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V公告
這樣近的距離,像照鏡子一樣看着自己的臉,但又清清楚楚地知道對面的人不是自己……這不是他的阿格利、他的葉遲嗎?怎麽才這麽一會兒不見,又換了一副模樣?
難道是光明神還賜予了葉遲盜賊的僞裝天賦,讓他想變成什麽樣子就能變成什麽樣子?
主仆契約的魔力幫埃文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卻沒能解開更多的疑問。他動了動身體,目光從眼前那張臉上移開,看向更下方一點,卻發現他自己的——和他一模一樣的身體,赤果着跪在他面前。
這到底是什麽節奏……剛剛變成銀發男人時明明是有衣服的啊!埃文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關注點錯了,強忍着虛弱感爬起來,恨不得立刻給對面這個“自己”披上衣服。
不等他的外袍脫下來,對面的人忽然消失,地上只留下了一只沾滿黑灰,完全分不出黑毛白毛區別的小熊貓。可就是這麽一張髒兮兮的臉,從下面擡起頭來看他的時候,居然還是能看得出來一臉笑容,眼睛閃亮亮的,似乎是在讨要表揚,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讓主人丢了多大的人。
“唉……”埃文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看向公爵他們所在的方向。
他的視線半途中就被擋了下來,一只卧趴着也有矮牆一樣高度的灰色魔犬就擋在他們身旁,濃密的長毛拖至地面,油光水滑得讓人恨不得摸一摸。順着巨大身體往左看去,就是三頭犬猙獰的巨大頭顱,其中最左面的那顆頭正瞧着他們,露出充滿人性的揶揄笑容。
“剛才亞利山大讓我過來分開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弄走弗裏德之後,不小心看到了阿格利亞的背影……咳,就幫你們遮了一下。現在的年輕人類和魔獸真是……”純情的蘿絲小姐嘴唇翻起,明亮動人的黑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右面兩顆頭同時保證:“其實我什麽也沒看見。”
盡管埃文已經到了破罐破摔的邊緣了,但這句話無疑讓他很是高興。被蘿絲這樣的魔寵看到身體不算什麽,只要沒被人類看到,他的臉就不算丢得太厲害。
埃文站起身來,先向蘿絲道了謝,又把髒兮兮的小熊貓抱到胸前問道:“剛才是你治好了我?你是怎麽做到的,難道你現在能變成見過的人類的模樣,然後使用他們所會的魔法?不對,這樣高級的治療術我還施展不出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內殘留有大量的光明之力。剛才那樣的重傷,現在已經沒有了半分痕跡,體力和精神力反而恢複到了最完滿的狀态,肯定是接受了高級治療。治療他的人,想也知道,肯定是剛才頂着他的臉果奔的小魔寵。
他果然得到了預期中的回答,只不過有一點超乎了他的想象。葉遲并不是見過人就能模仿其技術,還要先吸食對方的本源能量。
至于這個本源能量需要怎麽吸取,葉遲就死活不肯說了。埃文并不在意自家魔寵有點小秘密,也就沒再追問下去,而是跟着蘿絲小姐先去見了公爵。
這一場他不僅輸了,還受了重傷,在場邊圍觀的人有憂有喜,但看到他自己走過來時,反應都是一樣的不敢置信。
拉烏爾公爵站在薔薇叢前,銳利的目光從埃文破爛的衣領處掃過,判斷他的傷勢。公爵的眼力極佳,只一眼就确定了埃文的身體狀況,嘴角深刻的皺紋似乎都平了一點,淡淡開口:“下次記得做好防護,如果做不到就想法逃跑,別傻站在那兒等着別人攻擊。”
蘿絲已經趴回公爵身邊,長尾一勾把他按到了自己貼着地面的肚皮上,三顆頭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公爵的神色頓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心不在焉地對埃文主仆揮了揮手:“先去換衣服吧,這一場不用你們整理場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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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深覺慶幸,低着頭快步離開了魔獸園。
臨行之際,他還能感到格蘭格冰冷的目光,那是因為恐懼失敗、擔心失去公爵府的優渥生活,将一切壓力和問題都推到他頭上而累積的的怨恨。怨恨一個本該失敗、本該比自己弱的人忽然變強,占走了自己可能擁有的勝利。
埃文沒有回頭,因為這個人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兩人的目标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回到房裏之後,他就先進了浴室,在魔法浴缸裏放好熱水。他懷裏的小熊貓早已受不了一身竹炭和幹硬的血痂,跳到了對自己來說就像小池塘一樣大的浴缸裏游起泳來。那圓滾滾、看着就充滿肉的身體居然能飄浮在水上,四條短腿拍着水,游得還挺歡快。
埃文則趁這工夫回到卧房,脫下前後都被撕破、沾滿鮮血和灰塵的長袍,到鏡子前面觀察傷口。
傷口處的鮮血還浮在皮膚上,可是他這一眼最先看到的,卻是臉上形狀怪異的黑印。他的臉因為之前摔倒又被葉遲拖起來,其實已經沾得滿是黑灰,可是細看便可以分辨出,其中有一小片地方似乎比別的地方更幹淨些,中間還沾着些稍為濕潤泥土,形成了一個半張着的……唇印。
并不完整的,也不顯眼,甚至不是完全重合在他唇上的,一雙屬于人類的唇印。再靠上一點似乎還能看出一小塊被蹭開的炭灰,像是他的小魔寵濕潤的鼻尖留下的印子。
這麽說來,當時葉遲不肯告訴他的吸取能量的方法,就是——埃文的手指撫上那道沾着灰土的唇印,緩緩閉上了眼。他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只剩下唯一一個,卻又不好意思問出口——為什麽葉遲變成那個陌生男人時是穿着衣服的,變成他時卻是不着寸縷的?
他當然想不到葉遲親吻的另一個男人是龍族,自帶能化成衣服的龍皮和龍鱗,他這個人類沒有那種種族天賦,所以只能光着。
這并不算是親吻,只是神賦予葉遲的特殊魔法而已。埃文反複說服了自己,換好浴袍重新走進浴室。
缸裏的水面上已經拖出一條條黑線,尾端的炭灰大片暈開,還有不少泥砂之類已沉到了缸底。埃文也不嫌水髒,直接跨進浴缸裏,一手把葉遲撈到胸前,拿着肥皂和浴刷開始刷毛。
鬃刷起泡快,只是刷頭太大,在這麽小的動物身上施展不開,後來他幹脆直接用上了手。靈活的手指穿過柔軟濕潤的短毛,把那些粘連在一起的毛通開洗淨,掌心從肉乎乎的皮膚上滑過,偶爾還要加重力道,滿足小熊貓被人撫摸肚皮的愛好。
埃文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把一只小黑熊洗成了黑白相間、毛色濕潤發亮的熊貓。一整缸水都被洗成了灰色泥湯,他又重放了一缸,滌淨葉遲毛上的肥皂泡,把他放到地板上。
葉遲如今也掌握了甩水技能,離開浴池後就用力甩頭、擺動身體,把皮毛上浸的水都甩了下去,然後在白色浴巾上打了個滾裹住自己,趴在浴缸外等着小主人出來。
埃文的臉和身體都被溫水蒸成了粉紅色,眼睛濕潤而明亮,探出上半身趴在浴缸邊上,看着浴巾裏蠕動的毛團子,盡力裝作不經意地說:“你以後有需要時盡可以變成我的樣子,我不介意的。”
其實很多寵物的主人都喜歡親他們的寵物,這是很正常的。埃文懷着對魔寵正常的喜愛心情,直等到開學也沒等到葉遲再親他一回。于是他心裏的期待漸漸退去,換成了另一種想法:他的魔寵和別人不一樣,親一下嘴唇就會變成親自己,還是親別的地方好了。
他就主動親了親葉遲的眼皮,把經過一個春假減肥,始終保持着不到10公斤窈窕身材的小熊貓送回了幼獸飼養中心。
肯尼和格蘭格仍是和他一趟車來的學院,現在正各自照顧着自己的魔獸——一只雷豹和一只炎狼。不過格蘭格最後在比賽中落敗,這一趟也是他最後一次能坐公爵家的馬車,和原本同享公爵子侄待遇的兩個堂兄弟一道上學。
他坐在飼養宿舍廊下,揉着那只半人高的炎狼的頭,滿含不甘的陰郁目光越過草地,落在遠去的埃文身上。
幼獸飼養中心內,葉遲扒着落地窗臺目送清俊單薄的少年主人離開,又耐心地趴在地上等待日落。直到飼養中心的老師都離開,他才輕手輕腳地拉開窗闩,撒開四條腿,按着記憶中的路線去找溫徹斯特。
他在拉烏爾家就已經弄出了竹筍,生吃時就覺着比枝葉更加鮮嫩多汁,美味得差點破壞了他的減肥大計。可在公爵家人人都知道他是母熊貓,變成男人怕惹人注意,又懶得變成女人,一直就沒用這大好食材做過飯。
如今回了學校就不一樣了。他在溫徹斯特面前什麽樣子沒變過,什麽本事不能露呢?他得好好做一頓竹筍美食解解饞,順便也讓溫徹斯特嘗嘗。中華飲食博大精深,他當年也看過不少美食節目,不光是會白吃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