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平安夜那天殷菲喊了所有人上她那吃晚飯，溫知雅起先沒預備帶上白辰，人江琦帶陸澤軒過去那是家屬，她把白辰捎上也沒個說法。
可再怎麽說是個節日，到處都熱熱鬧鬧的，讓他一個人回去總好像有點凄涼，他又沒個親人朋友的……思來想去了好半天，溫知雅還是拽着他一起了。
路上看見個蛋糕店，她讓白辰在門口待會，自己去買了江琦最喜歡的草莓蛋糕，拎過去就當甜點了。出來時白辰突然将一只毛絨絨的帽子戴在她頭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幹嘛？”
白辰把蛋糕接在手裏，聳肩，“沒什麽，你戴這個也蠻可愛的。”
溫知雅四周看了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正窩在角落裏擺攤，攤上有不少這種毛線帽子。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晚風很冷，她只裹了一件單棉衣，路過的人不少，不過基本都是看一眼就走，很少有人逗留在攤前看看貨品。
溫知雅有點不忍心，“天這麽冷還要擺攤……”
“沒辦法，為了生計吧。”
白辰拖着她走，“快點吧，不要遲到了。”
是為了讓老奶奶早點收攤回去所以才買的吧？溫知雅走在白辰後面，看着他挺拔筆直的背影，心裏泛出莫名的情愫。
他的善良和憐憫，像是在黑暗裏燃燒着的蠟燭，靜靜地散發着溫暖的光，美好的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
白辰突然回過頭來說，“你确定你沒走錯路？”
她的情緒還陷在深思中，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話。
白辰指了指前面的站牌說，“跟殷菲姐說的位置不一樣吧？我來查下手機地圖。”
溫知雅不用查地圖就知道自己肯定走錯路了，澳瀾寶邸這塊雖說還在開發，但不至于荒涼成這樣，眼看周圍都是廢品站和小門面，連點住宅區的感覺都沒有。
半小時後，殷菲開車過來接到了他們兩，第一句話說，“我是服了你了，跟你說了三次了居然還能坐過兩站路，你到底怎麽當老師的……”
白辰伸頭問，“她經常走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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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菲從後視鏡裏看了眼無言以對的溫知雅，笑了笑，“離了市中心就得迷路，你說呢？”
這麽一折騰，三個人進門的時候已經将近七點，江琦正埋頭在iPad上打游戲，沒空跟他們說話。溫知雅見怪不怪，拿蛋糕在她跟前晃了晃，她立刻把iPad交到了陸澤軒手上，“我要吃蛋糕，你幫我過了這關。”
她跟陸澤軒見過兩面，對林哲安卻不熟悉，看他的腳還打着石膏，就走過去輕聲打了個招呼。
林哲安很客氣，“溫小姐，殷菲常提起你，說你們關系不錯。”
“何止不錯？”殷菲拉着知雅在沙發上坐，“你要是跟知雅一起掉進河裏，我肯定救她不救你。”
陸澤軒問江琦，“那你呢？我跟她們掉進水裏你救誰？”
江琦切着蛋糕瞪他，“你又不是不會游泳，不會幫我把她們兩救上來？”
晚上照例是火鍋，不花功夫不花時間，兩包底料一放，再把菜品和肉類洗一洗就能下鍋。
殷菲前一天從樓下超市搬了三箱啤酒回來，看着就是要灌一個倒一個的節奏。江琦喜歡湊熱鬧，非要跟殷菲玩起來抽撲克比大小的游戲，輸了就悶酒，玩得兩個人不亦樂乎。
陸澤軒看着有點憂心，他素來知道江琦喝酒不大行，這兩年雖說她也出去談了不少生意，可論酒量，跟殷菲肯定沒法比。
然後殷菲就想出了一個損招，讓江琦吃辣油涮出來的白菜，輸一局吃一片……
白菜一煮就很入味，江琦只輸了兩局就寧可繼續喝酒了，溫知雅看她一直吐舌頭的忍不住笑，殷菲說，“冰箱裏還有幾個水果罐頭，我去給你裝出來。”
江琦攔她，“你不許去！繼續抽牌！”
溫知雅起身往廚房走，陸澤軒自覺過去幫忙。
他擰着荔枝罐頭的蓋子，看溫知雅用勺子把糖水裏的黃桃盛到碟子上，随口問說，“知雅，你和江琦、殷菲是怎麽認識的？”
溫知雅低垂了眼，撩過頭發說，“我是先和江琦認識的，在醫院。”
她把荔枝罐頭拿過來，對陸澤軒淡淡地笑，“我和江琦是做人流手術的時候認識的，在進手術室前，我心裏很沒底不停地發抖，是她過來安慰我。”
“她說她剛做完手術出來，說手術一點都不可怕，讓我不要擔心。我當時真的很震驚，這麽好的姑娘怎麽會過來打胎……”
溫知雅看陸澤軒神色微微變了，心想自己的話可能說得有些過了，就又說，“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當時不知道她是瞞着男朋友過來的。”
“說實話，當年我是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什麽過錯。我媽一直在勸說我，說年輕女孩子都不喜歡生孩子，等懷上了，自然也就接受了。”陸澤軒說話時眼神很是複雜，“我也想得很簡單，她總不可能懷孕了去打胎吧……但沒想她就真的這麽果斷決絕的，都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說來自知理虧，“如果知道她會這麽做，我不會千方百計的讓她懷孕的，我從來沒想過讓她打胎。”
“手術還是次要的，你逼着她打掉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命，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溫知雅端着兩碟水果要出去，對陸澤軒語重心長地說，“其實兩個人想要在一起是件很簡單的事，所有艱難所有風雨都是借口，真的想要在一起，最重要的事也不過就是彼此。江琦會原諒你，不是她放下了也不代表她寬宏大度，她只是太喜歡你而已。”
溫知雅把水果端上客廳的時候，江琦對着那個黃桃一陣忐忑。
“吃吧，我超市買的，誰有那個閑工夫跑網上給你買泡椒的。”殷菲說完就拿牙簽叉了一片送到林哲安唇邊，“也只有陸澤軒會幹這麽神經病的事。”
“大一下學期的愚人節，江琦賄賂周濤，讓他在我游泳的時候拿走了我櫃子裏的衣服，結果我是套着泳褲走回來的……”
陸澤軒說來仍然無奈，“連個手機和錢包都不留給我，路上差點沒給警察扣起來。”
江琦指着殷菲說，“她給我出的主意！”
“起先是預備這麽對付周濤的，結果他碰巧感冒了，我就沒下狠手。”殷菲拿起杯子來對陸澤軒說，“喝一杯吧老同學？”
陸澤軒一口把滿滿一杯的啤酒灌下，江琦卻說，“他喝啤酒從來喝不醉的，你這還有什麽酒？”
“我這是沒有，林哲安的酒櫃裏存貨不少。”殷菲瞥了眼林哲安說，“怎麽樣林總，你看呢？”
林哲安問陸澤軒，“你是想死的痛快點呢，還是想死的快活點？”
“你們要是把我放倒了，準備讓我睡殷菲沙發嗎？”
江琦調侃，“你倒是想，反正有地暖，睡桌子底下也凍不死你。”
一群人鬧到了近十一點，白辰幫忙把陸澤軒扛到了林哲安床上，江琦基本也陣亡了，殷菲把她扔到了同一張床上。
林哲安對此不太滿意，殷菲只好說，“他們兩都醉成這德行了，還能在你床上幹點什麽？你真是太看得起陸澤軒了。”
走出澳瀾寶邸的時候，白辰看來心情不錯，“你這兩個姐妹很好玩。”
“她們啊……”溫知雅說來也是感慨，“要是沒她們出現，我真不知道現在過得會是什麽樣的生活。才跟江琦認識那會，只看她跟男朋友鬧個不停，整天抱着手機哭，看着很讓人心酸。可那段時間過了，她就像浴火的鳳凰一樣，看得我欽佩不已。”
“殷菲有點不一樣，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很少情緒化，要賺錢給男朋友念本科，撐着生活。辛苦的常常不吃飯不睡覺的，瘦得沒個人樣。”
溫知雅是個很不健談的人，但提起那兩個女人，她像是收不住話匣，“我有時候常常覺得自己跟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她們活得火樹銀花的，單是這麽看着她們走過的路，都讓人覺着生活是件很值得去努力的一件事。”
白辰一直保持着沉默，他靜心聆聽着溫知雅說話，微微低着頭，拿鞋尖輕輕踢着路面上的石子，時不時擡頭看看她的側顏。
她站在街口，迎着冷風對他笑說，“她們現在有人照顧着，我也就很放心了。”
“那你呢？”白辰不着意地問，“不想談個戀愛什麽的？”
“暫時是沒這個想法了，之前是很想安安穩穩嫁個人。但如今我媽住着院，我又沒個正經工作，這個條件人相親的都未必看得上，何必還去讨人嫌，自己得過且過。”
溫知雅向馬路前後都看了看，就是不見一輛空車，“看來今晚出租車生意都不錯，都是載了人的，你冷不冷？”
白辰一手将她勾向自己的懷抱說，“這樣就不冷了。”
溫知雅有意推了推他，他卻沒有要松開的意思，低頭對上她一雙帶着試探的眼眸，漫不經心的問說，“要不考慮下跟我談個戀愛吧？”
她笑了，“我才不會跟一個小孩戀愛呢。”
“什麽小孩……你跟我在一起怎麽看也是我比較吃虧吧？”看溫知雅瞪了他一眼，白辰換了哄着的口吻繼續說，“反正你現在又不結婚，談個戀愛也沒什麽損失是吧？接送來回畫室外加給你做三餐？”
溫知雅不說話。
白辰收回笑容，用小心翼翼地目光與她對視，“我沒有說玩笑話。”
溫知雅垂下頭，啞着聲音說，“白辰，我跟你的生活不一樣。你還沒畢業，人生要走的路還很長。即便你過去的生活裏沒體會什麽幸福溫暖，未來也不一定就是一片黑暗。你很會畫畫，将來會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而跟我綁在一起，對你而言能有什麽好處？”
“我已經過了會跟男朋友牽手逛街的年紀，我背了很多債要還，請你體諒我。我不想談一場以分手為結果的戀愛，女人年輕的時間很寶貴，我不想再浪費下去。”
“我聽見了你跟陸澤軒說的話，你說兩個人想要在一起是件很簡單的事，崎岖坎坷都是借口。”
白辰松了手，與她拉開距離，輕聲細語的說，“我喜歡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而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不論你是拿什麽理由來拒絕我，是不是都可以與你不喜歡畫上等號？”
溫知雅感覺着懷抱裏的溫度忽而讓寒風吹散，她的思緒頓時就亂成了一團，昏暗的路燈下，幹淨美好的少年正用一種耐心溫情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靜候着她的答案。
他眼裏好似碎着星辰，在這冬日的寒夜裏也閃爍着璀璨的光。
她問過江琦，一個曾經将她所有的夢想和信仰都摧毀的了男人，為什麽還值得被原諒？也問過殷菲，林哲安這樣萬花叢裏過的人，能給她安穩一生不渝歲月？
可喜歡上一個人，就仿佛那顆心瘋狂地要沖出胸膛，不受控地也要奔到他手心裏，鬼使神差一樣的按捺不住自己的念想。
她抱着雙臂站在靜寂寒冷的街頭，覺着自己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眨着眼就掉下了眼淚，心裏溢出的酸澀幾乎能讓她窒息。
“噓……”
白辰走上來将她緊緊抱着，一手撫過她的長發，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說，“不哭，沒事，真的沒事，不要哭……”
溫知雅顫抖着，仰起頭來将雙唇貼在了白辰的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 申榜中，暫時一日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