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也來了!
脖子上似乎還停留着鋒利刀鋒滑過之後留下的刺骨的寒,南桑擡起了手下意識的摸了摸頸子的側邊,卻發現幹幹淨淨的,沒有溫暖的鮮血從那裏流淌出來。
不但沒有血液,甚至皮膚還有些微微的涼,在微涼的皮膚下面她還摸到了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皮痂。
難道沒死?不但沒死,而且傷口都結痂了?
能在那個死對頭的手下活下來,那就說明對方已經被自己幹掉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南桑不禁大喜過望,她就知道,最後的勝利肯定是她的!末世第一人類基地指揮官非她莫屬!
一切敢攔阻她睥睨世界的絆腳石都是要注定失敗的,包括死對頭!
當年,她第一次說出要做第一人類基地指揮官的時候,所有人都嘲笑她,而現在這些人全部都将要臣服在她的腳下,永生永世!
南桑的唇邊撩起了一絲志得意滿的笑意,睜開了眼睛猛然就一個鯉魚打挺想要躍起來……
“啊……”
腰部傳來的陌生的疼痛,就像是久久沒有上過油的機器,猛然間啓動而直接撕裂一般。
接下來,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無法受到控制的往下方摔去……
是出現了什麽意外嗎?是有人趁着她昏迷的時候做想要謀奪什麽嗎?還是……
“噗……”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念頭的南桑連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就發現在已經砸在了地上,而她的臉直直的撞在了一片潮濕而堅硬的泥地上……
一股潮濕腐敗的黴味順着地面鑽進她的鼻孔裏,她勉力的擡起頭看了看周圍,然後她陡然發現,這裏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這是……什麽地方啊……
光潔的地板,沒有;簡潔線條的高檔家具,沒有;随時都簇擁在她周圍的侍從,更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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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她熟悉的一切,全都沒有!
眼簾裏只看見一片的灰頭土臉的畫面。
歪七扭八的木頭凳子,又灰又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低矮的土牆上凹凹凸凸,牆角的一溜上還落着滿滿的灰土,不算太高的房頂上支楞巴翹的有些還挂着黑綠色的青苔的稻草漏出來。
一張陳舊甚至滲着油膩黑灰的床占據了這間屋子裏最大的地方……如果這也能叫屋子的話。
這張床只有三條爛兮兮的木頭腿,還有一邊是墊着好多塊扁平的石頭,而剛才因為自己的鯉魚打挺,已經讓其中兩塊石頭從原本“整齊”的隊列中脫離了出來。
搖搖晃晃的成為了自己掉下來的罪魁禍首。
這是哪個基地的監獄嗎?
南桑迷惑的看着屋子裏唯一一扇窗戶,透過破破爛爛的窗戶,正有呼呼的風吹進來,而在窗戶外面是明亮的天空。
不,這不會是監獄,據南桑對于整個末世人類所有的基地的了解,不會有監獄是建立在地面上的,這太奢侈了。
末世中無論是太陽還是新鮮的空氣都是極為珍貴的,必須要留給她這樣的最強者享用。
那這裏是哪?
難道世界上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基地,還在地面上擁有這樣破落的……嗯……房子?不,指揮中心?不,更不可能。
那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動了動胳膊,南桑打算從地上爬起來,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好好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思考一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婊砸把自己弄到這裏來,哼哼,等着她暴風雨一般的報複吧!
用手臂撐起身體然後從地上彈起來,這樣的動作對于南桑來說跟呼吸一樣的自然,根本就是身體的本能,只是這一次……
她沒撐起來。
沒錯!
作為末世人類最大基地的最高指揮官,風系和音波系雙系九級異能者,貨真價實的頂級中的頂級,大佬中的大佬的南桑竟然一下子沒有從地上躍起來。
不,不但沒有躍起來,她的身體還在一次跌在了地面上。
卧擦!
搞什麽鬼啊!
南桑直接攤開了手掌,準備從掌心中召喚出一道風将自己卷起來。
嗯?!
風呢!
沒有!
不但沒有,她連半點異能都沒有感覺到。
不是吧!
自從記事以來就從來沒有慌過的南桑在這一刻忽然就開始有點慌了。
不過,還有更慌的事情發生了。
後知後覺的南桑終于發現了,自己的身體的不對勁。
她用最高級的異能滋養的水潤如凝脂一樣的皮膚哪去了!她那烏黑亮麗柔軟得跟一匹最上等綢緞的及膝長發哪去了!她那又白又細站在那裏氣場就三米八的大長腿哪去了!
現在這皮包骨頭幹瘦、還在指甲裏塞滿了黑灰的雞爪子是誰的!這耷拉在胸口跟稻草沒有區別的頭發是誰的!這兩根又黑又糙骨節大得讓人無法忍受跟個天生侏儒的柴火棍是誰的!
“啊!!”南桑終于忍不住內心的驚懼叫了出來。
“吳半陽你難道不知道我睡覺的時候要絕對的安靜嗎?”
就在南桑驚恐萬分的驚叫聲中,一個沙啞低沉還帶着幾分虛弱的男人聲音從床上響了起來,雖然聽起來半死不活的跟要斷氣一樣,但是隐藏在那虛弱聲音中的卻是滲透入骨髓中的強勢和驕傲。
南桑的聲音如同被人捏住了嗓子的公雞,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艱難的坐了起來,朝着身後的床上看去,果然發現在那床上還有一個人。
但是,更加讓南桑感覺到心驚肉跳的是……這個人為什麽會叫出吳半陽的名字?
吳半陽是誰?
吳半陽是南桑死對頭的貼身侍衛,也是人類第二大基地(南桑一直這麽認為)的最高內勤長官,更是極少的頂級醫療系異能者,這個世界上能直呼他名字的人不超過五個,而能這麽肆無忌憚的指揮他的人,只有一個。
于淵。
沒錯,只有她的那個從小就跟她作對,任何事都要比自己更出風頭,既生瑜何生亮的死對頭于淵才能用這種口氣跟吳半陽說話。
很顯然,對于南桑來說,此時此刻于淵出現在自己身邊要比大長腿消失了更加讓她不可思議。
緩緩的伸長了脖子,南桑朝着床上看去。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了眼前。
說熟悉是因為這張臉的輪廓看起來和于淵很像,說陌生是因為這張臉竟然又黑又瘦,仿佛是在骷髅上繃了一層皮一樣,跟南桑記憶中的于淵完全不一樣。
當下她的目光微閃,轉向了一邊,便看見了一個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破枕頭,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油臭味。
一向有潔癖的南桑現在卻完全不在意,一把就抓着那個那個破枕頭站了起來,她支棱着這具虛弱到瑟瑟發抖的身體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床上還在迷蒙之間的于淵疑似者。
一抹得意而又涼薄的笑容終于在她的唇邊浮現了出來。
呵呵,于淵,你終于落在我的手裏了吧……
我不管這是什麽鬼地方,也不管現在是不是做夢,反正有我南桑在的地方,你就必須給我消失!
雙手各抓着枕頭的一邊,南桑毫不猶豫的就朝着于淵疑似者的臉上狠狠的壓下去!
就在馬上要接觸到對方面孔的一瞬間,南桑卻發現自己被一道不可逆轉的力度給阻擋住了!
長久以來的戰鬥本能讓還在睡眠狀态中的于淵陡然間醒了過來,一種未知的危險朝着他撲面而來,于淵甚至來不及召喚火龍出來轟殺對方,只能擡手猛地擋住對方的攻擊。
手部皮膚下的觸覺是有詭異的柔軟,帶着黏膩和隐隐的發硬,而在這種詭異的觸覺背後是執着而巨大的力量!
身體很奇怪,完全用不上力,而且胸腔裏面仿佛要燒起來一樣,讓他難以忍受的咳嗽起來。
咳嗽讓他手臂上的力量逐漸流失,若是當手臂脫力會是什麽樣的後果,于淵就算不用腦子想,從記事以來印刻在骨血裏的戰鬥本能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狠狠的咬住了牙根,于淵生生的憋出一股力來,猛地怼在了那個詭異的東西上。
南桑只感覺到自己仿佛被千斤巨石直接擋住,讓她根本無法前進半分,她暗暗用力,可是身體實在是太糟糕,用了幾分力就搖搖欲墜。
偏偏在這個時候,枕頭下方卻猛然沖出一股力道來,她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這道力撲面沖來,她再也無法支撐住這具破爛瘦弱的身體,直接蹭蹭蹭的朝後倒退了幾步後猛地坐在了地上。
沒有半分肉的屁.股直接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疼得南桑嘶嘶的吸着冷氣。
沖向自己的危險暫時消失了,于淵想也不想就朝着南桑跌到的方向丢出一道集火刺,并低喝了一聲:“刺!”
集火刺是于淵最兇悍的火系單體攻擊技能之一,南桑可沒有少在這個技能上吃過虧,在聽到那一聲低喝的時候,南桑幾乎是潛意識的就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一把就撲向床腳,猛的一腳踹在了那搖搖欲墜的床腿上。
而後就聽到“嘩啦”一聲,剛剛還勉強維持着尊嚴的“床”終于含恨結束了自己全部的使命。
就連那還在床上的于淵也直接被掀翻了地上。
于淵摔得七暈八素,南桑也沒有好到什麽地方去,她被破床的床板直接壓住了腿,一時半會兒也拖不出來。
“南桑?”于淵甩了一下昏昏沉沉的頭,眯了眯眼睛,終于在不算昏暗的光線中看見了距離自己咫尺之遙的人影。
面前的是個女人。
非常非常熟!
眉毛是南桑的眉毛,嘴巴是南桑的嘴巴,鼻子是南桑的鼻子,但是組合在一起卻不太像南桑。
南桑那個死女人無論走到什麽地方都要美美美,別說妝容狼狽了,就連一根頭發絲都不能亂,但是面前的這個女人……
焦黃的皮膚,皮膚上還黏着厚厚的皮屑,枯黃如草的頭發,像是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刨出來的……垃圾?
可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實實在在是南桑的,和南桑打了十幾二十年的交道了,哪怕是這個女人化成灰,于淵也絕對能分辨出來。
“還真是你。”南桑将黏到了嘴裏的頭發呸了出來,大口大口喘得仿佛要斷氣一樣,她冷笑着努力的将已經報廢的一根床腳想要給抽出來:“那我就不會客氣了。”
“就憑你?”于淵擡手擦了一下額頭,那裏正滲出一片片的冷汗來,他的身體虛得簡直下一刻就要摔倒了,但是,就算這樣氣勢也絕對不能弱!
南桑拼命的拖着床腳,可是那看起來不重的床腳卻紋絲不動,而她的背後卻也開始無法抑制的冒出冷汗來,身體更是抖得連吹一陣風都要跌在地上。
如果有第三個人,一定看得出來,此時此刻,兩個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是嘴硬而已。
兩個人淩厲的目光狠狠的在空氣中撞擊到一起,激起宿敵的火花。
南桑、于淵:弄不死這個龜孫我就不是南桑(于淵)!
下一刻,兩個人猛地往對方撲過去,什麽異能,還是動手最直接!
你擰我的胳膊,我踢你的肚子,你抓我的臉,我揪你的頭發……
南桑現在只想捏死于淵,她才不要跟這個龜孫呆在一起!這個世界上,有她南桑就不許有于淵這個臭不要臉的!
于淵狠狠的按住南桑朝着自己的臉摳過來的手,心中怒火中燒,死女人,你還來勁了是吧!你當我不敢弄死你是不是!
“咕嚕嚕……”
就在戰況正酣的時候,十分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将兩個人生生的釘在原地。
“哈,于淵,從你身上傳來的是什麽聲音?”南桑的臉上帶着滿滿的嘲諷,唇角更是撩起了鄙視的弧度,毫不猶豫的朝着于淵心口怼刀子:“你在H基地是不是吃不飽啊,來啊,跪下叫我一聲女王大人,我包你吃香的喝……”
“咕嚕嚕~~”南桑的話都沒有說完,從她的腹部同樣傳來了動聽的聲音。
于淵剛剛還黑掉的臉頓時揚起了得意的燦爛:“南桑,你的臉呢?臉呢!不如來我的基地做倒茶小妹,我絕對既往不咎。”
“你找死!”
“哼哼!”
就在兩個人恨不得怼死對方,不死不休的時候,忽然門板被人砰砰拍的山響。
一道響亮的婦人聲音極具穿透性的從外面刺了進來:“老四,秀芬,你們起來沒有!今天生産隊算工分分糧食呢,去晚了就沒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