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幫我推了推了,都推了。”
顧塬一只手上兩根手指捏着一學生檔案袋,剩下三根手指抓着公交車的欄杆柱子,另外一個手拿着手機。
他現在不是很耐煩,周圍全部都是人,胳膊都伸不開,他沒想到高中開學,這麽多從南海鎮去華子咀念書的,雖然他也是,但是他家不在南海,這趟是回南海中學拿學生檔案袋的。
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公交車停了一下,又上來仨大媽帶一老大爺,得,飛機啊。
司機大哥還在叫着往後動動,往後動動,他看了一眼腳下,屁大點地方,現在連挪空兒的地兒都沒了,一個個跟趕集似的。
老爸在八寶的草莓園今天請了人去摘,還有好幾個工程隊的過來考察,所以他爸就不能開車送他回原來的初中拿學生檔案袋。
顧塬其實不知道老爸的草莓園有什麽好去看着的,春嬸兒說過去幫忙着看草莓園,讓他老爸陪他去學校拿檔案袋,但是他老爸不答應,所以他對他老爸有點兒小意見。
剛剛陳非凡打了個電話來了,一中理科班的那群教導員還是不死心,非要他去理科工程班讀,說什麽文科班沒前途。
同樣是文科班的陳非凡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人格侮辱,在電話裏正事兒沒說多少全用來罵那群人了。
還好他把原先那張填了志願的電話卡扔到陳非凡哪兒了,後者是典型的手機販子,手機特別多,并且非常願意幫他回絕那群老禿頂。
用他的話就是“我要保住我兄弟腦袋毛一個全屍。”陳非凡是一中奧賽班,所以他對于那些争好學生的行為更深惡痛絕。
不過陳非凡剛剛在電話裏說那些禿頂說這次估計是玩真的,是真的特別想讓他去。
據說市第二沒去荊州中學也沒去一中,都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顧塬覺得這事兒挺懸,這可能得正式開學上課才知道,他連軍訓都讓老爸弄了一張病例糊弄過去了,軍訓了再過去報道,萬一那全市第二也這麽做那些禿頂連搶人的機會都沒了。
顧塬有點幸災樂禍。
每年暑假都有兩件大事,一是高考,一是中考。
都說高考是人生轉折點,中考就是人生的分割點,顧塬和陳非凡一致覺得沒那回事兒,反正一中每年從別的學校轉校塞人都不知道塞了多少人進來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個人利益。
顧塬不太關心市第二是誰,應該是實驗初中的,跟葉小露發了個信息慰問了一下她,葉小露挺咬牙切齒的。
畢竟南海每次跟在他後頭的就是葉小露,雖然成績挺跌宕起伏的,也只是比起顧塬跌宕起伏而已。
就是每次跟他分隔了有多少,一般都是五分打底,不過不妨礙她做萬年老二,這次中考連萬年老二都沒得做了。
陳非凡在一邊一通瞎樂,說葉小露發了
話掘地三尺都得把那玩意兒給找到。
“那玩意兒。”代指市第二,是葉小露對市第二的愛稱。
跟顧塬分就隔了一分,顧塬有點意外只隔了一分,不是他自大,一般第二的葉小露最好的成績也比他低五分。
但他還是沒想到葉小露有這麽牛逼,把人家名字也查了出來,她朝着顧塬擠了擠眼,顧塬斜了她一眼,表示沒興趣。
四路公車的速度堪比70年的老爺車,南海這條路還有大橋要維修,又繞了一段才到華子咀,一看手機,得,半小時了都。
華子咀的路好走,就是紅綠燈太多了,到檢察院巷子就是十分鐘之後的事兒了。
按理他得再搭一段一路車才能到南湖口,不過路不長,他覺得等車的功夫自個兒都能走到了,幹脆搭了十一路公交,自己走過去。
反正讓陳非凡幫他把名報了,病例都交了,他軍訓都不用去了,時間挺多,不趕。
他每次回南湖都想打電話罵罵老顧頭是怎麽想的,讓他姑奶奶去租房子,果然租的符合姑奶奶這個年紀的審美。
周圍全都是上了年紀的奶奶輩們,沒事就到拿着菜籃子在外頭坐着唠嗑,湊着隔壁巷子的爺爺們打牌,還說這樣他比較安全,還有人能照看他,顧塬聽了覺得有點胸悶氣短。
雖然沒礙着他事兒,他覺得一群爺爺奶奶們中間多了個小孩兒挺尴尬的,有點兒不自在。
下午南湖的菜市場都收了攤,只有幾個攤子依舊铿锵的擺着賣着小菜,還有幾個門面來着賣着水果。
再往後就是南湖裏标志性的一個大湖,很地方名兒一樣,叫南湖,正對着南湖大酒店,顧塬老覺得這南湖大酒店沒幾年了。
瞅着這地方除了爺爺奶奶們來也沒什麽人,倒閉是遲早的。
顧塬買了幾個大鴨梨,楊奶奶已經在南湖那棵估計過了幾百年的大樹底下擺着涼粉攤子,老張頭就在旁邊擺修自行車的攤兒,老張頭和楊奶奶是夫妻,都住在他租的屋子的那個巷子裏。
他姑奶奶租了,他就來這打了一個月暑假工,住了快一個月了,跟鄰居們都眼熟了。
跟楊奶奶老張頭熱乎乎的打了個招呼。楊奶奶硬是拉着他坐下盛了一碗涼粉,顧塬局促地笑了笑,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
楊奶奶跟老張頭在那兒唠嗑,他就眯縫着眼睛望着湖邊,哪兒有一個人,每天擱哪兒亭子裏畫畫,是真的意義上的風雨不停,反正他每次都在亭子裏,也有地方能遮風擋雨,顧塬覺得這人挺牛。
今兒是來了一個多月楊奶奶第一次出這麽早攤,也是第一次他有機會坐這兒仔細觀察那個人。
打顧塬來這兒第一天他就瞅見那人在湖邊畫畫了,特安靜一人,安靜的讓人有點兒心裏不太舒服。
每次路過都能瞅見,頭發不太長但也不短,後頭紮着小辮,有點兒帶黃色,估計是個姑娘。
今兒坐在這兒,稍微近了點才覺得是個男的,手挺長,骨節分明的長,南湖那波光粼粼一反光,手剛好在反光那兒,特好看。
再就是那帶着對勾的鞋,顧塬覺得一般女孩兒腳也沒那麽大。
從背後看上去整個人挺單薄,就穿一花襯衫,微微弓着背,右手沒停過,手腕翻飛,靈巧勁兒是他學不來的。
顧塬咋了咂舌,低下頭喝了一口空氣,才發現涼粉已經見了底,他覺得自己看一個人居然看魔怔了,有點兒莫名其妙
楊奶奶問了好幾遍要不要再添點兒才把他的神給拉了回來,顧塬不好意思的沖楊奶奶笑了笑,道了謝又偷摸墊了三塊錢在白醋底下才回家
小本生意,要是每次都請熟人吃兩碗還賺的到什麽錢?
回到家下了點兒挂面,調料一溜兒都是齊的,顧塬現在覺得他姑奶奶還是挺靠譜,不過他還是更喜歡老幹媽。
洗了個大鴨梨琢磨了一會兒那個奇奇怪怪的畫畫的人,沒琢磨出什麽牛鬼蛇神,他決定睡覺。
美麗的軍訓當然要吃吃睡睡玩,除了去搞搞補給他就在他的床板子上搞預習,然後寫寫五三,他覺得葉小露知道了肯定會特鄙視他,所以他更有學習的動力了。
那個人軍訓這幾天都沒來,顧塬有個不太成熟的猜測,他覺得這人估計高一,去搞軍訓了。
這個想法瞬間被他認可,他覺得有點兒高興,因為他不用。
手機在兜裏一直響,陳非凡跟他發了個QQ信息問他去不去吃杜家雞,這個他知道,跟那個特別好吃的水餃店開在一塊。
杜家雞剛開業,前幾天還跟他發了傳單,他去吃水餃的時候人家給他發的。
他估計陳非凡晚自習要翹課,葉小露得跟着他一塊兒來吃,兩個人都不是省事的主,省油的燈,顧塬覺得有點頭疼。
陳非凡還更新了一條QQ空間“苦中作樂”配圖是曬得跟鍋底一樣黑的葉小露坐在地上盤着腿傻樂,舉着倆剪刀手,臉直沖沖的怼着鏡頭。
顧塬一通樂,陳非凡肯定把葉小露屏蔽了,不然早就被要求删了。
他翻了翻QQ空間,一溜兒的軍訓圖片,不過還是有鶴立雞群的。比如劉嘯發的一張圖,為什麽鶴立雞群呢,前頭一群綠色鹵鴨,他這兒是玉體橫陳的,用詞不當,穿了衣服的。
幾個人倒在底下捂着腦袋捂着胸的好幾個,基本沒站着的,只有一個,站在那個逆着光。
只看得到是戴了眼鏡的,臉也看不見,看起來挺狠,穿着花襯衫,對勾跑鞋,估計都是被他撂下的,手裏拿着一把美工刀,見了血。
顧塬瞅了半天覺得眼熟,硬沒想出來是誰,圖裏被撂下的沒找到劉嘯他也就沒看了。
評論裏都是問戰況的,笑笑也不清楚,他就是一看戲的,說是讓大家在這苦悶的軍訓生活中多一點兒樂子。
劉嘯是他鐵子,按他爸的話就是尿床都是一起尿的那種,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萬一笑笑出了事他還是要回去找場子的,但笑笑一直挺有分寸,沒鬧出過什麽事兒
笑笑念書不太行,去了三中讀職高,雖然平時不聯系,但是是那種一句話就叫得到的人。顧塬覺得得珍惜。
現在才五點半,他吃了睡,醒了寫,寫了吃了睡。就T恤和褲衩和一套睡衣換了下,揪着衣服聞了聞味兒,顧塬忍不住把臉皺成了菊花,還是大野菊。
果然在這裏出出進進都是老爺爺和老奶奶的地方他都一點兒不精致了。
他尋思得去北山超市買套衣服,南湖全是給老奶奶們定做衣服的,花花綠綠的,他承受不住。
穿了唯二的T恤和鉛筆褲,系好了鞋帶順便去刷了牙洗個臉。對着鏡子一笑,露出白白淨淨的牙,恨不得咧到耳朵露出後槽牙,眼睛都眯縫成了狐貍眼
感嘆一聲“啧,小爺真帥”顧塬覺得他自己已經滿血複活了。
作者有話說:
叮!很高興這篇文能同可愛的你們見面,我的節奏有點慢,這是俺滴第一篇文,希望有什麽不足你們也可以給我指正鴨!!!我會朝着更好的方向前進噠!愛你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