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趁仆從收走面前的玉符時,許苑隐藏在鬥篷下的手心裏又出現了一顆珠子,這是她最後一顆,現在這個時機難得,珠子直接跟着這仆從而去。
而許苑躲在鬥篷裏也成了她最好的遮掩。
收完所有玉符的仆從并沒有第一時間把這些給屏風後面的長生老祖,而是先讓在場的修士自便,結果要明天出來。
大庭廣衆下許苑也不敢測試這屏風是否能擋住珠子,只能耐心跟着這位仆從。
只是看一些玉符而已,還要等到第二天,許苑不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問題,但看其他人都不在意的樣子她自然不能多說什麽。
還好,長生老祖很快也有了動作,許苑還沒看清,那屏風後透出的身影已經不在,而那名仆從同步向後退去。
許苑也在有人起身走人後悄悄向自己屋子走去,不過她現在大半的注意力都在那個仆從身上。
仆從把玉符交給了另一個人,珠子換人跟。
另一個人又交給一名年輕女子,再換。
年輕女子端着這盤東西仔細檢查一遍後又交給一個中年男子,許苑也是被這些人小心到極點的動作給無語了。
這麽怕出事還辦什麽長生宴。
好歹這名中年男子沒再換,而是拿着玉符走向前幾天許苑探查的那個城主住所。
走進屋子後那個中年男子就施了一個法決然後就見地面裂開一道口子,珠子緊跟着男子進去。
果然就是那天所見的場景,不過這次大概因為是跟着中年男子的緣故,許苑的珠子沒有第一時間被湮滅,這也讓她更清晰地看到這地下密室的全貌。
是一個繁複至極的陣法,起碼八級以上,而且布置時間肯定已經很久很久。
除陣法外,這次那個紅衣男子也不再是躺在那不知死活,而是半坐起看着虛空的某一點好像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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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苑也是第一次看清這紅衣男子的全貌。
靡靡之色,豔絕至極。
還有那雙透着死氣的血色雙眼,只一眼就讓人發寒,不是怕,而是有種對世間都絕望的感覺撲面而來。
但中年男子顯然并沒有受影響,也許也是看多了,他将這盤玉符放在紅衣男子旁邊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轉身離開。
許苑沒有選擇跟着中年男子走,而是留在了這陣法內。
等地下重歸安靜,許苑繼續研究紅衣男子身下的陣法,企圖找出破綻,她這幾天也一直在準備破陣的東西。
所謂的破陣并不是真正“破壞”這個陣法,如此高等級的陣法許苑還沒這本事,她只需要開一個小口子,暫時性的,讓她能有時間“殺”或者“救”這個男子。
“你是哪來的?”
突然,一個低沉又帶着沙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響起,能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應該好久沒開口說話了。
許苑附着在珠子上的神識轉換視線,只看那紅衣男子的視線
正直直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被發現了。
許苑卻沒有第一時間放棄這抹神識,但她也沒有說話,确切地是說不了,這珠子并不具備可以開口的功能。
“是來找長生果的?”
“應該不是,拿果子很簡單,沒必要找到這。”
“那就是想長生?”
“或者,來殺我?”
即使沒有人應答,這男子也沒有停下問題,甚至開始了自問自答。
“長生真是個好東西啊。”
他随手拿起一塊玉符,紅衣下的手竟比玉符還要白,不帶半絲血氣。
“鳥兒不自由?呵。”
“不能做籠中鳥?哈哈哈。”
“這個倒是直接,求長生老祖賜果?我偏不給呢。”
……
随手看了幾塊後,男子就不再翻閱,而是繼續把視線轉到許苑這,“你想要什麽?”
“說句話,我給你長生果,更好的長生果怎麽樣?”
“為什麽不說話呢?我好無聊啊。”
“你們怎麽就不能放過我呢?”
“好吧,我也不想放過你們,哈哈哈,一起死啊!”
許苑已經發現這男子的精神并不太正常,好好說着說着就開始大笑,笑完下一秒臉上又像帶着面具一樣僵硬。
她正想繼續研究陣法,心頭卻一跳,那個紅衣男子朝她的方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不好!
“果然有小蟲子進來了。”
這是這抹神識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噗。”
在屋子中的許苑吐出一口鮮血,體內翻滾的靈力讓她急忙拿出兩顆丹藥先咽下去。
化神期,剛剛那個聲音起碼是化神期的修士。
僅僅靠聲音就能讓她受傷,果然境界相差太大。
不過還好沒讓他順着神識找到這裏。
抹掉嘴角殘留的鮮血,許苑臉色很差,這任務恐怕難了。
元嬰期她都要萬般謀劃,拿出壓底寶物才有希望,現在這裏竟然還有化神大能,碾死她跟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可讓她就這樣放棄,許苑又有些不甘心,現在還沒到最差的情況,而且,想到紅衣男子最後那個詭異的笑。
許苑總覺得他是在提醒自己,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麽快就切斷那抹神識,很有可能就被那個化神修士找到。
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等身體恢複一些,許苑開始回憶那紅衣男子說的每一句話,假設他是想救她的,那麽那些話應該就不是随便說說的。
殺他?一起死?還有那句,我偏不給。
這紅衣男子恐怕真是長生老祖了。
難道……
想到那雙血色眼睛,又想到求死塔的任務,許苑下意識咬住了唇,如果是她被人囚禁不知道多少年,恐怕也會想要和那些人同歸于盡吧。
如果,能放出那個紅
衣男子呢?
許苑仔細回想之前她看到的中年男子使出的法決和地下那個陣法,那個陣法以血為引,坤乾兩位無任何東西,反倒是那個紅衣男子身下隐隐露出的那個角。
要是她沒猜錯的話,那個陣法的陣眼很可能就是那個紅衣男子,換句話說,陣毀人死,那陣法已經和紅衣男子性命相連。
低垂的睫毛下有一小片陰影,思考片刻,許苑檢查自己的鬥篷沒有問題後就若無其事地走出城主府。
她不知道那名化神修士有沒有在盯着她,畢竟這種時候出了意外最好的懷疑對象當然是他們這批來參加長生宴的修士,但許苑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逛了一圈長生城,順便還在某個茶樓坐着聽了會說書,最後再安靜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好像只是修煉無聊了順便出去逛逛一樣。
第二天,還是原來的地方,但許苑已經知道那屏風後的不是長生老祖,所以來參加宴會的也不是許苑,而是和她修為相當的一個傀儡。
在鬥篷下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
至于真正的許苑,她直接大着膽子潛進了那個地下室。
不是她不想慢慢謀劃,而是真的時間不等人,今天長生宴結束後她想要再探城主府只會更困難,還不如趁這個時機拼一把。
不得不說,許苑有時候還真深谙快刀斬亂麻這個道理。
所以必須快,一定要快。
弄他們個措手不及。
捏了同樣的法決,看着漆黑的洞口,許苑縱身一跳,跳之前還從手中甩出三顆霹靂球。
這是她空間裏威力最強的攻擊物品,每一顆都相當于一道元嬰期的攻擊。
而此時的長生城各處也突然出現了濃煙,煙裏不知道有什麽,聞到的人全部陷入昏迷,就連低階修士也不能幸免。
感受到頭頂上方劇烈波動的許苑全力運行她手中的破陣盤,一踏上地面就直接沖進陣法,在紅衣男子略帶驚訝的目光中朝五個方位又甩出五顆上品靈石。+
“大膽!”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沖向許苑,同時還有那迫人的威壓,此時離她進地下室也不過兩息的時間,看樣子那人一直在附近等着她呢。
可惜,他慢了一步,又被霹靂彈阻了一息。
這修士大概也
沒想到許苑會這麽直接的沖進來,等他想向許苑攻擊時發現自己也在一個陣法中。
而且還是能威脅到他的陣法。
霹靂球的威力讓這個地下室徹底出現在陽光下,而五顆靈石配合着許苑手中新的陣盤發出五道光芒,和長生城內突然冒出的五道光芒相輝映,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圖。
陣盤是拍賣會上師兄買給她的那個七級陣法,四絕陣。
而那五顆靈石和城外面光芒是許苑以這個陣盤為底
,再加上了一個三級迷蹤陣,暫時阻擋一下那些護衛也好。
七級四絕陣即使是化神修士也讨不到好,可惜的是許苑現在只是金丹修為,操控力度還不夠,如果那人真心一狠全力攻擊她堅持不了十息。
所以還是要快!
她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殺那個化神修士,只要……
“兩息時間,你可以出去。”許苑對着那紅衣男子喊道,那個破陣盤開的口子還在,不過再有兩息就該閉合了。
她不知道這人會不會選擇出去,所以也只是賭一把,如果輸了,那許苑就會極快地棄陣放棄任務。
當初站在石盤上時,求死塔那一串注意事項就說過,如果許苑放棄闖關就在心裏大喊,它會把她送走,雖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但這也是她一個保命手段。
紅衣男子眼睛快速閃了兩下,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先許苑一步出了陣法。
在他出去的那一刻,整個血池開始沸騰,而那個陣法也開始崩潰,同時崩潰的還有紅衣男子的身體。
濃重又帶着惡臭的血腥味彌漫了整個城主府,那些還在宴會處的修士早就被這變故驚得出來查看情況,可惜被迷蹤陣所擾暫時過不來。
“可惡!”看紅衣男子就這麽出了陣法,那化神修士也怒了,直接朝許苑方向全力攻擊。
許苑也用四絕陣全力抵抗。
噗,陣盤破碎,許苑整個人飛了出去,氣息也瞬間萎靡,但身上的各種防禦法器和那個四絕陣讓她還不至于喪命。
只不過絕對不好受罷了。
但很快又一股生機出現,滋潤着她的身體,讓她本來慘白的臉色瞬間紅潤起來。
是長生老祖。
他現在的模樣可比許苑慘多了,身上的紅衣仿佛鮮血染成,外露的皮膚上全是深可見骨的傷痕,可臉上的笑意卻是難以掩飾的。
“原來陽光是這樣的啊。”長生老祖喃喃道,他糾結猶豫了那麽久,這一瞬間也覺得慶幸,慶幸自己還是出來了。
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真好啊。
餘光瞥見即将沖過來的那個化神修士,他又笑了,這次的笑卻是充滿惡意的,就像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從地下突然竄出無數樹枝,阻擋着化神修士過來。
雖然也擋不了多久。
但對長生老祖來說,夠了,在他選擇出陣法那一刻有些事就已經注定了。
“小家夥。”他半跪在許苑面前,傷痕累
累的一只手執起許苑的右手,許苑想縮回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大意了。
“求死讓你來的吧?”
在許苑微微驚訝的眼神中,他就像個小孩一樣朝她眨眨眼,然後快速拉過許苑右手直直沖向他心髒位置處。
許苑的眼睛瞪得更大,因為她的手完全沒有用力,卻好像穿過了一層幹枯脆弱的樹皮,讓她不由想起長生城外那些幾乎死掉的樹。
穿過身體後,許苑的右手觸碰到
了一個微涼帶着玉石質感的東西,這長生老祖還真不是人。
“這樣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長生老祖似乎什麽都知道,就着許苑的手将他心髒處那顆紅色的玉石一口氣拿了出來。
又看了一眼即将突破阻攔的化神修士,長生老祖也不再廢話,在許苑面前,直接用力捏碎了那顆玉石。
這玉石在陽光下脆弱的就像一張紙,很快就變成了一堆粉末。
“啊——”很多聲慘叫響起,在這片空間格外清晰。
“好了,求死,你把這小家夥送回去吧。”+
長生老祖目光看着許苑,話卻不是對她說的。
求死塔果然一直在看着她。
許苑身上很快冒出一陣白光,她皺眉看向長生老祖,對現在這個結果可謂是十二分疑惑。
“我叫洛生,我現在挺開心的。”長生老祖,不,這是洛生留給許苑的最後一句話。
許苑再次睜眼就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求死塔,她現在有很多的問題,卻又不知道該問誰。
求死塔嗎?它會回答她嗎?
洛生最後那句話其實她現在也明白了。
當初那個籠中鳥的題目,許苑給的答案就是,“鳥兒開心就好。”
管他是困在籠中被飼養還是飛在空中自由飛翔,鳥兒覺得開心就好,可惜,他們誰都不是那只鳥。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你們天天開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