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昏君長大了
群情激奮!
薛博雅被暴怒的群衆圍在中間, 臨淄王都有點害怕了。
周小賀看着在乳母懷裏睡得香甜的小太子,悄咪咪過去,伸手把他脖子上的小哨子拿了下來, 放在嘴巴裏猛得一吹!
“噗!………………”
尖銳的哨聲響徹天際。
人群茫然的互相張望了一下,安靜了下來。
周元澈當下表明身份:“大周天子在此,諸位稍安勿躁, 朕今日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廷尉府趕緊派差役散開人群,留一條道出來,免得激動的百姓傷了太傅。
小昏君驚喜的迎向薛博雅道:“太傅, 您怎麽來了。”
薛博雅收起同臨淄王說話時候的促狹,謙遜道:“正巧在馬服君府上下棋, 便過來了。”
周元澈沒管別的, 他伸手抓着薛博雅的雙臂:“太傅, 身體如何了?”
自從那日之後,太傅一直生病, 周元澈已經好些天沒見他了,甚是想念。
薛博雅唇角勾起, 面龐上顯出溫和的笑來,他道:“還好。”
小昏君退開幾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博雅:“太傅, 你清減了許多。”
薛博雅溫聲道:“是春暖花開,穿的少了許多。”
周小賀心中微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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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之後,薛博雅便一直稱病, 今日這一見,他其實何止是清減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面容更是白了好多。
周元澈拉着薛博雅的手往高臺上主位跑。
“來人, 給朕的位置旁添一個席位給太傅。”他吩咐道,“讓他也聽聽這案子。”
差役正要走,他又叫住了人家:“此是廷尉主審,還是将席位設在廷尉下手。”
薛博雅見他日漸穩重,心中寬慰,不由嘴角含笑。
廷尉便問薛博雅,馬服君身在何處。
薛博雅溫聲笑起:“廷尉府差役去請的時候,馬服君已經去了神女宮,神女宮男子禁止入內,今日,諸位只怕等不到馬服君了。”
“她分明是怕了!躲起來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時候去,糊弄誰呢!”
“出了事就躲進神女宮去,簡直無法無天。”
……
薛博雅平靜的走到高臺上的席位上坐了,目光冷淡的望着低下叫嚷的人。
他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了周小賀一眼,溫聲道:“你瞧着些,若是他們說的不像話,你便吹哨子。”
廷尉面上挂不住,咳了一聲:“本府的驚堂木也是可以的。”
薛博雅笑了:“驚堂木的聲音傳不遠。”
廷尉:“……那行吧。”
他望了一眼叫嚷的人群,狠狠敲了一下驚堂木。
周小賀配合的吹了一聲哨子。
等到人群安靜下來,薛博雅便沖着那些人道:“在下不過是乘着殷氏的馬車過來,臨淄王便要如此逼問我麽?”
臨淄王面色一白,他讷讷的望着薛博雅:“自然是不敢的……"
薛博雅道:“馬服君不能來,你帶着人找我有什麽用。”
臨淄王上前去,尴尬的道:“這……我不知道怎麽他們……”
他也覺出不對來了,是他和雲中侯帶頭搞事的沒錯,但是他只是覺得這廷尉好多天沒給答複,搞得這個孕婦這麽慘,心中不高興,企圖拉過往的人群過來幫忙施壓。
現在明顯是有人盯着殷丕顯打。
雖然他不喜歡殷丕顯,但是被人當槍使,這感覺……
挺一言難盡的。
薛博雅站起身,沖廷尉和皇帝欠身道:“殷丕顯人不在此,案子也不能不管了,這位苦主在此,倒也可以問問緣由,好讓各位關心她的人,弄清楚怎麽回事。馬服君若是有過,即便她不在這裏,也逃不過的。”
人群紛紛點了點頭。
确實如此,他們大多數人都是路過被吸引過來看熱鬧的。
什麽馬服君,岳姬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講真,這八卦八的還不清楚呢。
他們也不是專門就要看審案子的,吃瓜才是要緊。
馬服君不來,不耽誤他們吃瓜。
廷尉沖小皇帝道:“陛下,太傅此言有理。”
周元澈給了臨淄王一個兇殘的眼神,笑道:“有道理,這位岳姬姑娘無父無母的,兄弟姐妹也不在身邊,委實可憐,朕瞧着她哭的如此凄慘,人也有些虛弱,臨淄王,你便陪在她身邊,代替她回廷尉話吧。”
臨淄王大驚:“啊?這這這……不好吧。”
廷尉點頭:“如此甚好。”
太傅點頭:“如此甚好。”
臨淄王:“你……你們……”
周小賀看着小昏君悄悄得意的小模樣,喜歡的不行,恨不得就這麽rua他一口。
周元澈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沖她翻了個白眼。
轉頭命令廷尉道:“廷尉,開始吧。”
廷尉一拍驚堂木,看着堂下坐着的岳落雨:“堂下何人?”
岳落雨抽噎着小聲說:“妾身岳氏,乃是馬服君府上的姬妾。”
臨淄王大聲喊道:“她叫岳落雨,馬服君府上的人。”
廷尉又問:“所告何人?”
臨淄王大喊:“告馬服君殷丕顯!”
周元澈壞笑的看着臨淄王,沖廷尉使了個眼色。
廷尉會意,又問岳落雨:“你腹中嬰兒幾個月了?”
臨淄王道:“沒到三個月。”
廷尉:“三個月肚子怎麽這麽大?”
臨淄王道:“四胞胎!”
廷尉:“什麽?”
臨淄王:“四胞胎!”
廷尉勉強點了點頭,算是認同,又問道:“家中可有什麽人。”
臨淄王嫌這問案問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太麻煩,大聲道:“她家裏沒什麽人了,一個兄長早年去往外地謀生,已經在外地安家了,今年十九歲,三年前進的殷府,是先皇賞賜給殷斯敏大人的。你煩不煩啊!問要緊的!”
廷尉“啪”一拍驚堂木:“臨淄王,你同這孕婦是何關系?”
臨淄王:“!!!我能有什麽關系!”
周元澈出聲道:“那你怎的知道的這麽清楚,朕方才讓岳姬回話,是體恤她身體虛弱,沒有力氣大聲回話。可你……怎的搶着答了,若是沒有關系,怎的答的這般清楚!”
人群“咦”了一聲,吃瓜群衆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臨淄王跳腳大罵:“你爺爺的,你陰我!”
小昏君樂颠颠嘀咕道:“咦……自己罵自己。”
周小賀:“……”
廷尉一拍驚堂木:“來人,臨淄王糊塗了,叉他一邊去!”
兩個差役過來,把暴走的臨淄王叉到一邊跪下,免得他蹦起來弑君。
周小賀狂吹哨子,圍觀群衆安靜下來繼續吃瓜。
她朝着廷尉欠身道:“大人,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問這位岳姬。”
廷尉點頭:“準。”
周小賀走到岳落雨面前,朗聲問:“方才臨淄王說,你父母俱亡,兄弟姐妹都不在身邊,可是真的?”
岳落雨柔弱的低頭哭泣:“我……我……我有個哥哥在外地安家了。”
周小賀看了一眼一旁的臨淄王,好笑的道:“你不是還有個姐姐就嫁在京畿長寧縣麽?”
岳落雨愣了愣,哭泣着沒有說話。
臨淄王大驚:“你還有姐姐!”
周小賀沖臨淄王翻了個白眼:“殿下,岳姬她有個姐姐嫁在京畿,這事兒殷家上下都知道,連我都知道了,你怎麽不知道?”
臨淄王臉色一僵:“我……”
廷尉一拍驚堂木:“岳姬,你為何要哄騙本府!”
岳姬可憐的猛搖頭:“不是的,我是想說有個姐姐的,殿下搶先說了,我來不急解釋。”
臨淄王:“!!!!”
周小賀笑了:“你的姐姐就嫁到長寧縣,馬服君府上按照慣例,每年端午,中秋都送去小米五石,布五匹,雞五只,錢二十貫。”
岳落雨低頭嘤嘤嘤。
臨淄王張了張口,神色複雜的看着岳落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曾去她家,看到她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舊房子裏,和小丫鬟互相垂淚。
他以為這個岳姬是個無依無靠,沒有親人的可憐女人。
岳落雨柔弱的哭泣着,小聲道:“姐姐已經嫁到別家去,自然是別家人了,所以妾身便沒有告訴臨淄王殿下。”
臨淄王暴走:“這能一樣嗎!”
昨天!他好心的邀請這個可憐的女人上自己家去住,她沒有拒絕……
是她親口說的,沒有別的親人了。
他自幼便沒了父母,在家裏除了老管家能說道他一些,基本是無法無天,說風就是雨,想幹嘛就幹嘛。
可是!這不代表他能把一個年輕女子随便帶回家。
別人管不了他,可他未婚妻的哥哥上他家差點把他打了一頓!
他頂着巨大的壓力要庇佑這個無依無靠的女人,給她安排住的地方。
結果她還有個姐姐!
既然有親戚,還是姐姐為什麽不提前說?說了,他直接給錢給人,讓她姐姐照顧她,不也很好麽!
這人說的話,到底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岳落雨低頭哭泣着,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
廷尉看到臨淄王那表情,再想想自己被丢的爛菜葉,心頭暗爽,熊孩子你也有今天!
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啊!!
他一拍驚堂木:“肅靜肅靜!”
岳落雨回過神來,又仿佛瞬間多了些力氣,她朝着廷尉悲聲道:“大人,妾身是有個姐姐,但是這和本案有什麽關系?妾身并不是吃不得苦,想要親人依靠,而是,妾身已經是殷大人的人了,妾身肚子裏還有殷家的子嗣,馬服君驅逐我們母子,讓我如何安身。”
她生了一張溫柔規矩的臉,哭起來簡直叫人心碎。
“妾身不要什麽榮華富貴,只是孩子是殷家的孩子,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啊。只要能留在殷家,我這條賤命算得了什麽,為奴為婢妾身都沒有怨言,作為一個母親,我只是想要我的兒子認祖歸宗啊。”
人們向這位偉大的母親投去同情的目光。
有人激憤道:“馬服君素日便飛揚跋扈,這樣驅逐一個可憐的母親,實在是太殘忍了!”
“岳姬肚子裏的怎麽也是她的弟弟,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弟弟。”
“她平日裏一個不高興就跳腳罵人就算了,竟然這樣對一個孕婦。”
“人已經是殷家的人了,憑什麽驅逐人家!”
……
周元澈示意廷尉先不要管,讓人群繼續罵。
轉頭問周小賀:“梅青大哥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