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劫
第二天一早林遇和方詢分別駕車去了各自公司。
林遇多少有點兒郁悶,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昨晚主動一回,已經不知道提前給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了,可上趕着竟然被拒絕了,方詢沒給什麽詳細的解釋,只說要等婚後再說,林遇又不好再問,只好作罷。到公司以後忙了一陣才漸漸把這事放下。
下午他見了一個美工團隊,奇遇自己沒有美工,都是外請的,本也有長期合作的,但是應付青城的這個項目,原來的那家公司還是規模太小了,吃不下這麽大的活,所以只好另找,好在這家新找的公司各方面都不錯,林遇想,總算有件順利的事,要不今天就郁悶透頂了。
林遇這邊剛送走這批人,那邊舅舅就帶了個年紀挺大頭發胡子花白的老人過來了。
“來來,小遇,這是陳大師,快來認識一下。”舅舅招呼着。
林遇雖然對這種江湖騙術很不屑,卻也不願意駁了舅舅的面子,還是笑着上去打招呼。
“嗯,就是這位?”陳大師問。
“對對,上次您看的八字就是他的。”舅舅趕緊回答。
陳大師眯眼看林遇,“不錯,龍章鳳姿,與你家外甥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舅舅聽了非常高興,讓林遇領着陳大師往他辦公室去。
林遇領着兩人去了自己辦公室,看陳大師邁着方步四處看,偶爾還擺弄幾下手裏的一個羅盤。
林遇趁機拽着舅舅出了門口,小聲問,“舅舅,這是在幹嘛?”
“陳大師不僅會算命,看風水也很在行,我帶他來給你看看,給你好好布置布置。”舅舅也小聲答,不時歪頭看向屋裏,眼光崇敬。
林遇無奈的笑笑,聽之任之。
“你們洗手間在哪,我去一趟,你陪陳大師說說話。”舅舅問清了方向,就奔着去了。
林遇只好進去,看着陳大師皺着眉頭看窗臺上一顆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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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盆栽擺這可大大不好。”陳大師說。
“哦?哪裏不好呢?”林遇問。
“你不信我?”陳大師似乎并不想讓林遇回答,他走到門口一把關上門,然後咔的一聲上了鎖,回過身來盯着林遇說,”窗戶是這個房間的眼,你把盆栽擺在眼睛上,這不是往它眼睛裏揉沙嗎?”
林遇聽了這位大師的胡言亂語簡直都快笑出來了,幸虧他涵養不錯,面上沒顯露出來。
“那大師您看該怎麽辦呢?”林遇打算他說什麽就做什麽,把人哄走了就得了。
“白企他信我,”
白企就是舅舅的名字,陳大師突然來這麽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
沒等林遇想明白,陳大師又接着說,“得這麽門好親事,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你該怎麽感謝我?”
林遇徹底糊塗了,“大師是什麽意思?”
陳大師年紀雖大,毛發皆白,臉上卻還是白裏透紅沒有一絲皺紋,看起來格外的老奸巨猾。
“我聽白企說了,你跟方詢不一樣,是個喜歡男人的,如今有了這般造化,都是我一手促成,難道你不該感謝我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林遇胸口一股怒火竄了上來,也不知是因為這陳大師還是因為別的,心裏隐隐有不安的感覺。
“當年我算出方詢二十六歲有一劫,破劫需要兩個方法,其一方詢要另起一個名字,與本名一起分擔溢出的貴氣,另一個最重要的方法就是結親,須找一個甲子年庚午月壬申日寅時三刻出生的人結為姻緣,一輩子陪伴,出生時間要剛剛好,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方能徹底化解劫難。”馬大師縷着胡子,笑容詭異。
林遇只覺得心裏一涼,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又似乎什麽都不明白。
“方家好運氣,竟然真的找到了這個時辰出生的人,一分不差,雖然意料之外是個男人,但為了救命也就不必在乎那麽多了,只是難為了方家那位年輕的家長,明明是個正常的男人,卻要和個男人在一起厮混。”
林遇聽了這話簡直眼前發黑,他腦袋裏飛速的閃過與方詢相處的種種畫面。
第一次見面,方詢拿着毛巾給不勝酒力的他擦臉;青城的會議室裏,兩人再次見面,方詢剛硬嚴肅的臉和從地上扶起他的那只熾熱的手;方詢酒會後,帶着醉意來找他,說想他了;畫面飛速往後推,異國他鄉的醫院裏,方詢為了救他滿是血痕的手;前一天晚上,方詢說“我們結婚吧”。
“白企很信我,我現在說你不是破劫之人,你說他會怎麽辦?”陳大師眯眼笑。
“你想怎麽樣?”林遇強壓下心頭的惡心感。
“我要一千萬,你想辦法籌給我。”陳大師笑的更加開心了,“你沒有可以找個借口跟你的未婚夫要,我想他雖然不喜歡你,但這點兒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他會給你的。”
“好,我去要,我去要,”林遇走向門口打開門鎖一把拉開。
陳大師眼神期待,卻見林遇又繞了回來,走到窗臺上拿起那盆盆栽一下子摔到他腳下,吓得他尖叫着跳了老遠。
“你想幹什麽?你不想順利結婚了?”陳大師威脅。
“滾!”林遇已經憤怒到眼前發紅,“再不滾我就讓你跟這盆盆栽一樣粉身碎骨!”
陳大師吓得猛往門口竄,絲毫不見任何老态,“林遇,你會後悔的。”
“這是怎麽了?”舅舅正好回來,看見屋裏的狀況吓了一跳。
“白企,我們走,我有話給你說。”說着陳大師就拽舅舅往出走。
舅舅還沒搞明白情況,又不好違背他,只好邊走邊回頭向林遇交代,“明晚來和小詢來我家吃飯,你舅媽回來了給你們做好吃的。”
說着就被拉着下樓,沒了人影。
林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半天沒動。
周舒齊出門了,二層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要不這會兒早就有人過來看了。
沒人來好,沒人他就可以自己靜一靜。
他腦海裏又想起陳大師那句話,“只是難為了方家那位年輕的家長,明明是個正常的男人,卻要和個男人在一起厮混。”又想起前一天晚上在新房,方詢在關鍵時刻突然停止,躲進浴室久久不出來,原來是在躲他,林遇這才明白。
林遇抱住腦袋,只覺得惡心的不行,幹嘔了幾聲,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他想這回他真完了。
......
給周舒齊發了短信請了個長假,就關了手機。林遇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到火車站售票廳,茫然的看着顯示屏一行行快速閃過的車票信息。
“請問您去哪?”售票員問。
“哦,”林遇回過神來,“買最近一趟車的車票,随便去哪。”
售票員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告訴他最近一趟車的終點站和開車時間,林遇點點頭,交完錢拿了車票就走。
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開車了,林遇在檢票結束之前趕上了,等上了火車,他才發現是硬座,人很多,他就被擠在靠窗的位置。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還是放進口袋裏沒開機,拿出ipod戴上耳機,戴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還沒按開關,這才把開關打開,音樂聲暫時阻擋了周圍的喧嘩。
一直以來,他都抱着十分謹慎的态度對待感情,寧缺毋濫是他的準則,這麽多年,喜歡過他的,他對人家有好感的,最後都沒成。
喜歡過他的,大多數他都沒感覺,少數有感覺的,人家稍微主動點兒,他就會覺得人家輕浮,立刻也變成沒感覺了。這倒不是因為他矯情,只是這個圈子就是如此,他雖然自己不出去混,可通過朋友和網絡也大概知道,ONS什麽的很普遍,他自然沒有把握別人是不是認真對待他的。他有好感的,就更是沒什麽進展的可能,讓他主動太難了,漸漸的,那麽點兒好感也被時間耗沒了。
遇到李彥時,他想李彥是個不錯的人,起碼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游戲感情,在李彥跟他表白時,他真的考慮過試試的,可是李彥還是傷了他。跟他這個公開的同志在一起,就必然會被公開。原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或者願意承受公開的壓力的。
不過,他并不埋怨他,甚至還理解他,也許就是因為不喜歡吧,所以并不會把李彥放在心裏去恨。
可現在,林遇有點兒恨方詢了,但是具體到底恨什麽,林遇也不知道。也許并不是恨,是失望吧,對自己的失望。
林遇就這麽坐在火車上,一站又一站,不知道駛往遙遠的何方。
......
火車晃蕩了一天一宿,到了一個小城鎮後,終于不走了,列車員把所有的乘客趕下車,開始做清掃的收尾工作。
林遇背着簡單的背包,站在陌生的站臺裏,看着周圍稀稀落落出站的人們,不知道何去何從。
在小城裏找到個看上去還像樣的旅店,開了個标準間住進去。林遇進房間就倒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了。
他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在火車上曾經胡亂吃了個面包,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宿沒吃東西,身上發虛,但是胃裏只覺得堵得慌,一點兒也不餓。他本來睡得迷迷糊糊,可突然就覺得一陣心慌,然後就醒了。
醒來時還覺得心髒砰砰的跳的厲害,不知道怎麽了,竟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他拿起手機,猶豫了下,還是按了開機鍵。
手機一打開,短信提示音就源源不斷,好半天才停止。
林遇拿起來一條一條翻看,先是周舒齊問他為什麽請假,是不是有什麽事,然後是方詢問他在做什麽,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林遇看着這條短信好一會兒,按了删除鍵。
之後大多數是方詢的信息,他想那個陳大師肯定跟舅舅什麽都說了,方詢估計也知道了,林遇想,方詢那樣的人,就算知道破劫之人不是他,也不會跟他翻臉,他只會覺得對不起林遇,然後想盡辦法補償。
林遇想的心痛,他把方詢的短信全都清空,一條都不想再看。
操作完了,他又往下看短信,還是周舒齊的,竟然發了很多條。
林遇覺得有些不對勁,逐條一一看下去,他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差點兒昏死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