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中午跟S公司的老總吃完午飯已經是下午兩點鐘，第三季度的項目彙報只得又推遲了一個小時。
晚上八點，全部會議結束，陳見夏看了看手表，交代茉莉做好會議紀要後問：“我讓你準備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嗎？”
茉莉把禮物拿給她，笑着說：“夏總，難得看你給女生準備禮物诶。”陳見夏白了她一眼，吓得茉莉想咬舌自盡，再也不敢多嘴。
陳見夏匆匆離開公司，剛上車便收到顧時生發來的微信，是一張非常帥氣的後臺自拍照，緊接着有一條語音：我的節目在倒數第二個，你只要九點以前能到就可以了，等你。
陳見夏開車上了二環，這個點卻鬼使神差地遇上堵車，整個高架一路紅旗飄飄。
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嘴裏罵道：“媽的！”
還好，交警叔叔很快抵達現場坐鎮指揮，前方堵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就通了，陳見夏就這樣在交警叔叔的眼皮子底下，以一百碼的速度疾馳而去，最後只用了十分鐘的時間趕到了垠城音樂學院。
所幸停車場離學校大禮堂很近，走路過去不到五百米。
陳見夏進到大禮堂的時候，顧時生的演奏已經接近尾聲，表演結束以後，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演出完畢，顧時生向臺下的觀衆鞠躬，看到了站在工作人員通道的陳見夏。他沖她笑，她回應一笑，但雙眼卻是一直看向舞臺最右角演員候場的地方。
那裏站着一個女生，穿着一襲寶藍色的亮片長裙，身側立着大提琴，美麗而又大方。
顧時生下場的時候，那個女生一直盯着他看，陳見夏不禁皺起了眉。
臺上的主持人報幕，最後一個壓軸表演是音樂系的才女肖啓玉帶來的大提琴獨奏——《巴》。
悠揚的大提琴像是一個穿着燕尾服的紳士，而肖啓玉就是指揮他的公主，兩者配合得天衣無縫。短短五分鐘的表演，堪比一臺感人至深的浪漫音樂劇，臺下除了掌聲還有尖叫聲，甚至還有男生上臺給她獻花。
随着大提琴獨奏結束，整場晚會也接近尾聲，看見肖啓玉下場，陳見夏手裏拿着禮物立即往後臺奔去。
通往後臺的路有一段幽深的過道，眼下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後臺忙着閉幕，走道上空無一人，陳見夏剛到門口，便被換好衣服從後臺出來的顧時生擋住去路。
“謝謝你來。”顧時生看見陳見夏，緊緊地擁住了她。
陳見夏沒有時間跟他敘舊，正當她想找個理由掙脫開顧時生的時候，看見肖啓玉那滿是嫉妒和怨恨的雙眼。
“你們在幹什麽？”她走過來，用質問的語氣。
陳見夏扶額，果然如她所料，這下禮物也白準備了。
“我……”她正想解釋，卻被顧時生搶先，“啓玉，我們早就已經分手了不是嗎？而且，我現在已經愛上了別人，你忘了我吧。”很感人。
可陳見夏卻猶如晴天霹靂，她沒想到顧時生的前女友竟然是肖啓玉，而且照現在的情形來看，肖啓玉對顧時生還有情。
“你說什麽？”肖啓玉聽完顧時生的話頓時怒火中燒，“你再說一遍？”
“不是的……”陳見夏不甘心，她還想說什麽，卻被顧時生擋在身後，顧時生的樣子簡直就是迪士尼電影裏的騎士，但陳見夏并不想做這樣的公主，因為做這樣的公主會讓她損失一大筆錢。
騎士勇敢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對不起啓玉，我愛上了見夏，你不要再糾纏了。”
陳見夏想撞牆，發誓下一次撩小哥哥一定要查清楚對方的底細。
“你竟然為了她，跟我分手？”肖啓玉指着陳見夏，淚眼婆娑，後腦勺是一團烈焰，仿佛在說這樣的老女人也配？
“我們年初就已經分手了，我現在有權利喜歡任何女人。”顧時生義正言辭。
“你算清楚了，這樣值得嗎？”肖啓玉冷笑，“她有我年輕漂亮嗎？還是說她比我有錢？我們家資助你讀大學，資助你前往伯克利音樂學院繼續深造還不夠？顧時生你告訴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顧時生被肖啓玉的話堵得面紅耳赤，他一邊因為原生家庭的現實因素羞愧難擋，另一邊又極力想要表達自己對陳見夏的愛意：“我……我已經沒有再接受你們家的資助了，當初借你的錢我都會還給你，伯克利音樂學院給了我全額獎學金，你放心未來我不會再花你們家一分錢。”
肖啓玉哼笑一聲：“可以啊顧時生，都學會過河拆橋了，你當初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是為了錢？”
“不，不是的。”顧時生皺眉，“啓玉，最開始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真的愛你，并不是因為你家裏有錢，可我現在也是真的愛見夏，我要娶她。”
陳見夏：“……”
“你……王八蛋！”肖啓玉泣不成聲轉身就跑，陳見夏想追，卻被顧時生擋住。
“你到底想幹嘛？”陳見夏有些不耐，心裏早就想罵人，知不知道她爸是啓玉珠寶的老總啊，知不知道老娘要找她爸談合作啊。
顧時生無法體會陳見夏的煩惱，此刻，他只是一個荷爾蒙泛濫的年輕男子，于是，不顧所有人異常的目光，他把陳見夏帶出了大禮堂，英姿飒爽。
陳見夏實在沒有他的力氣大，無法掙脫開男人堅實的臂膀，只能任由他拽着自己，漫無目的地奔跑在校園大道上。
她知道，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放手！”她說。
顧時生愣了愣。
“我說放手。”陳見夏的言語間已有怒意，顧時生自然能夠感受到，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開了她的手。
“對不起，弄痛你了吧？”顧時生愧疚地說，“剛才情急之下……你不要生氣。”
陳見夏扶額，她确實痛，簡直心如刀絞，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你急匆匆地趕過來，一定餓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可以嗎？”他繼續說。
陳見夏沒搭腔，她一肚子的火卻無法發洩，那得多難受。
顧時生見陳見夏不說話，當她是默認，随即笑逐顏開，陳見夏內心嘆了口氣，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只能自認倒黴。
顧時生把陳見夏領到後街，那是大學城四面交彙的中心地帶，與音樂學校隔街相望的就是垠城大學。每天晚上十點一過，就會有很多學生跑來後街吃夜宵。小街雖然只有一條道，可大大小小的店鋪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顧時生帶着陳見夏來到一家叫做“牛牛麻辣燙”的小店。
顧時生把菜單遞給陳見夏，笑着說：“想吃什麽別客氣，管飽！”
陳見夏完全沒有心情吃東西，想到幾個億的合同即将泡湯，她的心在滴血，可顧時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仍舊非常熱情地把菜單遞到她的面前。
無奈，陳見夏的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生理反應她是攔不住的，開完會到現在，她什麽東西都沒吃，确實是餓了。
陳見夏頓了頓，接過顧時生的菜單，仔細地看了好幾遍，不禁皺眉問站在一旁等着客人點餐的老板：“你們……不是有個牛牛牛的套餐，怎麽沒看到了？”
“牛牛牛？”顧時生皺眉，“我來這裏快四年了，經常來這家店吃麻辣燙，從來沒看到過這個菜名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老板笑着解釋：“這位姑娘一看就是老顧客，這道菜幾年前确實是有，但是後面有客人注冊了專利，我們就不能用這個名字了。”
“專利？”顧時生覺得不可思議，“一個菜名還要注冊專利？”
老板說：“剛開始我也納悶，可這世界這麽大，也許就有這麽巧的事，我們也是小本生意，可不敢知法犯法呀，索性啊就去了這道菜名，如果這位姑娘要想吃牛牛牛的套餐，只需要點這個豪華套餐就可以了。”
陳見夏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豪華套餐分量很足，兩個人也吃不了，還是選這個精品套餐就可以了。”
“你要是喜歡豪華套餐，咱就點豪華套餐，吃不完可以打包。”
“你打包嗎？”
“我……我現在一個人住。”言下之意，他即使打包，也沒人吃。
“你要是還喜歡吃別的，就自己再單點。”陳見夏把菜單遞給他。
顧時生沒接話，直接把菜單遞還給老板說：“聽她的。”
老板收回菜單，說：“稍等，馬上就好。”
過了十來分鐘，老板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麻辣燙，陳見夏一直不說話，只默默地夾菜吃。
顧時看了一眼陳見夏，小心翼翼地試探：“啓玉從小嬌生慣養，渾身大小姐脾氣，如果她說的話傷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吃飯吧。”陳見夏沒有接他的話。
顧時生悶聲刨了幾口飯，像是為自己鼓足了勇氣，然後非常真誠地看着陳見夏說：“我剛才在大禮堂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我真的喜歡你。”
陳見夏終于停下筷子，挑眉道：“喜歡我？”
顧時生點頭如搗蒜。
陳見夏問：“喜歡我什麽？”
“你長得很好看……”
“肖啓玉長得也不錯。”
“你比啓玉成熟多了，她只知道跟我撒嬌，跟我無理取鬧，天天懷疑我跟別的女生暧昧，只有你懂我的心，你只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出現，還能在我迷茫的時候給我合理的建議，可她總是天天粘着我，我很煩。”
陳見夏朝後廚打了個響指：“老板，你家自釀的梅子酒還有嗎，來一壺。”
“我不會喝酒。”顧時生小聲說。
陳見夏：“我沒讓你喝，我自己喝。”
顧時生皺眉：“喝酒傷身……”
陳見夏打斷他：“你煩不煩？再念我就走了啊？”
顧時生不敢再吭聲。
很快，老板拿來了一壺酒和兩個杯子：“我家的梅子酒可不比外面，慢慢喝，這酒後勁大！”
“謝謝！”陳見夏接過酒，倒了一杯，沒有管顧時生，仰頭猛喝了一大口，她嘶了一聲，“爽！”
一壺酒下去，再加上喝得急，頭有些發暈。
“我也曾經對一人撒嬌，對一個人無理取鬧，甚至把初夜給了他……”她突然開口。
顧時生聽到這裏，被嗆住，連着咳嗽了好幾聲。
陳見夏看了他一眼，他急忙說：“對不起對不起，你繼續說，後來呢？”
陳見夏哼笑道：“後來他把我騙了啊，事後還給了我一筆錢，說是分手費。”語氣淡淡的，仿佛在講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顧時生憤恨不已：“你肯定沒有收吧，有沒有把錢狠狠地摔在那個渣男的臉上？”
陳見夏笑着搖搖頭：“我收了，我一分不落地拿走了。”
“啊？”顧時生咽了咽口水。
“不要白不要，那是錢诶，一共快十萬，也不知道那混蛋背着父母存了多久，他爸媽那個時候都不給他零花錢的。”
“那……你愛他嗎？”
陳見夏沒說話，顧時生以為她不願意回答，就沒再逼問，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她說：“我愛的人太多了，他也算其中一個。”
“也算？”
“是啊，算啊，不然幹嘛跟他睡？”
“……”
“所以，我曾經也是肖啓玉那樣的人，但我不是大小姐，并不是大小姐才會對自己心愛的人發脾氣，只要是愛過這個人，總會有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時候，她只是不懂事，但并非不愛，又或許她實在愛得深。”陳見夏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她如此苦口婆心，只盼着這個愣頭青能夠幡然醒悟，去找肖啓玉和好。
“我不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我喜歡你這樣成熟懂事的女人。”他說。
“每個成熟懂事的女人都有過一段單純熱烈卻不懂事的過往。”她繼續解釋，顧時生不作聲，她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了，最後兩人默默地吃完這頓麻辣燙。
顧時生說要送陳見夏回家，陳見夏拒絕了，她自己叫了一個代駕。
陳見夏晃悠悠地走去停車場，雖然她的方向感很差，卻還是讓她誤打誤撞順利找到自己的停車位。
她坐上駕駛座，愣了一會兒，又爬到副駕駛，然後打開手機，開始上下翻通訊錄。
很快，代駕趕來，帶着自己的折疊小車。
代駕小哥敲了敲陳見夏副駕駛的玻璃窗，陳見夏搖下車窗，探出頭去：“幹……幹嘛？”
代駕小哥笑臉相迎：“你好，我是您叫的代駕，請把車鑰匙給我，我需要把我的車放進您的後備箱。”
陳見夏說：“哦。”手機滑到K開頭，她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撥通了對方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那頭的環境很嘈雜，像是在酒吧，又像是KTV。
“什麽事？”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即使在那樣嘈雜的環境，也不會提高分貝。
陳見夏沖着電話大吼：“垠城大學停車場，我喝醉了，有個男人……有個男人要非禮我。”說完就挂了電話。
陳見夏為自己的表演點贊，樂得前仰後合，這梅子酒确實後勁大，她只覺得腦門一陣發熱。
代駕小哥被她這話吓得臉色大變，一邊罵神經病，一邊帶着自己的折疊自行車倉皇離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開車門的聲音，陳見夏睜開眼，看見K正在給她系安全帶，表情異常嚴肅。
“你又輸了……”她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