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一天大概是老楊家最熱鬧的一天了。
眼看着快要做飯的時候了,但是這圍觀的村民,絲毫沒有要退散的意思,甚至還一個換班來看熱鬧。
楊建國媳婦何花臉紅得都要哭出來了,她站在院子裏,對着圍在外面的村民一遍又一遍的說:“這快要吃飯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不過她得到的除了嘻嘻哈哈的嬉笑聲之外,沒有一個人走,甚至還有更多的村民下了工,趕着過來看熱鬧。
李全根、李愛國還有楊二叔劉二黑作為中間人坐在老楊家的堂屋裏面主持這一次老楊家的分家,老楊頭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煙,臉上的黑得簡直能滴出水來。
老楊太太太坐在他的身邊,抽抽噎噎的哭着,但是也不敢太發出聲音來。
至于老楊家的四個兒子也壁壘分明的分成兩邊,南桑和于淵自然而然是站在了一邊,另外三個人則站在老楊頭和老楊太太的身後。
楊建國還算是很平靜的,對于他來說,楊建成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小時候他一起跟着楊二姐一起照顧楊建成長大,對于他的感情深厚。
而且,楊建成家現在是什麽樣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這重新分家也是好事,多少能補貼一點老四家裏,能讓他有病看病。
老二楊建黨低着個頭,沒說話,他在家裏面本來就是個不願意說話的,心中有什麽也不樂意說出來,倒是楊老三站在一邊,吹鼻子瞪眼睛,跟個怒目金剛沒有什麽區別。
“你們家的東西都在這裏了啊,你們看看是不是?”李全根抖了抖一張紙,念了起來。
裏面各種東西,大到牲口家禽,小到家裏的小板凳都寫在上面。
本來一般分家不用這麽細致的,但是剛才在南桑他們家裏面,老楊太太弄出來的那一出簡直算是激起了衆怒,所以,作為中間人的楊二叔和劉二黑剛才數點東西的時候可是什麽東西都算上了。
“生産隊已經發了糧食了,這糧食這一項我們就不算了。”李全根皺了皺眉頭,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看到跟着進來的三個兒媳婦還有老楊太太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像是放下心來。
不由得,他心裏面又不痛快了,他直接說:“那地裏面的菜要算上。”
“菜怎麽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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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家反正是個東拉西扯的活計,想要一時半會兒的就掰扯清楚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楊家是四個兒子,在加上老楊頭兩口子兩個人,家裏的東西要分成五份,每人占一份,當然老楊頭兩口子那一份比較多,他們跟誰過的話,那一份就跟哪個兒子。
但是跟其他人家不一樣的是,這老楊家分家并不是一下子都将所有的兒子都分了,而是單單将老四家分出去了,剩下的三個兒子還是跟老楊頭老兩口一起過。
這麽個分法別人家願意不願意南桑是不知道,反正她現在就在計算着能劃拉到自己家裏面去的所有物資,她什麽都不嫌棄,畢竟,家裏面實在是太窮了。
到了下午之後,看熱鬧的人漸漸的散去了,這老楊家的分家終于給分好了。
因為除了糧食這個大頭之外,其實能分的東西也并沒有多少,但是,從紀元年代出來的南桑和于淵卻沒有因為沒有多少東西而就不認真,反而一點點的核對了所有的財産來者不拒。
畢竟對于在末世裏面打滾的兩位大佬來說,任何物資都是是不能放過的,這是生存規則!
看着他們兩個那個認真的樣子,楊建軍再也忍不住了,他恨恨的吐出了一口氣:“楊老四,你看看你那個德行。你怎麽不把房子也扒開了算了!”
對于這種話,南桑和于淵根本連回應都懶得回應,只是繼續在清點自己的東西。
坐在炕頭上的老楊太太聽着南桑對照着清單上一樣樣的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的聲音清晰不大不小,一個字一個字的鑽進她的耳朵裏面,簡直像是一根根的針紮在心頭一樣。
“鍋就分不了了,碗給了兩個,這還真是按照我們家人來分啊,多一個都不給,筷子兩雙,啧啧,和面盆一個,這盆……被子一床,這個是二姐給結婚的那床嗎?我記得是新的啊,怎麽現在都這樣了?”
“王秀芬,你嘴巴裏在嚼屎嗎?你不會閉嘴嗎?在叨咕,我把你的嘴都給縫上!”老楊太太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的眼睛通紅。
南桑根本就不搭理老楊太太,甚至連聲音都高了一些:“糧票十斤,油票半斤,布票三尺……啧啧啧,這夠幹什麽啊!娘啊,你是不是當楊老四才三歲啊……”
“你給我閉嘴!我前兩天還給了老四十塊錢呢!”
南桑只是冷笑:“感情你給你兒子看病的錢,還算在這個分家的裏面!”
“怎麽不算?”一直沉默的老楊頭忽然就開口,他面無表情,冷酷的像個殺手:“你晌午的時候可是自己的說的,分家之後治病全靠你們自己,跟我們無關。”
皺着眉頭的南桑還想繼續說什麽,卻被于淵按住了肩膀:“繼續點東西。”
老楊家雖然不算富裕,但是在村裏面肯定也不算窮人,光看家裏那三間兩耳的房子就知道這家人過得相當的不錯。
他們家有四個兒子,除去這老四不頂事,其實剩下的三個兒子都是一把子的勞動力,再加上這三個兒子跟楊建成其實年紀都差十幾歲,他們幾家的大一點的兒子都算得上是勞動力,所以,他們家的工分可是一點都不少。
再加上老楊太太雖然嘴巴很壞,又喜歡磋磨兒媳婦,但是過日子當真是一把好手,她養着兩頭豬,一頭交給國家,一頭自家吃了還賣掉一部分,再加上養的雞賣掉的雞蛋,以及家裏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手工活,這一年到頭還真是能剩下至少二三十塊錢。
這麽七八年下來,老楊太太的手裏面至少都有兩百塊錢,再加上各種票就更多了,所以,要是她哭天搶地的說自己沒錢,還真是沒人相信。
這村子裏面的人都是眼睛雪亮的,又不是瞎,人家不會算賬啊。
不過在分家的時候,這老楊太太咬死了家裏只有五十塊錢,四個兒子加他們老兩口一人分十塊,這李全根也沒有辦法。
南桑自然知道老楊太太兩口子手裏面藏了不少錢,但是她也沒有太往那邊想,畢竟這個年代什麽東西都需要票,有那麽多錢,其實購買能力不見得有提高的。
倒不如多摟一些東西實在。
家裏面的東西都清點得差不多了,老楊頭的臉繼續黑得厲害得很,他用手中的旱煙杆子敲了敲桌子,耷拉着臉皮:“既然東西已經分完了,那我們就來談談養老的問題,我生你小,你養我老,這是天經地義的。”
搞半天在這裏等着我呢。
翹了翹眉尾,南桑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屋子裏面所有的人這個時候目光全部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她和于淵,仿佛只要這個時候他們說一個不字,就能将他們兩個給千刀萬剮了。
她點頭:“這是自然的。”
“那你給我聽好了,我們要……”
老楊頭沉了一晚上的臉終于露出了幾分胸有成竹的笑模樣,他那堆滿了層層疊疊的眼睛裏一下子就浮現出了陰毒的光亮來,只可惜,他剛剛開口,就被南桑打斷了。
“爹,等一下。”
“王秀芬!你幹嘛!怎麽你不想養我們?我可告訴你,你要是不想養也得養,楊老四是從我的腸子裏面爬出來的,他就要養我!”老楊太太難得的也穩坐釣魚臺一般不像是剛才那麽着急,而是完完全全的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指點江山。
“我沒有說不養,只是我有話得說在前面。”南桑忽然就笑了起來,她很瘦,原來的王秀芬不願意說話,走路更是縮縮個背,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不登大雅之堂,可是南桑是個從來就張揚無比的人,她能一直站在人類頂點作作作美美美,可不是沒有道理的。
此時此刻站在所有人面前的王秀芬,目光明亮,臉上帶着極為自信的笑容,就算是她的頭發還是跟枯草一樣的黃,人還是瘦得跟個骨頭架子一樣,但是她卻像是一團極為耀眼的光一樣。
“你說。”大概是這種光芒太過懾人,又或者是從那瘦弱的身上滲出來的一種無法抗拒的氣勢讓老楊頭下意識的就接了一句話,下一刻坐在另一邊的老楊太太就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遲疑。
其實老楊頭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可是南桑完全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已經繼續的開始說話了。
“養老人天經地義的,我們從來不會推卸這樣的責任,要是我敢說一個不字,不用二老動手,我男人都能用大嘴巴把我抽死!”
于淵用一種意味難明的目光的看着南桑……
不,他做不到,要是能抽死你,我就不會跟你一起來到這個地方來了。
高腔大話說完之後,南桑毫不猶豫的就進入了問題的核心:“但是,爹娘也不是只生了我們家一個兒子是吧,爹和娘是四個兒子呢……這分家是按照四個兒子分的,這贍養是不是也要按照四個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