭內練習作詩,煙兒則領着幾名小丫鬟在白玉指定的地點,兩棵海棠花下吊了架秋千,飾以彩繩花枝。
“姑娘,秋千吊好了,你看看可行?”煙兒回身看,只見白玉倚着貴妃榻上,面對着高牆,她微眯着眼,似沉吟着什麽,然那柔媚無骨的姿态,哪裏像是作詩的,分明是在賣弄風騷,也不知道這姿态做給誰看呢。
煙兒笑嘻嘻地走進亭子。
白玉手支着頭,腰肢微微一扭,斜眼看她,臉上端着一副妖媚撩人的姿态,唇逸蘭芳:“很好。”
煙兒不由多看了眼白玉,覺得她家姑娘今日真真像極了百花叢中那最嬌豔,最招搖的那朵花,每時每刻都在展現自己的馥郁芬芳,優美姿态,就連蝴蝶也好似被她迷惑,竟圍繞着她,翩跹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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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忽想起什麽,美眸一揚,道:“煙兒,記得我昨兒吩咐你的事情,務必在今晚之前将那香囊送到沈府,還有囑咐過你的話,別忘了說。”
“是是是……我都記在腦子裏呢,不會忘了的。”煙兒信誓旦旦地作着保證,卻差點忍不住吐舌頭扮鬼臉,用得着囑咐這麽多遍麽?聽得她耳朵都長繭了,不過她家姑娘真愛睜着眼說瞎話,那香囊分明就是請翠嬌姐繡的,虧她好意思說自己親手繡的!
“姑娘。”清音冰冰涼涼的聲音,使得那群蝴蝶驚醒過來,紛紛飛離亭子,追尋真花去了。
“清音丫頭,你被九娘叫去後,奴家一顆心啊就一直為你提着,她可有為難你?”白玉柔荑輕撫胸口,毫不掩飾她的關切,直惹得煙兒暗地裏一記白眼。
煙兒如今是知道白玉對清音另眼相待的原因了,那死丫頭不就是肚子裏有點墨水麽?有什麽了不起的。她還會說書呢,可厲害了。
“沒有。”清音搖搖頭,将手上放着甜瓜的托盤放置于亭子的石桌上,補充道:“只是閑聊幾句。這是九娘送的甜瓜,九娘還讓奴婢帶了話,說她替您推拒了寧遠侯的邀約,讓您再好好歇幾天。”
白玉微微一笑,她能夠偷得幾日清閑自在,這都要歸功于沈墨。
張鴻倚勢逼迫白玉委身,白玉不畏權貴跳湖明志,沈墨英雄救美的事件在京中百姓中不胫而走。
張鴻成了人人喊打的惡霸,白玉成了不畏強權的烈女,沈墨則成了為百姓出頭的好官,又因年輕英俊,風姿卓越,瞬間俘獲了一大票平民女子的芳心,其中有某些較為熱情的追随者,扒出張鴻之父乃督察院堂官張大善,此事一經傳出,瞬間鬧得滿城風雨,百姓開始把矛頭指向張大善,痛罵他為官不仁,縱子魚肉百姓,分明是個張大惡,還有一些嫉惡如仇者趁夜黑風高之際,跑到都察院公衙去扔臭雞蛋和爛菜葉,更甚者還扔牛糞豬糞。
此事鬧開後,張大善氣得差點沒把張鴻打死,他為官幾十載,針砭時弊,為民請命,糾察百官,做的一直是為國為民,盡忠盡職之事,不曾想有一天為子所累,一世清名毀于一旦,也怪他,一直心系朝廷,對于自家兒子,則疏于教導。
悔恨也已來不及,就當張大善正準備上奏為自己辯解,他的對頭早把彈劾奏疏遞到了皇上那,彈劾他身為都察院堂官,為百官表率,又掌管監察百官之重任,卻自身不正,縱子為非作歹,德不配位。
此事鬧成這樣,龍顏也震怒,好在皇上找來沈墨問明事情經過,沈墨知張大善乃耿直忠臣,便為其辯了幾句,皇上也有些偏袒張大善,然為堵百姓悠悠衆口,只能罷去其督察院右都禦史之職責,降兩級放了外任。
張大善原只懊惱自己教子無方和恨兒子帶累自己前程,對于沈墨,卻并無怨恨,後聽聞沈墨在皇上為他說話,才只是降了兩級,對他倒心懷感激。
朝堂之事向來波詭雲谲,然在百姓眼中卻是非黑即白。
張大善被降職,百姓皆傳是沈墨是為民做主彈劾的,在白玉的圈子中,則傳她與沈墨已定私盟約,沈墨是一怒為紅顏,所以彈劾了張大善。
此謠言一傳開,白玉身價高漲,九娘也不得不敬她幾分,也不催她去參加各種宴會,反而替她推卻,所以她才說能夠偷得幾日清閑自在,這都要歸功于沈墨。
言歸正題。聽了清音的回話,白玉笑道:“九娘有心,奴家也不能不還情,煙兒,你回樓裏從奴家新置的軟綢緞中挑幾匹顏色鮮豔些的送去給九娘,就說奴家領了她的情意。”
煙兒發現,自從她家姑娘情場得意之後,出手真真大方闊綽,她是不是該趁此機會讓自己的私囊再飽和點?煙兒內心小九九開始打得噼裏啪啦作響,“姑娘,那九娘就送了個甜瓜,就得了如此厚重的還禮,我們辛辛苦苦弄好了秋千架,是不是也應該有點賞賜呀?”
白玉不由好笑,伸出嫩蔥似的手指輕點她額頭,道:“死丫頭,真是無時不刻不在打小九九,前天金鳳閣的玉娘叫人送來了二十四朵時新簪花,我嫌它戴着太顯小家碧玉,不愛戴,你便拿去分給衆人啊,如何分你應該也知道了。”
“是,我這就去。”煙兒嘿嘿笑道。
“奴婢也告退。”
清音正欲離去,卻被白玉喚住。
白玉微眯了美眸,不動聲色的打量清音,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這妮子倒是越發标志。
看不慣她那面如冰霜的模樣,白玉款擺腰肢上前拉起她的手,趁機在她潔白無瑕的手上一頓摸了又摸,占足了便宜:“園內新吊了架秋千,清音丫頭,喜歡玩麽?喜歡就去玩一會兒。”
兩女人這般摸來摸去,着實令人別扭,清音若無其事地抽回了手,“姑娘,奴婢不喜歡蹴秋千。”其實她對秋千有陰影,兒時喜歡蕩秋千,一蕩就是蕩得很高,結果有一次人飛了出去,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便是如此。
真是不給面子,不過美兒麽,冷點也無妨,白玉黛眉一挑,也不生氣,反而言笑晏晏道:“奴家突然想起有件事,前日裏季大人送了些禮品過來,奴家也準備了些東西作為還禮,既然你沒甚麽事,你就替奴家帶去吧。”
清音太陽穴一抽,猛然間擡起頭,對上一雙暗藏深意的美眸,再往下,見她唇畔微勾,似笑非笑,沒由來地心慌起來,連忙道:“姑娘,奴婢想蹴秋千的。”
難得看到她如此緊張之色,她與那季子昂定是舊相識,只是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白玉真真好奇得不得了,然她只是不露聲色地嗔怪道:“一會不喜歡,一會又想的,你這丫頭就喜歡折騰人。”
究竟誰在折騰誰?“多謝姑娘。”清音面無表情地說道,轉身便走向了秋千架。
白玉一手支着香腮,一手撚起一塊甜瓜,小嘗了一口,只覺得入口脆甜清爽,忍不住眯了眯美眸,舒服地喟嘆了聲,又将視線放在杵在秋千上的人,覺得她面色蒼白,似有畏色,害怕?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翹丫頭,別縮手縮腳的,蹴高點,這坐在秋千看到的景致可與平時看的大不一樣,你可仔細瞧瞧了。”
秋千上的人聞言,一張冷如冰霜的臉隐隐有些崩裂,緊了緊握着吊繩的手,腳用力一蹬,身子半浮在空中的感覺令她欲哭無淚。
白玉命人弄秋千架時,沈墨正引着楚文軒四處游覽私宅景觀。
“此處宅子清逸潇灑,幽靜雅致,正符合暇之你的性子。”楚文軒一路欣賞着亭臺樓閣,曲榭回廊,奇石假山,不由啧啧稱贊。
沈墨謙遜一笑:“楚兄稱贊太過。”
兩人并肩走着,有說有笑,穿過石橋,幾名正在修剪草木的丫鬟紛紛停下手頭工作,向沈墨行禮,待兩人過去後,卻望着兩人的背影竊竊私語,顯然是在議論楚文軒的身份。
這男人看起來像個落魄子弟,衣着樸素,還半新不舊的,她們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麽神通廣大之處,值得她們尊貴的沈大人降低身份去結交他。
跟在沈墨他們後頭的林立聽聞她們的言論,以眼警示,那幾名丫鬟便了噤聲,繼續手頭上的活。
沈墨與楚文軒繼續一路觀景。
“暇之,話說回來,你怎麽突然想起購置私宅?”楚文軒忽然笑問道。
沈墨聞言頓了一下。
楚文軒調侃道:“莫不是為了金屋藏嬌?”
沈墨嘴角的笑容不覺斂去,輕嘆一聲,
“自然不是,不過是想偷得片刻清閑自在吧。”目光卻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楚文軒見他神色有異,大概猜中了其中緣由。
沈墨雖出身士族,只是卻非嫡出之子,他的母親是一名歌姬,後被他父親看上幫她贖身,成了一名侍妾,不過在他五歲那年,他母親就死了,之後一直由其嫡母秦氏照料。
在他十四歲那年,他父親也因病去世,
聽聞秦氏是個掌控欲十分強的人。
沈墨雖貴為二品大臣,卻依舊無法擺脫“孝道”兩字,他必須先臣後子,最後才是自己,且當今皇上極為重視孝道,百官争相效仿,如有不孝者,必定會被朝中那幫吃飽了沒事幹的言官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沈墨入仕後,本想出來自立門戶,奈何秦氏以死相逼,不肯讓他出府,沈墨為了仕途只能同意,只是之後常以公事為由留宿院中,秦氏縱有不滿卻也無法,後沈墨得崇文帝重用,崇文帝知他沒有自己的府邸,認定他是清正廉潔,便特賜了他一座府邸,秦氏也跟着搬了進去。
前些日子秦氏回娘家省親,與白玉初識那天正是秦氏回來的日子,聽聞他留了舞姬,大發雷霆,便叫人把他叫去,那時沈墨對白玉并無太多感覺,不過一時興起,無可無不可,因此白玉走後,他也未有遺憾。
秦氏卻誤以為他對自己事事順從,心中甚是得意。
沈墨這人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不論喜歡與否,對人皆是溫溫柔柔,令人如沐春風的,誰也不知道他面具底下的真面目有多涼薄。
楚文軒與沈墨相識幾年,每當他露出這般冷漠中透着淡淡厭惡的神色,大多數是提到他家父或秦氏之時。
楚文軒忘了是從哪裏聽聞的小道消息,說沈墨與秦氏有着有違倫常的關系。
當時楚文軒不過付之一笑,覺得那種謠言未免太過于可笑,可如今,他卻覺得這裏面藏着某種隐情,但他依舊相信沈墨斷然不會做出違背倫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