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關于展老師是同性戀這件事只在校園論壇上提到過,即使外界紛紛惡意猜測,但同學們依然像往常那樣尊敬着這位師長,甚至在校長打算開除這位老師的時候,所有人都選擇聯名上書——愛情無關性別。作為他的同學,我們相信他的品行。難道一個無良媒體的話會比我們多年來的相處得出的結論要真摯和誠懇麽?
因為大家的支持,展昭反而并沒有受到外界輿論的波及失去飯碗,他進校園的時候,依然會收到同學們友善的問候,只除了一點讓他比較尴尬:上課的時候會遭到同學們善意的調笑,比如大家會衆口一致的說:“師娘今天來不來呀?”
展昭就會非常窘迫的站在講臺上,不知道說什麽好,連打開ppt的時候,都比之前僵硬,畢竟被學生知道自己的感情去向,還是十分的難為情。
但這也是為什麽展昭能夠始終相信人心的理由——那是一群多麽善良的孩子。
時間久了,展老師在面對這些問題上也開始有了經驗,甚至會開一些葷玩笑:比如,他還睡着,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又或者:昨天吵了架,今天正在跪搓衣板。
“他今天應該在背資本論,因為他反駁了朕的觀點。”
同學們就會笑作一團,即使知道展老師只是開玩笑。
很多年後,當展老師已經四十五六歲的時候,校園論壇上,已經有了很多關于展老師和他愛人的相關話題。
#白先生和展老師#
23屆美系學生:我那時候常常去蹭展老師的課,因為聽說了很多關于他們的事,作為一個憧憬愛情的人,我很想去親眼目睹一下,結果你們知道麽?展老師真的每節課都會放關于白先生的影片,今天是XXXX,明天就是XXXX,連屏幕都是白先生的寫真,展老師會很認真細微的說:白先生這裏采用了XXXX方法,動作是XXXXX,眼神又是巴拉巴拉,完美體現了一個XXX的內心活動。
關鍵是人家演的真的是好啊,影帝不是講講的,搞的現在每個人都覺得只有白先生演的戲最好,別的根本看不上啊巴拉巴拉。
然後下了課之後,不知道白先生從哪裏走出來,默默的幫展老師整理電腦啊書本啊,然後!他們兩個人就手牽手走出了教室!真心不能更虐狗!
1樓:卧槽,XXXX和XXXX我也在課上看到過啊,不過不止手牽手啊,我記得有一次是誰跑去偷偷的問展老師為什麽每次都放白先生的影片,展老師當時扶了扶金絲邊眼鏡,告訴他!!!!
2樓:告訴他什麽啊!話到一半好拙計!
4樓:他說:白先生不喜歡我在課上講別的演員,他會問我難道我演的不好麽。
Advertisement
5樓:其實展老師每次放影片的時候都很無奈的,但是喲,前排的小同學太難哄了。
8樓:!!!!所以每次坐在前面,帶着鴨舌帽低頭做筆記的那個人就是白先生?
9樓:你才知道麽,簡直蠢萌。
總之有人糾結選修什麽的時候,那些學長學姐就會拍着他們肩膀說:選藝術理論吧,你不僅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還能在那裏知道什麽才是理想中的愛情。
我們年輕時候的事情
嘿!你還記得我們年輕時候的事兒麽?
白玉堂看着病床上的老伴,這樣問。
那時候他已經有些老年癡呆,但不妨礙他認出老伴的樣子,他再糊塗的時候也能報上老伴的姓名,包括那難背的電話號碼。
所有人都覺得他也許并沒有老年癡呆,除了那本病歷本詳細的記載着他的病症以及躺在窗上靠着呼吸機過活的老伴。
有一次白玉堂真的走丢了,大雪天,身上也沒帶多少錢,他突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去哪兒,零下二十度,那雪厚的不行。
他的老伴着急的跑到樓下喊:“白玉堂!你跑哪兒去了?這天冷的,你受得住麽?”
喊完了沒人應,他的老伴又去小區四處轉,急的滿天冷汗,喊到最後聲兒都顫了起來,還是沒人應,他就繼續大聲喊:“我是展昭,白玉堂,我是展昭!”
白玉堂冷不丁的就想起自己要去哪兒了,那時候他已經在長椅上坐了二十多分鐘,他就提着菜走過去,朝着聲源喊:“我不就是去買了個菜麽,瞎叫喚啥呢?”
他總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過來的時候總是很後怕他老伴找不着他,但他最怕的是聽到他老伴絕望的哭聲,都七十六的人了,哭的像個小孩似的,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着急忙慌套上去的。
每到這個時候,白玉堂總是有些後悔為什麽當初沒能領養一個孩子,這要是自己走了,這人該怎麽過呀。
人到了,總想要一個伴兒,他這一個人孤孤零零的,白玉堂就是走到黃泉路上,也安不下心。
白玉堂希望自己能活的長些。
白玉堂每天都會記得給老伴活動一下筋骨,記得醫生交代過的每一件事情,他随身攜帶的本子上寫了好多密密麻麻的字,他做完這些的時候總是很讨厭自己為什麽清醒的時間那麽長,他見不得老伴這副樣子。
但更多的時候,白玉堂會選擇讀一些新聞給他聽,或者記性好的時候,說一說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
白玉堂第一次見到展昭,只覺得他站在三尺講臺上講課的樣子很奪目,雖然只看了一眼。
直到他走過人群,沒收了後座女生給他的紙條,白玉堂才對他有了一個直觀的評價:有些迂腐,卻不嚴肅。
後來又因為拍戲,發現這個人骨子裏的性格和自己非常投契,就這樣慢慢的在意了起來。
拍兩人合作的最後一部電影的時候,白玉堂會常常分辨不清一些感情,他有時候會覺得像戲裏那樣就挺好。
快殺青的時候,白玉堂感到有些失落,但他對面坐着的人好像不知道為什麽也有些情緒低落,最後一場戲是戲中人的chan mian。
他無法忘記那人在耳邊的低語,也無法忘記那時熱切的心情,他們像戲中人那樣甜蜜的擁wen,像不知世故的浪漫孩童一樣躺在床上默默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白玉堂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躺在床上的老伴終于睜開了眼睛,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的老伴終于說出了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老頭子,你吵死了!”
白玉堂就笑,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有一滴水流下來,他在心裏說:真好。
同白玉堂想的一樣,他的老伴也願意自己活的長一些。
繼續番外:夫人也是腦纏粉(上)
白玉堂何人?展老師表示:我不知道。
作為一個緊緊跟随學生潮流以幽默風趣著稱的教師,展老師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自己的學生喜歡的都是哪種類型的。
于是白玉堂這個名字随着度娘的搜素結果開始變得豐滿起來,打開白玉堂的影片,展老師就靠着沙發座椅認真的品了起來,從劇情節奏,畫面轉換,到每個演員的肢體、對白、表情,展老師看的都非常認真。
他在這些影片裏,找到了屬于白玉堂的獨特的個性色彩。
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
展老師對此表示很高興,因為他的學生追星也追的很有檔次。
他在自己的微博裏詳細的描述了整部電影中他認可的地方,也說了他覺得處理不到位的地方,又因為學生的緣故,着重的在其中一個演員身上進行了稍長的誇獎,然後他點擊了發送。
這篇認真非常的影評并沒有被公衆大號搜索到,所以之後的幾天,轉發量也穩定的保持在了一這個數字上。
半個月之後,展老師又上了一次微博,在消息欄裏看到了一個久違的小一,有人在這篇影評下面說了一句話。
江山墓穴此去不見:po主看的好認真,是專業的麽,[害羞]白少的确是很難得的演員啊,po主一定很喜歡他,對吧對吧。po主要不要加入我們啊,我們都是白少的超級粉絲呢,丢個群號:9452088。
展老師仔細思考了一刻鐘,他認為作為一個合格的老師的确應該主動了解學生在課餘之外的(追星)生活,于是展老師從備忘錄裏把被自己關進小黑屋的□□號拖了出來,然後看着□□在登錄頁面轉起歡快的小圈,輸入群號之後,跳出了這樣一行字。
“請說出白少演過的角色,至少兩個”
張旻、伏啓。展昭沒有猶豫的寫下了這兩個名字。
白玉堂演過的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這兩個角色。
在這兩部電影中,白玉堂分別扮演了謀士和帝王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物,在《謀仕》中,他幾乎是一個影子,沒有人注意到他張旻,但幾乎所有的謀略都出自他之手,最後慘死在君主的聖意下,自飲了一杯鸠酒而亡,倒在雪地裏的時候,他的眼神卻格外的清明,在謀仕這部電影中,張旻從來不是主角,幾乎所有人都可能是主角,唯獨他張旻不是,但電影名字對應的主人公卻是他張旻,這是一部很奇特的電影,真正的主角藏匿在衆配角之後,他的戲份不長,卻能在電影結束之後,讓觀衆只記得或者看到了張旻。
而在另一部戲裏,白玉堂成為了那個主宰一切的君王,從年少時的欺淩,到十七歲的渾沌過日,再到二十五時的城府,最後化做高高在上的陰郁氣質,他的眼神掩在天子冕旒後面也極具殺傷力,展昭唯獨對一場戲很有印象,當時跪在底下的官員是曾救過伏啓性命的,但伏啓只是靠在龍椅上用不着調的語氣輕輕松松的指着那人說了一個字:“斬。”于是站成兩列的侍衛,左右各出了一個,一個用腳踩在官員的背上,另一個抽出大刀就地處決。這是伏啓早就下的令,事畢,伏啓配着大殿裏的血跡,十分悠閑的喝了一口酒。
夫人也是腦纏粉(下)
展老師成功的加入了粉絲群,之前的墓穴不歸小朋友熱情的跟大家介紹了新來的同志。——展老師在回想起來的時候,用這樣簡單的敘述概括了當時四面楚歌被衆人調戲的盛況。
因為被墓穴不歸介紹成“一個非常專業的‘業餘’影評人&白大的粉絲”,于是展老師的存在感非常強烈,強烈到他三天不上線,管理就會來戳他,用非常奔放的語氣詢問他:“大大,您不愛白大了麽,據您20XX年X月X日XX:XX分從群裏潛水到現在,已經……三天了。/哭泣”
展老師完全沒有被冒犯的沖動,他反而這群小孩子非常有趣,久而久之,也喜歡上了和這群孩子們一起玩耍,呆在群裏久了,就會收到各種各樣的資源。
比如白玉堂今天做了什麽,在哪裏又被路人抓拍了,又上了什麽節目。
展老師有時會上去學那些小孩兒們的話,“今天白白長什麽樣?”
粉絲們就會po出幾張圖,告訴他,“今天白白病了,所以長這樣。”
展老師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終于體會到了身為粉絲會是什麽樣的心情,明明他們并沒有常常見面,卻像是一個住的比較遠的朋友,他習慣性的詢問:“怎麽病了?”
“太拼命了,有場威壓戲,他不小心從上面掉下來了,據說傷的不輕,拍戲的時候就已經發高燒了QAQ”
展老師自覺把自己代入了家長的角色,對那位粉絲回了一句:“摸頭。他會好的。”
但很奇怪的是他聽完消息之後,最想摸的頭是白玉堂的。
“真是個拼命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幾次見面不小心把他當作了學生的緣故,他也跟着擔心起來。
算起來,那個人還比自己小兩歲呢。展老師這樣想。
或許就是因為這些粉絲的助力,展老師總是格外的關注白玉堂,到後來已經完全掌握了百分之六七十的關于白玉堂的資料,再看完一部部影片之後,展老師喜聞樂見的被圈了粉。
很久以後,白玉堂捧着熱咖啡放在他身邊,用無奈的語氣告誡道:“總是喝咖啡不好,怎麽總是不聽。”
展老師就會接過咖啡慢慢的喝上一口:“我保證,這是這周的最後一杯咖啡。”
他身邊的屏幕上還放着對話框,被備注成墓穴不歸的人正在不斷的發資源。
白玉堂把鼠标網上一拉,看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 墓穴不歸 17:09
你有沒有看過這個,白爺在裏面超帥
雄飛 17:10
還沒有來得及看,找不到這個相關的
墓穴不歸 17:10
你等等啊,我這邊有資源找來給你看
雄飛 17:10
好啊/大拇指 ”
白玉堂看了身邊的展昭一眼,發現他還在認真的喝咖啡,他喝東西的時候不習慣做別的事情,于是白玉堂偷偷的在對話框裏輸入了一行字。
“謝謝你告訴他,我很帥。”
38.未來的影帝
展昭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很是驚訝。直到白玉堂從浴室出來,他也沒能從這種震驚中回過神。
白玉堂穿着浴袍,邊擦着頭邊走到他身後一起陪他看微博,看到盧漢那條微博之後,他揚起嘴角偷偷的在展昭臉上親了一口。
自從被黑事件之後,白玉堂就“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住在了展昭的公寓裏。
“你什麽時候簽約的?”展昭從突然的驚喜中回過神,對于盧漢,對于白玉堂,對于他們即将合作的電影,他無疑是刨除開當事人之外最高興的那一個。
白玉堂仿佛預知了這種高興,他貼在對方的耳朵,笑的很是自得,“在我們還沒有公開之前。”
他和盧漢的戲其實私下早就開機了,所有事情都瞞着展昭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其實他和盧漢未必會選擇把這部電影曝光。
但好像現在說出來也并不差。
白玉堂露出了無比溫柔的笑容。
展昭很高興,其實這就足夠了。
盧漢寫在轉發裏的話成功的引起了萬千粉絲的注意,包括讓無數路人的表情包從水好深.jpg一下子跳到了懵逼.jpg最後變成天哪.jpg。
但更多的卻是樂見其成,可見之前的退圈公告還是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對于離開和離開前最後一部電影,大多人都選擇了後者。
于是這部未上映的電影在開拍沒多久之後,被灌上了各種标簽。
——“名導複出之後的第一部良心制作”
——“白玉堂演繹史上最後一部電影”
——“無冕之王&資深名導的最新力作”
仿佛所有人都從牆倒衆人推的情境中走出來,變成了一個個舉着旗幟的小粉絲,并且理所當然的篤定這是一部空前絕後的精品佳作。
當然白玉堂之所以接受了這部電影,并非是為了盧漢名導的頭銜,而是想起了展昭曾經蒼白着臉也要為盧漢辯護的樣子和他那番赤誠的話。
所以他答應了下來。
而現在所有诽謗都被澄清之後,這樣的決定反而顯得他當初的決定十分明智。
從他宣布離開這個圈子那天,展昭就沒有一天不沮喪,他總是認為是自己的原因致使白玉堂招致非議,就算白玉堂之後無數次剖白,也并不起什麽效果。
現在有這樣一部電影,多少能寬慰對方的心了。
畢竟比起倉促的離開,留下最後一點回憶不讓自己遺憾這個選擇要好很多。
但盧漢似乎改變了初衷,在白玉堂緋聞加身的時候,盧漢反而要求編劇把劇本大量修改,到最後白玉堂去現場開拍的時候,他已經從男一變成了路人甲。
這在很多人看來,都是導演準備奚落他的意思,甚至連幫他上妝的化妝師都在替白玉堂說話:“這叫什麽事兒,簡直惡心人。”
但正式開拍之前,盧漢還是專門到了化妝間來找白玉堂談話。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一定在心裏罵我。”
這時候白玉堂已經上完妝了,連角色的衣服都已經穿戴齊整,盡管服裝并不華麗,但白玉堂穿上去也依然有種迫人的氣勢,放在大街上,也是不能忽視的焦點。
白玉堂非常認真的告訴盧漢: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所以尊重他的一切決定。
盧漢便告訴他:“我欠展昭一個影帝,所以我得影帝還給他。”
白玉堂突然被這番話搞了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好好表現,未來的影帝。”盧漢說完站起身來,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轉過頭對白玉堂說。
“祝你們長長久久。”
盧漢打開門走出去。
外面是和煦的陽光,還有花綻開之後迷人的芬芳。
白玉堂給展昭發了一條短信。
“今天,陽光很好。”
39.小人物
對于盧漢來講,反正是一家人誰得影帝其實并沒有什麽區別。
他想把屬于展昭的榮耀還給他,但這事情本身好像已經無解,那期的節目盧漢是因為展昭這個老相識才去看的,出于內心愧疚,他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聯系過展昭,他知道那部微電影對展昭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他怕這個年輕人一如電影的最後一個畫面,多年掙脫不出。更怕造成這種後果的自己無力施為。當年拍那部電影的時候,他還是那個被人捧在天上的導演,他意氣風發的把這個年輕人變成了張郁,看着這部簡短的電影慢慢走向成功,他覺得所有的步調都是完美的,直到,這個年輕人生了病。盧漢從沒有被任何緋聞打擊到,但最後他敗給了年輕人生的這場病。
他在影壇留下了那麽多的威望和聲譽,為那個地方造就了無數的新星,但拍完這個電影之後,他卻毀了一個人大好的前程。盧漢思索了很久,他到底哪一步做錯了。最後他才發現,并不是每一個人都适合那樣極端的教授方式。
他恐懼見到這個年輕人,恐懼這個年輕人還在當年的噩夢中不能醒轉,恐懼接受自己是屠夫是劊子手的結論。
但這個年輕人在鏡頭面前卻為他作辯護,即使,他仍然在噩夢當中。
盧漢當時哭的像個小孩,不止是這個年輕人,其實他也每每生處于噩夢之中,他想起了幾年前所有人還都沒有在屏幕裏看到年輕人時的模樣,那時候年輕人和他同樣的意氣風發,整場戲演完,他就會把自己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屋子裏獨處,這是盧漢之前教他的;他下了戲之後,就會在某個地方保持同樣一個動作靜坐很久,直到這個角色開始滲透他每一個細胞。
盧漢很久之後才後知後覺發現他“病”了。
他常常過去叫年輕人的名字,無數次告訴他“戲演完了。”
但年輕人充耳不聞,只在導演叫他‘郁郁’的時候,才像是回過神來
——張郁母親常常這樣喊他。
展昭是個真正熱愛電影的人,也是個真正的好演員,他有着電影人的那種‘瘋勁兒’,也太容易被角色影響而過早夭折前程。盧漢如此評價,評價的時候,他點了一根香煙,煙霧在半空中飄蕩,有一種不真實的迷幻感。
他把這種期待同樣的放置到了白玉堂身上,對他也變得格外的嚴苛。
對比男一號的戲份,白玉堂的戲份實在太少了,但看過劇本之後,白玉堂卻真正體會到了盧漢的心意,雖然他的戲份删減了很多,都每一個出現的場景都沒有半點的累贅并做到了和男一同等的風采。
盧漢并沒有像教展昭那樣去教白玉堂,他只是告訴白玉堂一句話。
“不要讓觀衆看到你的臉。”
白玉堂起初覺得這番話有些刻薄。
但他細想了一會兒,便明白了盧漢真正的意圖:
他并不是要讓白玉堂全程擋臉,而是要讓白玉堂做到讓觀衆忽略他的臉。
的确,他的五官太過于出挑,要做到路人甲并且不讓觀衆察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白玉堂向盧漢請了一個星期的長假。
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盧漢答應了下來。
白玉堂開始在各條馬路上閑逛,他的眼神十分飄忽,有時候視線落在這個人身上,有時候又落到了一個老人身上。
這就是他所有能想到的方法。
一個星期之後,他回到了劇組,這個時候幾乎他的精神狀态和以往有了很大的差別,他回到劇組的第一天,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回來了,而第二天第三天之後,好像所有人都沒在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了。
甚至化妝師給他化妝的時候,也無意間真的的把他當成了路人看待。
盧漢看到他的這種變化之後,很是滿意。
他把自己的光芒打散了,那種迫人的氣勢和所有可以得到焦點的特征好像一夜之間就沒了。
“你是個天才。”
40.雨
盧漢這部電影叫做《雨》,無論是電影的開頭還是電影的結束,都在下雨。
無論zhengzhi運動是否成功,無論結局是好或壞,都沒有帶任何一點主觀色彩。
從頭到尾,好像只是一個故事,觀衆不必參與,不必評價,不必悲傷或感慨。
劇中的所有人都在為某種使命奔走,他們活的自我,沒有大英雄主義,像是平常生活中漫不經心的一筆。
白玉堂飾演的這個小人物,也同樣沒有什麽特別,走在人群裏一下子就能被人潮湧動沖散。
他姓陳,周圍的鄰居叫他阿郎,全名不詳。
“阿郎哎,又去做工啊。”
阿郎就笑笑,回答一聲“是哎,阿媽。”
他穿過小巷,走進人群裏,三五人做伴,很快就再也找不到哪個才是阿郎。
Ge ming 的號角吹響的時候,阿郎還在門口洗自家的菜葉。
而主角已經開始在大學門口拉起了橫幅。
阿郎吃過午飯,帶起帽子,然後被學生們擠進了抗議活動中。
他說:“讓一讓,讓一讓。”
阿郎的聲音并不特別好聽。
他努力的從人群中擠出來,發現他原本拿來賣的東西已經不知道被誰拿走了。
阿郎環顧四周,嘴裏罵道:“要死類。”
飾演阿郎的白玉堂在這種過程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他告訴盧漢,這個角色讓他想起了年少時期的很多事,街道人群,周圍只有細碎的雜事,沒有什麽能夠撼動生活的一草一木。他走在人群裏,而人群并沒有炸開。
盧漢聽完笑了笑,說:“你很有悟性。”
“其實,這部電影是在說一個人吧。”白玉堂把頭上的帽子摘下,朝遠處看了一眼。
盧漢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他只說:“人的一生不就是這樣麽,別人的主觀算什麽呢?”
進入《雨》劇組的第十天,白玉堂回了家。
下午兩點,家裏并沒有展昭的身影。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覺得這個決定看起來有點傻逼——周三下午兩點,展老師有兩節課。
他被迫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無聊的在沙發上和主卧的床上各滾了好幾圈,直到衣服沾染上屬于展老師的氣味,他才滿意的看起了電視。
這好像并沒有什麽主觀邏輯。但白先生的确這麽幹了。
牆角的小貓可以保證。
小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領養的,白先生并沒有見過它。
這只類似波米拉貓的小貓,高傲的從牆角走過來,優雅的像是在T臺上走秀,它擡頭看了白先生一眼,然後跳上了沙發坐在了白先生旁邊,和白先生一起看起了電視。
白先生看了小貓一眼,然後把頻道調到了動物世界,也不知道這貓喜不喜歡看。
答案是,否定的。
這只真·波米拉貓又跳到了茶幾上,伸出爪子,換了頻道。
白玉堂順着視線看過去,電視上放着他主演的電影——《帝王之術》,他笑着用手去戳貓臉,“怎麽,你也是我的粉絲。”
波米拉貓看也沒看他一眼,同樣伸出爪子把那只居心不良的手按了下去。
別吵吵,我看電影了。
41.帝王之術
白玉堂把頭轉過去,也跟着看起了這部老片。
這部叫做帝王之術的電影,作為主角的伏啓卻從沒有被太傅手把手教導過正統的帝王之術,事實上那個坐擁千萬河山的人,也就是他父皇,膝下有十個兒子,三位公主,而伏啓,只是十個裏頭的第六個。
伏啓年幼的時候,因母妃不得寵,常受兄長欺淩、幼弟欺辱。
待後來終于熬到成年,他父皇便随意指了一個去處,封了他一個庸王。
伏啓并未覺得失落,相反他覺得自己終于得到了解脫。
然而他在封地只快活了三年,又被聖旨召回了京。
過程算得上磕磕絆絆,但伏啓還沒來得及進宮面聖,他的父親就已經撒手人寰,掌權的重臣以謀逆罪處死了太子,又命人将那些有才幹的皇子關進宮殿活活燒死,這些秘而不宣的事情無人敢講,連伏啓也是在位三年以後才得知了真相。
他當了皇帝之後,政事一律被大臣攬過,他連過問一番也不得。
但轉折就在于三年之後,三年之後,這個大臣的稱帝之心更加明顯,他已經不滿足當一個幕後皇帝。
而伏啓也差點死于一杯鳩酒。
若說伏啓對這個大臣有什麽別的感情,大概是如此多的皇子當中,他單單挑了自己當了皇帝。
年幼時,在禦書房,他的父皇就問過他們一個問題,他說帝王之術是什麽。
結果他大哥答的最好,而他則答的最爛。
他的父皇就在他眉心一指,“你啊,以後就安心當個王爺吧。”
他那些兄弟們遂一陣大笑。
但伏啓當了這個皇帝。
他心裏其實對大臣感激多過怨忿,直到一個老太監的話點醒了他。
“陛下若是一天未掌權,便多一天性命攸關。依老奴看來,其實攝政王從沒有施恩于陛下。”
伏啓花了三天時間将自己平生渡了一遍,然後,賜死了這個老太監。
他坐在龍椅上,身後黯淡無光。但他的眼神卻已經從雲淡風輕轉為了暴戾陰郁,到後來,就連攝政王本人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攝政王擔心長久下去事情有變,終于在第二年起兵造反。
但結果令人出乎意料。
衆士兵打開宮門後,發現他們的君王早已等候多時,他的眼神銳利的掃過這數萬人,然後把目光投到了攝政王身上,說出口的話冷的像冰渣:“攝政王竟帶了如此多人來看望朕,朕心裏很高興。”
城樓之上,萬箭齊發。
伏啓擡腳離開時,他面前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那個一心稱帝的賊子,幾乎成了一只刺猬。
42.大概我平生與貓有緣(補)
展老師回家的時候,沙發上躺着一人一貓,睡的很香。
帝王之術這部電影放了大半,卻已經失去了觀衆。
展昭關掉了DVD,取出光盤放在了一邊,這張碟還是他去年買的,可能是因為DVD沒關掉,所以很容易就按到了頻道。
接着他貓腰靠近沙發,偷偷的逗弄了一下自家貓。
貓沒有醒,靠着一邊的白玉堂維持住了平衡,還用耳朵蹭了蹭白玉堂的外套。
大概是這樣的場景太美好,展昭也跟着靠在沙發上開始午睡。
白玉堂醒來的時候,身邊躺着兩只貓,大的那只靠着自己的肩頭,小的那只趴伏在他腿上,很奇妙的,一瞬間的想法。
他白玉堂,在這時像極了人生贏家。然後他低下頭,親吻了展昭的額頭。
于是這場午睡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六點。
‘全家人’都徹底醒過來的時候,肚子都餓的咕嚕叫,這時候再出去太浪費力氣,于是簡單的煮了幾包面就湊合兒了過去。
吃飽了之後,白玉堂開始詢問這只貓的來歷。
展昭邊收拾飯碗,邊說起這段經歷,“我下課之後,它就一直跟着我了,一直跟到小區,它好像特別喜歡我。”說完他探出頭問白玉堂,“哎,你說我是不是和貓特別有緣,我小時候也經常被貓一路尾随,但我媽不讓養,說是跟一個養一個,咱家得成寵物樂園。”
白玉堂撲哧就笑了,“和你呆久了,準得成精。”
“什麽話?”他想起什麽來,拿出手機噼裏啪啦發送給對方一句,“你油貓餅!”
“這話一定又是你學生給你科普的,罵人還帶賣萌的!”白玉堂用口型念了一遍,立馬被逗笑了。
“甭說這個挺好使。”
白玉堂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老是貓來貓去的,我覺得我這輩子和貓也挺有緣的。”
白玉堂的假并不長,第二天下午又趕回了片場,臨別前,他們互相擁吻,唯一煞風景的大概是一只波米拉貓,它一臉不屑的看着自家的主人,然後伸出爪子把另外一個忙着去工作的主人推了一下,然而貓奴顯然并沒有在意它的投訴。
波米拉貓甩甩尾巴跳到沙發上冷眼旁觀。
白玉堂在拍《雨》的期間,網上開始陸續爆出《花開在牆角》的花絮和拍攝過程。
視頻很長,但也不長,也就一個小時,面前剛開始是采訪程麟小朋友,攝像師問他緊不緊張,程麟笑的很開心,他下排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