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雙方說得都在理, 但是人總是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總喜歡将自己站在善良的一邊, 同情弱者,所以, 當看見這家裏一窮二白的樣子,兩個瘦的跟竹竿一樣的小兩口坐在屋裏面哭,就算是一向喜歡找麻煩的李愛國也不由得皺眉的瞪着一邊的楊建軍。
“你看看你, 你看看你, 這是幹的什麽事情?這是你自家的兄弟, 又不是仇人, 用得着雞毛蒜皮的事情都盯着, 如果住在一起過不下去, 那就幹脆, 你別看我, 我也別看你, 互相不要走動就是了。何必這樣?”
“是啊,就是這個道理, 兒子大了分家,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們都理解,但是問題是, 你們楊老四家什麽樣的情況村子裏面的人誰不知道,我們這些外人看着可憐還時不時伸把手呢,你說說你, 楊老三,你們是親兄弟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你怎麽就一點不知道關心下弟弟呢。”
“成天到晚的就這麽折騰,他們家抓了幾只兔子過來吃一下,你就說這是割社會主義尾巴,好像你們家就沒有弄過嗎?”
折騰了一晚上,李全根也覺得頭疼,他擺擺手,顯得十分不耐煩。
“不是的,大隊長,副隊長,你們聽我說,我是真的……”
“行了!看到什麽了!這東西不都是在屋子裏面嗎?人家又不偷不搶,你一個做哥哥的,成天盯着別人的屋子裏面幹什麽,你這是作風有問題啊!”李愛國困得不得了,一想到明天還要幹活,就想趕快窩到床上去睡覺,說出來的話也就非常的沖了。
“你呀,做人大度一點,這家都分了,要是過得到一起去就走動一下,過不到一起去,就不要走動,你工分夠了嗎?你活兒幹完了嗎?別成天到晚的将眼睛就盯在你家老四的身上!”李全根狠狠的揉了一下已經酸澀的眼睛,接着轉身對着楊建軍語重心長的說出了幾句話之後,便甩手離開了。
随着李全根離開,被楊建軍帶來的人紛紛的都離開了,最後只剩下了李全根站在門邊不斷的呼喊:“不是,隊長,副隊長,你們聽我說啊……”
“我說,楊老三,你大晚上不睡覺就搞這事兒啊。”于淵站在楊建軍的身後雙手抱在胸.前,一看就是非常不爽的模樣。
“我搞……我搞什麽了!我向組織揭發你,我不對嗎?我大義滅親!我是堅定的……”楊建軍見人都走了,也沒有人肯在聽到自己話,心中十分的惱怒,他轉過身來就對着于淵橫眉瞪眼。
只是話都沒有說話,就看見于淵擡起腳便一腳踹在他的身上,讓他蹬蹬蹬蹬的快速的後退了幾步,摔出了屋子,一屁.股的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喚個不停。
“楊老四你居然敢踹我!”楊建軍坐在院子裏面大聲的吵吵。
“趕緊滾,再不走,我就讓你走不了了。”于淵微微的皺了皺眉毛,站在門口安靜的看着楊建軍,仿佛沒有生氣,可是聲音卻像是滲着冰碴子一樣,讓人聽了都會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說完,也不等楊建軍再說什麽,直接當着他的面将那扇門重重的關上了。
楊建軍坐在院子裏面罵罵咧咧的喊了一陣子,但是發現這兩口子當真是不搭理自己的,再加上現在的天氣實在是冷得很,最後也只能站了起來,灰溜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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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院子裏面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之後,于淵忽然開口對南桑說:“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什麽?”
“我們現在的身份是農民,光靠着在村裏面掙工分,我們的收入連糊口都不夠,如果要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掙錢簡直是打人眼。今天被楊建軍盯上了,那麽這個人就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還是得找一個掙錢的事情,至少能共光明正大掩人耳目的事情。”于淵的手指在被子上輕輕的跳動着。
這件事情于淵早就在想了,但是因為事情一直都比較多,也沒有注意,現在果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于淵便覺得需要找個能掙錢的光明正大的身份就迫在眉睫了。
“上哪找啊?這個時代可不是一般的時代,你活動活動就有事情做,現在這兩年,你要是沒有介紹信,連去鎮上都走不了。”一說起介紹信,南桑實在是印象相當的深刻。
随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雖然誰都沒有開口,但是兩個人想得都是要找個機會。
只是沒有想到機會來得非常的快。
前幾天生産隊發布票和工業票,南桑他們因為才分家,所以這次發的布票還是挺多的,帶着這些布票南桑又一次跟于淵去了市裏面一趟,将這些天折騰的蔬菜還有肉全部都賣掉了,賺了不少的一筆。
因為手裏面有布票和工業票,所以這次無論是布還是各種肥皂洗衣粉南桑都沒有手軟,甚至,她還看見了有洗發膏和散裝的搽臉的雪花膏,作為曾經将美當成生命的南桑遇見了這種事還能忍得住?
當下就從劉大明那裏買了兩罐子洗發膏,就連散裝的雪花膏也買了一大坨,劉大明本來給他找了一個小瓶子裝,但是發現不夠,最後只能給她找了個罐頭瓶子來裝這個雪花膏。
“我說秀芬兒,你這雪花膏也買得太多了吧……”在劉大明的心中,這玩意兒完全就是老娘們浪費錢的東西,太貴了,瓶裝的要三塊錢一瓶,就算散裝的,也得兩塊錢一兩,南桑這一大坨花了二十多塊近三十塊錢,算下來起碼有一斤半。
這也太浪費了吧……
又不是糊牆。
“不多不多。”南桑想起來自己每當洗完澡身上那幹得掉皮的情況就覺得頭疼,現在好不容易看見了有潤膚霜怎麽可能不下手。
更何況,從劉大明這裏走就是價格稍微高一點,只要不要票,什麽都好說,她有的是錢呢。
除了這些雪花膏洗頭膏之類的“奢侈品”之外,像是布和洗衣粉肥皂牙膏什麽的必需品南桑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帶回家的。
等回到家本來南桑迫不及待的想要洗個澡,用自己剛買的洗發膏和潤膚霜好好的捯饬一下自己,但是沒有想到到了家門口一看,之間楊建國正蹲在院子門口等着他們呢。
楊建軍來之前,南桑他們就買了鎖頭了,但是覺得都是在村子裏面如果用了鎖頭,好像影響不太好,不過,等到楊建軍的事情之後,兩個人直接就将這種所謂影響不好的想法直接丢到爪哇國去了。
什麽影響好不好?家裏面天天被人盯着,影響好有個屁用。
這房子雖然破,但是也是他們的安身之所不是嗎?
所以,等楊建軍的事情之後,第二天,兩個人就直接将房子和院子上了鎖,這就導致了楊建國今天來進不去屋子就只能在屋子外面窩着。
兩個人看見了楊建國,相互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色之後才上前打了招呼。
一直在抽煙的楊建國這個時候看見兩個人回來了,連忙丢下了香煙,站了起來起來,說明了來意。
原來楊建成的二姐楊娟回來了,想來看看楊建成,但是卻被纏着走不開就只能請楊建國來叫人。
楊娟是想叫兩口子都過去的,但是很顯然楊老太太不耐煩看見王秀芬,所以打死不同意南桑過來,于是最後楊娟只能妥協,就只叫于淵一個人過去。
南桑巴之不得,她才是真的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去看老楊太太那張跟菊花一樣的老臉呢。
“行,大哥,你等我下,我回去洗把臉就過來。”于淵找了個借口進屋子放下了東西,知道南桑要洗澡又幫她把竈膛裏面點了火,燒了水,安排好了她的夥食這才走。
等到于淵走了,南桑立刻就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用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洗頭膏,她不想用肥皂洗澡,就幹脆就着洗頭膏的沫子将渾身上下都洗的幹幹淨淨的才從水裏面爬了出來,最後又在身上厚厚的擦上了雪花膏。
渾身香噴噴的南桑将早上剩下兔子骨頭湯和土豆還有蘑菇之類的新鮮蔬菜炖得開開的,那飄香的熱氣讓她整個人都舒服級了,就着這鮮美的湯,她又将饅頭一塊塊的泡在了湯裏面,等到饅頭充分的吸收了湯汁之後,咬上一口只覺得吃得不是饅頭,而是滿口的秋天。
圍在火爐邊将一小鍋的飯菜吃完,南桑只覺得肚子都吃得鼓鼓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熱乎乎的熱氣舒服起來。
吃飯的功夫,她的頭發已經完全的幹掉了,她拿出了這一次新買的木頭梳子對着同樣是這次新買的一面鏡子小心翼翼的梳理着。
這段時間因為吃的很好,王秀芬原本蠟黃幹癟的面孔中已經長出了一點肉來,看起來沒有原來那麽難看了,隐約的能看出來正常的樣貌來,不過,還是很瘦。
前些日子因為沒有數字,南桑實在是難得打整這一頭枯黃的頭發已經将這些枯草幹脆的一剪刀減掉,只留到了耳朵邊的長度。
這個長度又好梳理,又十分的方便,但是對于南桑來說,她可以重新養這頭枯草一樣的頭發。
對着鏡子照了好一會兒,她确認自己這枯草一樣的頭發已經開始長出些烏黑的顏色來,看起來還是跟夥食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