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緣不代表一切
把幾個孩子的注意力轉移開了後, 王文芳松了一口氣，拿着甜瓜去了廚房，準備切好了再端上來。
就在王文芳出去之後, 四個孩子齊齊轉頭看向了田廣坤。
“爹，大伯和大娘怎麽那麽快就走了？”
他們也知道問了王文芳也是白問, 便索性沒有繼續問下去，等她去了廚房, 才轉而問田廣坤。
在他們家裏面, 爹可比娘好說話多了, 有什麽話問娘問不出來，問爹保管可以。
看着這四個猴精猴精的孩子，田廣坤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來。
“你們娘不搭理你們, 就想起來問我了？”
“爹，你就告訴我們嘛，你快點說，馬上媽回來了，我們就不能知道了。”
看着他們這樣子, 田廣坤心中的無奈更重, 他嘆了一口氣，把剛剛的事情說了。
“就這樣, 你們大伯和大娘雖然有點兒蠻不講理, 但我們到底是兄弟, 也不會鬧得太狠的，他們到底是顧及着我的……”
田廣坤正說着, 王文芳端着切好的甜瓜進來了，她恰恰好聽到了田廣坤的話，便毫不猶豫地拆臺：“得了吧你, 這麽多年了，你大哥大嫂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非要抓灰蓋屎，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嗎？”
說着，王文芳把裝着小瓜的盤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發出了啪嗒一聲脆響來。
其實王文芳的脾氣向來很好，但是她最聽不得的就是田廣坤說自己家的父母兄弟很好，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非得要粉飾太平，實在是沒有什麽意思。
幫着家人說好話被抓包，田廣坤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粗聲粗氣地說道：“當着孩子的面兒你說什麽呢？文雅一些不成嗎？”
王文芳嗤笑一聲，開口說道：“我文雅有什麽用？你大哥大嫂剛剛在這兒放屁的時候可有半點兒的文雅？可得了吧你，他們都折騰成那樣子了，你還幫着他們瞞着，你覺得有意思嗎？”
王文芳說着，将目光轉向了自家的四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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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都大了，其實家裏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好瞞你們的，該咋咋滴你們都知道。”
四個孩子齊齊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王文芳憋了一肚子火兒，自家男人還在那兒粉飾太平，她這心裏的火兒就更大了，想了想幹脆就教教四個孩子，省得他們什麽都不知道，被人給蒙騙了過去。
“今天正好話趕話說到這裏了，那我也就給你們上上課吧，你們要清楚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們都像是你們四個一樣這麽親密的，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兄弟姐妹還沒有一個外人來的要親近。”
“你們大伯和大娘不是什麽好人，就算是沾了親戚，有點兒血緣關系，那也僅此而已了，別以為這個世界上什麽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以為沾了血緣關系就親近了，有些人壞起來還不如外頭的人呢。”
甜甜歪着頭聽着王文芳說話，總覺得自己聽懂了，卻又好像沒聽懂。
“我們打個比方來說，我跟你們舅舅姨媽就是關系比較親近的，你看你們舅舅姨媽過來，有那個是空着手的？你見過誰對我大呼小叫過的？他們見了你們态度是不是都很好？”
四個小家夥連連點頭，想起舅舅姨媽過來時候的樣子，果然就如同王文芳所說的那樣子，對着他們的時候态度好極了。
而媽媽在他們來的時候，心情也都很好，臉上也都帶着笑，他們幾個也都跟着一起開心。
看着幾個小家夥都知道自己的意思，王文芳繼續說道：“但是你看你們大伯二伯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你們大伯娘二伯娘對你們又是什麽樣子，你把人家當親人看待，人家把你們當親人了嗎？”
他們想起大伯二伯他們來家時候的樣子，急急忙忙搖了搖頭。
确實跟王文芳說的一樣，大伯二伯每次來，态度都不好，對待他們幾個孩子也都是一樣的，那笑容假得要命，而且他們來別說是帶吃的來了，臨走的時候不從他們家裏順走一點兒就不錯的了。
王文芳這麽一分析，四個孩子也都明白了過來，就連最小的甜甜都知道哪個好哪個不好了。
“所以你們要記得，要對值得你們對待的人好，不要對那些對你們不好的人好，人家可不會記得你們的好的，明白不？”
四個孩子齊齊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行了，說了這麽長時間，嘴巴都幹巴了，吃飯吧，甭想別的了。”
四個孩子什麽話都沒有說，乖乖地低下頭吃起飯來。
王文芳喝了一口棒子面粥，擡頭一看，見田廣坤筷子都沒有動彈，她扯了扯嘴角，說道：“怎麽，覺得我說你家裏人說的不對嗎？”
田廣坤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你說的對，他們做事兒确實不路道，讓咱們幾個孩子知道也沒啥，反正瞞也瞞不過去。”
“既然如此，那你怎麽不吃飯？想什麽心事兒呢？趕緊吃，吃完得早早休息，明天還要起來上工呢。”
王文芳催促了一聲後，自己也沒說別的，端起碗來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
田廣坤暗自嘆了一口氣，也端起碗來吃了起來。
雖然說家裏人做的事情讓田廣坤有些心冷，但畢竟是兄弟，他其實還是想要在孩子面前挂點面兒的，結果王文芳這麽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老底兒扒了個幹幹淨淨，哪怕王文芳說的是實話，但是田廣坤這心裏面卻還是有一些不太舒服。
倒不是說他在責怪王文芳，而是覺得自己的親哥哥和親嫂子做事兒不地道，讓他想要幫忙說話都說不上。
一頓晚飯田廣坤吃的沒滋沒味的，就連汁水豐沛的小甜瓜都嘗不出味道來。
幾個孩子也都看出來田廣坤的心情不對，全都乖乖的沒有鬧人。
晚上田耀光他們三個孩子回北屋去睡覺了，王文芳哄睡了甜甜後，看向了脫衣服上床的田廣坤。
“廣坤，你是不是生氣了？”
田廣坤微微一愣，随即搖了搖頭。
“說啥呢你？我怎麽可能生氣，你說的都是實話，又沒有胡編亂造，我怎麽可能生氣呢？”
田廣坤說着，便躺了下來，他的側躺在王文芳身邊，随手拿起一旁的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給王文芳和甜甜扇着風。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田廣坤說着，聲音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文芳，我知道你嫁給我這麽多年受苦了，我家裏那些人都是拖後腿的，要不是你支應着，咱們日子也過不成這樣子。”
這些話田廣坤都是真心實意說出來的，沒有半點摻假。
其實打小時候開始，田廣坤就能察覺到自己爹媽對待他跟對待兩個哥哥态度的不同，後來小妹出生後，又加了一個小妹，他在田家就跟個外人似的，幹得最多吃得最少，父母看他永遠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怎麽都看不順眼。
那會兒年紀小，田廣坤沒有什麽感覺，後來年紀大一點兒，又因為打小習慣了這麽被對待，還是沒有太多的感覺，他也只是很偶爾地覺得心裏不舒服，然後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來說服自己。
他慢慢大了後，爹媽給他張羅媳婦兒也不用心，王文芳還是他自己出去修水渠的時候一眼相中了，然後找了同宗的大伯去說親的。
他娘老子不願意花錢給他張羅媳婦兒，他一說話就哭窮，這婚事兒險些黃了，要不是因為王文芳也相中了他，哪裏有現在的日子過？
剛一開始結婚的時候，田廣坤就是個糊塗蟲，分不清家裏人好賴，如果不是王文芳支應着家，慢慢地給他掰扯清楚離開，他恐怕還會像是過去一樣護着家裏人，盲目地認為自己家裏的人其實對他還是很不錯的。
他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情，對着王文芳的态度便越發軟和了。
雖然這些年不少外人說他媳婦兒太潑辣，太拉強，行事作态那是得理不饒人，要是不收斂下性子，那是能把人給得罪光了。
但是田廣坤自己知道，這個家能支撐起來，全靠着王文芳，如果當初他沒有把王文芳娶進門，而是娶了其他的人，他的日子不會過成現在這樣子。
這麽想着，田廣坤的心裏面有些發熱，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王文芳的手，輕聲說道：“文芳，謝謝你，這些年辛苦你了。”
王文芳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說這些話做啥子，都老夫老妻的了，也不嫌害臊，你不要覺得我太厲害了就成。”
田廣坤柔聲說道：“怎麽會呢，能娶你做媳婦兒，是我上輩燒了高香了。”
王文芳啐了一口，開口說道：“行了行了，你也就會跟我賣嘴，別說話了，明天還要早起幹活兒呢。”
夫妻兩個又小聲說了一會兒話，慢慢地便沒音了。
南坪生産隊的田地不少，收起來可是要費不少功夫，大家夥兒每天忙忙碌碌的，壯勞力基本上全都泡在了地裏面。
夏天的收成可是承包了一年一大半兒的口糧，大家夥兒都十分上心，能下地的都下地了，就是為了能多分點兒糧食。
然而田廣大家這幾天出工就只有田廣大，他媳婦兒張鐵梅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會計問了田廣大幾次，見他不肯說，只能随了他去了，畢竟這上工不是強制性要求，人家不願意拿工分得口糧，他們也不能硬逼着人家來拿。
不過幾天之後，整個生産隊的人都知道了張鐵梅之前去哪兒了——她跑到縣城去把公安局的同志給找來了。
