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哲安終于在合同上簽字了。
殷菲站在會議室裏，看常總跟林哲安把手握上了，心裏也就安定了，這筆錢，她是收進口袋了。
當天晚上自然是少不了一頓吃喝，招待的事從來都是她來做，定包廂擺酒席。常總是負責說兩句客套話的，她是負責給自己灌酒的。
林哲安不愧是個生意人，酒量了得，她出來工作這麽些年自認為是能喝的，在他跟前還是敗下陣來。
“殷小姐，前幾天晚上你可是在酒吧裏答應過我的，我要是想喝酒了，你視死如歸？”
殷菲一聽這話還得了，把酒杯往桌上一碰，二話沒說又是一口悶了！
——飯桌上一片鼓掌喝彩的，林哲安也有了那麽點欣賞的意思。
出了酒店就進了夜總會，常總也知道林哲安不是什麽善類，喊了三五個小姐往包間一帶，自己就推辭着要走了。臨走前再三叮囑着殷菲說，“今晚把他哄高興了，日後還愁沒大單子？自己放機靈點，實在不行再陪他喝兩輪。”
走廊上有陪酒的小姐站在外面蹲下幹嘔，濃妝豔抹下的那長臉看着也不過二十出頭。其他的姐妹過來詢問她的情況，她靠在牆壁上表情狼狽，卻壯志滿滿，“沒事！現在只能撐一撐，等過三五年我賺夠了錢，請我喝酒我都不喝了。”
殷菲扶着牆壁站了一會，搖了搖頭，當年她也是同樣的心思。如今三五年一晃，錢是賺了不少，酒卻不能不喝。她拿手拍了拍自己臉，再次進入包廂時依然笑容滿面。
林哲安真心不是什麽善類，問題倒不在他這，而是他的幾個下屬。左擁右抱的，手裏沒個規矩，占盡了小姐的便宜。尤其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主管，一雙手上上下下把陪酒小姐摸了個遍不說，十足的想做點什麽的眼神。
對這些，林哲安看在眼裏，卻不上心。
見她進來了，不由問了一句，“殷小姐不會是這就不能喝了吧？”
殷菲當然聽得出他言下之意，笑着上前開酒，給自己倒了大半杯，“常總說他不便相陪，讓我給林總賠個不是，這酒只當是我替常總喝的。”
林哲安不動聲色的看着她，舉杯示意。也就舉個杯，酒是一滴都沒再沾的。
半夜一點，一行人從夜總會出來時，殷菲整個人腳下都是空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踩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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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哲安公司的人都給他打發走了，這頭也只留了殷菲一個，誰讓她官最大，依然要來她主持局面，結束今天的行程。
可殷菲此刻是真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蹲在馬路上吐個不停，握了一只高跟鞋在手裏。夜總會裏時不時有人進出，對這畫面也是見怪不怪，“這妞長得不錯，喝懵了吧，帶回去爽爽？”
“像是正經女人，還是少碰，不要回頭惹上麻煩。”
“什麽正經女人？正經女人這個點都在陪老公孩子睡覺了，能在夜總會門口？”
林哲安的司機去将殷菲扶起來帶到自己老板面前，低聲請示說，“林總，您看……”
“扶她上車吧，先送她回去。”
邁巴赫的後座寬敞，殷菲卻從上車前就一直蜷縮在座椅上。
林哲安從她口裏問不出地址，只好打電話給江琦，江大小姐一聽說殷菲給喝醉了，說什麽都要趕過來。林哲安再三承諾會将殷菲安全送回，江琦才報上了周濤的地址給他。
殷菲歪着頭靠在座椅上睡得很安穩，這麽看起來，這倒是個酒品很不錯的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左手的戒指上，鑽石很小，目測也就30分。工藝也未見精巧，配不上這麽個玲珑百變的女人。
今晚飯桌上，聽說她就要結婚了，他倒覺着有些可惜。
他一直以一種審視的眼光看着跟前這個女人，興許是因為感受到了他的眼神，殷菲微微張了張眼睛，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然而她到底還是有些意識，知道自己正在車內，所以做了一個相當明智的舉動——降下車窗，吐。
第二天殷菲醒來的時候，睜眼看見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慢悠悠地翻了個身從床頭摸了摸手機，居然半天都沒摸到。
她掙紮着爬起來就覺得不好，外面的陽光看着時間不對，她慌裏慌張沖出了卧室，一瞥間客廳的挂鐘整個人都懵住了——十一點半。
這表示她不止是遲到，而是曠工了整整半天。
“醒了？”
她這才發現，客廳裏坐着周濤她媽，未來婆婆。
“小濤給你打了電話請假，說你這兩天忙結婚的事就不過去上班了，你們領導也同意了。”周母正坐在沙發上擇菜，慢悠悠地說，“我給你煮了點稀飯，你自己盛着吃。”
殷菲心虛地答應了一聲，問，“那個……阿姨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昨晚上就來了，小濤忘記拿戶口本，我給你們送來。結果到了九點你都沒回來，我放不下心，就索性留在這了。”她說着，語氣冷下去三分，“你也真是，大半夜的讓一個陌生男人送回來，像樣嗎？”
殷菲也是一驚，心裏暗暗地犯嘀咕，難道是林哲安把她送回來的？
她心裏想說這一茬要怪她招待不周了，下次要找個機會賠個罪彌補回來才行。之前見面的時候簽字筆也沒送出去，待會去網上搜搜林哲安的資料，得選個禮品投其所好。
周母看殷菲壓根沒把她的話當回事，自己就去刷牙洗漱了，忙放下了手裏的菜，把電視的聲音關小了一點，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做這一行怪辛苦的，應酬也必不可少。關鍵你現在是要結婚的人了，不能像從前一樣了。改天去找你們領導說說，給你安排個文職工作，定點上下班，跟小濤一個樣，那就安穩了。”
殷菲擦着臉從洗手間裏出來，用玩笑的口吻說，“文職？我倒是想舒服，我們公司文職工資2500，用不着兩天就得喝西北風了。”
周母一下就變了臉色，“那你說你現在，賺的錢不少，都花哪去了？本來準備讓你們買個新房結婚，我這七湊八湊也不夠首付，你也不知道添補點，就知道買車！還買那麽貴的車！這結婚了還租房住，說出去讓人笑話。”
“生活裏柴米油鹽全是小濤負責，你就知道成天把商場裏死貴的衣服往家拎。他也盡慣着你，都不知道勸勸，衣服能當飯吃？”
周母那眼瞅了瞅殷菲，看她也沒個表情的，想了想又說，“你再看你那些朋友，不是有個大企業的千金小姐嗎？你結婚了她也沒說給你送點什麽，就是給輛車都說不過去，居然就送了套婚紗打發了，真是越有錢越摳門。”
殷菲吃着稀飯搭話說，“人再有錢也不是天上掉的，再說了，那婚紗是她找巴黎的知名設計師定做的，很珍貴的。”
“巴黎？再貴也就是套婚紗，能當錢用？”周母唉聲嘆氣的，“你和小濤都是好孩子，就是都不懂怎麽過日子，真讓人放心不下。”
殷菲推着碗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好聲好氣的勸，“阿姨，我跟周濤有分寸，你放心。”
“哎，要我說，這婚啊……既然要結，就結的體面些。”
周母拉過殷菲的手說，“前天有個親戚過來跟我說，他認識4S店的人，能打不少折。牌子我不記得了，說那車連上牌統共只要十三萬五，我覺着說既然房子不買了，就給小濤買輛車吧。他好歹是公務員，車都沒一輛不像話。”
殷菲心裏有數了，就問，“那阿姨你說，這車怎麽買？”
“你兩日子也說得上寬裕了，我這有七萬塊錢，你拿個六萬塊錢出來，這車不就買下來了？”周母笑盈盈的看着她說，“本來你嫁過來，沒個陪嫁也說不過去，可我這不也心疼你賺錢辛苦，你看呢？”
殷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等周濤回來，我問問他的意思，”
周母看她沒一口回拒，知道這事有戲，趕緊打了電話給兒子，讓他中午就回來吃飯。
殷菲看在眼裏，也由着她。
做飯那會，周母拽着殷菲幫忙，“我跟你說，這男人回家來，吃飯是頭等大事。管住了男人的胃，就是綁住了男人的心。我們小濤喜歡油重鹽重，這樣不健康，你平時下了班就早點回來給他炒兩個素菜搭配搭配。”
殷菲正燒着排骨，周母過去一看，連聲的誇，“這味聞着就香，小菲啊，你做菜比阿姨能幹，怪不得我們小濤這麽喜歡你。”
正說話，周濤就進門了，包一扔沙發上就在那喊，“這麽香？燒什麽呢？”
周母端了碗筷去客廳，戳了戳周濤說，“你媳婦給你做飯呢，還不去裏面幫忙？”
“哎哎，我去幫忙。”
周濤洗了洗手，看着已經收拾妥當的砧板和碗碟，湊過來對殷菲說說，“咱媽沒說你什麽吧？”
“沒有，教我做菜呢。”殷菲在鍋裏兌了水，拿着鍋鏟說，“就是提了提給你買車的事，她一個老太太沒那麽些心眼，你跟她要車的？”
“可以這麽說吧……”周濤攬過殷菲的腰說，“你看，我們單位平時一堆人出去辦點事什麽的，都是自己有車，也就我每次打車、做地鐵，也不像話對吧？再說那車也不貴，跟你的車沒法比。”
殷菲突然問說，“你知道我們樓下一個車位月租多少嗎？”
周濤讓她問得一怔，“多少？”
殷菲說，“380。”
“才380呢，不貴，到時候租一個就是了。”周濤不以為然，“到時候我把你那車位的租金一起交了。”
“保險一年5000塊，這是基本的，一個月折400吧。加一次油200塊，假設你一個月加三次油，這是600塊。洗車一次25，一星期一次，100塊。”殷菲掰着指頭跟他數說，“一個月你養車的花費是1480，雜七雜八年審啊、貼膜啊，我就不給你計入在裏面了。”
“敢問你3000塊的工資，是預備把一半都用來貼補在車上了？”
周濤給她說的有點驚，“要這麽多錢嗎？”
但是沒一會，他也就釋然了，“反正我們平時花銷也不大，一千來塊沒什麽。”
殷菲就看不懂他了，問，“你知道我們這房子是租的，需要交房租嗎？”
“房租不是一向你來交嗎？”周濤立刻把殷菲手裏的鍋鏟拿過來說，“以後所有家務我全包攬了，怎麽樣？”
殷菲垂下了眼睫，笑着說，“你這是預備讓我養你了？”
“我們畢業那會，你就不就信誓旦旦說以後要養我嘛？再說了，你看你一個大單子賺了那麽些錢，以後多開兩單我們就要什麽有什麽了。”周濤一本正經的跟她說，“我以後專門給你負責後勤，把家裏收拾的妥妥當當，你在外面大殺四方心裏也無後顧之憂了是不是？”
殷菲別有深意的看了看他，什麽話都沒再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